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江喃还没同身边的男人说过话,她从后视镜里悄悄打量他。昨晚稍稍回笼的那一点点亲密在日头蒸上时似乎消失了干净,她也不知为的哪般。或许是因为那日光太明澈,所有的污秽在那下面都是无所遁形的。想到这里,江喃心底蓦然抽痛。
“再多吃点,柜子里还有。”他替她打开驾驶座前边的柜子,里面满满都是面包牛奶和咖啡,还有几盒便当模样的东西。
“你不吃吗?”她的声音干巴巴的,难听。
“给我拿个甜甜圈。”他从善如流。
还真的让她翻出了个甜甜圈,袋装的,味道不是很好的样子。果然,他咬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他喜欢吃甜食,且对食物要求较高。
他吃下去了,没再要别的,只说想和牛奶。
她又翻了翻,没牛奶了,最后一袋牛奶在她手上,且喝了大半。
“你介意吗?”他在开车的间隙侧头问他,神情无害又阳光。
她咬了咬唇,低声说了句“不介意”,把牛奶拿到他面前。
“我空不出手来。”他道。
你刚刚怎么有手吃甜甜圈了?
是了,甜甜圈他是整个叼在嘴里往下咽的。
江喃心里又不舒服了,说不定他比她更得更加不好……
于是,她乖乖给他喂牛奶喝,就这她方才用过的吸管。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他的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她是侧着身子偏向了他的,车子一个颠簸,她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向他倒去。她其实是勉励想要控制住自己的,可又不能让牛奶洒了倒在他身上。最后,牛奶是没倒没洒,她整个人扑在了他大腿上。
她脸“唰——”得红了,她感触到脸颊下他绷紧的大腿肌肉,她的一只小手甚至还滑去了他私密的部位。
嗷……
然而——
“别动!”他沉声喝道。
江喃吃了一惊,不明白他声音里的戾气由何而来,且他的身体在一瞬间绷得死紧,仿似有什么事情一触即发。
有猛烈的颠簸袭来,江喃的头差一点就撞上了车上坚硬的棱角,幸而被腰上的大力死死拦住了。他的大手掐在她的腰上,似要将她不慎纤细的腰身掐断。耳边响起隆隆巨音,这个声音是……
有“啪啪”声响不断击打在车窗玻璃上。
防弹玻璃!
江喃脑中冒出了这么一个词。
身子一晃又一痛,是他极快地将她整个人拎起,让她栖身在他身下的两腿之间,这样,她便完完全全笼在了他身下。
“别动!”他又沉声喝道,声音比方才更加冷硬且一触即发。
她蹲在他身下,双手下意识抓了他的双腿,从这个角度抬头看他,她能看见他刀鞘般的下巴和眼里嗜血的欲望。
她听出来了,那隆隆巨响是直升机!
天,有一架直升机盘旋在半空中,追捕他们?
一个迅猛的左转,车子直要翻到了过去,沙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漩涡。江喃死死抓住陆侧双腿,她不会被摔出去,但那完全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
直升机……
上一回靠了流沙他们摆脱了陆地上的追踪,那么,面对庞大的、位于空中的直升机,他们只能任其宰割了吗?
防弹玻璃能抵住炮灰的攻击吗?
江喃不知道,她只知道那落在车上的射击声响愈发大了,越野正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倾斜前进着,陆侧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青筋暴起。可即使是在这个时候,他仍不忘低下头来,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那笑还该死的好看!
江喃有一种错觉,似乎越是危险,潜藏在这个男人体内的那暴掠的因子便越是被激发了出来,反正在那一刻,江喃全然没在他脸上读到害怕的情绪。栖身去这样一个男人身下,连带着她的心也镇定了下来。
怕什么,反正有他在。
“轰——”有炮灰的轰鸣声响起,黄沙溅起,留下一个巨猛的大坑,将将落在他们的车边,若是差一点,差一点就……
男人颊边现出嗜血的笑。她就知道,他是不怕的。
轰隆的巨响逼近,直升机一跃到了越野前方。
“小心!”江喃惊呼,她看见它对准了方向。
“没事,它不敢伤了我们。”他一边安抚她,一边猛然掉转方向向右侧方驶去。
江喃被慌得头晕眼花,心口有恶心的感觉泛滥开来,借着眼角的余光,她看见前方不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
越野在极了向那东西驶去。直升机尾随在后,不断射击着,偶有炮灰袭向沙地,炸出一个大坑,却真的没正儿八经击中他们。江喃说不清是直升机上的人不敢,还是陆侧的车技太高超。
“坐稳了。”他朝她喝一声,同一时间,猛力踩下油门,越野便自高高沙丘上直飞出去,在空中滑过一个完美的弧度。落地的瞬间是极痛苦的,江喃被颠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她便也没了心情跟气力去看那直升机上燃起的炮火和灰烟。
越野在沙石上发出刺耳声响,停下,虽千疮百孔,但他依然强悍。
车门“砰”的一声被里面的人踢开,男人穿了军靴的修长的腿迈出,陆侧抱着江喃出现在光影里,强悍如神祇。
有人装甲车上下来,车上悍然装着火箭炮筒。那坠落了的直升机便是拜它所赐。
“大哥。”那人走近,喊了一声,赫然便是许明浩。他黑了,也瘦了,脸上的笑容更是痞痞。
陆侧应了一声,问道:“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ok。”
陆侧这才点头,随着许明浩往前走去。
“嫂子。”许明浩边走边同江喃打招呼,这女人虚弱透了。
江喃只能朝他挤出一个细微的笑。
“怎么了?不舒服?”陆侧突地停下步子,怀里的女人,身子抖得不像话。
江喃极力控制住自己,咬住自己的嘴唇,才没让那呻吟破口而出。可是,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身体里好似有几千只蚂蚁在噬咬着,她浑身颤抖,她要尖叫,要在地上翻滚……
“啊!”凄厉的女声划破沉寂,两个男人的脸色死白。
江喃什么也听不见了,她只感觉脑子混沌一片,难受,无止尽的难受像她袭来,痒、麻、痛……她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她好似听见自己在卑微地哀求,“给我!给我!”其实她也不知自己要什么。两手死紧死紧地抓住什么,好似这样便能减轻一些痛苦。她的身子剧烈动着,沉沦中感觉始终有人紧紧紧紧地制住她,制住她的身体,可是,他制不住她的灵魂,她的灵魂几乎要冲破身体的束缚,去到……去到那极乐的地方。
极乐的地方在哪里?
极乐的地方在有卡特草的地方。
江喃感觉身体里分裂出了另一个自己,这个自己自身体里脱离出来,浮到虚空当中,却又偏偏被束缚在头顶的那一小方天地之中,挣脱不得。
她看见自己在一张简陋的床上,蜷曲着,痛苦着,嘴里发出哆哆嗦嗦的呻吟。然后,门帘被一把撩开,走进来一人,那人的眉眼是那般熟悉,熟悉到让她想哭。
不,不要看!她不想要他看见那般丑陋的自己。她去扶打床上的人儿,但她仿似只是一具离了魂的躯壳,干瘪而没有生气。
不,陆老师不要碰她!她不是我,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可是,陆侧听不见。
江喃眼睁睁看着他大步走向床边,将床上的人儿抱起,紧紧扣在怀里。
发了毒瘾的人怎还会有清明的思绪呢?床上的人儿奋力挣脱,此刻,她只想要得到片刻的解脱,哪怕那短暂的解脱之后让她坠入愈发黑暗的深渊……
从半空中俯视,江喃看见床上的人儿奋力挣扎,她对他拳打脚踢,尖利的指甲甚至刮伤了他的脸。
不,你不可以这样!你怎么能这么伤害陆老师?!不行,不可以!
可是,她阻止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自她身上穿过,未留下丝毫痕迹。她又去触摸他的脸,抚触他的眉头,可他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了床上的人儿身上。
江喃听见他不住叫唤着她的名字,“喃喃,喃喃……”他脸上是痛苦的神色,仿似那痛苦比她还要深上几分,她知道,他是在自责,自责让她受了这样的苦楚。
陆老师,我已经不怪你了,真的!她这么对他说,对他喊,他脸上痛苦万分的神色让她的心都快要碎了。她是责怪过他,在最最无助的时候,可他到底还是来了,毫不犹豫带走了她,且脸上露出了那样的神色。
可惜,她的呼喊他听不见。
蓦地,他脸色大变,因那床上的人儿紧咬住嘴里的什么东西,不好,她要咬舌!
江喃其实并不确定咬舌会不会死,会不会变哑巴,但她能确信的是,咬到舌头一定很痛。
他当然是心痛得要死,一俯身便覆住了她的唇。要咬就咬他吧,江喃自他脸上读出了这样的讯息。
她怎么舍得咬他,怎么舍得要他痛呢?
几乎在她有了这么个想法的瞬间,唇上就是一痛,脑中混沌一片,身上又痛又麻又痒……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意识回笼,她的尖叫声被他吞进了腹中。
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承受着无边折磨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他的力量。他用身体的力量紧紧束缚住她,不让她乱动,不让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他用自己的唇舌堵住她的,不让她咬到自己。
江喃尝到了嘴里腥甜的味道,是血,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除了痛,除了腥甜,嘴里还有属于他的,男性的气息。那气息极具侵略性,霸道而又刚强。
身体里另一波的苦楚猛烈袭来,江喃禁受不住地发出一声呜咽,因为毒品的作用,身体里的气力被放大了数倍。他又不愿再使上几分力气,怕伤了她。
江喃剧烈地动作,即使在他怀里,身子也频频拱起。
他的五指几乎要将她的腰掐断。
他顺势将她压倒在床上,他高大的身躯密密罩住她的,她的身子动弹不得。可脑袋还是能动的,她的头剧烈地左右摇摆,直到被他再次攫住了唇。
这个亲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它是委屈的,痛苦的,悲伤的,绝望的,带了这样那样委屈的。
可是,渐渐地,连这样的亲吻也变了味道。分不清是谁主动,两人的唇舌激烈交缠。江喃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男人的气息是这般惑人,这蛊惑人心的力道似乎就能缓解一下她身上的痛苦。
她贪婪地吸食着男人度过来的津液,男人亦是。
他疯狂,她比他更甚。
仿佛还嫌不够,她奋力挣脱出自己的两只皓腕,紧紧缠住他的颈项。她将他拉低,低到不能再低。她觉得,他就是她的鸦片,他就是她的解药。
卡特草有催情的功效。江喃不知道,陆侧却清楚得很。是以,当他知晓她的状况时,他才会那般愤怒。
他已经很久没有那样强烈的想要杀人的冲动了……
身下的女人心神恍惚,他知道,此刻的她,不一定能认出他。可她却那样热情得与他纠缠……
陆侧的额头青筋暴起,眼里却满满都是情欲。
他要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占有她!
很显然,他不是一个君子。
他要帮她戒了毒瘾,而那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即使你事后怨我也无所谓了。”他这般低声道,唇贴着她的,声音几乎要进到她的嘴里。
她却只是难受。离了男人的气息,那痛苦的要命的噬咬的感觉又起,她的身体频频拱起,在高大男人身下。
这已经是她的答案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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