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殊白在沈清和陆淼淼的陪同下离开了帝都。
作为陆怀之的左右手之一，安排申请护送自己的兄长离开可以理解。
“陆淼淼……”纪宛然看着陆怀之手机接到的消息，脱口道，“跟着一起去了？”
“她最近狗皮膏药似的赖在沈清身边，二叔忙着处理爷爷的事，没时间管他。让沈清带着她也不错，免得惹出什么麻烦。”
“你就不怕陆淼淼也是……”话说到一半，纪宛然停顿一瞬，继续道，“毕竟，她之前和索菲娅关系不错。”
“没关系。”再提起假秋水，陆怀之神色间的厌恶褪去些许，“她要是敢胡闹，沈清会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啊。”想来也是，陆淼淼那种小姑娘怎么可能玩得过沈清那样的老狐狸。
“说起索菲娅，”陆怀之道，“秦司瑜的人把她带回到秦家了。”
“这么快？”
“既然花期已经不成气候，宋芝也暴露了身份，索菲娅继续留在槿城就没什么意义了。”
一开始放索菲娅去槿城，是为了通过她把闻北的消息传递给安闲。
现在事情结束，也该让女人发挥她最后的作用了。
“你们想用索菲娜做什么？”
“钓鱼。”
还是钓鱼？这次又是钓哪条傻鱼？
……
恢复意识以后，索菲娅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她双手双脚被缚，眼睛上罩着黑色的眼罩，只能凭借声音和身体的颠簸判断自己正在某种交通工具上。
眼睛看不见，听觉就变得更加敏感。她能听到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传出的悠长细微的呼吸声——有人守在她身边。
“我知道有人在。”她尝试调整一个让自己舒服一点的姿势，从侧躺改为仰面躺下。
这是一个完全放弃抵抗的转变，意在告诉守着他的人，她不会做无谓的挣扎。
“不管说什么，和我说说话，让我确定这里不是我一个人。”
那个人没有回话。
“喂，难道你是个哑巴？”索菲娅继续自言自语，“还是说，你的主人不允许你和我说话？”
那人呼吸稍微急促了些，但依然没有回话。
“看来是你主子的吩咐啊。”索菲娅道，“不说别的，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总能告诉我吧——反正你就算现在不说，到了目的地，我也能知道。”
那人依旧不回话。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记得我应该在宾馆的房间里休息——说实话，你们这样趁着别人休息擅自闯进我的房间把我带走，应该可以算作绑架吧？”
“……”
“你们为什么绑我？或者说，你们是谁的人？陆家？还是秦家？或者……k？”
“k？”一直沉默的人终于说话了，是女孩子软糯温柔的声音。
然而听到这个声音以后，索菲娅却微微张着嘴，再没有发出声音。在某个瞬间，陡然惊觉才发现冷汗已经把她的衣服浸透。
这个声音她很熟悉，非常熟悉，是她模仿了许久的声音，她也曾用这个声音和不同的人说过话——就像印刻在骨子里的罪恶，此刻被重新倒腾出来，让她紧张到呼吸困难。
秋水。
已经开口了，那个声音也不再继续沉默:“哎呀，我不该和你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很懊恼。
“我就是来看看你。”她小声道，“因为怀之哥哥告诉我抓到你了，我想，我应该来看看你——可是真的见到你了，这么近距离看你，我又觉得好奇怪，就像再看另一个我自己。”
她似乎有些懊恼:“早知道，我就不让怀之哥哥安排我偷偷过来了……被阿瑜发现，肯定会骂我。”
听到女孩的碎碎念，她终于咽下心中异样的情绪，涩声问她:“你为什么亲自过来要看我？”
见证她的末路，然后狠狠地嘲笑一番吗？
“因为，我想知道，作为秋水而活的那几年，你在陆家经历了什么。”
“你关心这个？”
“对。”秋水道，“你还不知道吧，前两天陆爷爷住院了，很严重的病，可是我去看望他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很难过——可能是因为有那么长一段时间，我不在他的身边，我已经忘记了陪伴在他身边的感觉，所以无法对老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哦。”明明是完全没有必要的纠结，她却似乎能明白她的心思。
难道是因为她曾经作为秋水而活，所以现在真的和她心有灵犀了？女人在心里自嘲。
“我想知道你在陆家的经历，至少这样可以让我更加深刻地了解陆爷爷对我的好。”秋水叹了口气，“感同身受是做不到的，但了解以后，至少下次见面不用太尴尬。”
“这就是你来见我的原因？”
“对啊。”秋水道，“不然呢？”
女孩的反问里满满都是疑惑，索菲娅呆了呆，随机低低地、讥诮地笑出了声:“呵，呵呵呵……”
“你笑什么？”
“我还以为，你来找我，至少是为了嘲笑我的失败。”索菲娅道，“别忘了，我可是害你流落在外，险些丧命，我取代了你的位子……”
“取代？”秋水打断她的话，反驳，“不是取代——在陆家的那个人一直是秋水，而不是索菲娅，怎么能说取代呢？”
“你……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不是安慰啊。”秋水道，“自从你进入陆家，就一直是作为秋水而活，没有身为索菲娅的自我，你要怎么取代秋水在陆家的位子？真要说起来，也是秋水取代了索菲娅吧？对于这样的你，我并不想嘲笑或者讽刺，我只是觉得很同情。”
“你，同情我？”似乎听到了让她恼怒的话，索菲娅极力挣扎着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靠近，“你同情我什么？同情我差点杀了你？！”
“当然不是——你想杀我，我讨厌你，憎恨你，甚至会诅咒你。”秋水道，“可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值得同情吗？”
“……”
疯狂挣扎的女人忽然不动了。
或许是因为女孩的话无法反驳，或许是因为不想将自己弄得更加狼狈……总之，她忽然安静了下来。
安静，却也没有回答秋水刚才的问题。
副驾驶坐上，纪宛然回头瞟了眼后面，对着秋水竖了下大拇指。
真是没想到啊，天真的小姑娘原来杀伤力这么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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