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窑平村。
深更半夜,杨满花破门而入,一把揪住在偏房熟睡的程大山:“程大山,起来!”
程大山猛然惊醒,魂都吓丢了一半,迷迷糊糊的惊问:“谁?”
‘啪啪’,随着绳索拉动开关的声音,电灯亮了,程大山一时适应不了刺眼的灯光,抬手揉搓着眯起的眼睛,嘟嘟囔囔:“杨满花,你有完没完?”
“起来!跟我走!”杨满花猛拽了一把,程大山面露痛苦之色:“姑奶奶,那事儿不是翻篇了么?黑灯瞎火的,你这又是唱哪出?”
“连夜去滨江!”杨满花斩钉截铁。
程大山越发迷糊了,疑惑的望着她:“你没病吧,大半夜去滨江干啥?”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杨满花脸上的赘肉紧绷:“去滨江还是离婚,你选一样!”
“得!姑奶奶,我怕了你了!”程大山快速披衣下床:“横竖你是饶不了我,你爱折腾我就陪你折腾,别说去滨江,你就是上月宫,当嫦娥,我也寸步不离的伺候着你!”
“这还差不多!”杨满花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程大山抓狂的一拳砸在床上:“老娘们儿,想一出是一出,不把我这把老骨头折腾散架,不肯罢休!”
“程大山!”杨满花河东狮吼的声音传来,程大山立即换了表情,趿拉着拖鞋跑出去:“喊啥,这不是来了么!”
程大山在杨满花一声紧过一声的催促声中,像打仗一样速战速决的洗漱,就连撒尿都是撒半泡,留了半泡。
屁颠颠跟在杨满花身后,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雨后泥泞的土路上,程大山内心说不出的悲哀,娶了这么个彪如大汉的女人,骂不过打不赢,可谓是一生的噩梦;除了言听计从,当一个耙耳朵男人,别无他法。
滨江市的夜,如同面纱下的女人,神秘妖媚。
大部分人进入了梦乡,驱赶一天的疲惫,蓄积力量,以迎接新的一天。
阮清秋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灼热疼痛的伤口,加之繁重的心事,搅得她心神不安,几日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将她的生活轨迹全盘打乱,使得她完全陷入了没有规划的混乱。
尤其是父母、弟弟的到来,更是令她雪上加霜,受制于人不得脱身,苦不堪言。
结婚?
阮清秋没想到,主动被踢出局的计划落空,即便是义无反顾的跑出了谭家大院,还是摆脱不了嫁给冷酷大少的厄运。
见过谭家大院的老老少少之后,阮清秋已然明白了谭卫明执意娶她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抨击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罢了。
棋子的命运何其可悲?阮清秋并非全然不知,有用时被主人握在手里,东走西跳;没用了就会被彻底弃之。
阮清秋突然觉得命运对她很残酷,用八年的青春看清了一个渣男的真面目,原以为可以重新来过,清清静静的过日子;岂料,莫名其妙的惹来一身麻烦,像桎梏一般,将她套牢,看不到重获自由的希望。
阮清秋不由得心生悲凉:难道,我这一生,就这么毁了么?我才二十四岁,人生还很漫长,如今忍辱负重嫁给谭卫明,将来被扫地出门,我如何跟我的孩子交代?
许许多多的问题,缠绕在阮清秋的心头,直到天明,她渐渐感觉脑袋昏昏沉沉,浑身酸痛无力,仍然强睁着眼睛不肯睡去,终是难以与侵袭而来的倦意抗衡,沉沉入梦。
嘭嘭嘭——嘭嘭嘭——
震山响的拍门声将林晓岚惊醒,她猛地踹了程维志一脚,嘟囔道:“去瞧瞧,哪个神经病吵了老娘的美梦!”
“大清早的,撞鬼了!”程维志翻身下床,揉着惺忪睡眼,趿拉着拖鞋,穿过客厅,拉开门:“谁呀,有这么敲门的么?家里死人了?”
“程维志!小兔崽子,你咒谁家里死人了?”杨满花粗犷的声音惊得程维志彻底醒了。
他瞠目结舌的瞪着横在门口的杨满花,以及站在她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的程大山:“妈、爸,你们怎么来了?咋不提前来个电话?”
“来电话?兔崽子,老娘打了几百通电话,你愣是一个不接,还不许老娘杀过来看个究竟?”杨满花一只脚跨进门,程维志突然感觉浑身发冷,心中一紧,低头一看,暗自庆幸睡前穿了裤衩,不然迷迷糊糊跑出来,那就糗大了。
他想起床上赤条条的林晓岚,慌忙拦住杨满花:“妈,您先等会儿,我穿上衣服,您跟我爸才进来!”
“你是老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有啥害羞的?”杨满花力大无穷,一把推开程维志,侧身挤进门去。
程维志慌慌张张往卧室跑,正想闩门,整个人随着杨满花推门的力道,夹在冰冷的门板和墙壁之间,嗷嗷叫。
“神神叨叨,老娘倒要瞧瞧,这屋里藏着啥妖魔鬼怪!”杨满花大步朝床跟前走,程维志忍着身上的痛,跳出来,一把拉住她:“妈,您咋还进来了?快出去,我穿衣服!”
屋里光线昏暗,杨满花的眼睛瞪得浑圆,死死的盯着床上瑟瑟发抖的被子,拖拽着程维志上前,命令道:“开灯!”
“妈,别!”程维志使出全身力气,也阻止不了杨满花的行为,她一只手揪住他,另一只手一把拍在被子上,只听得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她慌忙撒手。
程维志颤巍巍的按下开关,灯光下,林晓岚扯过被子裹住身体,惊慌失措的瞪着大眼睛,怯怯的喊了一声:“姨……”
“是你?”杨满花气得七窍生烟,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程维志一眼,恶狠狠的骂道:“没用的东西!穿好衣裳,给我滚出来!”
“诶……您先出去,一会儿就好!”程维志送杨满花出门,刚一关上房门转身,一个枕头劈头盖脸向他砸来。
他接住枕头,蹑手蹑脚的跑过去,低声道:“快起来,丑媳妇终归要见公婆!”
“啊呸!”林晓岚一翻身坐起来,气急败坏的掐着程维志的脖子:“你瞧瞧你有个啥样儿的妈?不羞不臊,竟往儿子卧房里钻,就这,我敢嫁给你?拉倒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纯属意外!”程维志挣扎着,掰开林晓岚的手,干咳了几声:“我妈一般不来滨江,兴许是听到了啥风声,准是阮清秋家的人挑事儿!”
“哼哼,我可不伺候你这难缠的妈,赶紧想办法让我脱身,不然,我跟你没完!”林晓岚麻利的往身上套衣服,心中怒不可竭,事实证明,她跟程维志犯冲,两次睡在这屋里,都被捉奸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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