“唉, 成吧, 五哥, 既然您说话了, 那我就应了, 这妮子的监护权给四梅！左右呢, 是大壮这小子不好, 您也高抬贵手，别真的把他折进去了，也算是我们一家欠您的人情, 您看怎样？”程汝刚终究是老江湖了，混了半辈子，知道这个时候不服软是不成了, 谁让他儿子作孽被人抓在当场呢？又谁让瘸五这老东西故意偏袒程四梅呢？

　　“好,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答应你, 不过这人情你可不是欠我的, 你们是欠了四梅的, 四梅什么时候跟你们讨要, 你们可别抵赖！”瘸五本来也没真想着要把程大壮跟程艳艳弄派出所去, 在现在全国齐心努力生产奔小康的关节眼上, 真把程大壮的丑事张扬开了，他们村要丢脸不说，估计程卫平也得去乡里挨批, 谁叫他管护不严呢！

　　“成！谢谢五哥了！”程汝刚点点头, 心头松了口气，知道这次大儿子不会被抓走了。

　　他这边刚觉得松快了些，那边瘸五就跟程四梅说，“四妹子啊，你说吧，你还有什么要求？甭怕都说出来，今儿个大家伙儿都在，都给你做主，你公爹呢，也是个明白人，他刚才的话你也听了，绝对通情达理会疼护着你们娘俩的！”

　　额？

　　程汝刚蓦然有种被人一把推下陷阱的感觉，他心头咯噔一下，还没回过神来，就听程四梅说，“村里左邻右舍的都知道，我程四梅跟程大壮结婚后，他就没上过山参加过劳动，一直都是在家里闲着，后来虽然被安排在磨坊当会计，但他挣的钱我一分没见着，倒是上上个月，他给程艳艳买了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自行车买回来后，你们大家伙儿也看到了程艳艳得意地在村前的麦场上骑，那自行车可是足足花了两百块四十块钱，而且还用了自行车票，那票呢，是我跟我朋友买来的，本来是想给他买自行车的，结果他买给了小妖精了！程大壮，有这事儿吧？”

　　“你……胡说，艳艳的自行车不是我给买的！”程大壮变颜变色，稍稍一琢磨，他买自行车可是进城买的，程四梅怎么可能知道？就算是知道，空说无凭，所以，他准备打死不承认！

　　“呵呵，程大壮，我就知道你是个怂的，敢做不敢当！可是，你不觉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吗？这个是你去买自行车的售货员给我写的证明，她亲笔签名，你四月中旬在城里百货商店买了一辆永久自行车，而且是跟程艳艳一起去的！程艳艳，你当时穿了一件白色的的确良上衣，还是借我的，我没说错吧？”程四梅说出这话来，程大壮跟程艳艳都傻眼了。

　　“这是上个月，你去城里百货商店给程艳艳买了一块上海梅花牌女式手表的证明，花了120元，用的手表票呢，是花了三十元从别人手里买来的，我没说错吧？还有，这是去年过年，你带着程艳艳进城买的衣裳，从里到外的新衣裳，连裤衩你都给她买了，程大壮，我咋觉得你对你妈都没这样孝顺呢？”程四梅说着，就将手里的一摞单子放在村支书程卫平的跟前，“卫平大哥，这些都是真实有效的，您尽管让人去查！”

　　“哎呀呀，这个程大壮真是疯啦，不好好在家里对自己个儿老婆孩子好，这都把个程艳艳当祖宗孝顺了，你们说，这个程艳艳是不是身上肉香啊？”孙云呸了程大壮一口，说道。

　　“没准儿人家那个地方是用金子打造的呢，不然咋趴上几回要花费这样多的钱啊？”程庚黎摇头了。

　　不过，他这一提及钱，倒是更让大家疑惑了，程山子歪着头，想了会子，“支书，不对啊，他程大壮在磨坊当会计才赚几个钱啊，他哪儿来的那么多钱给那小妖精买这些贵重的东西啊？”

　　可不是贵重吗，这在当时谁家闺女出嫁，儿子结婚都不一定能把自行车跟手表一块置办齐备了，要知道，这两样东西在当时想要买，那需要的可不仅仅是钱，还得有供应票，这样贵重的大件商品的供应票可不是谁都能弄到手的。

　　“对了，我想起来了，刚才林婶儿可是说了，是程大壮让他们来磨坊的，说是把粮食偷出去卖了，换回来的肉，要拿到这里分呢！”有人一下子就想起这茬儿来了。

　　“对呀，对呀，你们看看老程家可是全家都来了呢！”银锁也沉不住气了，别忘了，这个时期，全村吃的是大锅饭，村里每家每户可是都把自家的粮食拿出来存放在磨坊，吃一点磨一点，下了工支书发动全村去地里挖野菜，为的就是掺和着米面一起吃，以防下一季庄稼没收获，他们村里先断了粮了！

　　话说到这里，程四梅跟程大壮是不是离婚，已经不是最要紧的，在大家觉得最要紧的是查查，这磨坊里的粮食还够数不？

　　“行啦，咱们呢一桩事一桩事的解决，粮食的事儿等下再说。”瘸五说话了。

　　“对，程大壮也跑不了，咱们缓缓，先让四梅继续说……”程卫平的内心里也是波涛汹涌的，他其实早就觉得磨坊的粮食不太对劲，村里食堂米粥里掺和的野菜越来越多了，可粮食咋就越来越少的厉害呢？

　　程大壮，你若是真干了这监守自盗的事儿，你就等着蹲笆篱子吧！他暗忖。

　　“结婚以来，程大壮赚的钱我一分未见，家里剩下点钱都是我在队上辛苦挣的，都得归我跟妮子！”程四梅看一眼程大壮，觉得他浑身哆嗦的更厉害了，知道他心虚害怕了，她自己反倒是觉得畅快，好混蛋，你也有今天！

　　上一世，她跟程大壮离婚后，程大壮就从磨坊辞去了会计的一职，然后跟程艳艳天天腻歪在家里，还好吃好喝的不短，她当时其实就猜着这里头有事儿，后来，几十年后，她都老太太了才从程卫平那里听说，当年程大壮在磨坊监守自盗，得了不少钱，用这钱他不但跟程艳艳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还在国家下达承包责任制后，他们跑起了买卖，成为了村里第一个万元户，那日子过的好，程艳艳天天在村里得意洋洋的说，她是个旺夫的，所以才让程大壮成了大事。言下之意，程四梅就是个衰运的，活该被离婚！

　　程四梅听了这消息后，气得就住了院，也就打从那根上起，她的病一天重似一天了。

　　这一世，她重生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先去秘密查了程大壮，把他暗中做的那些事儿都查了个底儿掉，这才拿着证据来抓程大壮跟程艳艳的女干。

　　“对，这没说的，程大壮的钱都给小妖精了，四梅的钱自然得归四梅！”众人因为心中都存了对程大壮的怀疑，所以压根不多想，一边倒地站在了程四梅这边。

　　“那不成啊，她嫁入我们家了，那就是我们家的人，她的钱就是我们的，就是大壮没份儿，我们老两口也是有份儿的！”林老婆子一听就慌神了，她闺女程小芹谈了一个城里的对象，两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马上都要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就在前天，林老婆子偷偷跟儿子程大壮商量，说你妹子要出嫁，这嫁妆可是不能太轻薄了，不然会被男方看不起，你妹子过去后就没好日子过了！程大壮一口应下，说，妈，你放心，那女人手里有钱呢，到时候让她拿出一百块来给小芹当嫁妆！林老婆子一听就喜了，连连赞儿子有本事。程大壮撇嘴，“哼，我一个男人，还管不了一个程四梅？”

　　现在一听，程四梅要把钱都带走，林老婆子急了，那她闺女的嫁妆不是就泡汤了吗？

　　“你们老两口有份？对，是有份儿啊！孩子给了四梅，等程大壮被抓起来，妮子的每个月三块钱的抚养费，你们老两口出吧！”瘸五正抽着烟袋锅子呢，吐出一口烟来，对林老婆子说道。

　　“啊？你……瘸五，你可不能食言啊，你刚说的，不抓我们大壮了！”程汝刚惊了。

　　“对啊，我五叔是说了，但那是在他搞破鞋的这回事儿上不抓了，可是，磨坊粮食的事儿他说不清楚，咱们村上就必须得报警了！”程卫平的话恍惚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的村民原本都觉得事不关己，但这会儿却都觉得磨坊养了只蛀虫，他们的粮食被弄没了，这事儿可没完！

　　“啊？你们……你们可是要逼死我们啊！”林老婆子作势又要躺地上打滚，被程山子一把提溜起来，怒瞪着她，“林婶儿，你再搅闹，我就先把你捆了送派出所！”

　　啊？林老婆子惊得嘴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上。

　　程四梅暗中骂了句，不作死就不会死，活该！“还有家里的这房子……”

　　“程四梅，你……你可不能赶尽杀绝啊，这房子是我给大壮买的，你……你不能太贪心了……”程汝刚听她一提房子，两眼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房子是你们买的不假，但大家伙都知道，这房子可是三四十年的老房子，买来就破旧不堪，下雨天，外头下大雨，家里下小雨，没办法，我攒钱把茅草房顶修成了瓦片的，花了一百多块钱，这些大家心里都有数……”程四梅说到这里，瘸五看了她一眼，那意思，你真想要他们家的房子？

　　“五叔，支书，他们家的房子我不想要，花的钱我也不想让他们还给我，但是，我跟妮子总得有地方住吧？我娘家房子小，我爹娘跟前还有个军宝，在我三姐夫死的那天我爹娘就说了，他们留军宝在跟前，养大他给自己个儿养老，他们的房子呢归军宝，所以娘家我回不去！”

　　“那你……”程四梅这番话把程卫平都弄糊涂了，那她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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