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意的车停在学校后门的老地方,西源轻车熟路地找到,还剩十米的时候就听见车锁落了的声音,看不清驾驶座的人,隐约可见淡淡的火光。
她走过去打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车内是淡淡的烟草味,但已经看不到他在抽烟。
她不敢直视他,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不说话。
车内的暖气熏得人脑袋发沉,她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响起:“我们多久没见面了?”
不久吧,我昨天才见过你。西源如实说:“半个月吧。”
身旁传来一些衣服摩擦细微的声响,他解开了安全带,右手搭在方向盘上,直视前方:“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西源愣了愣,苦笑:“一般说出这种话,才是真的有问题,不是吗?”
段意没有坑声,西源也不再说话,车内的一丁点声音都仿佛敲击在她心口,她的头越来越低,直到一双温暖大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头顶。
段意道:“给你一个让我陈述的机会,你反倒越绕越深。”
这几日积攒的眼泪簌簌而下,她无声地咽下眼泪,被他扳过脸。
他沉默片刻,“委屈了?”
她哽咽,嗓音嘶哑伴随着鼻腔:“生气。”
他又问:“你气什么?”
“你和文老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段意指腹轻轻抹掉她的眼泪,“是。”
西源泪眼朦胧地看他,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又道:“但是我不能说。”
“是什么国家机密还是商业战况,这都不能说。”西源愤愤道,扯了张纸巾,用手想挡开他捧着她脸的手,谁知他双手突然发力,捏得她皱眉,下一秒就被温热堵上了唇。
舌尖扫过口腔燃起了热辣辣的火,他按住她头脑勺将她逼得无路可退,单手放平副驾驶的椅子,欺身而上。
她被吻得晕头转向,这一次实在不想沉迷美色糊里糊涂解决矛盾,当他的手沿着她毛衣下摆抚上她的腰时,她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嗯?”他的唇停在她耳后,上挑的尾音预告着他对此的不满。
“既然这么神秘,你怎么不多花些时间跟她探讨,来找我做什么?”她手脚并用地想推开他,奈何他纹丝不动。
段意撑起上半身,漆黑的眸子注视她,“想让我走?”
她咬唇,轻声道:“我留得下你吗?”
他的手绕过她的脖颈,把她的头轻贴在他肩膀上,“有危机感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今天你支支吾吾跟我说和朋友吃饭,下一秒我就听到你‘朋友’跟你深情告白。”
“我……”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他闭上了眼,“不管是曾经你要找的人也好,还是旧时经历也罢,我不会在意过去那些,我比你大这么多岁,让着你是应该的。”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次老师生日你们在房间里说的话,是不是都跟你最近经常跟文老师见面有关?”
他起身,搂过她的肩膀和腰,把她拉起放在自己腿上,“你猜得没错。”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挺面孔,这才发现他脸旁长了点点胡渣,少了分美男子的精致,倒多了几分硬朗和深邃,垂眸看她的时候,西源觉得自己想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样,心跳飞快。
她用食指轻戳他下巴周围有胡渣的地方,他不说话,抱着她垂眸静看她的小动作,听到她不满地说:“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肯告诉我?你们老人家都有些什么机密,非得破绽重重地想要瞒着所有人!”
“哪儿有破绽?”
“不是被我发现了你们两次私下神神秘秘地谈论事情吗?”
“那你说,我们在讲事情的时候,是偷偷的吗?”
老师生日那天,他们虽然是在楼上,但是门没关,管事阿姨还进了房间拿东西,也不算偷偷。至于医院那次,大庭广众之下不过进了医生的办公室而已,这好像也不算。
听见他低笑一声:“我们并没有瞒着所有人,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你现在不过知道我见她而已,那你也不去见朋友,有什么不同?”
西源打了一掌在他胸口:“你还理直气壮了!”
段意慵懒地靠回驾驶座上,睨了她一眼:“我光明正大,行得正坐得直,又没有偷偷摸摸。”
半晌,他又接:“至少比某人含糊不清和别人吃饭来得好。”
“那也是我朋友,我又没有说错!”
“好了,不闹了。”他把胸前气得乱动的小姑娘按压住,想着如何顺她的炸毛,“最近是真的忙,外加殊煜的事,才没有时间来找你。你那天来医院了?”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段意用微微胡渣的脸去蹭她,“殊煜身体上出了些问题,来找我也是为了这件事,外加我哥的一些事。”
西源奇怪,抬头看他:“你哥哥?都这么多年了,能有什么事……”
段意拍了拍西源的头:“他们之间的感情太深。”
西源没说话,他安静地抱着她,时不时摸摸她的头发,不知不觉两个人又吻了起来,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沉浸在他的世界中,她早就掉进他的漩涡,他的深渊,无法自拔,倘若有一天,他要对她关闭他的世界,那么她一定会在黑暗里,再也无法见到昔日的阳光。
***
覃栗满脸凝重带回关于段意的消息时,西源还以为她在说什么旁人的八卦。
天气渐暖,覃栗隔三差五地往室内泳池跑,终于在追着徐风齐第二年头,把他成功拿下,也成为了附院的常客。
西源边改着一个急着打印的文件,边听覃栗抄着小板凳坐她旁边低声说话。她心不在焉地应着,听到了一个关键词:结婚。貌似是办公室有哪位老师要结婚了,大家聚在一起聊天祝贺被路过的覃栗听到。
“谁结婚啊?”西源脑子没跟着她的话走,手下操纵着鼠标,漫不经心地问。
“我说你等会儿再弄行不行?”覃栗突然严肃起来,嗓门也提高,“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知道我刚才在说谁吗?”
西源点了保存,停下来看她:“我不就在问是谁嘛。”
“是文老师。”
“她啊……”
“还有附院肿瘤科的段医生。”
西源皱眉,以为是幻听:“你说谁?”
“段意,段师兄,肿瘤科的段医生!”覃栗连着三声,见西源刹那间白了脸,她又心疼解释,“我正好去找辅导员,听见那群老师在办公室聊天。不过文老师不在,貌似是谁知道了点小道消息,走露风声,大家就在传。”
西源满脑子嗡嗡地响,有种目眩般的心慌和无力,就像她学生时代每次面对是400米塑胶跑道,准备进行800米体测般的,那种对未知路程痛苦和折磨的恐惧。
她的目光停在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件字上,上面写了什么她竟然一个字都看不懂。
西源艰难地关掉了WPS页面,心口堵得慌,拿起一旁的水杯想喝口水,被覃栗拦下。
“你清醒点,这是卸妆水!”
西源浑浑噩噩地走到阳台,拿着手机盯着那串号码,不知所措。
覃栗跟上来,在她身边断断续续地跟她说了很多信息,无外乎是通过刚才在门口听到的消息,再串起这段时间她去附院找徐风齐时看见的一些不曾告诉她的画面。
将所有信息提炼,无外乎是:覃栗撞见过段意和文殊煜举止暧昧,段意父母好像突然回国,在医院见过四人一同离开。也许真是婚期将至。
覃栗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只是一个人在宿舍待到了夜幕降至,晚上的风依旧是伴随着潮意的冷,脸上的泪水杯风干,格外地冰冷。
回到座位上呆坐了一会,她拿着手机给段意发了条短信,没等到回应,又拨了他的电话。
等待的过程痛苦又煎熬,中间不断地想要挂掉电话,倒头就睡。但忍不住,受不了,等了十几声,没人接。
宿舍有股窒息的闷,她连外套都忘记穿,像被抽掉灵魂似的在学校外的街边游荡,路过书报亭,她看见那台红色的座机,鬼使神差地又交了钱打了他的电话。
这回响了大约四五声,那边接起。
西源心口一悬,隐约觉得喉咙有一股血腥味,那边传来一个清雅的女声:“喂,哪位?”
她一震,没有说话。
那边继续道:“喂,有人吗?”
西源挂了电话,手指紧紧地抠着座机边缘,头埋下,脸上湿凉一片。
书报亭的阿姨诧异地喊她:“怎么了小姑娘,哭得这么厉害?”
她冲阿姨摆手,失魂落魄地走掉。
当晚段意回她信息和电话她都没应,第二天起来开始断断续续地发烧,喝水不见好,她又嗜睡,就这样熬了一天,第三天上午段意电话打来,说有事找她出去。
她顿了十秒,竟然有些释怀地笑了,应下。
约在了一家晚间餐厅,西源之前跟段意提起过,这家店只有傍晚六点后才开门,第二天早上六点关门,每天的位置有限,需要提前预约才能得到。
她远远地就看见段意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靠在沙发上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看了会手机,喝了口茶,看了看手表,又看窗外……
直到约定的时间到了,西源才从角落慢慢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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