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 俺也没说您不好啊！”李路生一头雾水, 对于李三德这番话他有点懵。

　　“你媳妇可是个能人！”李三德说着, 目光就看向程四梅, “路生家的, 我这个当支书的算是说话算话吧？”他这一天都在家里骂他老婆子, 骂她贪心得了程四梅那么一点好处, 结果呢，都要被她当成把柄了。

　　“叔，俺也一直觉得您很好的, 这百里之内，没有比您再称职，再好的支书了呢！”程四梅说道。

　　“哼, 你知道就好！都在李家村混, 我看啊，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好, 不然啊, 谁都不好看！”李三德恨死这个小女子了, 肚子里咋就那么多花花肠子呢？

　　好在, 这个到李路生家里祸祸的家伙总算是给抓着了。

　　“你……是胡四？”看到被治保队抓住的人, 李路生惊讶了。

　　这个胡四跟王怀水是一个村的, 偷鸡摸狗，什么坏事都做了。

　　“李家大哥，我们可是亲戚啊, 你快让他们放了我吧！”胡四看到李路生一脸的奴才相, “李家大哥，真的，昨儿个来你家砸窗子的真不是我，只是今儿个临到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他们抓住了啊！”胡四说道。

　　“啥意思？敢情你们到我家里祸祸，还是排着班来的？”李路生被气得哭笑不得。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想说，昨儿个来你家里的人真不是我，我……我啥事儿没干，你们不能抓我！”胡四说着，梗着脖颈冲李三德瞪眼，“你还敢说自己当了很久的支书，那你看不出来我不是坏人啊？”

　　“我若是能把你看成是好人，那才真的是眼神不好！”李三德这话把众人都说乐了。

　　可不是吗，胡四的坏名声那可是三里五村人人皆知的。

　　“叔，看样子他是不想说实话，那你们还是把他送乡里派出所吧！”程四梅看到胡四那眼开始，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果然，胡四一听要把他送派出所，吓得都要尿裤子了，直接就给李三德跪下了，“您就放了我吧，我真的啥事儿都没做？”

　　“你没做啥事儿，可咱们并没有仇怨，你说说，你为啥要来我们家祸祸？”程四梅问。

　　“这个……”胡四犹豫了。

　　“看来，你还是不想说，那好，咱们就把他交给派出所的同志吧！”说着，李三德一挥手，旁边就有人过来拽拉胡四。

　　把胡四吓得直嚷嚷，“别送我走，我说，我都说还不行吗？”

　　据他说，让他们来李路生家里闹事的背后指使者就是王怀水。

　　“这个王怀水咋能这样，我找他去！”李路生气得火起，出门直奔李家老宅。

　　果然在他到了的时候，王怀水跟李文娟也回来了，两个人一个绷着脸，一个拧着腮，李文娟进门的时候，还狠狠地骂道，“想上我的炕，那就办到我说的事儿。”

　　“文娟，我不是让胡四他们去办了吗？你……你也不能这样冷着我啊？你不让我上你的炕，那我娶你作甚啊？”王怀水急得都抓耳挠腮了。

　　他把李文娟带回去后，本来以为他可以吧这个小女人给治得服服帖帖的，不曾想，李文娟厉害极了，不但把他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还把他给挠了个满脸花，这会儿脸上还是一道一道的血痕呢！

　　“哼，你……”李文娟话没说完，李路生就进来了，“王怀水，你个混蛋，你让人去我家祸祸啥？我找你惹你了？”

　　“这个……大舅子啊，这可不能怪我，是你妹子让我那么办的！”王怀水摸着后脑勺，说道。

　　“文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李路生真是被气坏了，这还是他一手带大，宠大的六妹吗？

　　“李路生，我就是不让程四梅过好日子，我过不好，她也休想过好！”李文娟到了王怀水家里才发现，原来她嫁的不光是个混混，还真是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啊！家徒四壁不说，家里窗户纸都没贴，房子还漏雨，下雨的时候，外头下大的，屋里下小的，那叫一个苦！

　　她一怒之下，就不准王怀水靠身，只要他想碰她，她就挠他，把他挠得实在受不住，问到底咋样她才能顺了他。结果李文娟就说，只要他让程四梅日子不好过，那她就容了他！

　　王怀水对于做坏事一点底线都没有，当即就找了狐朋狗友胡四、赵武等人排着班地去李路生家里闹腾，第一晚赵武成功了，回来说给李文娟听，李文娟不但不高兴，还把王怀水骂了一顿，说什么，就砸个窗子有什么了不起、有种你去把程四梅祸祸了，王怀水听了惊讶，说，那可是你嫂子啊？

　　“我呸，她才不是呢，那个贱女人，有我没她，有她没我！”李文娟破口大骂。

　　胡四一听有便宜占，当即就说，今晚上他去李路生家里。

　　结果，这小子是个笨蛋，也着实没想到，程四梅找了支书李三德，在房子周围埋伏下了人，他一出动，就被抓了。

　　事情算是清楚了，李文娟也不避讳，直接承认，还说，以后还会继续找程四梅的麻烦，除非她滚出李家村。

　　“我嫁的是李家村的人，干啥要离开李家村？”程四梅说着话走了进来。

　　“哼，谁承认你是李家人了？？”李文娟怒瞪她。

　　“你一个嫁出去的闺女，还跑回娘家来吆五喝六的，李文娟，我真是觉得你读的那几年书是白读了！”程四梅说着，就目光直视王怀水，“你能不能制服你女人，那是你的事儿，但是你如果以后再敢让人来搅闹我家，那我就报案，让派出所把你关起来，到时候，我看看是你在拘留所里自在，还是你媳妇在外头自在？”程四梅下头的话是，你媳妇可不是省油的灯，万一不留神就给你戴上一顶或者几顶绿帽子，那你可就好看了！

　　王怀水是坏，但不傻。

　　他听懂了程四梅的意思，“都是一家人，以后自然不会闹腾两家事儿了！”

　　“王怀水，你忘记你答应我什么了？”李文娟给气得冲着王怀水骂。

　　王怀水往前一步，拦腰就把李文娟给抱起来了，迈步边往里走，边跟李老太嚷嚷，“丈母娘，借你家的炕使使啊！”随着里屋房门咔吧一声关上，紧跟着就传来李文娟的叫骂声，“王怀水，你这个怂货，滚开，我不要……跟你在一块……王怀水，你个……”声音越来越低，而后就没了。

　　院子里站着的这些个人都你看我，我看你，后来程四梅转身往外走。

　　李路生也跟着。

　　“路生，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后头李老太说道。

　　“五弟，你改天陪着娘去乡里卫生院看看吧？”李路生对李路起说道。

　　“哦，大哥，你……你们回来吧！二哥他们也……不在家！”李路起看看李老太，再看看李路生，说道。李路产随着江凤娥去了李三德家之后，这都几天了，也没回李家来，对外李三德两口子说外甥女是去他们家里帮着他们干点活儿，实际上，江凤娥说了，李家老太太一天不亲自到李三德门上去请他们，他们；两口子就不会回来。

　　李老太被面子局着，自然不能就那么去李三德家里请他们。

　　所以，现在，李家也就李路起跟李老太俩人。偌大的院子冷冷清清的，白日里李路起去地里干活，李老太就坐在院子里的竹凳子上，看着天，唉声叹气。

　　“我回了！”李路生低着头，说了这话，走出了李家老宅。

　　身后李老太气得跳脚骂，“都滚，都给我滚，以后也别再进我这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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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程四梅听说，当天晚上，支书李三德就让人把王怀水给抓起来了，说他是来李家村破坏农业生产的罪魁祸首，得送到乡里去严办。

　　这下可把李文娟吓坏了。

　　再咋她跟王怀水也结婚是两口子了，她央求了李老太去李三德那里求情，结果李老太涎着脸去了李三德家，迎面就遇上江凤娥了，她张嘴刚要喊凤娥，人家江凤娥却一个拧身回去了，给她撂了一个后脊梁。这可把李老太气坏了，刚要骂，李三德家里的老王婆子出来了，“你来作甚？”语气不善。

　　“亲家啊，我来是找……”李老太这话刚出口，那边王老婆子就呱嗒把脸子撂下了，“哟哟哟，李家的，你可别这样说，我们可是不敢跟你攀亲！”

　　“亲家，您看看您这话说的，我今儿个来呢，就是为了接凤娥跟路产回家的，凤娥，路产，出来吧，娘来接你们了！”原本来的目的，李老太没达到，却话赶话的只好先把江凤娥这头给安抚好了。

　　没曾想，她放低了身段，想要接媳妇儿子回去，人家江凤娥却不领情，哼都没哼一声，直接丢给她一句，“不回！”

　　“走吧，走吧，李家的，我这里看不留你了！”王老婆子说着，就往外推搡着李老太。

　　李老太这一焦急，才冲着屋子说道，“他德叔啊，怀水还是个孩子，你能不能看在咱们两家亲戚的份上，就别把他往乡里送了，我闺女跟他刚成亲，这送去了，万一得十年八载的回来，那不是坑了我家你那侄女吗？”

　　她这一嚷嚷，里头倒是没出声儿，王老婆子直接一句，“那不正好吗？让你闺女再嫁一次，反正你那闺女未必就能在这家呆住了！”这话若是别人说的，李老太定然会把她的嘴撕烂了，可是说的人却是支书家里的，她有心也没那胆，五子路起正在乡里跟着学会计，这可是李三德照顾亲戚里道的才给安排的，一旦把李三德给惹恼了，再把李路起给撸下来，那李老太连后悔的地儿都找不到了。

　　所以，她只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忍下这口气，悻悻地回了家。

　　下晌儿，王怀水就被送去乡里了，然后就被拘留了十五天。

　　晚上，李路起到李路生家里来，支支吾吾地说，让李路生回家去看看。

　　李路生不肯，问啥事儿？

　　李路起说，娘病了。

　　李路生瞪了他一眼，道，“又是娘装病，让你来找我的吧？我不回……”说着，就去门口整理马车上的东西了，他跟四梅今儿个去了趟城里，把四梅在东山上挖的野菜，葛根，还有鸡蛋什么的都一并卖了，其实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在毛纺厂的家属楼那里卖掉的，还遇上了林红，她拉着程四梅说，是她救了她儿子，要重重的感谢程四梅。

　　程四梅他们临走，林红跟她丈夫拿来了一包东西，有吃的，有用的，还有几块布料，说是厂里发下来的生产优秀者的奖品，让程四梅拿回去给孩子跟自己做套衣裳。

　　程四梅再三推辞，林红都坚持，没办法就只好收下了，正好程四梅他们还剩下了一捆野菜，一堆葛根，就都给了林红两口子。

　　他们匆匆赶回小北村，接了孩子再回到李家村，就正赶上李路起来找李路生。

　　李路起见大哥不肯跟他回去，他耷拉着脑袋往外走，走到门口，被程四梅叫住，“路起，这个给你，拿回去给你娘抓点药……”她递给李路起的是十块钱。

　　这是她跟李路生今儿个进城去忙活了一天，卖了全部东西得来的钱。

　　“嫂子，我不要……”李路起不好意思了，他娘是咋对待人家程四梅的，他不是不知道。

　　“快拿上吧，这个时候跟你大哥客气什么？”程四梅硬把十块钱塞给了李路起。

　　李路起面带着窘色离开了。

　　程四梅回屋，李路生轻声说道，“四梅，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那钱也有你的份儿……”程四梅轻描淡写的一句，接着就去哄妮子睡了。

　　“我……我是说，谢谢你不计较我娘对你的那些不好……”望着东屋的房门，李路生低低地说道，东屋的窗户被赵武给砸了，李路生就试探着跟程四梅说，不然你就带着孩子住到西屋吧？

　　“那你跟虎子他们住哪儿？”程四梅张口一句这个，把李路生给问在那里了。

　　一句话梗在喉咙里，他张了张嘴，都没说出口来，他其实想说，四梅，咱们睡一个炕上不成吗？

　　但他知道四梅的秉性，他自己的心也不容他勉强四梅，所以，抽时间他把东屋的窗子给修好了。

　　窗子修好了，四梅跟妮子更没理由去西屋了。

　　想想，李路生就觉得自己欠揍，可……

　　第二天一大早，李路生就把程四梅叫起来了，跟她说，“四梅，能不能给我点钱？”

　　“你要给虎子奶奶送钱去？”程四梅有点疑惑，昨儿个晚上她刚给了李路起十块钱啊？

　　“不是，今儿个是七夕节，我想带你跟孩子们回小北村去，你们姐妹们也能聚一聚，咱们登记很多日子了，也没摆酒，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这次，就趁着过节，咱们就在东山摆摆酒，请妮子她几个姨姨还有姨夫以及丈人，丈母娘他们一起吃一顿，这钱算我的，我以后赶大车赚了还你……”

　　“说什么呢？李路生，你拿我当两家人啊？”程四梅佯怒，板着脸。

　　“不，不是，我就是觉得这钱本来就该我花……花我自己的钱……可是我自己又没啥钱，只好跟你要！”说着，他低下头，十分局促地搓着手。

　　“看你个傻样儿，我的不就是你的吗？给你，这是咱们家里全部的钱，都给你……”程四梅说着，就把小手绢掏出来，塞给他。

　　“不，不用这些，我只要这两张就成！”李路生是个会过日子的，只从中拿了两张十块的，而后憨厚地笑着说，“四梅，我这可不是不舍得给他们花钱啊，我保证用这二十块钱把酒席办得挺好挺好的，你等着看吧！”

　　“瞧你能耐的！”程四梅心情也不错，李路生这个汉子虽然太老实憨厚了，但总得说来，还是挺有心的，过日子说白了，过的就是心气儿，心里有没有对方，那才是最重要的。

　　等他们到小北村家里的时候，大姐程大春两口子，还有老三程三桃跟杨文生都已经到了，正等他们呢！

　　“我二姐呢？咋大姐你们回来不叫上二姐跟二姐夫一起回啊？”程四梅问程大春。

　　“二莲她……”程大春貌似有些为难，话说到一半儿，打住了，而后就面色犹豫，似乎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咋啦？”程四梅惊讶，看着她。

　　“没啥，我们走的时候，二莲还在家里忙呢……”于连奎说话了。

　　“是吗？”程四梅看看大春的脸色，总觉得大姐有什么事儿在瞒着大家。

　　“哼，大姐，就二姐夫那种货，你压根都不用给他瞒着，他办的那叫人事吗？”程三桃一向是个心直口快的，这会儿见大春欲言又止的不爽利，她压不住火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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