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平大哥, 您先等下……”程四梅叫住了作势要去村委打电话的程卫平。

　　她这一出声, 那边程大壮全家的脸上就露出喜色来了, 程大壮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程四梅, 眼底分明是有感激的。

　　但人家程四梅却看都没看他一眼, 而是直面大家伙儿, “今儿个的事儿不是我程四梅不跟程大壮过日子, 是程大壮有了外心了，在外头勾连上了狐狸精，我对他掏心掏肺的, 他却拿刀子往我心上戳，我不知道这事儿换了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做？”

　　她这个问题一抛出去, 小媳妇孙云就喊起来, “离婚，八条腿儿的□□找不到, 两条腿儿的男人有的是, 这种男人再给咱们都嫌脏呢！”

　　旁边银锁扯了她一把, 嘟哝着, “你小点声, 不关咱们事儿！”

　　“我说的不对吗？不要脸的人在咱们村就得人人喊打,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突溜，以后保不齐还会有张三李四的也跟着学呢！”孙云是个性子直爽的, 甩开银锁的手, 瞪了他一眼。

　　“对，就得治治他们，让那些暗中不老实的臭男人都好好寻摸寻摸，别嘚瑟，不然程大壮就是他的下场！”梨花嫂子也赞成孙云说的。

　　程四梅苦笑，抬手把额前散下来的头发别在耳后，借机擦去眼角的泪水，但眼圈依旧红着，“大晚上的，我谢谢大家都跟着为我焦心了！”她深深地给大家鞠了一躬，再抬头抑制不住的两眼泪水满满的，在眼底里晃啊晃，看上去真是凄楚无比。村民们都心善，见不得好人受委屈，于是劝说道，“四梅啊，你甭难过，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的，不好的是那俩不要脸的！”呸呸呸！有人冲着角落里缩着的程大壮跟程艳艳吐口水了。

　　程大壮忙不迭地蹲在程艳艳前头，替她挡着。

　　程艳艳哭着抱住了他。

　　“啧啧，真是不要脸啊，怎么这是想要给咱们上演个活、春、宫啊！”见他们这副德性，大家觉得吐唾沫都不解恨了。不知道谁勤快，从外头粪堆上铲了一铁锨，直接都倒在程大壮身上了。

　　“这种货，光腌臜他没用，得揍，往死了揍，给四梅出气！”说着，有人伸腿撸胳膊的就准备往上冲了。

　　“不，不要打我……”先前就被程玉强一家三口揍的浑身是伤，这会儿听又要被打，程大壮吓得一个激灵，两腿、间一热，一股尿臊气就满屋子弥散了。

　　“哎呀呀，程大壮，你还能耐的尿了……”众人都鄙夷地捂着鼻子。

　　程家人都被羞窘得抬不起头来了。

　　程家老三程建书的老婆王娜娜气哼哼地嘟囔着，“都是你的好大哥，他倒是跟那程艳艳痛快了，害得我们几个跟着搁这儿丢脸！”

　　“就是，就是，真是丢死人了！”程家老二程建亭家里的于秀清也说道。

　　“你们都少说两句吧，没看到娘的脸都气得煞白了吗？”程建亭瞅了林老婆子一眼，对于秀清说道。

　　“娘平时最偏向大哥了，说什么大哥长得有气质，书读得也多，没准儿将来能当官儿，给程家光耀门楣呢！这会儿，大哥可算是遂了娘的意，让咱们家集体都感受了一回啥叫无上光荣！”王娜娜比程建书小三岁，刚结婚，性格泼辣，说话也冲，林老婆子平日里没少训她，说她得当个贤内助，像程四梅那样，替着自己爷们多干活！”

　　每次她这样说，王娜娜都撇嘴，丢给她一句，“我如果连老爷们的活儿都能替着干了，那我嫁他作甚？”这话一说，险些把林老婆子气的吐血，站在院子里骂了一天，说什么老程家瞎了眼啊，娶了那么一个不着四六的女人进门，还说，就看明年了，她若是不给程家生下个大胖小子，那就滚蛋，老程家养不起这种嘴巴鬼扯的鸟儿等等……

　　把王娜娜气得要出门去跟她理论，被程建书一把拽回来，“娘不是冲你，她是冲着大嫂，嫌弃大嫂生的是个丫头！”

　　“哼，那我要给她生个孙女，让她知道知道，她越是嘴上缺德，越没孙子的命……”这话没说完，王娜娜的嘴巴就被程建书堵上了。

　　沉默了一会儿，程四梅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冷冷地扫了程大壮一眼，”程大壮，既然你这样不舍得程艳艳，我就成全你们，咱们离婚！不过，你犯错在先，妮子的抚养权得归我，摊上你这种爹，妮子跟着你我不放心！”

　　“不行，妮子她是我们家的血脉，怎么能给你？”林老婆子又跳出来了，这次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手拍打着地面干嚎，“我的宝贝疙瘩的，你妈抢走你，这是要把我的心也挖了啊！呜呜，我的心肝妮子啊！”她两只手捂着脸，看样子还真是哭得很伤心。

　　“派出所的同志来抓人啦！”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林老婆子一个激灵，吓得赶紧就站起来，也不顾得捂脸了，四下里张望。“哪儿？人在哪儿？”

　　“林婶儿，你刚刚不是哭的挺厉害，咋脸上没一滴泪啊？你到底疼不疼妮子这个孙女啊？”梨花嫂子鄙夷地撇嘴。

　　“我……我怎么就不心疼妮子，你们少浑说……”被揭穿是装哭，林老婆子再要不好意思闹撒泼打滚那一套了。

　　“妮子的抚养权必须给我，不然咱们就找地方说理，派出所，法院都成，我绝不会放弃妮子的抚养权！”程四梅语气坚定，神情里的那种刚毅把林老婆子吓得心扑通扑通狂跳，她有些狐疑地看着程四梅，心里嘀咕，这个程四梅以前都是被她儿子拿捏的死死的啊，这回怎么好像是神灵附体了，如此难对付？

　　程四梅想起前世，她离婚后，妮子才四岁，孩子从来没离开过她，被她奶林老婆子哄家里去了后，晚上孩子找妈妈哭得撕心裂肺的，全村都听着叹气，说着程大壮一家不是人，既然你们都找了小三儿了，怎么不能把妮子给四梅呢？四梅是孩子的亲妈，亲妈可是最疼自己个儿的孩子的！

　　但林老婆子那会儿把程大壮跟程四梅离婚的错都归咎到程四梅一个人身上，她以为程四梅太闹腾，古来都说男人三妻四妾的很正常，她儿子那么好，身边有几个女人能怎么了？你程四梅就不能睁只眼闭只眼，照旧过日子啊？现在可好了，弄个程艳艳娶回来，什么活儿也不干，成天懒在炕上，也缠着程大壮不让他出去，两个人不干活哪儿来的饭吃啊，他们没饭吃就到她这里来要，害得她家里的吃物都被这个她引以为傲的大儿子给搜摸光了。

　　所以，她发坏，就是不让程四梅见妮子，哪怕妮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见着都翻白眼了，她也不让。程四梅跑到林老婆子家门口，拍打着门，哭着央求，“妈，您就让我进去看看妮子吧，妮子还小，您不能让她这样哭啊，哭坏了怎么办啊？”

　　“我呸，谁是你妈？小贱蹄子，你记住了，以后妮子就没妈了，你再敢到我门上来搅闹，我就让大壮把妮子送人！”林老婆子这话说出来，村里人听着的没一个不说她是蛇蝎心肠的，明明是她儿子缺德，她倒恨上人家四梅了，连带着还委屈了妮子，她可是妮子的亲奶奶啊，这把妮子送人的话都说得出来，简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她那儿子出去勾连女人，都是她教唆的！

　　那时节妮子跟程四梅娘俩，就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的哭，哭得全村人心里都酸酸的。

　　这一世，程四梅绝对不会让妮子受苦遭罪，程大壮不是人，作下的孽，不能让妮子成为牺牲品。

　　所以，她看了看瘸五，瘸五对着她点点头，然后沉声问程卫平，“卫平啊，你是村支书，你了解国家政策，你说说，这个两口子离婚，孩子的监护权属于谁？”

　　“五叔，法律上明文规定了，孩子的监护权只能属于他的父母！”程卫平回答。

　　“哦，那就成了，程汝刚，你是个当老的，这话我冲你说，如果四梅执意跟程大壮离婚，妮子的监护权得给四梅！”瘸五这话一说完，那边程大壮就嘟囔了，“五……五叔，刚刚村支书也说了，孩子的监护权是归父母的，我是妮子的爹，怎么就该给她妈，不给我啊？”

　　“废话，你马上就要被关进监狱了，你咋监护？”瘸五这话一说，程大壮那脸色刷地就变的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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