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有容不动声色,“嗯,我带你回去。”
没有逼我给他三天时间的势在必得,也没有一点惊讶或者惊喜。
原来,他真的掐好时间,算透了我。
可……风浪是意外吧?
温有容寡淡到薄情的回应,顷刻间浇灭我直逼我心口的火焰。
我松开手,渐渐垂落,自语低喃,“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说什么。”
“啪”,他反手扣住我的手腕,眼神犀利,“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条件反射挣动腕骨,我底气十足迎上他的视线,“我就是知道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的手掌像是强力吸铁石,牢牢包紧我的皮肤,似要与我骨血相融。
我气恼,惊觉他望向我的目光变得温柔。
久等等不到下文,我垂下头,躲避他的注视。
忽然,我又愤愤地想:他知道又如何?他给我吗?
他从来都不给我。
即便他对我有感觉,我也不知道在他的世界里,我排名第几。
“你给我点时间。”
我听得模糊,“什么?”
他抽回手,“没什么。你抱个毯子在这里睡,到了我喊你。”
觑了眼乌七八糟的地面,我摇头如拨浪鼓,“拒绝……”
轻戳我鼓起的腮帮子,他说:“照做。”
“……不。”
“照做。”
“……二哥?”
“照做。”
……
无意义的来回我,我认命抱来干巴巴、硬梆梆的毯子。
这毯子脏出一种境界了——铺地上跟直接躺,真没区别。
在温有容的无声威胁下,我默默裹上脏兮兮的毯子,蜷缩在他一角。
夜深了。
且我累了。
不踏实的环境里,我居然睡着了。
温热的水流淌过全身角落,枝枝节节都不放过。
我轻哼出声。
腰上突然传来剧痛,我拧眉,“谁掐我!这么缺德!”
“我。”
如此掷地有声、坦坦荡荡的,除了温有容,还能是谁?
他的声音,比薄荷糖更提神醒脑。我猛地睁眼,适应发散的光晕后,看到了所处的环境。
我们不在摇摇晃晃的破船上了。
在浴缸里,满缸温-热的水起着细细的涟漪,亲-wen着我的胸-口。
他跟我挤在一块,掐我的手来不及收回。
“这好像……是你的家。”来回逡巡浴室,连瓷砖上的纹路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横在我肚子上,快速往上,最后半圈住我的脖子,“你好像很不乐意。”
要不是方才他带给我的电流如此真实,我真要以为我在梦中。
“……太突然了。”
腕骨贴在我的左耳,手心虚虚包住我的后脑勺,手指在撩拨弄我的右耳……如此姿-势,使得我整个人都往他怀里靠。
我浑身不自在,他却优哉游哉,“你在船上答应过我的。”
轻叩发疼的脑仁,我问:“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你好像,顺便发了个高烧。烧了好几天。真怕你睁开眼,又不认识我了。”他轻描淡写道。
这口吻,我听来像是他巴不得我烧得糊涂,一辈子都不醒。
察觉不到我的怨念似的,他继续云淡风轻地说:“我把你送回海岛,江逐水可是急哭了呢。我这个干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爱你又太怕我。”
他在吃醋?
还是要跟我秋后算账?
毕竟这段时间我和江逐水亲过、抱过也同床共枕过。即使阴错阳差没有做-过,也扭改不了那段时间我喜欢他。
从他不顾体弱的身躯跑进火场救我起,他已经走进我的世界了。忌惮温有容,我和江逐水接触不多,但不代表江逐水就此离开。
因缘际会,我跳海之后躲避痛苦的记忆,强迫自己忘了一切。那时候守在我身边的是江逐水,给我温暖、给我安全感的是江逐水。
差一点,我就要跟他守在岛上了。
心思百转千回,我没忍住,“你是不是威胁江逐水了?”
手指离开我的耳垂,他不答反问,“你是不是真的移情别恋了?”
我怎么觉得,他听起来有几分委屈?
不轻不重地斜睨他,我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若非在船上,我淹没在水里,唯一能看见的是他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背影,我大概不会这么轻易跟他回来。
虽然他趁我发烧将我打包回来挺过分,但有点他说得对,是我在船上答应他。严格来说,是我主动要求的。
那样的风雨过后,我觉得我的心从来没那么澄明过。
我想要的东西有的远,有的近。
近的,就是回到温有容身边。
“我和周遗梦订婚作废了。”他说,“她从来不是我想要的人。”
心口微微收缩,我下意识问:“那我呢?”
粗-粝的指腹碾上我的嘴唇,他目光深远,“你猜。”
我:“……”
无情地翻他个大白眼,我不想搭理他。
随后,气散了些,我又凶巴巴地问,“你和周遗梦,到底怎么回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他的话语响在头顶。
“嗯?”我尾音扬起。
他说:“江恒望告诉我,你死了。我忽然发现,牵制江恒望,也许没那么重要。”
二哥是在阐述,我比他在事业上牵制强劲敌手更重要?
“那现在你和江恒望怎么样?”我不知滋味。
一个浪荡子,在私生子丑闻、失去江氏股份后,拿“沈掌灯”威胁我,拿林蒹葭威胁江逐水,暗里不知道又做了什么勾当,终于重新掌控了江氏。
我冷笑,顶看不上他这种做派。
二哥和江恒望,我站二哥没话说。
“他现在需要我。”他的气息呵在我后颈,“以后还长,先不急。”
他说话总是简单,这话听来……我怎么觉得,我的情敌不是周遗梦,还是江恒望?
这种想法,我不敢给温有容看出端倪了。
忙正色,我清咳两声,转移话题,“王克呢?应杨呢?”
“王克找不到了。”温有容大手落在我后脑勺,安抚性揉了两下,“应杨呢,你再也见不到了。”
我往他掌心靠,“死了?”
“没这么便宜。”他意兴阑珊,摆明不想多提应杨。
我闭上眼睛,往水里滑了滑,暂且这样吧。
江逐水的情况,我没必要问温有容,我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并且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失忆后对江逐水产生的绮念,就封存在那个偏僻、我至今不知道如何去的海岛上,封存在他将我推开的那一瞬吧。
既然我选择了二哥,就应该彻底和江逐水说再见。
“累了?”低淳的嗓音,再次打破寂静。
我往他怀里凑,软音撒娇,“我可能感冒还没有好。”
“我会让你出汗的。”
我:“……”
****
“你真不去公司?”温有容倾身,凑在我脑袋边,拨低裹在耳边的被子。
我鼻音浓重,“我全身都没力气,去干嘛?”
想到他昨晚害我加重病情,我怨念十足,“难不成没人顶替我的职位?”
那赵青山不得忙死。
轻柔的吻落在耳廓,他轻哄,“那就再睡几天。我养得起你。”
温有容在我耳边碎碎念时,我困得不行。
等他离开卧室,我突然精神十足,怎么都睡不着了。
我怅怅然望着天花板上抽象的图案,不敢相信我就这么和二哥和好了。
图案花色魔性十足,我盯了许久,险些被带进去。
我突然觉得,我太好哄了。
但本来,二哥令我伤心的也就是和周遗梦订婚,并且在不久之后可能结婚。他说我比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中的某一分支重要,我觉得足够了。
肚子大唱空城计,我懒懒起身,趿着拖鞋进了浴室。
我负气要离开的我和温有容曾经的家,细枝末节的地儿都未曾变过。
之前我用过瓶瓶罐罐,全都还在。
牙膏什么换了新,但款式没变。
我挤出牙膏,对镜刷牙,与镜中的自己对望许久,倏忽惊醒。
一门之隔的卧室,断断续续传来手机铃声。
我不着急,不紧不慢把自己拾掇干净,才折回卧室捞起手机。
过程中,瞥见来电显示上是“蒋乐”。
“我是傅铮。”
对方开门见山。
我眉目平静,“我知道。”
连远得要命的曾经都想起来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傅铮呢,怎么可能忘记我给傅铮的备注呢。
虽然我想起来,但是我不想面对,因此我没有主动联系傅铮。或许,我在心里盼着傅铮将我遗忘。
巧合倒罢了,如果傅铮是掐着温有容离开的点打给我的,那……
我深呼吸,追问:“你有什么事?”
“出来见我。”他直切主题。
我凛声,“不巧,我不乐意。”
他软了调子,“小五,我想看看你好不好。”
赶在我开口前,他说:“出来见我,对我们都好。”
我冷笑:“傅铮,凭你的本事,想见我难道见不到?我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岛上、失去记忆的时候,你怎么不来看我好不好?我不傻,我要失忆了、废了,就是弃子。现在我又重新回到温有容身边了,你又要我去做棋子了。傅铮,我从来不指望你有多好,可这次,我恳请你以后别再喊我小五。我不是你的小五。”
“小……”他终归噤声,“无论如何,出来见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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