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苏晚一惊,张唇慌着眼仰头看他,沈时脸上却仍是波澜不起,一双爱笑的眼此时沉郁郁的,似山雨早来,低低看着苏晚,那份不言而喻的怪罪让苏晚颇为愧疚地移开了眼。
凤眸低垂着望着沈时解到第二颗的扣子,素白的衬衫,从肩头到苏晚胸前,左侧是两道褶,一浅一深,右边……
“晚晚,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才让你敢这样伤害自己?”
当沈时把苏晚趴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剥开她肩头宽松的领子,满眼的灼伤和沁血的纱布如火舌窜入沈时眼里,心尖似被一阵细小的以极快地速度打入,牛毫似的血珠子才冒了尖便熔岩般贯了四肢百骸。
沈时握了拳,关节在苏晚看不见的背后咔咔作响,门窗皆闭,隔了十来公分听得她颇心惊,想扭头去看,但单是想,便猜到沈时此刻神容眸色,也不敢惹他生气,只抿着唇趴伏在套了天青缎面的枕头上,鼻间是沈时的气息,淡淡的令人熏然,身后却又是她料不准的灾难。
黑眸微眯,看着这些伤痕,沈时沉了眼,心里一股气在呼啸乱窜,想怪苏晚不爱惜自己,可她不过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想怪林郡阳,可责任最大的是他自己。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考虑诸多,直接娶了苏晚,管他姓林的姓苏的,他沈时还养得起自己妻子,哪里真需要苏晚去夺家产,争那些身外之物。
眸色微闪,他终重重叹了口气,起身绕过床沿,侧背对着苏晚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了药出来。
苏晚一看,才想说话,却又被负了他的好意,只软了语气道,“宁怜他们刚带我去处理过了,上了药的。”
沈时没说话,只走到原位,将苏晚的衣服又往下褪了褪,还好是宽松的衬衫,并没有多蹭到伤口,只是看着那褪下来药膏血渍染得画布似的衣裳,沈时一眯眼扔到了地上。
苏晚眼角余光望见了,也不敢多说话,自然知道沈时这时候在气头上,她并没有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但想想如果这副模样换到沈时背上,她或许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但沈时只说了句,“晚晚,是我顾虑不周,那天我不该放你走的。”
只是这样一句淡到不能更淡的话,苏晚却莫名落了泪来,两道水痕从白皙的脸上滑下挂在了下巴,她咬着唇一撇嘴,侧着脸埋进了枕头里,想安慰沈时也想安慰自己,却怕说出话来让沈时听出端倪,只默不作声,背上轻柔似羽毛的触碰却让她的泪停不下来。
她想告诉沈时,她一点也不疼,只要能骗过林郡阳,不耽误婚礼,哪怕让她以后毁了这背她也不在乎,反正沈时不嫌弃她又怕什么呢,可是此刻,她自作孽伤了自己,沈时却毫无怪罪,这样温柔替她善后,说出来的话怪的却是他自己。
偌大的卧房,只有暖风从头顶中央空调呼呼吹出的声音,偶尔沈时盖上酒精瓶,从药箱翻找药膏的声音,窸窸窣窣轻得几不可闻,却在苏晚耳中似一道道滚雷连绵起伏,自此之后,她一定更善待自己,不为其他,独为了沈时这份细致入骨。
不知是苏晚累极,还是沈时的动作太过轻柔催人,当沈时处理好所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要合上医药箱时,发现这丫头竟然趴着睡着了。
轻笑了一声,他把东西都挪到了地上,又调高了空调温度,开了加湿器,任由她的伤口暴露着。宁家安排的私人飞机在一个半小时后起飞去迪拜,让她再睡会还来得及。
刚拿了薄毯替苏晚盖了没受伤的下肢,那边沈时的电话就响了,是宁怜。
沈时看了来电显示的号码,看了看仍熟睡的苏晚,拿着手机到门外洗手间才接通。
“喂!沈时!你有没有欺负我家晚晚啊?!”换在平日里,你借宁怜八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跟沈时说话,但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妥,又有宁母撑腰,这才大着胆子打了电话来查水表。
“我跟你讲,晚晚现在可弱着呢,你别乱来啊。不然,我们可不放过你。”听电话那头毫无动静,宁怜忙又加了句。反正得罪了,也不怕多说几句。
想到这,宁怜有一种莫名的勇气冉冉升起,对着投来赞许目光的宁母骄傲地昂了昂下巴。
那头宁母坐在那端着咖啡,才小啜了一口,被宁怜这模样逗笑差点就喷了出来,忙拿了纸巾擦嘴角,无奈地看着这开心果似的宝贝女儿。
余光见到从门口西装革履而来的宁云礼,又速敛了笑,沉着脸微往屋内撇了头。
倒是宁云礼彬彬有礼地走过来对宁母浅鞠了一躬,看着冲他挤眉弄眼的宁怜莞尔一笑,指了指头顶便上楼去了。
宁母很是看不惯,视若无睹。宁怜边打着电话,边怪嗔地过去推了母亲一把,撅了小嘴,当下宁母就投降了,重叹了口气,面容也不再那样难看,只颇为无奈地看着她,指了指电话。
宁怜忙又对沈时道,“别忘了哈,十二点半的飞机,来我家飞机坪。”
那头沈时淡道,“知道了。有劳。”
挂了电话,沈时直接洗了个澡方出去。苏晚仍是未醒,身上的薄毯仍维持着沈时离开时的模样。
宁宅
“妈~”宁怜放了电话,走过去撒娇地抱着宁母的手臂坐下,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跟您说过多少遍了啊,不要对我哥那样。”
宁母颇为不善地一眨眼。
宁怜无语,叹了口气道,“你说都是亲生的,你对我跟我哥咋区分对待呢?”
她仰着小脸,一脸孩子气地絮叨,没见宁母骤垮了脸,仍喋喋不休,“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咱们家为什么重女轻男呢?妈,你说为什么?”
宁怜眨巴着一双水润的眼俏皮地望着宁母,半天也不挪不开眼,似非要问出个究竟来,见宁母撇开脸不理她,她又撒娇地摇了摇怀里的手臂,娇糯糯道,“说嘛说嘛~妈~”
那一声妈,拖长着眼,又软又甜,直把宁母的心给喊化了,只得无奈地回过头来,“因为你.妈我也是女的,行了吧?”
“啊?”
“啊什么?”宁母见唬住她了,忙推开宁怜的手站起来,“快去房间收拾收拾,这次咱们送晚晚去迪拜躲几天,顺便看看新公司的运作,你呢就在那旅游几天,散散心,等开了学可就没这么清闲了,快大四的人了。”
宁母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一双精致柔婉的眼似雾非雾,岁月如梭啊,没想到一眨眼都过了这么多年。从前她认定自己无法容忍的事,竟半睁半瞎容了这么久。当年才落地的女儿已长大成人,而那个眉眼精刁的孩子……
她抬头看了看楼梯方向,眼一哂,轻推着还在玩手机的宁怜,“快去啊,沈时可是很准时的。”
“……”宁怜虽然刚才大着胆子去质问,可心里还是很怕沈时的,一听,忙脚步如飞往楼梯窜。
当苏晚正睡意昏沉,忽听沈时幽幽轻轻的声音在耳边似近似远,暖暖的风带着好闻的气息拂过她睡得薄红的小脸。
“晚晚,起床了。我们该走了。嗯?”
苏晚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一开始没理会,只眨了眨睫毛,把耳朵埋进枕头里准备继续睡。下一秒,脸上却一重,轻柔的压迫感带着熟悉的温度,有游丝般的呼吸吹在她脸上,痒痒的让她不得不睁开眼。
入目是沈时含笑的俊脸,墨眸三分笑意,专注地望着苏晚,近在咫尺,苏晚虽睡眼惺忪仍能看到他眼里的自己。
“嗯?”她从喉间呐出困顿。
沈时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脸,拂开垂在她眼前的发,若细雨轻风道,“起来了。还有半个小时飞机要起飞了。”
虽然是私人飞机,但航班也是提前预定的,若更改可能会造成不小的影响,风险必然也不是陆上交通所能及。
苏晚眨了眨眼,身体倦怠地似一团棉絮般,慢慢腾起身子,却发现腰僵疼的厉害。
趴着睡了这么久,是个人都能疼,何况算后腰弧度大,胸前又不小,这样的体.位维持久更觉得连尾椎骨的存在都感觉不到了。
“呵呵。”沈时见她哎呦扶着腰,秀眉微蹙,小脸疼拧,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被苏晚扭头一瞪。
“笑什么!还不快来扶我?”苏晚也不拧着脸了,一股气憋在胸口上不来,本来她就有起床气,现在身体不舒服脾气就更大了,沈时这时候还笑话她,简直是在找死。
苏晚气得很明显,沈大少爷也不瞎。忙殷勤地过去扶住她,小心搀她起来,途中艰难暂不赘述。
好不容易帮苏晚穿了干净衣服,带她去洗手间洗漱完,沈时一看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随手从柜子里拿了条羊绒的围巾在外头等苏晚。一干行李早在苏晚睡觉的时候,沈时已经拿去了后备箱,此时只得这姑奶奶上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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