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气之下就跟大帅请了辞,跟那小子说连大帅都嫌我不识字、不叫我当这个炮头了,倒看你小子怎么当,还不赶紧滚去给老子念书去。”
蒋宝坤笑眯眯的学说道。
何碧叹气:“原来蒋大叔竟是为了蒋大哥能好好读书就改了行啊?”
“你这么叹气是觉得当厨子没有当师长好?”蒋宝坤笑问。
“你蒋大叔今年都快五十了,三十出头才得了蒋哲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叫他也跟我似的,大字儿不识一箩筐,我当初上山干什么?”
“大帅也是为了后代不再占山落草,这才下山组建辽西军,总不能儿子孙子一大群了,世世代代还都留在山上、永远等着别人来剿匪吧?”
“我自己都是个厨子,肯定不会觉得厨子不如师长好。”何碧笑着摆手。
“我就是觉得做父母的无时无刻都在替儿女着想,就替您赞叹一声。”
何碧可不敢说心里话,说别人的父母为什么都能为了儿女想,她的父母却卖完产业、就改卖儿卖女。
再说她爹妈如今不是已经改了?再提当年那点儿破事有什么意思?
只不过蒋宝坤心里也有数儿,他又怎么可能再戳这丫头的心窝子,他随后就换了话题,又说起了这些干菜来,说这会儿本来也到了应该晾干菜的时节。
“东北的冬天可比津门长多了,又不像这边、早在前朝就是达官显贵的别业后花园,乡下的菜农也不可能在冬天挖了暖洞子种细菜,种了卖给谁去?”
为了冬天还能有菜吃,山上的女人一到夏末秋初就开始晾干菜,腌咸菜,各式各样数都数不过来。
何碧轻笑:“要是我们这会儿还住在梅府,也不妨在院子里多晒点豆角干、茄子干的。”
“可惜如今这里是秋山道,前后左右全是小洋楼,要是楼前头摆点儿盖帘竹匾晾干菜,地上再摆满了大酱缸,必然成为津门一景儿。”
“蒋大叔您说法租界巡捕房会不会上门来,逼着我们把那些干菜和酱缸都收起来,别再摆着有碍观瞻?”
这之后等到两人端着早饭摆到桌子上,蒋宝坤再想起何碧说的这些话,顿时就扑哧一声笑了。
梅正义也顿时一脸狐疑的问起来,老蒋你笑什么呢:“难不成是三丫儿在厨房里给你们蒋哲做了个大媒?”
蒋宝坤笑着摇头,随后就把何碧说的“津门一景儿”给大伙儿学说了,这时还别说大帅和梅少谦,就连二姨太和梅少卿也笑起来。
倒是罗泠一直静静的听着这些话,听完就皱眉道,这不是挺好的主意吗。
“只要我们梅家爱吃这东西,我们管他们怎么瞧我们家?”
“那法租界的巡捕还能这么无聊,连着我们小洋楼的院子里摆什么都管?”
“三丫儿你要做尽管做,到时候我也来帮你!”
“泠泠你可别犯傻了,谁是怕别人怎么瞧啊。”梅少卿笑得越发厉害。
“三丫儿的意思就是说……比如我们要是出去吃西餐,桌上突然摆上了一盘猪头肉,你说逗人不逗人?”
罗泠既是在南洋长大的,在地域文化上与眼下众人确实有些区别,还是梅少卿如今给她形容得好,叫她一下子就听懂了。
她也不禁举着手里的油饼笑起来,再也顾不得咬上一口。
谁知梅少谦就在这时突然淡淡的补了一句,其实他在法国时就不止一次总在想,要是把法棍上抹一层玫瑰腐乳,说不准也会很好吃。
何碧顿时哎呦了一声:“大少爷这是怪我没给早餐桌上摆腐乳呢?我还真是忘了这事儿,您稍安勿躁,我这就给您拿去。”
她也不等转身跑进厨房,就听到身后又是一阵大笑。
……大家吃完早饭后,梅少莹也来了,等她进门瞧见梅少谦好好的坐在那里,就先松了一口气。
“我刚才路过涂家老宅时,远远的就瞧见他们家门口乌泱泱的,门外站的全是警察,可把我给吓了一跳。”
其实就算梅少莹不这么说,梅少谦的心里也有些含糊,含糊于自己昨天夜里那一招儿虽把涂振东给祸害得不善,涂太太和涂大少爷恐怕也得被牵连。
这也好在他明白,只要警察上了涂家的门,他那一计就算栽赃成了,要不然郝兴寿也不会如此恼羞成怒。
至于涂太太母子……应该可以清者自清。
他就悄声把他是如何栽赃涂振东的过程、给他姐简明扼要的学说了,叫他姐即便到了袁家后、也千万别漏声色。
“万一袁家有人拿着涂家这事儿试探你,你可得装成一问三不知。”
梅少莹惊讶得不得了:“原来警察围了涂家老宅的门……是你搞的鬼?”
“那我绝不可能透露给袁家知道啊,要是叫他们家知道你这么干,袁老太爷也就罢了,别人又会怎么想?”
其实袁家老太爷早就巴不得梅家给樊子瑞找点麻烦,要不然这小子还不知道收敛,还当烟土生意多好做呢。
只有樊子瑞招惹到的麻烦越来越多,多到必须得由袁老太爷出面替他抹平,这小子才会听他丈人的话不是?
只不过樊子瑞身后终归是袁家,袁家又不归老太爷一人说了算,个顶个叫人不省心,梅少莹又怎会不知道利害。
“我听说袁老太爷已经给樊子瑞下了最后通牒,叫他一个月内把所有烟馆全转手,要不然就把他那个私生子远远的送到海外去,叫他再也见不到。”
梅少莹给梅少谦学说道。
“我也问过袁老太太,为什么不是把烟馆彻底关了,而是要转手。”
“这烟馆只要一天还有人经营,不就一天还要有人被烟土祸害。”
“可是人家袁家人自有考量,说是也想通过转手烟馆的机会,瞧瞧究竟都有谁拿着樊子瑞和袁家当过挡箭牌。”
“谁叫樊子瑞自己一直都不承认有这么几个人呢。等着那些烟馆既不姓樊了,也不姓袁了,这些人也都跳出来了,袁家也就更好动手了。”
梅少谦轻轻点头:“袁家这个考量既是情有可缘,我们也可以等。”
只不过梅少谦心里也明白,既然有樊若云抄的那本黑账在,樊子瑞身后都有谁……分明早已一清二楚。
那么袁家对他姐的解释也不过是个托词。
袁家老太爷再怎么不想做烟土生意了,当初也是在这个生意上投入过大心血和大本钱的,要是叫几家烟馆就这么关了门,岂不是白白打了水漂。
而那樊子瑞手里的烟馆看似姓樊,若是追根溯源,那也是袁家给樊太太的陪嫁嫁妆,靠的一样是袁家的钱和人脉不是?
“我们家既然一分钱都没花在这种生意上,肯定站着说话不腰疼,喊起禁烟来也喊得分外响亮。”他笑道。
“袁家却不可能就这么硬生生的割了肉,这不成了傻子了。”
而这袁家要不是早就有这么个打算,既想从烟土生意里头逃出来、又不想有太大损失,也不可能变着法子来和梅府交好、再求得一点儿缓冲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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