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哥儿和红姐儿长得可爱, 大人们都喜欢逗他们。

　　有人调侃道：“平时你还说自己胆子大, 我看你连红姐儿都不如。”

　　有人接话道：“红姐儿是出了名的爱吃, 这世上就没有她不喜欢吃的东西,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有人接上道：“只要是能吃的, 她都能吞下去。”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红姐儿全副心思都在羊奶上, 根本没有注意他们说了什么。她扬起下巴，小口小口地吞咽着碗里的羊奶。

　　咕咚一声，王石头等几个孩子挤了进去, 咽着口水问：“红姐儿，好喝吗？”

　　红姐儿是个喜欢分享的孩子，她把碗递给王石头：“好喝, 你们也尝一尝。”

　　十来个孩子, 每个孩子轮着喝了一口羊奶。等他们轮完后，阿进婶牵着党哥儿走入人群中心, 打趣道：“你们啊, 连个奶娃娃都不如。”

　　说着, 她霸气地拿出一个大海碗：“给我满上。”

　　有了阿进婶的领头, 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下定了决心, 纷纷拿出自己的水壶或者海碗，凑过去让叶韶光满上。

　　叶韶光煮了一锅羊奶, 全村人一人分一碗都够分。

　　尝过羊奶，有人道：“这羊奶还挺好喝, 比麦乳精还好喝。”

　　他看向叶韶光：“韶光啊, 咱们以后还能喝吗？”

　　叶韶光笑眯眯地给了保证：“当然，以后天天都能喝。”

　　阿进婶接话道：“行了，时间不早了，尝完新鲜玩意，也该去上工了，去吧，该下田的下田，该去鸡舍的去鸡舍，该去加工厂的去加工厂，别想在这里混日子，不然扣你们公分。”

　　阿进婶是大队长的阿母，她的话非常有分量，话一落，围观的人们四散而去。

　　等大人都走了，阿进婶摸了摸党哥儿的头发，哄道：“好孩子，出去玩吧。”

　　党哥儿早慧，知道阿进婶这是打发他们离开，点了点头朝王石头等人道：“石头哥哥，咱们去晒谷场玩打游击的游戏吧。”

　　送走孩子们，阿进婶关上门，拉叶韶光坐下，一脸喜色。

　　叶韶光握住阿进婶的手，笑眯眯道：“婶，您是不是遇到喜事了？”

　　阿进婶点了点头，直接道：“华子今年十七了，我本来打算在下半年给他相看对象，让他在明年春天结婚。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娘家嫂子给华子介绍了一个对象，打算让他们明天相看。”

　　“您跟华子说了吗？”

　　阿进婶撇了撇嘴巴：“没跟他说，他还是个半大的小子，跟他说他也不懂。”

　　话锋一转，阿进婶又道：“我想着明天咱们娘俩先去相看相看那姑娘，咱们要是合眼缘了，再让华子跟那姑娘处处。”

　　“婶，这样不太好吧。”

　　他们是要给王百华介绍对象，她们俩去相看姑娘，让人家姑娘怎么想王百华？

　　阿进婶沉默了一会：“好像是不太好，也是我一时着急了，没想清楚了。韶光，你脑子转得快，你给婶想想法子。”

　　叶韶光想这不用想法子，可以直接带上王百华一起去。

　　她跟阿进婶提了意见，阿进婶听完后摇了摇头：“你不懂，华子人傻还单纯，特别容易被骗，对方是个好姑娘还好说，万一对方不是个好姑娘，他被人勾了心可怎么办？”

　　叶韶光一想也是，王百华确实容易被骗。

　　想了想，她提议道：“要不咱们带上华子一起去，但是别告诉他咱们是去给他相看，跟他说咱们是去给百荣相看，让他掌掌眼。”

　　阿进婶拍了拍叶韶光的手背：“这个法子好。婶下午还有事，你去跟华子说这事。”

　　叶韶光自然说好，送走阿进婶，她拿出围巾戴上，慢悠悠往羊圈那边走。到了那里，果然看到王百华正跟吴大哥吭哧吭哧地挤着羊奶。

　　她走了过去，小声问：“快完了吗？”

　　王百华手上动作不停：“还剩这一只。”

　　“哦。”

　　叶韶光走到旁边坐下，静静看着他们忙活。

　　挤完羊奶，吴大哥提出要离开，叶韶光跟王百华送他到村口。看着卡车开远了，叶韶光扭头道：“华子，今天一共挤了多少桶羊奶？”

　　王百华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会：“七桶。”

　　七桶看着多，其实也不多，根本不够供应全水市。

　　“有点少了，看来只能先供应全水县供销社了。”

　　王百华看向叶韶光，惊讶道：“姐，你打算把羊奶送去供销社？”

　　叶韶光点了点头：“羊奶是好东西，营养又健康，不管大人小孩都可以喝。我想着咱们先试着把羊奶送去县供销社，让他们卖卖看。”

　　王百华一向听叶韶光的话，叶韶光说好，他自然也是说好的。

　　说完羊奶的事，叶韶光紧接着又道：“明天我跟婶要去镇上给百荣相看媳妇，婶的意思是让你一起去。”

　　王百华挑了挑眉毛，她们去给他哥相看媳妇，他去做什么？

　　“姐，我去不合适吧？”

　　叶韶光扫了他一眼，摸了摸肚子委屈道：“你放心我跟婶俩人去镇上？婶一把年纪了，而我大着肚子，万一被人撞到，磕到怎么办？”

　　王百华还真是不放心，想也不想道：“行，我跟你们一起去。”

　　叶韶光笑眯了眼，摸了摸王百华的狗头道：“今天的羊奶都煮了，给长水村的每家每户按人头分，要是还有多的，就给学校的孩子们也分点。”

　　她说给孩子们分羊奶只是一句不过脑子的话，没想到正是这句话，打开了长水村的奶饮品市场。

　　初春的夜晚微凉，微风簌簌，吹得门口的柿子树飒飒作响。叶韶光家门口种了一棵柿子树，至今，柿子树的树龄有五年了，是叶韶光来到长水村那会，阿进婶带着她一起种下的。

　　前两年柿子树都会结果，结出来的果实有拳头大，叶韶光会留一半摘一半，留下的一半任其在树上熟透，熟了后再摘下来吃或者做成柿子饼。摘下的一半通常会用水缸泡起来，做成水柿子慢慢吃。

　　看着门口的柿子树，想着今年的柿子收成，叶韶光打了个哈欠。

　　叶红军推车进屋，见叶韶光站在门口吹风，下意识拧起眉头：“门口风大，怎么不进屋？”

　　叶韶光扬起笑脸，一脸乖巧道：“等你啊。”

　　三个字，听得叶红军浑身熨帖，他走近叶韶光，脱下大衣罩在她身上，摸了摸她的手道：“下次在屋里等。”

　　叶韶光抬起头：“好。”

　　她难得有这么乖的时候，看着她柔和的眉眼，叶红军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捧起叶韶光的下巴亲了一口她的嘴角。

　　叶韶光咯咯地笑了起来，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军哥，我有件大好事要跟你说。”

　　叶红军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到车后座，推着车慢慢往院子里走。

　　到了放车的地方，他抱下叶韶光，拿出钥匙和锁头把自行车锁上，牵着她往屋里走。

　　进了屋，他转身把门关上，从柜子上拿了热水壶，倒了一搪瓷缸子热水，吹凉后喂了叶韶光一口。

　　看着她的唇色重新变得红润后，他才开口道：“什么大好事。”

　　叶韶光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走到柜子边拿下暖水壶，拧开盖子让他看：“喏，你自己看。”

　　叶红军见暖水壶里装了一壶白色的液体，挑眉道：“这就是你说的大好事？”

　　叶韶光不跟他解释，直接到了一万羊奶出来，送到他嘴边道：“你喝一口。”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跟撒娇似的，哪怕送到嘴边的是一杯毒酒，叶红军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叶红军抿了一口，羊奶温热，入口微甜，口感醇厚：“羊奶？”

　　长水村最近买了不少奶羊，他口中的东西奶味十足，从口感来看不像是用奶粉冲出来的东西，像是新鲜的羊奶。

　　叶韶光点了点头，喜滋滋道：“军哥，咱们村又养了二十头羊，你帮帮我写报告呗。”

　　她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叶红军。

　　叶红军样子板起脸，凶她道：“你说要写五年计划，我帮你写了，你说要写新年计划，我帮你写了，你说要写扩大加工厂的报告，我帮你写了。韶光，我帮你写了这么多东西，你要怎么补偿我，嗯？”

　　最后一个恩字尾音带颤，激得叶韶光打了个激灵，感觉自己像极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叶韶光笑眯了眼，挤出两边的小梨涡，摇晃着叶红军的手撒娇道：“军哥，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叶红军心说你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结果每一次都是最后一次。

　　他俯视着叶韶光，挑起她的下巴：“来点实际的，我帮你写可以，但你要奖励我。”

　　叶韶光脑子转得飞快，她想到了知青站的那几个知青，长水村的文化人不止叶红军一个，她完全可以找陈知青或者黄知青写报告。

　　想到这里，叶韶光嘚瑟道：“我不用你帮忙了。”

　　叶红军将她抱了起来，小声道：“没良心的东西，利用完了就翻脸，你可真行。”

　　叶韶光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叉着腰道：“军哥，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咬我？”

　　叶红军直接给出答案，一口咬上她的耳垂。

　　俩人抱着玩闹了一会，叶红军被撩得浑身紧绷，声音暗沉，按住叶韶光警告道：“别动，不然后果自负。”

　　叶韶光挺起大肚子，嘚瑟道：“你儿子和闺女看着呢，你不能乱来。”

　　叶红军揉了揉太阳穴，横抱起叶韶光，将她抱上床，拉下蚊帐压了下去：“我不碰你的肚子，但是你的手得借给我。”

　　“流氓！”

　　“军哥，我错了，你行了吗？”

　　“喊我的名字。”

　　“哎~叶红军~”

　　······

　　天刚蒙蒙亮，叶红军起床烧了一锅热水，煮了一锅青菜鸡蛋面。他走进两个孩子的屋，摇了摇党哥儿和红姐儿的胳膊：“党哥儿、红姐儿，天亮了，该起床上课了。”

　　党哥儿睡得浅，一摇就醒。红姐儿睡得熟，摇了好一会才把她摇醒。

　　两个孩子迷迷糊糊走下床，跟着叶红军往门口走。叶红军拿出两个搪瓷缸子，一人给装了一搪瓷缸子的温水。

　　“先刷牙。”

　　党哥儿接过搪瓷缸子和牙刷，蹲在门口开始刷牙。红姐儿还没睡醒，站着直达哈欠。叶红军拉过红姐儿，哄道：“红姐儿张嘴，爹给你刷牙。”

　　红姐儿乖乖张开嘴巴，任由叶红军给她刷牙。

　　伺候完了两个小的，叶红军带他们去主屋，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面，一人倒了一杯羊奶：“你们乖乖吃早饭，爹去喊你们阿母。”

　　红姐儿吸溜了一大口面，撅着嘴巴道：“阿母懒，太阳要出来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党哥儿扫了红姐儿一眼，淡淡道：“阿母有宝宝了，要多多睡觉。”

　　叶红军摸了摸党哥儿的头发，笑道：“党哥儿说得对，你们阿母怀宝宝很辛苦，要多多睡觉才行。”

　　红姐儿似懂非懂，又吸溜了一口面道：“阿母真辛苦。”

　　叶红军往外走，不一会走到房门口。推开门，他轻手轻脚走了进去，走到床头坐下，看着叶韶光恬静的睡脸水里暖暖的。

　　他俯下身亲了亲叶韶光的脸颊，哄道：“媳妇，起床了。”

　　叶红军挥了挥手，把他当烦人的蚊子干。叶红军亲了亲她的额头，顺着她的额头亲了亲她的眼睛，又顺着她的眼睛一路往下，亲了亲她的双唇。

　　睡梦中，叶韶光梦到有水蛭在吸她的嘴巴，忍不住一巴掌扇了过去，想要把水蛭扇走。

　　啪的一声响，整个屋子安静无比。

　　叶红军叹了口气，捉住她的头，温柔道：“韶光，起床了。”

　　叶韶光嘤咛一声，拉起被子盖住脑袋，侧过身继续睡。叶红军摇了摇头，将她抱了起来，小声哄道：“天亮了，起床了。”

　　叶韶光只觉得耳边一直嗡嗡作响，烦人得不行，想也不想地又扇了一巴掌过去。

　　叶红军连着挨了两巴掌，一张俊脸黑了个彻底。

　　他把叶韶光的另一只手也捉住，低头吻住她的双唇。

　　叶韶光感觉自己的被子和嘴巴被东西堵住了，不管怎么用力都呼吸不了，她只好张开嘴巴，想用嘴巴呼吸。

　　她张开嘴巴给了叶红军可乘之机，叶红军扣住她的下巴，直接长驱直入。

　　叶韶光被吻得浑身无力，悠悠睁开眼睛，无力的推拒着叶红军的肩膀。

　　叶红军松开手，擦了擦她的嘴角：“天亮了。”

　　叶韶光红了脸，俩人虽然同房了，但是每次跟叶红军接吻，她都觉得很不好意思，控制不住面红耳赤。

　　她扭过头，小声道：“一大早上就耍流氓。”

　　她举起手：“我手还酸着呢。”

　　叶红军闷笑出声，拿过头绳和梳子帮她把头发梳好，挽起她耳边的碎发，愉悦道：“今天想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叶韶光想了想道：“红色的。”

　　她今天要去相看小媳妇，得穿得喜庆一点。

　　叶红军拿出一件红色的棉衣递给叶韶光，柔声道：“换好衣服去洗漱，锅里有烧开的热水。”

　　叮嘱完，他转身往外走。

　　自从叶韶光怀孕后，他一直这么照顾叶韶光，简直把她当闺女宠，就跟养了三个孩子似的。

　　他走回主屋，陪着两个孩子吃了一碗面，阿进婶来了。

　　还没进屋，阿进婶的声音已经传进了屋里：“党哥儿、红姐儿，奶奶做了韭菜盒子，你们要不要吃？”

　　红姐儿双眼发亮，因着叶韶光孕吐，最近他们家吃得最多的还是青菜鸡蛋面，其次是青菜鸡汤面，她都吃腻了。

　　听到阿进婶做了韭菜盒子，她蹭地一下滑下凳子，屁颠屁颠地往门口走去：“奶奶，红姐儿好想你。”

　　她一向嘴甜，也不知道想的是人，还是韭菜盒子。

　　阿进婶牵着红姐儿进屋，嘴上的笑容就没听过。叶红军倒了一杯热水，送到阿进婶手边：“婶，喝杯水。”

　　阿进婶不跟他客气，咕咚几下喝完一整杯水，擦了擦嘴角道：“来来来，吃韭菜盒子。”

　　她将篮子放到桌子上，解开盖子，拿出一个盘韭菜盒子。这是她刚做好的韭菜盒子，还热乎着，冒着热气。

　　红姐儿吸了吸鼻子：“红姐儿要吃。”

　　阿进婶拿了一个，吹了吹后递给红姐儿。

　　红姐儿直接咬了一大口，吃得津津有味。

　　阿进婶递给党哥儿一个，叶红军一个，自己手里还留着一个。她咬了一口韭菜盒子，看向门口道：“韶光呢？”

　　红姐儿吧唧着嘴巴道：“阿母在睡觉觉。”

　　叶红军接话道：“她在洗漱，一会就过来。”

　　说人人就到，叶韶光扶着腰走进屋，叶红军拉开凳子让她坐下，转身出去给她盛面。

　　阿进婶扫了叶红军一眼，小声道：“韶光啊，叶书记一直这么伺候你们娘三？”

　　她真没想到叶书记这么会照顾人。

　　叶韶光点了点头，叶红军端着面走进屋，夹了一把面送到叶韶光嘴边。叶韶光习惯了叶红军这样照顾她，自然地张嘴咬了一口面。

　　阿进婶嘶了一声，暗想叶红军哪里是照顾媳妇，分明是将媳妇当闺女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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