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生放下电话,冲出办公室。守在楼梯口的老耿一把抓住他:“赵校长,到底是啥原因呀?”
赵春生拍拍他:“暂时还得保密,不过,你没有责任。”老耿摸了摸胸口说:“我的老天爷呀,我的心总算放到肚子里了。”
检测结果显示,食堂的饭菜里有泻药的成分,显然是有人有意为之。吕主任一脸疑惑地说:“赵校长,是什么人能给饭菜里放进去这些泻药呢?”
赵春生沉吟了一下说:“先不要声张,从本校的师生开始排查,看看近日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人和事。”吕主任点点头,朝门外走去。
高二五班的田喜庆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心慌意乱地望着门外。他没有想到,小小一瓶泻药粉末,居然带来这么大的威力。
大概一周前的一天下午,同班的卢晓琪拿来了他爸从广州给他买的游戏机。
卢晓琪举着游戏机让全班的同学都摸了一遍,就是不让他看。田喜庆不服气,问他为啥不让自己看。
卢晓琪斜眼看了他一眼说:“你家是暴发户,财大气粗,自然看不上我们这些东西。”
田喜庆的父亲是个包工头,这二年到处承包工程,很快富了起来。他妈妈溺爱唯一的儿子,每天都是车接车送。
因为田喜庆的妈妈每天脖子上、手上、手腕上,甚至脚腕上都带着很粗的金货,所以同学们都叫他“暴发户”。
被卢晓琪拒绝,没有玩上游戏机的田喜庆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下午路过篮球场的时候,还被人莫名其妙地砸了脑袋一下。
他捂着头朝球场看过去,正迎上卢晓琪嘲讽的笑脸。田喜庆怒从心起,冲过去就朝着卢晓琪挥拳打过去。
卢晓琪是市武术队的队员,身手自然敏捷,他轻轻一闪身,就躲过了田喜庆的拳头。
略略一回身,卢晓琪猿臂轻扬,一把就抓住田喜庆的后脖领子,他轻轻一扭,抬起右脚,朝着田喜庆的屁股狠狠地踢了一脚。
田喜庆重心不稳,朝前一趴,就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四周同学一边鼓掌一边大笑,卢晓琪拍拍手,抬腿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田喜庆的脸色比地头熟透的茄子还难看,他低着头趴在地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等他慢慢爬起身来的时候,卢晓琪已经走远了。田喜庆眼神不错,就算老远,他也看出来班花夏寒烟走在卢晓琪的身边。
田喜庆一拳狠狠砸在校园门口的老榆树上:卢晓琪,你等着!今日你让我受如此的胯下之辱,我一定会报仇的!
口里虽说要报仇,可是谈何容易!卢晓琪可谓文武双全,不但老师喜欢他,就是在班里同学中都很有号召力。
看看自己,矮胖的身材,平凡的长相,中等的学习成绩,没有一样出挑的,拿什么跟卢晓琪斗?!
田喜庆心里暗暗气馁,这差距也太大了吧。可是,这份耻辱搁在田喜庆的胸中,不报此仇,恐怕难平心头之恨。
吃晚饭的时候,田喜庆听见母亲说,她这几天有点便秘,想开点泻药。父亲还嘲笑她营养过剩。
田喜庆心里一动:明的斗不过你,我不会来暗的吗?!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他偷偷拿来泻药,特意把药片碾碎,换了一个瓶子,为的就是不被他妈发现。
田喜庆一早上往食堂跑了三次,都没有瞅着机会,这个老耿简直太敬业了,几乎是住在食堂里,让他根本没有时间溜进去。
终于,田喜庆看到老耿去厕所解手了,他赶紧跑过去,找了半天,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冒着热气的汤桶就在他眼前,田喜庆把手里的药末颤抖着撒到刚烧好的一桶西红柿鸡蛋汤里面。
他左右瞅瞅,周围没有一个人。田喜庆暗暗得意,闪身离开厨房,若无其事地回到教室里。
午餐时间,田喜庆故意磨磨蹭蹭,很晚才到食堂。他一眼就看见和夏寒烟并排坐在一起的卢晓琪,他们手里各自赫然端着一碗汤!
田喜庆挑了一个可以直线观察到卢晓琪表情的地方坐下来,食不甘味地扒拉进去一碗饭菜。
思忖了一下,田喜庆起身,也盛了满满一碗汤。他心里还是对这个泻药的威力存在疑问,想亲自实验一下效果。
果然,下午第一节课上了没多久,他就觉得肚子里像绞着劲的疼,趴在桌子上呻吟。强忍着疼痛,他举手要求上厕所,在得到老师批准的以后,风驰电掣地朝着厕所跑去。
他刚蹲下来,卢晓琪也跑了进来,紧接着厕所很快就被人占满了。田喜庆蹲在那里,捂着嘴直乐。
卢晓琪呀卢晓琪,你不是有能耐吗?看你这次,还能撑多久?!尤其是回到教室看到夏寒烟轻蹙的眉头,更让他暗自欢喜:哈哈,班花皱眉的样子也很漂亮哟!
可是,接下来翻江倒海的疼痛让他再也无心嘲笑别人,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的田喜庆被人送到了医院。
然而,此时此刻,想到好多间病房都被学校的同学住满了,他有些后怕。晚上,听母亲说,校长已经回来亲自查办此事了,如果知道是我干的,那,那该怎么办?
到了此时,田喜庆才开始害怕。他虽然不明白自己的行为是否构成犯罪,但是,他清楚自己闯祸了,闯大祸了!
那个肥胖的女人正是田喜庆的母亲,她用粗壮的胳膊大力推开校长办公室虚掩的门,冲着赵春生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我说赵校长,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我儿子可还在医院躺着呢!”女人的嗓门很是洪亮,一声喊已经惊动了临近的好几间办公室的老师。
眼看着老师们都围拢过来,女人嚣张地指着赵春生说:“赵校长,我给你两天时间,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我就到电视台曝你的光!”
赵春生沉稳地点点头:“这位家长,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您放心,我们两天之内一定给你结果。”
女人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说:“光拿嘴说说结果就完了?!我要你们赔偿我儿子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还有我和我丈夫照顾孩子的误工费。”
赵春生目光直视她的那双镶嵌在一堆肥肉里的绿豆眼说:“您放心,查明原因之后,该做什么补偿按照法律我们一定执行。”
女人看着赵春生不卑不亢的态度,觉得再闹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抓起桌子上的皮包,扭着屁股走了。
她来到医院,捧着儿子的脸,心疼地说:“哎呦,我的心肝宝贝,看看都瘦成啥样了?”田喜庆瞥了一眼肚子上的褶皱,瞪了母亲一眼,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干了这么缺德的事情,要是找出来,给他判刑,判重刑!”
田喜庆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女人赶紧把儿子搂在怀里:“咋啦?乖儿子,是不是感冒了?”
田喜庆不耐烦地推开母亲,思索了片刻,他试探地问:“妈,要是抓住那个人,真的能判刑吗?”
“当然,必须判他十年八年才解气!”女人气咻咻地说。田喜庆的脸色瞬间惨白,他仰面躺倒在床上,把被子蒙在头上。
赵春生在办公室思索了一番,通过对门卫那里的了解,外来人员的可能不大。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本校的学生。
县中学有两千多名学生,聚集这么多青春期的年轻人,难保有人错了念头,做了一件糊涂事,说不定,此时此刻,已经后悔了!
赵春生要求吕主任写一封面对全校的公开信,信中说,他们知道投放泻药的学生,只是一时糊涂,一定不是故意的。学校决定以匿名的形式,让做这件事的学生主动给校长写小纸条,承认自己的错误,学校将酌情处理。
赵春生安排每个班印刷一份,务必让每一名学生都能看到这封公开信。他们都是孩子,难免一念之差,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田喜庆颤抖着读完了这封公开信,他的内心有两个人在激烈地辩论。一个说:赶紧去承认错误,争取学校、老师和同学多的原谅!
一个却说:不能去!假如你承认了,会一辈子被人指责,抬不起头来的!
田喜庆头痛欲裂,他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怎么会一念之间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他母亲端着一盒饭菜走进来,看见儿子身边的公开信,冷哼一声说:“想得美!如果这个人找出来,光我都饶不了他,非把他的脸抓个稀巴烂!”
田喜庆恼怒地瞪了母亲一眼:“你能不能别说话了,烦死了!”
“好好好,乖儿子,你吃点饭,妈妈守着你。”田喜庆看着饭盒里喷香的红烧肉,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匆匆扒拉几口饭菜,他催促母亲离去后,穿着鞋,来到走廊里,一间,两间,三间……放眼望去,好多间病房里都躺着的是自己的同学,直到现在田喜庆才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他害怕极了,哆哆嗦嗦地回到病床上,浑身发抖地缩在被窝里。在他的心里,萌生出深深地悔恨与愧疚。
彻夜难眠的田喜庆,顶着一对乌黑的眼圈,疾步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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