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亮的闪光灯朝我打来,在我避闪之前,温有容的掌心及时贴上我的脸颊,将我护在他胸前。
“噗通”、“噗通”,如鼓如擂的声音,我辨不清是我的心跳,还是他的,亦或是拥在跟前势要淹没我和他的记者们的。
腾出左手格挡开长枪短炮,面对如潮涌来的问题,他只一句回答:无可奉告。
余光瞥见这情形,我估摸着,婚礼是温有容要给我的惊喜,但这些过度尖锐的记者,不是他备好的。
也许是方家垣。
也是是温知礼。
记者那些问题多数矛头指向温家,似乎有意要表现温有容与他的家人有矛盾。
更可能是温知礼。
大概温有容气势逼人,挤在前头的记者居然慢慢给温有容让路。
看似被围堵的情形,温有容一步一缓,走得从容不迫。
漫长的几分钟后,赵青山姗姗来迟。
贴着脸的掌心缓缓下移,落在我胳膊,手腕顺势一弯,他彻底将我拥进他的怀里。
赵青山适时打开车门,略微鞠躬,毕恭毕敬。
温有容半拖半抱,将我放到后座。
不等我坐稳,他挨着我坐下,同时关上了门。
“啪”的一声,聚在机场门口的闪光灯、摄像机,人影与喧嚣,全都被隔绝在车外。
车内,挨着我坐的是他,散发着慑人的男-性气息。
约摸是,行走的荷尔蒙吧。
赵青山应对记者亦是自如,不到一分钟就上了车。
车子缓缓驶动,不甘心追车的寥寥几位记者,也逐渐变成了模糊的远点,直到消失不见。
我收回视线,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软声软气的,“二哥,婚礼是真的吧?”
虽然我百分之九十九信今天有一场迟来的婚礼,但我始终要听到他亲口承认才安心。
“是。”温厚的掌心贴上我的腹部,就那么覆着。许久,他才颇为迟缓地轻抚,“趁一切都好。”
落手揪住他的手掌,我捏玩几下,“什么不好?”
头顶传来一道如清泉敲打岩石的笑声,“再拖下去,为你量身定制的婚纱,你就穿不上了。浪费。”
我听了不乐意,拽起他的手,恶狠狠咬在虎口上。
他没躲。
偏偏我舍不得了。
牙齿退开。
She-头在可能是牙印的地方舔了舔,希望他不要疼。
怨气没散,我甩开他的爪子,“合着你今天办婚礼,是怕浪费你定制的婚纱?”
“不,”他反手抓住我的,在手背上轻轻落吻,“我怕错过你。”
“嗯哼。”
我满意。
好歹今天是我较为重要的日子,他说几句情话怎么了?
算他上道。
“对了。”我从他臂弯抬头,迎上他的眸子,期间目光掠过他微动的喉结,“唐寅生不能来吗?”
差了没几天,他就真这么巧,赶不上?
温有容招女人喜欢没错,架不住他本质是个直男,钢铁直男。因此他三十好几了,留住的桃花不就我这么一朵吗?就这么、灿灿烂烂地开在他的生活里。
但他对哥们是仗义的,因此他兄弟是不少的。我独独问唐寅生,自然想起他为了弥补不能到场的遗憾,特意把我从S市送到C市,给了温有容“最为难忘”的生日礼物。
何况,他能震住讨厌的游移,在我这儿印象又好了不少。
“他已经在国外了。”温有容答。
想到唐寅生专门送我一趟,我嗔道:“那你为什么不能改个日子?”
反正我们领证了,婚礼是补办的,更多是完成一个仪式,具体在哪天,我并没有执念。
再说他生日没过几天,要赶在一起,不是双喜临门么?
他勾起我低垂鬓角的碎发,“他不适合婚礼这样热闹的场合。”
我愣住。
半晌,我反应过来:温有容和唐寅生之间,不是唐寅生一个人有心,温有容也在细枝末节处为唐寅生考虑的。
原本没什么。
脑海忽然闪过侯在斯那张斯文到诡异的脸,我心头居然涌起奇怪的酸涩味。
我惊觉自个儿在吃醋。
在婚礼当天。
吃一个男人的醋。
遇见温有容后,我的人生还真是处处充满惊喜。
“唐寅生不是侯在斯。”温有容居然能看穿我。
我脸上一热,“就算不是,不还是有侯在斯?”
他忽而压眉轻笑,“你就把这点心思,藏一辈子吧。”
让我一辈子为你吃醋?
做梦。
明明说好我来筹办婚礼,结果我连请柬款式都没订好,已经被告诉要当新娘了。
赵青山要带我们去哪,婚礼在哪举办,婚纱、婚戒,我全都不知道。
头回,我不畏惧未知。
因为我清楚,温有容全都安排好了。
温有容先把我带到了一个私人会所,我们一进去,三个画风奇特的男女就围上来。其中高挑、瘦削的男人翘着兰花指、掐着嗓子道,“哎呀,这是我们的新娘子吧。啧啧啧,可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人啊。你放心,辛迪出马,一定不会折损你的姿色。”
化妆师?
造型师?
还没拎清楚,温有容便推我后背,“去吧。”
我:“……”
化妆气色更好,而且更上镜。他没提前跟我说,我昨晚没睡好,皮肤状态也不好。那个辛迪纯粹拍马屁,我知道我需要化妆,出席这一场或许盛大或许低调的婚礼。
辛迪架着我进了四壁亮堂的化妆间,将我摁坐在椅子上。
招呼左右,他开始挑选多如牛毛的化妆工具。
虽然他有点娘气,说话又飘,但我看到他光眉笔就有几十把,相信他的专业水准了。
再不济,他都是温有容请的人。
仰头。
闭眼。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他怎么说我这么做。
面对温有容,我都没这么听话过。
说实在的,刚下飞机,抢头条的记者们那么一闹,我得知有场婚礼时反而心态平和。
估计是化妆时间太长。
也可能辛迪过于聒噪。
总之,在漫长的伪装过程中,我开始紧张。
等到辛迪兴高采烈要我检验成果,我的掌心已经半湿。
掌心相贴,缓慢地碾走汗水,我静静地看着镜子里光彩照人的脸蛋儿。明眸皓齿,唇红腮粉,顾盼之间,眼波潋滟。
我一向知道我算漂亮,不然不会有人光凭颜色就想对我图-谋不轨。
我也清楚我没那么漂亮,否则算计我、割舍我的人,不会那么多。
辛迪确实努力展现我的优势,同时遮掩我的短处。他在我右脸涂粉涂得更久,发型做到一半重来,换成能遮住右耳耳垂缺失的。
“温太太,满意吗?”
我随心点头。
辛迪打了个响指,右边的小姑娘跑进小隔间,片刻高举一套婚纱出来。
上半身的款式更像是旗袍,盘扣衣襟袖口,全都有精致的刺绣。可能上半身极尽繁复,下面的大裙摆就极为简约,不乏大气。乍看是白色,小姑娘拿近了我才辨清是近乎于白的香槟色。
只一眼,我就听到自个儿满意的心声。
换上以后,我踩着5厘米的高跟鞋,去找温有容。
辛迪是不准我穿的,估计温有容明令禁止过。
但我要穿。
反正婚礼时间不长,而且大半温有容都挽着我。再说,怀孕之前,我12厘米的高跟鞋都穿得习惯,这次好歹是减了7厘米。
温有容也换上了衬衣、西装,他平常基本就这样,变化不大。
我偷偷翻过他衣柜,各款各式的衣服都有那么几套,甚至花裤衩都囤着两件。但他穿衣风格就是直男,永远中规中矩、端着架子、显得高冷。
与往常无异的新郎长身玉立,微抬右手,掌心翻上,含笑等我。
毋庸置疑,在我眼里,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新郎。
我将手搁在他掌心。
皮-肉相-贴,他弯起四指,包裹住我的手,牵着我往前。
我乖顺跟随他的脚步。
这次寻常的牵手,才是我心里的、我们结婚的仪式。
最终的目的地是教堂。
教堂婚礼如今不算特别,请个婚庆公司,策划里都算不出奇的。
但我远远看见高高耸立在蓝天白云路,还是诧异了一阵。
这个教堂,是我和孙榭举办婚礼的地方。
停车后,他代替赵青山,亲自替我开门。
我看着逆光的他,“温有容,你……”
他说:“你和他既是儿戏,何必放在心上?”
面前的男人,是真的懂我的心思。
莫非,他想要用更为神圣、盛大的仪式,彻底覆盖我对孙榭的记忆,包括同在这座教堂举行的婚礼?
孙榭离世这么久,且他早就移情别恋。
我又何必介怀这教堂呢?
深呼吸,我把自己的手交给他。
顺带将我的余生交给他。
我们婚礼的见证者并不多,刚好坐满教堂。温有容的几个知交好友,温家除了温蘅,都到场了。温知行是在蒋乐这事上跟我、跟二哥达成了协议,我倒不诧异。赵青山坦白再前,温知礼夫妇的出现,令我心生不悦。
好在是一瞬。
今天是我和二哥的婚礼,不必要为不重要的人事分心。
温有容果然是温有容,牧师也是同一个。
“我愿意。”
“我愿意。”
我和温有容的“我愿意”之间,隔着牧师的大段誓词,但在我耳中,我们两个的“我愿意”是重叠在一起的。
没有横生枝节的婚礼,简单、美好。
钻戒,是我设计的“破茧成蝶”,但是只有女戒。他那款男戒,和我看起来是情侣款,十之八九是找人设计的。
动作倒挺快。
说不感动是假,可这一点感动,淹没在这场婚礼中,显得微不足道。
晚上我换上之前挑好的旗袍,和温有容赶至酒店,宴请宾客。
婚礼流程走完,我马上换上舒服的鞋子。
可我终归被娇-养惯了,敬酒敬了一桌,脚就有点酸了。
我弯腰,轻捶膝盖。
温有容看见,轻-咬我耳朵,“去休息会。”
我迟疑,“可……”
他压低声音,“接下来几桌都不重要。等你休息好了,下来我带你见重要的人。”
我竟无法反驳。
在赵青山的陪护下,我回了布置过的婚房。
家里卧室才是真正的婚房,酒店的不过走个流程。
待见到满室通红,我才发现,这个流程,走得挺认真。
赵青山估计老家有什么顾忌,死活说只能站在门口守着我。
我不好为难他。
何况,我心里也希望是温有容陪我共处“婚房”。
我关上门,就近坐在沙发上,蹭掉鞋子,揉捏脚踝。
“新婚快乐。”
身后冷不防钻出一道祝贺,怪渗人的。
是蒋乐。
我怎么找都找不到的蒋乐,居然在我大婚当日,主动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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