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容接到麦丽电话很兴奋，嚷嚷说：“好啊，你终于想到主动给我打电话了？我都憋好久了。我哥叫我别找你，说要冷处理。你们到底搞什么鬼？谁要冷处理？”

　　麦丽不服，就说：“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哪里能憋这么久！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小日子过得好了，没空找我了呗。”麦丽故意瞎蒙，拿话套她。

　　果然秦小容马上坦白：“你怎么知道的？”原来秦小容正忙着谈恋爱呢，两人世界过着开心得不亦乐乎，先把老朋友搁一边了。

　　晚上秦小容带着男朋友一起来接麦丽出去，那人原来就是他们自己公司的一名经理，叫做顾永凯。他和麦丽互相还有一点印象，也算熟人了。那顾永凯看着斯斯文文的，确实有点学霸的样子。

　　麦丽没敢提汤姆的事，想着秦小容肯定会骂她有病的。秦小容忙着介绍说其实和永凯认识这么久，平日里都没怎么在意，这还是舅舅来撮合的。相处一阵才发现，原来他身上这么多优点。

　　永凯插话道：“本来是高山仰止，自惭形秽，哪里敢高攀？被老板逼着，才鼓起勇气表白的。”

　　秦小容骂道：“又来了！就像老大不情愿似的。”

　　永凯说：“那是我前世修的！五百年的修行才换来老板在屁股后面踢一脚，终成正果。好在被你可怜收留，这得多大福分哪！”

　　秦小容说：“你看看！以前规矩得像个老实人，现在一给好脸，就滑得不行。”

　　麦丽说：“好啦，你们两个浓情蜜意，有没有考虑过我这灯泡的感受？”

　　“那要不要把我哥叫来，免得你单吊？”

　　麦丽说：“没意见！”

　　秦小容格格地笑起来，说：“他现在还未必有空来陪我们！一个人在苏州好像忙得很的样子，听说是搞得不错，连舅舅都说有点意思了。即便是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有事业心了。”

　　永凯在一旁说：“那是你太熟悉他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这个旁观者心里明镜似的，他是有心事呢。”

　　秦小容和麦丽很诧异地望着他。永凯神秘兮兮地说：“那我可真说了？这位爷是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最喜欢有本事的人，就去深山练武功了啊！”

　　麦丽大吃一惊，心说坏了，难道还是我在害人了不成？

　　秦小容大笑起来，说：“这可是有点道理了。麦丽你厉害的，远程正能量传输啊！都不用我们管他，就自己学好了，哈哈哈！”

　　麦丽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还会这样，尽管将信将疑，不过听这话心里还是不由得有点暖暖的。

　　秦小容说：“好吧，你们现在个个事业有成，但是谁也不许没时间陪我玩。”

　　麦丽马上说：“那是，只有跟你一起玩才觉得活着有意义！”

　　永凯说：“哇，比我还肉麻？”秦小容又是一阵乐。

　　于是麦丽的周末变得更加充实起来。在秦小容的世界里，吃喝玩乐是头等大事，主意特别多，什么地方吃什么、玩什么都门清。麦丽心说什么时候秦小容能和艾米PK一下，看谁在吃喝玩乐这方面更高一筹，就有趣了。

　　麦丽本来就想出来换个活法，跟着秦小容正好疯玩。两人今天骑马，明天射箭，开心得很，永凯反而要变成局外人了。最让他头疼的是买衣服，秦小容和麦丽一进商场就出不来，他只好在边上帮他们拎着大包小包的。

　　只是到月底一算账，麦丽又要为花钱太多肉痛几天。她只好安慰自己：多花的钱，只要不超过增加的那部分工资，就当和以前一样咯。

　　“你最近有进步。”

　　三个人坐在一个靠窗的餐桌边，外面街上已经华灯初现。秦小容帮麦丽检查逛街的战利品，笑着对麦丽说：“高级白领么总要有高级白领的生活方式，你早就不是在老家农村啦。还是你的身材好，什么衣服穿着都漂亮。”

　　麦丽笑道：“又来！哪来的高级白领？本月我要休战了，弹药已经耗尽。”

　　本来秦小容订了西餐，麦丽早料到那里预订系统出了问题，要害他们等很久，就称不喜欢西餐。秦小容就换了另一个网红餐馆的座位，这家餐馆以装饰搞怪著称，尽是些妖怪物件。

　　永凯环顾一下，说：“样子到位了，唐僧肉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秦小容笑道：“又不懂了！来这里都是装逼拍照的，谁管味道怎么样？”

　　一个人忽然闪过来，说：“当然要管！当妖精，也得专业点好不好，起码对吃有点追求吧！”

　　大家抬头一看，居然是付恩泰。秦小容惊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付恩泰笑着对麦丽先打个招呼，又对秦小容说：“你们的一举一动尽在我的掌握中，别想甩了我！”说完大大咧咧地坐下来。

　　麦丽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却见他神色如常，就像以前一样，心里才放宽了些。

　　永凯先打趣道：“付总经理，你到底是正的，还是副的总经理？”

　　付恩泰就像等着这个问题似的，得意非常，说：“赶在去年你这么叫，我全当是骂我。现在本人很荣幸地告诉你，我是苏州公司正副全包的总经理。哈哈！”

　　一回头，付恩泰又把肩膀一垂，装作低声下气的样子对麦丽说：“当然只是在小公司里得瑟一下啦，像贵公司这样的跨国企业，我怕是连个实习生位置也捞不到。”

　　麦丽笑道：“你这可是来骂我了！我们这种打工的已经很可怜啦，您就别来埋汰我了！”

　　付恩泰连忙说：“哪里？这是真话。我还在永凯，哦不，我师父那里学本事呢！”

　　永凯笑道：“付总换了我来骂啦！您这么低调，你手下人知道吗？”

　　秦小容叫道：“受不了啦！你们可以了！”

　　然而付恩泰意犹未尽，忍不住要把他在管理能力上的长进赶紧说出来才舒服，于是整张桌子就听他在那里喋喋不休了。

　　“这苏州分公司很久没人好好管了，你们知道有多乱吗？”付恩泰大概是实在太得意了，一开口就再也刹不住：“每年是亏损还是赢利都不知道，缺钱了就从上海支取，完全是乱账一摊，那帮人什么发票都敢拿来公司报账。好在我去之前，就查过他们从上海拿了多少钱，心里有数！

　　“那边分公司里亲戚朋友太多，我懂的，别人去都管不了。我谁也不带，就我一个人去。我特地选了个周五下午的时间，把人都叫到会议室。我就说了两件事：第一，兄弟们在一起，玩得好是要紧的！下了班、周末，大家想玩啥，我随时奉陪！但是上班时间要严肃。第二，从下周一开始，公司里就是做事的地方！我来这里，是和大家一起做事业的。想认真做事的留着，别怕辛苦！不想做事的，可以不用来上班了，我保证你们收入照旧，一分钱不少，都让我爸养着！他们怎么着？每个人都说愿意跟着做事。

　　“好啊，既然这样，公司的规矩拿出来，大家一起遵守。我每天一早就上班，不打马虎眼，带头。最要紧的是钱，我让外面的会计事务所帮我管财务，不用公司自己的财务会计，免得用个熟人又搞不下去。分成两个账：一个是公帐，严格按规矩来，公司的钱谁也别想乱动；一个是私账，我自己的钱。兄弟们吃喝嫖赌、七大姑八大姨的开销原来都报在公司账上，现在呢？照样可以报！只是全报到我的私账上去，不能报在公帐上。哈哈，怎么样？慢慢地都不好意思了吧？也不来报了。”

　　永凯点评道：“新任总经理到位，第一步先以财务为抓手，正解。不过你这招太阴了，这还不是你自己左口袋、右口袋的事情？”

　　秦小容和麦丽都笑了。秦小容说：“也得罪人的啊！阳哥就很不爽，埋怨了好几次。”

　　付恩泰挥挥手说：“阳哥他那是从小带着我们玩的，不能亏待。但是公司的规矩不立起来，外面招进来的人就不会卖力干活！我把兄弟们的工资也拆成两半，每个人都是定岗定薪，岗位是什么岗位，工资就是什么工资，和外面来的人是一样的，绩效分成也一样。兄弟们收入减少了不是？缺的那部分，从上海另外补贴。我每个月都把公司的财务状况通告所有人一下，赚了、亏了一目了然。赚了就给大家按比例分钱，内外一视同仁。”

　　永凯又点评道：“第二步，建立人事激励制度，有章法。”

　　秦小容敲一下他的头：“你也是够了！读了MBA厉害啊？”

　　付恩泰摆摆手笑道：“我可真是从永凯那里学好了才去的！苏州分公司的业务其实是有的，就是要找合适的人来做，才会好。现在他们都看见了，一年不到，扭亏为盈，也不从上海划账了。阳哥现在不再说什么了吧？比以前日子更好过了嘛。现在他自己主动退下来，把业务经理的位置交给别人了，他也知道让内行的人去干，咱们能更赚钱。我现在又招了有十几个人了，人一多，管起来就费劲。你们说下一步该怎么着了？”说着用眼睛看永凯。

　　永凯说：“人多了，超过了你一个人的管理能力范围。下一步应该实行分级管理，建立流程，搞项目化运作，适应规模的扩大。”

　　付恩泰一拍手，说：“对嘛，得有专业的管理人员加入啊，回头得去找一个合适的综合主管，帮我把那些都理理清楚。”

　　秦小容说：“原先只听舅舅、舅妈说你在那儿搞得不错，还以为他们被你忽悠的。现在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相信你这个浪子要回头，开始靠谱了。”

　　付恩泰“哼”了一声，说：“我是大器晚成。哈哈！”

　　麦丽听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升起一种欣慰的感觉，赶紧敬了付恩泰一杯，说：“来来，恭喜你啊，所谓三年不鸣，一鸣惊人。越来越有大哥的样子了！”

　　付恩泰听着“大哥”二字就有点失落。他看到麦丽的眼睛，还是无法假装平静，只好装作大惊小怪的样子说：“哇，才注意到，麦丽你现在也换起行头来了！刮目相看了啊！”

　　秦小容抢白道：“啥意思？难道就不能对自己好点？又不是花你的钱！”

　　付恩泰叫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说麦丽本来就与众不同，现在更是气质不凡！”

　　麦丽见付恩泰又是有说有笑地油滑起来，心想他大概是心里已经放下了吧。

　　付恩泰意犹未尽，拉着永凯和麦丽讨论如何建立流程。麦丽正是个内行，认认真真出了一些主意，三个人讨论得很热烈。秦小容终于忍无可忍，敲着桌子喊道：“你们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好不容易大家凑一起出来玩，你们倒好，居然开起会来了！”

　　大家面面相觑，忍不住大笑起来，话题马上转到各种八卦上去。

　　说着说着秦小容想起了什么，问：“你们公司那位小妖精现在怎么样了？”

　　麦丽知道她指的是谁，心里老大不愿意去在背后议论陆昔，于是挠挠头皮笑着说：“哪有什么小妖精嘛，人家很好的一个女孩。有一阵子好像情绪不佳，估计遇到什么难事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工作很上进，大家关系都挺好的。”

　　付恩泰不动声色地听着，见麦丽完全没有心计，就有点不放心。

　　秦小容在那里说：“你把她当朋友，还不知道人家打的什么鬼主意呢！”

　　麦丽笑道：“我们公司那儿小池子一个，哪有那么复杂？你也把人想得太坏了！况且我现在都换了部门了，和他们工作上的交道都少了。”

　　付恩泰想着那件破事也过了一段时间了，得去看看陆昔现在还是不是那么坏，别麦丽傻乎乎的，什么时候又被她阴了都不知道，就插话说：“我得到你们公司来取取经，学习学习。”

　　果然付恩泰借口说推介新产品，来找莲桦集团的采购经理卢犇，顺便和老倪聊了一下，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圈。卢犇和老倪粗枝大叶，哪里知道什么变故，付恩泰看看问不出什么名堂，只得来见陆昔。

　　不料陆昔看到他，就像是受了惊吓一样，哆哆嗦嗦的，说话都不利索了。付恩泰装着没事人一样和陆昔谈了一会儿公事，只字未提以前的那些糟心事，见陆昔竟然表现出有点感激的表情。付恩泰索性约陆昔和麦丽一起出去吃晚饭，陆昔咬着嘴唇尴尬了良久，才低着头答应了。

　　麦丽只知道付恩泰真的要和她们俩讨论流程化管理，还认真地向付恩泰介绍了一通。说着说着陆昔才慢慢进入状态，也参加讨论起来。

　　付恩泰东一搭西一搭地扯着，其实兴趣不在这里，他不时地把话题扯到她们俩业余还干些什么。麦丽又紧张起来，生怕自己忍不住要把汤姆的事说出来。

　　付恩泰却好像更关心陆昔的事情，兜来兜去地问这问那。还不时地夸奖她几下，笑道：好久不见，原来陆昔的业务能力也这么强啊！如果硅景公司能有一个像她们两位这样能力强的综合主管就好了。

　　要搁以前，这会儿陆昔不定又和付恩泰俩人嘻嘻哈哈、打情骂俏成啥样了呢，如今却低眉顺眼地不说话。

　　麦丽只知道陆昔最近一段时间变得有些内向，不再像以前那样不着边际了。工作还挺上进的，经常能定下心来做一些事情。只是看得出来，李察还是对她不太满意的。

　　麦丽于是笑道：“说吧，我们俩你看中谁了？”

　　付恩泰虽然是开玩笑的，被麦丽这么一说，还是不免有点隐隐的期待，哈哈地笑道：“我的那个小庙哪里敢高攀！不过你们真的有人想来，我可以保证的只有收入可以大幅增加。”

　　麦丽觉得陆昔可能愿意考虑的，所以是想着为她探个底。见付恩泰这么说，心想这事大概还是靠谱的。付恩泰那边确实需要人，而陆昔呢，说不定换个环境还会好些。她看看陆昔，陆昔却又低着头不说话。

　　付恩泰倒是有些放心了。他相信陆昔已经变好了，麦丽应该不会再被她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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