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到了这样的份儿上, 我也不多说你们什么了, 小渊啊,奶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你对离离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可别看你们现在这日子过的顺遂,离离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 很多事情都不明白, 你比他大,道理也懂得多……”
奶奶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顾寒渊从始至终都耐心的听着,末了认真的应下。
奶奶得了顾寒渊的承诺,就好似心下一颗大石落地,可随即,又不免感伤起来:“哎, 如果我的阿荩, 当年遇见的是你这样的人,他是不是就不会, 不会那么早就……”
空气一时间静默下来。
步离没听说过大伯的事情, 也不知道那个让大伯怀了孕的男人是谁, 可是斯人已逝,都过了二十多年了, 再追问那么多, 又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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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 您前几天让我查的事情, 已经查清楚了。”
顾寒渊放下手中的文件:“具体怎么回事?”
“是周氏集体的周家那小子,他让人拍了您送小离少爷去上学的照片,里面有您和小离少爷的……”江择顿了一下,用尽量淡定平常的语气道,“有您和小离少爷的亲密照片,他将那些东西发到了胤城一中的论坛里,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周琰……”顾寒渊低低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仿佛能将人冻成冰的寒意,“又是那小子,看来是我上次给他的教训,还不怎么够啊!”
江择看着面覆寒霜的顾寒渊,都忍不住后背一阵发凉,在心底默默的为那周家小少爷默了几哀。
顾寒渊道:“你去把所有和周家有关的工作合同和项目书都拿过来,十分钟内,我要看到所有资料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
“少、少爷……您别是打算公报私仇吧?”江择面色顿时僵了,脱口而出一句,甚至连在公司很少叫的“少爷”一词都给叫出来了。
顾寒渊无动于衷,不紧不慢的抬腕看了看表:“你还有九分钟时间。”
江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好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十分钟后。
顾寒渊看着那些材料,嘴角露出了一抹让人心底发毛的弧度。
江择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总裁,我们和周氏集团不少生意往来、可都是大单子,如果真闹僵了,对顾氏必然也会造成很大的损失,请您三思啊!”
顾寒渊曲指轻敲了敲桌面,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江择,你跟着我做事,有多久了?”
“加上今年,有六年了吧,总裁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江择一愣,猛然意识到顾寒渊这话里的意思,当下转口道,“我明白了,您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我去办就成。”
他怎么会忘记了,就凭他们少爷的本事,怎么会做那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少爷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自己又搁这瞎操的什么心呢?
另说退一万步讲,那周家小子三番两次招惹步离少爷,那可是少爷放在心尖儿上疼着的人啊,就少爷那脾气,就是真为了给那小子点教训、而去损了公司利益,只怕自己也是劝不住的。
这么想着,他摇了摇头,立马闭了嘴在一旁等顾寒渊示下。
关于网上那些信息,早在顾寒渊发现的时候,就让人处理了个一干二净。但网上虽然搜不到关于他们的事情,可是有句俗话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消息几乎是全校都知道了,就算顾寒渊手眼通天,也没办法抹去那些学生们的记忆。
所以从乡下回来的当天,顾寒渊就问了步离:“学校要不就别去了,我给你请家教。”
哪知道步离思考了一下,竟然拒绝了:“我不能总是一味的逃避,这些事情,终归是要面对的。”
所以等第二天,步离照常去学校上课,被一群人围着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时候,他一改往日那些畏缩和懦弱,心里做了个豁出一切的建设,然后将脊背挺的笔直,面上一副浑然淡定道:“想讨论尽可大声点啊,不就男人之间那点事么,现在国家政策都放开了,我不觉得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
那几个正说着刻薄话语的同学看着站在那里一脸平静的步离,面上表情瞬间凝固了,一顿之后,变成了满满的吃惊。
不对啊,这小子,为什么是这么个反应???
“哼,国家是开放了同性结婚,可是那你也得去问问,人愿不愿意娶你啊!”周琰从外面走进来,用一种看什么脏东西的眼神看着步离,“我可是听说,那姓顾的连孩子都有了,也不知道你这么个没钱没貌、还是个男人的家伙,到底有什么脸面缠着他,难道做人小三,就这么过瘾吗?”
周琰这话真可谓是刻薄入骨,他自以为是抓住了步离的死穴,定会刺他个连筋带血,血肉模糊。
可是他却忘记了,这些不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步离能被他刺激中伤一次,是因为他当时毫无防备,可事后稍微冷静下来一想,周琰说的又不是真的。
顾寒渊既没有什么女人,他自己也不是小三,更何况,闹闹是他怀胎数月生下来的孩子,所以他有什么必要去因为一个不可理喻的家伙的胡言乱语而方寸大乱、甚至失魂落魄呢?
所以在周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步离非但没有半点狼狈,反倒露出了一抹真挚而温柔的笑容。
当然这笑容不是给周琰的,而是他想到今天早上,自家老攻抱着儿子站在门口送自己出门,然后千叮万嘱、满面忧心的模样。
那架势,甚至让步离一度错觉自己是那前路归期不定、生死未卜的要上战场打仗的征人、或者去赴什么鸿门宴的政客。
有那么一个男人坚定的站在自己身后,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步离一想到这,顿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足为提了。
他还要学习,还要画画,还要养大自己的孩子,还要和顾先生携手走过漫长的一辈子……他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要去完成,为什么还要跟一个不想干的人在这里浪费时间?
周琰看着步离面上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跟活见鬼了似得。
这真的是他那个唯唯诺诺、胆小畏缩的同桌吗?
可是这样的步离,却突然让他觉得那么耀眼,就像是一块蒙了尘的玉石,在他一直踩低轻贱对方的时候,突然洗净铅华,一时光华万丈,摄人心魄。
周琰看着那双披星戴月似的漂亮眼眸,一时莫名的呆怔了。
等反应过来时,他突然抬起手,就想摸摸步离的额头。
——这小子一定是中了什么邪,不然为什么和自己认识的那个步离完全不一样?就像换了个芯子似的。
步离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已经条件反射避了过去。
他退开三步远,用一种警惕而厌恶的眼神看着周琰。
周琰抬在半空中的手僵了一下,恍惚间,一颗心就像被步离那眼中的厌恶刺痛了般,狠狠的抽搐了下。
短暂的怔愣过后,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当即就要发作。
老师似乎每一次都来的很及时,恰好打断了处在爆发边缘的周琰。
化学老师是个穿着板正黑色职业套装的中年女人,梳着个油光可鉴的低马尾,平日里严厉刻薄,说话又恶毒,私下里被同学们取外号“灭绝师太”。
这还没进门,就抬起教科书重重的敲了几下教师大门:“预备铃都响了多久了,一个个都凑在这干什么,是想站着上一节课吗,啊?”
众人闻言,顿作鸟兽散,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鸡飞狗跳翻出化学作业,然后端端正正坐好了。
化学老师抬手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犀利的双眼在教师里扫过一圈,最后落在了换座位之后坐在中间第四排的步离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的叫了一声:“步离同学。”
步离下意识站了起来:“老师?”
周围顿时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其中绝对不乏等着看好戏的。
——就“灭绝师太”那张毒舌嘴,平日里有人上课打个哈欠,都能被她说成是国家蛀虫,这姓步的小子年纪轻轻、竟然给一个男人做了小三,估计不被她批死了,也能少半条命吧。
这其中,尤其数周琰和班上那几个追随他的“小弟”眼光最为灼热,仿佛下一秒化学老师就能变出把倚天剑对着步离穿胸而过似的。
可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化学老师面上突然露出了个笑容,然后对着步离挥了挥手:“你站起来做什么,坐下坐下,老师就是听说你这两天身体不好请了假,想问问你现在好全了没有?”
步离有点懵,半晌才讷讷回了句:“我没事了,谢谢老师关心。”
化学老师点了点头:“没事就好,既然回了学校,就专心学习啊,不要被学校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给影响了,你这两天掉了课,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下课了来办公室问老师,不要拘谨,知道了吗?”
“……?”步离,“知,知道了!”
“嗯,那就行。”化学老师又应了一声,然后低头抽出夹在教案里的卷子,再抬头,面上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面无表情的修女样儿,“我们现在开始上课,同学们,把上次考试的卷子拿出来,我们先对一下答案,1-10题BCCAB CABCD,10-20题CBAC……”
教室里并没有和往常一样——传出沙沙沙的改卷声,空气静默了数秒之后,很多人都抬起手开始揉眼睛,然后抬头死死的盯着讲台上的化学老师,脑子里一遍遍的浮现方才化学老师那个堪称温和的笑容、以及那些温柔的话语。
然后有个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转头看向自己的同桌:“告诉我告诉我,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我方才竟然、竟然看见‘灭绝师太’笑了,而且还用那种语气和人说话,这怎么可能……”
同桌也是一脸吃了粪的似的表情:“我也看见了,所以这……好像真的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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