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的时候一肚子热火,说了这半天,身上甚至觉得冷了。车子里的空调风很猛,热乎乎的,她应该是觉得暖和,但是没有。
芳菲看屹湘,她觉得此刻屹湘也是冷的。这是她还能信的湘湘,但大概真的不是以前那个湘湘了。对的,她叫郗屹湘……她眼里有些泪意。但忍了。于是挥了下手,说:“我不难为你了。你下车吧。”
她说到这里,对面开来的车子,灯光恰好照过来,两个人脸上同时被灯光照的惨白,彼此都将对方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那车灯熄了。
芳菲刚刚被那惨白给耀的眼前花了似的,好一会儿,才辨分明对面车上下来的人。
是叶崇磬。
她脑子一时有点儿转不过弯来,只看着。
屹湘并没有就下车。车里两个人的气氛僵了,让她觉得难受。可她不愿意违心的说她做不到的话。对像是芳菲这样的朋友。如果不那样说,接下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不说是最好的。
车窗被敲响。
芳菲看屹湘一眼,降下车窗,就听叶崇磬问:“我瞅着就是你的车,你怎么过来了?”她微笑。看屹湘一眼,说:“兴你过来,就不兴我过来?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在这儿呢?”笑吟吟的。
叶崇磬说:“我这不是知道屹湘在这儿救火,过来看看怎样了嘛?”他举起手里的两只环保袋,“我带了慰问品,一起下来吃一点儿?”
芳菲笑了笑,也似是在开玩笑似的说:“今儿就算了。我也得回家救火。”
叶崇磬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笑道:“你倒是救什么火呀?对了,你哥这两天昼伏夜出?老见不着他,我找他还有事儿呢。”
“这几天就别找他了,他见不了人呢。”芳菲发动了车子,看了屹湘一眼,笑道:“下车吧?我真该回了——对了,明儿晚上我会去捧场的。不过我们家另外两位你们公司的重量级客户,可就去不了了。”
屹湘见状,说了句:“回去小心开车。我们再联系。”
叶崇磬替屹湘开车门后,往旁边让了一下。
“好。”芳菲升上车窗来,透过玻璃看着站在一处的叶郗二人,挥了下手。
车子开出去,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叶崇磬身前站着的那个娇小的身影……
……
叶崇磬见屹湘站着的看到芳菲的车子走远了都不带转身的,默默的先上了台阶,转头叫了一声:“屹湘?”
屹湘这才跟着进了大门。刚刚芳菲车子里暖和,此时外面凉意袭来,她哆嗦了一下。
芳菲临走时那微笑的面孔、复杂的眼神,让她心沉沉的。
她鞋尖踢着地砖,想缓解一下这种压力。心里是明白的,这会儿她且不能把这件事摆在第一位。第一位的应该是发布会……是,发布会。芳菲淡淡的说到母兄不会来。
她想到这儿,踢地面的这一下就有点儿狠。
叶崇磬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正低着头,像在数步印。
叶崇磬走的快,她也走的快。竟像是比赛谁走的更快似的。忽然叶崇磬停了脚步,屹湘下意识的也跟着停了脚步——这时俩人已经快走到了屋门前,屹湘见叶崇磬一对大眼只管瞪着她,脱口问:“怎么了?”
问的愣愣的。
“你这是故意的欺负我脚伤刚好吧?”叶崇磬看她完全不在状态的模样。不由自主的想起来,在那间小古董店里,他叫醒的那个女孩子……迷迷糊糊的睁大眼睛对着她,毛毛的眼明明是在最没有神气的时候,还愣头愣脑的,却有种特别的魔力似的。
他心里荡了一下,问:“是不是?”
屹湘接着说:“你自己走那么快!脚伤,了……了不起啊?”虽是这么说着,再走,脚步却慢了。
叶崇磬笑出来,点头,说:“对,没什么了不起。”他看她的表情,因为忘了他脚伤初愈而来的小小愧疚,好像化解了一下她的糟糕心情,脸色和缓多了。刚刚他下了车,看到她和芳菲在一起,两人的反应都很不自然。芳菲比她转变的要快,但也还是别扭的态度;她就更别说了。
屹湘倒不大在意叶崇磬正在想什么,她一路走着都只有自己心里的那一团乱麻。等到进了屋子,走进秦先生让给她的临时工作间,看到等着她的一堆活儿,才站住,敲了敲头顶。
叶崇磬没跟她走进去,见秦先生在外面的八仙桌上摆了围棋和茶具,正坐着烧水呢,炉子上红火火的火苗子舔着那老式的铜壶。秦先生对着他抬了抬下巴,说:“我办砸了事儿,累你的好石头了。”
叶崇磬坐下来。还没开口,就听秦先生又低声说:“小丫头人真不错。没埋汰我。还紧着安慰我呢。当我瞧不出她怕我吃心啊?啧啧。”他说完笑了下。有点儿得意。眨眨眼。
叶崇磬笑笑,没出声。
秦先生高声叫屹湘出来,说:“丫头啊,喝杯茶再去干活。”
“好嘞。”屹湘答应着出来,略坐了坐,就真的只是喝了杯茶。三个人都没什么话。屹湘看看桌上的棋盘,问:“等下要杀一局?”
“难得小叶过来。”秦先生表情促狭。
屹湘看叶崇磬。叶崇磬打进来,一句没有问她要怎么做、或者他要怎么帮忙。
她就说了句:“谢谢。”
有些语塞。暂时想不出更多该说的而且又能说的话。
叶崇磬摇了下头。
屹湘喝完了杯中的茶,说:“我马上算数画图,赶图出来……图出来了就请师傅们开工,我也好让人过来上手钉缀。”话音一落,门帘也跟着落,她人影子就晃进去了。
叶崇磬看着面前茶杯里的点点灯影,这才说:“我还以为她一定阵脚大乱。”他拿起旁边的白布来,擦棋盘一周。示意请秦先生抓子。
秦先生抓了子,微笑着说:“你想想嘛……她能差的了?”
叶崇磬并不答话。这一盘棋静静的下着,偶尔,他们俩说句话。
屋子里静的只能听到炉子上那铜壶里的水响。
都在等着里间的那个小女子的动静,可她就是很久、很久,没有一点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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