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立刻给我联系各大报社,拦截这次苏晚病情的谣言,就说一旦病因查出,我们会主动联系他们爆第一手资料,但如果有人敢造谣,苏氏定不善罢甘休,牵连的报社主管也别想再这行混下去了!”
林郡阳此刻战战兢兢,如惊弓之鸟,骂声回荡在狭小的车厢里如雷惊耳,司机却明显看到他的手在发抖,忙移开眼专心开车,不想成为枪靶子。
林郡阳厉声吩咐完,拿下电话,屏幕上的指印久未散去,他心里的尘霾亦如此。
他面上虽全是气愤,可想到宁氏作为苏晚的后盾让他奈她不得,而隐藏在背后的沈氏更让他思及生畏。
从当年的如履薄冰到现在的心安理得,他早已把苏家和苏氏当成了自己的私人物品,苏晚这丫头在他眼里也一直是只栓了脚环的笼中鸟。
谁曾料,那只镇日只鸣歌绕膝的雏竟然不声不响被他自己养成了鹰,一不小心就能啄瞎他的眼。林郡阳郁然阖了眼靠在椅背里,眼前一片昏暗,脚下似不是华贵的皮草毯子,而是万丈深渊。
惶然睁开眼,他面色僵骇,望着车前镜外的车水马龙,宽路行樱,莫名的凉意窜上脊背。他的直觉告诉他,好日子可能快要到头了。此时,他却再也无力去挽回桎梏。
张艳茹的话,一句句在他脑中掠过,有旧有新,他却从没放在心上,此刻却再不敢骂她妇人之见。
一句因果循环,莫名窜过。林郡阳撇嘴一笑,对这句话甚是无畏。该来的早就该来了,何况,他还有最大的筹码。苏晚,终不过是他手里的一只鸟!
宁家的车子飞速开离医院,上了大道,走开老远,苏晚才冷汗津津地扯下裹在头上的围巾,额前两鬓的发已湿哒哒黏在了皮肤上。
宁怜正开心地从窗口往外探看,一扭头便见苏晚这副模样,乍吓了一跳,想了想又笑开。
“晚晚,你也有怕成这样的时候?你平时的……”当目光看到苏晚背上沁了血的淡蓝缎子,一双含水的眼已是骇极,小心翼翼地伸过手去却又不敢碰她,怕弄伤了苏晚。
只颤声问道,“怎么会这样?”
眼前,当苏晚拿开裹在身上的流苏披肩,淡蓝的缎裙已有一小块被沁成了暗色,衬着素裙雪肌,触目惊心。
坐在宁怜左侧的宁母望过来,也是一惊,“怎么弄成这样了?在医院不还好好的吗?”
她环顾车厢,忙让副驾驶的宁父把纸巾盒拿来,又扯了一团纸隔着宁怜小心翼翼盖在那片血迹上,可这顶什么用啊。
她满眼心疼,“老王开快点,先去陆医生那。”
陆医生是宁家医疗团的主手,自己也开了家私人诊所,医术虽不及顾九,但在国内也数一数二。
“诶。”司机扭头一看这情形,见前头路况开阔,忙绕进了小道抄近路。
不多会儿,车子便到了。
宁母和宁怜如瓷娃娃般扶着苏晚下车,倒被她一笑,“没事。就是烫伤蹭破了,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可背上的疼却钻心入骨般。
乒乓球大的水泡,嫩生生裹在紧身礼服下,又一路磨磨蹭蹭,破开的时候她只觉得一股冰火交加从脊椎骨炸开,却还得继续靠在宁怜肩头任由那只小手紧紧扶着她,剐蹭着她的伤口。
当陆医生割开苏晚的礼服,看到那些伤也是颇为震惊,再看她面容淡雅,浅笑盈盈,更是油然起敬,等不及叫护士打下手,亲自推了医药车过来给她处理伤口。
他要把苏晚背上的其余水泡用针管刺穿抽出,又要用酒精大面积消毒,苏晚竟眉头也不皱,依然那样淡淡笑着,若不是手下皮肤温热,陆医生甚至要以为这只是个仿真的模型。
心里的敬佩和疑问,竟一时不敢问出口,怕唐突了她。
等陆医生处理完,宁怜已急匆匆从外头买了柔软宽松的衣服回来。小心翼翼帮苏晚穿好,非要扶着她出来。
苏晚没法,只得笑道,“那有劳宁大小姐啦。”
宁怜被她气的不行,一直唬着张小脸,听她这时还有闲心开玩笑,剜了苏晚一眼,“你呀,就是爱瞎忍,早说……”
她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早说,那她一定会因为顾及苏晚露了马脚,若被林郡阳看出来什么,沈时的计划再完美也怕要功亏一篑。
宁怜虽然单纯孩子气,这些利害她还是知道的,可就是生气苏晚,气得不得了!
“好啦。”苏晚一笑,拉过她的手,“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担心自己,所以才忍着。一时比一世,我知道轻重缓急。”
宁怜还能说什么呢。
“哼”了一声,“让你家沈时管你去吧。看他听不听你这套。”
苏晚一时无话。
这一天一夜都太过仓促,她只做了自己必须做的,倒还没想过沈时若知道她这样破釜沉舟,会如何?
怕是……
那头沈时正买了苏晚爱吃的早点,足足十来盒,又回家亲自熬了山药小米粥。
虽有红姨安顿苏晚的饮食,可在那样的环境下,估摸着苏晚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养养胃,好做新娘,备孕也该计入预算了。
铺了深麻桌布的长桌上,一盒盒早点被保温盖子扣住,一筷一碗相对而设,墨眸一晃,突然就多了副童用碗勺,珠圆玉润的孩子眉眼似苏晚,鼻子嘴唇又像沈时,咿呀喊着吃饭。
墨眸一笑,沈时起身往门前去。
苏晚该来了吧。
这一等,却足等了半个多小时。
宁母和宁父没下车,只有宁怜扶着苏晚,看到沈时,眼神颇为不自然,又做贼心虚地瞄了眼苏晚的后背。
虽一晃,却被沈时纳入眼里。眸色当下沉了沉,却笑意不落,上前接过手来,对宁怜道,“辛苦了,大恩不言谢,下次请你。”
“诶……”宁怜还想留下,才一开口,又听沈时笑道,“记得通知顾倾弋,恕不远送。”
这下,宁怜自然只能垂了脸,偷看了苏晚一眼,吞了口口水离开,还自觉地在外头带上了门。
苏晚依旧淡盈盈地仰面看着沈时,也不说话。
沈时道,“先吃饭吧。”扶着她,却刻意避开了宁怜方才目光所及之处。
苏晚明显感觉到沈时虽搂着他,臂弯却腾空,没挨到她背,一抿嘴,当下便有些愧然。至于到底在愧什么,就理不清了。
过了客厅,苏晚望着眼前熟悉却又恍如隔世的布置,和她离开前别无二致,只是多了些盆栽,亦添置了些颇为家居的刺绣棉麻靠枕,沙发扶手还搭着条崭新的羊毛格子长毯,都是苏晚之前随口提到要添置的。
苏晚心里欢喜,抬头对沈时笑道,“未婚夫有心了。看来这些日子你也不闲着啊。”
沈时微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了然,低头认真望着苏晚,墨眸笑意深重,“还好。虽不能和未婚妻同征战,做个后勤为夫还力所能及。”
这话,似话中有话。
苏晚还没摸清,便被沈时拉了手到餐桌边,靠椅背挪开,肩头一重就被沈时按坐下去。
“先吃。我去舀粥。”
苏晚看着沈时颀长的背影往厨房去,一身休闲,长身玉立,心里如花涧缓流,春风破绿,转头看了看被细心保温好的早点,才又感觉到家的味道。这样的细致安稳,是在肃园的虎狼之地,红姨煨的再透的汤也给不了的安心。
苏晚一一揭开盖子,香气扑鼻,除了她在电话里念叨的几样,其余也皆是她爱吃的。有些她都没在沈时面前提过。
乍一想,又想到了第一次在沈园和沈时一起下厨,他说的知己知彼。念叨了好几次要让沈时填的答卷,她却总是忘。
待沈时端着一小瓷盆的小米粥出来,苏晚咬着炸两笑道,“未婚夫,记得让我出答卷。”
沈时看了看她,墨眸一转,笑道,“好。”放了粥,他道,“吃过饭我就回答。”
“嗯。”苏晚轻阖了阖眼,又听沈时道,“我一定好好回答。”
好好两个字,似乎是重了些。
苏晚一抬头,便见沈时笑容如常,盛了一小碗粥递到她面前,又替自己舀。
苏晚很想礼尚往来,无奈她背上生疼,稍微一动便扯着皮肉,现在只淡笑如常地抬手吃早点已是尽力,自然不想自找苦吃,也怕让沈时看出端倪。
这人向来观察入微,她可不想真如宁怜所说,被他翻了账。
沈时低头舀着粥,居高临下,不动声色便把苏晚的心思看在了眼里,墨眸笑得益发深然,苏晚却不知祸到临头。
吃过饭,苏晚想着麻烦沈时去寻这些早点,怎么她也该客气一下端个盘子,才起身伸了半截手。
沈时便道,“坐着,我来。”然后看也不看苏晚,便端了餐具进去。
苏晚总感觉有一股煞气在这屋子里乱窜,看着空荡荡的厨房门口正发呆,沈时便出来了。
她一愣,“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沈时看着她走过来,眸色无笑,只到了她身边才道,“不急,我有更重要的东西要收拾。”
“嗯?”苏晚才扭过头去,脖后一热,腿弯一轻便被沈时腾空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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