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启动引擎,淡笑着眼看了看苏晚,便直视前方专心开车。
副驾驶上,苏晚才一落座,带了门便忙扒拉开包口,倾身往中控台抖搂出小山似的化妆品。
连带着手机纸巾创口贴,洋洋洒洒足让沈时颇为震惊,伸手把跌出半边的口红扶推进去,又将车载香水拨到了自己面前。
苏晚“嗯”了一声,顾不上看他,拨开小山找出保湿喷雾冲脸上一喷,顿时水雾四散,淡雅的玫瑰香气弥漫开来。
苏晚单手拍着脸颊补水,顺手翻下遮阳板化妆镜,有条不紊地将一堆东西用的得心应手,有时看也不看只靠盲摸便知道哪款是她正需要的。
神乎其技,争分夺秒,大抵不过如此吧。沈时想。
他认识苏晚这么些年,见过她素颜,见过她妆后,连她酒后胡闹也历过几回,倒还没亲眼见识过她画皮的过程。
后视镜里,沈时一心两用地看着苏晚从素颜到淡妆浓抹,眼妆还没画一半便足换了十来把刷子。
沈时挺想说,你不化也很美,可看苏晚这样兴致高涨,终是什么都没说。说了苏晚就会娇羞地选择素颜吗?他没有这么天真。
只等到苏晚对镜端详成果,又在脸侧补了修容才终于满意地淡扬起眉,眼梢挑笑,见状,沈时才适时侧头看了她一秒半,莞尔赞道,“好看。”
苏晚一笑,微扬起下巴,眉眼微挑,“那是。”顺手推上遮阳板。
面上虽踌躇,可心里到底很是欢喜。
女为悦己者容,苏晚虽自小是个颜控癌,对自己的皮囊爱惜的不得了,可却是为了沈时去学的画皮。如今得偿所愿被喜欢的人夸好看,她再清高自傲喜色也渐上了眉梢。
扬着眉,小手把先前粗暴倒出来的化妆品一样样排放进包里,疲乏地靠躺进椅子里,腰下一硌,这才想起来要扣安全带。
幸而沈时对大街小巷很是熟络,关了导航语音兀自穿街过巷走了捷径,到沈氏酒店门口,才只17:51分,却也不早了,地上地下的停车场皆挤挤挨挨停满了豪车,许多挡风玻璃上的花枝喜字都没来得及揭。
出了车,两人相携进了电梯,才合了门宁怜的电话就来了。“我说新娘子,你们俩这姗姗来迟也太迟了点吧?我们凑热闹的都来半天了,你们倒好,把我们干晾着。赶紧来开席啊,饿死了。”
一大早她就被宁母从被窝里挖起来,一上午风风火火干着伴娘本该揽的活,新娘子敬酒她也没闲着,帮着沈家人分发礼盒安排迟来宾客的座位,只看着顾倾弋坐在唐沉鲤旁边吃的那叫一个畅快,呼来喝去指使得唐沉鲤眉开眼笑,快把他捧上天了,她却只能眼巴巴地羡慕。
这会儿为了安慰自己,宁怜特意拉着顾倾弋坐在了顾九一桌。
苏晚一听,舒舒一笑,知道她是个馋猫,纵容道,“就来了。电梯里呢。等我啊。”
宁怜这才舒了眉,嘟囔道,“那快点啊。”
挂电话前,苏晚听到宁怜声音渐远,似转头对身边的人说,“在电梯正上来呢。”
只等了二十来秒,电梯门便开了。
两人相携出去,满桌宾客几乎已经入了席,人不算多,皆是关系亲近的,不比中午什么都要小心谨慎,唯恐被人抓了空。
除了沈家长辈,和一些素年和苏晚有来往的世交,便是沈时的一些发小好友。顾九宁怜他们坐在一桌,一见苏晚来,宁怜忙摇了摇手,苏晚淡淡一笑,忙和迎上来的顾宁婧致歉,便一起去了主桌。
沿路,苏晚扫了一眼,林郡阳一家并没有来,听顾宁婧说,沈家派人去邀请,他们只推脱林郡阳身体不适,便让送信的下人带了套贵重的首饰过来作贺礼,又说了些生硬的客套话。
苏晚淡淡一笑,谁也没把林家的话放心上。自此往后,连情面都不用再联络了,既撕开了脸,他们不再演戏,倒让苏晚清净许多。
家宴随意从简,也不用新人去挨个敬酒,只有一些爱热闹的人自己端了酒杯过来说祝词,身在商场,自然个个出手阔绰,苏晚连着拿了两份见面礼。
她推辞一番,对方客气,自然也不会收回去。
苏晚婉婉一笑,说了声“谢谢,”转头要沈时转过红酒瓶子过来替她倒酒,也被宾客们晾晾劝住了。
“都是自家人,不用拘泥。酒就免了,你们小两口中午也喝的够多了。”
说着,又亲自给苏晚倒了半杯果汁,其余的客人也凑兴过来一道塞了见面礼,苏晚含笑浅浅抿了口果汁,便各自回了座。倒让她省了不少罪。
沈家人个个客气,每有新菜上来,便转过转盘到苏晚面前,直催着她先尝,回回如此,苏晚便有些不好意思,恰好宁怜过来搂她,又朝顾宁婧撒了娇。
“阿姨~晚晚中午都做了回新娘子了,晚宴就让她跟我们一块放松放松吧,好不好嘛~阿姨~你最好了~”
一通娇声软语,顾宁婧自然放了人,直嘱咐不要让苏晚喝酒,宁怜连连点头,便搂着苏晚起来。
临了,当着沈家长辈的面,宁怜嚣张地对沈时道,“沈大少爷,你老婆我暂时征用了,你没意见吧?”
平时,她可不敢这么跟沈时说话。
众人一听,都笑盈盈看着她,交头轻语道,“瞧这丫头。”
闻言,沈时只淡淡一笑,冲宁怜一摊手,宁怜一见,忙乐颠颠地搂着苏晚走了,走出三两步才敢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刚才我还真怕你家这护妻狂魔不肯放人。”
“噗。”苏晚一笑,嘴上道,“他还不至于这么小家子气。”只是若不是当着长辈们的面,怕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来,晚晚坐这儿。”宁怜带着苏晚回到他们那桌,乐颠颠地拉开旁边特意空出来的位置,边嘟囔道,“你坐那儿能吃什么呀?肯定吃不饱。”
苏晚一听,凤眸感激万分地直瞅着宁怜,一点头,伸手扶住宁怜的小手,“知我者,宁怜也。”
宁怜得意一笑,“好说好说,晚上陪我睡就行了。”
她轻轻拍了拍苏晚的小手,往她杯子里倒了常温的酸奶,“你中午喝了那么多酒,赶紧喝点酸奶养胃。”
对面的顾倾弋正吃着唐沉鲤给他剥的白灼虾,一撩眼,幽幽道,“你这么撩人妻,就不怕沈时把你给做了。”
宁怜正撩得爽,顾倾弋这一泼冷水直浇的她噎了声,倒抽一口气,瞪了半天眼,才强装镇定道,“我这叫关爱。哪像你,一天天的,退份子钱的事三天不离口。”
顾倾弋也被噎了一口,见众人看过来,细白的小脸一红,目光游离,还没想出该腔她什么呢,宁怜又穷追不舍。
“钱能干什么?能跟咱们的友谊相提并论吗?俗。”宁怜是家里的嫡女,从小没受过什么罪,一个星期的零花钱比一个白领一年的工资都高,哪里像顾倾弋小时候那么苦,受尽人暖,自然不懂他为什么长得清新脱俗,却总是俗到了泥里。
顾倾弋一时说不出话来,半天嘟囔一声,“就你清新。”翻了个小白眼便闷头吃着小半碗的虾肉。
旁边唐沉鲤桃花眼一垂,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红酒似的醉人磁声不轻不重,恰好让在座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再往那个账号打八个亿。对,现在。”
苏晚淡淡挑眼望去,顾九视若罔闻,宁怜反应最大,瞪着一双眼直瞅着唐沉鲤,八个亿的梗,她当然没忘。
当时还以为唐沉鲤只是开玩笑画大饼,可刚才的‘再’字,说明了一切。
土豪!
撩汉子都用亿来计算。她这个米虫千金,望尘莫及。
她转头看了看顾九,身侧的人面容清俊,去尘脱俗,还好,顾九的爱好是研究活人跟死人,不怎么费钱。
唐沉鲤对宁怜视若无睹,只冲呆若木鸡的顾倾弋华丽丽一笑,桃花眼似落日下的月牙泉,灼灼迤逦的光让整片金色的沙漠都成了陪衬布景,带着温暖流光缓缓沁进了他心里。
喜欢钱只是顾倾弋的一个寄托,因为心里有块缺失而去寻找类似的东西做填补,一不小心就成了习惯而已。从没想过,会有人这样纵容他落入俗流的爱好。
短信声乍响,他微僵着手指划开屏幕。那一连串数都数不清的0,晃了他的眼,让他的心像是沉入了一片深谙不见光的海洋,温暖的水,铺天盖地的鱼游过来,眷恋却又不知所措。
唐沉鲤撩眼看了他的短信,笑着夹了新上的一道番茄里脊放进他碗里,“现在可以安心吃饭了。”
他说的极淡,没有半点的负面情绪在内,像是那八个亿和买了个冰激凌哄他没什么两样。
顾倾弋看着他,突然猜不透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八个亿啊,前后16个亿,如果他只是一时兴起,那出手也太阔绰了。
顾倾弋一时无话,面无表情地‘额’了一声,便低头吃里脊。酸中带甜,外酥里嫩,似乎和他现在心里复杂的感觉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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