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纪宛然显得淡定很多。
她对着同样呆滞的秦家兄妹点点头，扯住聂弦歌的袖子，低声道:“你真会挑时间啊。”
聂弦歌微微笑着，学着她压低声音:“你看那些人的表情，是不是特别傻？”
这家伙果然是故意的！纪宛然在他胳膊上重重拧了一下，再抬头时已经换上得体的笑容。
“还好大哥你这次没有迟到。”她故作委屈地叹了口气，“不然，我就要被贺小姐赶出去了。”
女生无奈的语气让周围人回过神，一时间议论声更甚。
“我没听错吧？纪宛然是聂家的女儿？她不是姓纪吗？怎么和聂家扯上关系了？”
“聂老大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儿，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原来是聂家的女儿，难怪能随随便便进出秦家。”
“没想到啊没想到，贺祁菡这下算是啃到硬骨头了。”后面一句话压低了声音，“聂家人，出了名的护短又记仇。”
也有人对女生的身份表示不屑。
“什么聂家人？谁不知道聂家只有一个独子？我看呐，逃不过是娱乐圈里干爹干女儿的那一套。”
“就是……不过是这女人手段高明了些，勾搭上了聂家家主——说到底，还不是做的皮肉交易，能高贵到哪里去？”
“哎，今天闹这么一出，只可惜了聂老大爱妻如命的好名声，就这么没了哟。”
“还爱妻呢……鬼知道这个纪宛然之前，还有多少个我们不知道的‘赵宛然’‘钱宛然’？”
“我看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一看到那种漂亮狐媚子，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几斤几两。”
“那也是人家狐媚子厉害……要我说，聂弦歌那么护着她，说不定人家真能飞上指头变凤凰呢。”
“那算什么？父子俩都不放过？”
女人们躲在人后议论得正开心，有人冷不丁地插话:“既然你们这么看不起纪宛然，不如我们站到人前，把刚才那些话大声再说一遍？”
几个女人悚然一惊，待看清说话的人，齐齐退了一步，脸色尴尬。
云沐颜上下打量着几人，手指缠着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笑眯眯道:“来来，我们去前面说，当着纪宛然和聂弦歌的面说，走走——说不定聂弦歌听你们一说，觉得自己丢了聂家祖宗的脸，就把纪宛然这个妹妹给踹了呢！”
她抓住其中一个女人的手，就要拨开人群往前走。
女人吓得双腿发软，拼命往后躲，急声道:“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你不是挺会说的吗？去说给聂弦歌听，告诉他纪宛然拉低了他们聂家的档次，告诉他快把纪宛然踹了，你去说！”
“我不去！”云沐颜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女人吓出了眼泪，“我不要去！我不去……”
“不想去了？”云沐颜扔下女人，双手抱在胸前瞅着她，“原来只敢躲在人后嚼舌根啊——连露面的胆量都没有，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对人家指手画脚，呵。”
女人颤颤巍巍躲到好友们的身后，揉着发红的手腕，不停掉眼泪。
“这就吓哭了？”云沐颜讥诮道，“我要是把你们刚刚那些话告诉聂弦歌，你们可以看看，等待你们的会是什么。”
“不要！”女人们慌了神——正因为知道当事人听不见，她们才敢说得肆无忌惮。
要是一开始知道这些话会传到聂弦歌的耳朵里，打死她们也绝对说不出口。
云沐颜悠闲地站着，没说话。
“求求你，不要告诉聂先生！”女人红着眼睛，小声央求道，“苏少夫人，求求你……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没兴趣真的去为难这些女人，又不想下次再听到她们背后议论别人，云沐颜晾了几人几分钟，直到几人急得不停摸冷汗，她才松口:“这次就算了，下次别再让我撞见。”
“是是，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边云沐颜教训完几个多嘴的女人，那边聂弦歌准备拿贺祁菡试刀。
听了纪宛然委屈的控诉，聂弦歌转身看向脸色煞白的贺祁菡，轻笑道:“不知道我家染染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贺小姐要把她赶出去？”
男人明明笑着，态度比她兄长要温柔许多，贺祁菡却无端端生出了一身冷汗。
“聂先生，不是的……”变故来的太突然，贺祁菡一时间六神无主，只能求助地看向兄长。
贺祁商避开了妹妹的视线，装作没发现她的无助。
现在想起他这个哥哥了？刚才让她别惹是生非的时候，她不会挺有主见的吗？
聂弦歌若是教训了她，肯定会损贺家的面子，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的结果。但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不让贺祁菡长长记性，以后的日子那么长，不知道她还能惹出什么麻烦来。
权衡利弊后，贺祁商果断决定暂时不出手为妹妹解围。
兄长在生她的气……敏锐地察觉到贺祁商的疏离，贺祁菡更加慌乱:“哥哥……”
早知道纪宛然是聂弦歌的妹妹，她一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纪宛然和她之间又没有不可调节的矛盾，她看纪宛然不顺眼，主要还是想帮李落薇出气。
结果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有教训到纪宛然，还因为自己的任性惹怒兄长。
要是贺祁商不管她……面对聂弦歌，她哪有半点底气？
“贺小姐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聂弦歌踏出一步，拉近了他和贺祁菡的距离，幽幽笑道，“若是染染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我一定好好教训她，让她跟贺小姐陪个不是。”
“没，纪小姐没做过分的事……”随着男人靠近，难以言说的压力扑面而来，让她说话时不自禁有了颤音，“是我弄错了，误会了纪小姐，是我的错……”
纪宛然是聂弦歌的妹妹，就算没有邀请函，秦家也不可能把她赶出去——在纪宛然的身世暴露后，她一开始所占的理也全变成了无理取闹。
“哦？”聂弦歌好奇地问道，“贺小姐误会了什么？”
“我以为纪小姐没有邀请函，才提出让保安请她出去。”贺祁菡避重就轻，为自己辩解，“没想到纪小姐是聂先生的妹妹——是我想多了……”
“就算染染没有邀请函……”嘴角的笑容彻底消失，聂弦歌冷笑道，“贺小姐，你又是出于什么立场把染染请出去？”
作为东道主的秦家兄妹没有说话，贺祁菡凭什么赶纪宛然出去。
“我……”
“还是说，贺小姐你觉得在秦家，你比秦家人更有话语权？”
“我没有！”这个罪名砸下来，她可担不起。
贺祁菡连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想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不然……不然等待她的，会是聂家家主滔天的怒火。
越是着急，脑子里越发乱糟糟一团。
贺祁菡咬着嘴唇，求助地看向身边的李落薇，却发现李落薇的脸比她还要白上几分。
从聂弦歌公布纪宛然身份后，李落薇的目光再没有从纪宛然身上移开。
纪宛然成了聂弦歌的妹妹，从李家不要的废弃千金，摇身一变成了聂家的大小姐？
凭什么？凭什么！
只是他们李家不要的贱骨头而已，凭什么可以攀上更加强大的聂家！
离开了李家，她进了聂家……在她为了跻身更高层的社会摸爬滚打时，她已经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纪宛然现在的身份，就像落在她脸上的巴掌，打得她头脑发懵。
在聂家千金的光芒下，她引以为傲的李家大小姐身份根本不值一提！
她好恨……真的好恨！
“贺小姐这么看李小姐……难道说，要把染染赶出去，是李小姐的意思？”聂弦歌是个不嫌事大的主儿，要是能把李落薇扯进来，他比任何人都乐意。
这种时候她哪还敢牵扯出李落薇？可别得罪了聂家，又惹怒了李家。贺祁菡脑子稍微清醒一点，强迫自己不再去向李落薇寻求庇护，硬着头皮道:“没有——落薇姐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的错……是我一个人的错……”
心里紧绷的线倏然断开，贺祁菡呜咽道:“是我故意找纪小姐的麻烦，都是我的错！”
眼看妹妹被聂弦歌逼得近乎崩溃，贺祁商轻轻叹了口气，拦到她身前，对着纪宛然弯了弯腰:“纪小姐，祁菡是个蠢的，做事不过脑子，还请纪小姐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我代她跟纪小姐赔个不是。”
贺祁商是个聪明人，知道聂弦歌是为了帮纪宛然出气，干脆直接向纪宛然赔礼道歉。
这男人今天没惹她，况且，他还是李嫣然的未婚夫，李嫣然似乎很在意他……转瞬做出决定，纪宛然依然躲在聂弦歌身后，淡淡道:“贺先生言重了，我自然不会和贺小姐一般见识。”
言语间把贺祁菡再次贬低了一遍，可惜当事人根本没听出来。听她松口，贺祁菡小小地喘了一口气，紧紧抓住兄长的衣摆，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不敢松手。
“多谢。”感谢完纪宛然，贺祁商又看向聂弦歌，“聂先生，今天是我们冒犯了。等回了贺家，我会好好教训祁菡。”
纪宛然松口，聂弦歌翻脸比翻书还快:“既然是小孩子家家的误会，贺少也不必放在心上。”
他看向秦木棉，笑着道:“不过，我看李家人不顺眼得很，下次要是邀请了李家人，我就不过来了。”
秦木棉:“……”不是贺家吗？怎么突然换成李家了？
本来尽量减少存在感的李落薇闻言，努力维持的冷静表情彻底龟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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