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薛凝走了,苏双月这才坐了下来,心中不禁轻声感叹。
这深宫之中的阴谋诡计,当真是比侯府还要复杂狠毒,一个不小心,怕是连自己如何死的,被何人算计的都摸不透。
宽大裙摆下,修长如玉的双腿迈步行至桌前,重新坐下,拿起桌上的青瓷茶盏,刚刚饮下,一旁的树上倏然传来一阵响动,而后便有一个人从天而降。
苏双月定睛一看,竟是夜祁墨,忙将口中的茶水咽下去,略带惊讶的抬眸看他,“王爷?你怎会在……树上?”
堂堂冥王,怎么会突然从她院中的树上飞身下来,还有,他到底在树上呆了多久,方才她们的话他又听到了多少。
夜祁墨面上瞬间闪过一抹不自然之色,不过片刻间,却还是被苏双月捕捉到了。
苏双月心中顿时一沉,看来,是已经在树上许久了。
夜祁墨并未注意到苏双月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去,清咳一声,“本想找你说些事情,还未曾来得及下来,薛贵人便来了。你我之间,被他人看到不好,所以我就顺便在树上乘凉。”
如此蹩脚的理由,若是换成是别人所说,苏双月定然是不信的。但眼前的人是夜祁墨,他的为人,应当是不屑于说谎的。是以,苏双月倒也没有起疑。
她将桌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原来是这样,王爷也莫要站着了,请坐吧。”
夜祁墨闻言,眸中的不自然之色这才消减下去不少,抬步走到了座椅旁,坐了下来。
苏双月眸光自夜祁墨面上划过,突然想到他的胸前的伤口,不由得轻声询问:“王爷,你的伤势如何了?”
那伤口的狰狞,到如今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夜祁墨眸底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面上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薄唇动了动,道:“已经好多了。”顿了顿,他漆黑幽深的眸中划过一抹暗色,提点般的开口:“日后,你还是离薛贵人远一些的好,她毕竟是宫中之人,多与她接触,对你来说,没有好处。”
宫中眼红薛凝的人太有人在,她的仇敌太多,若是苏双月多做干预,怕是会被那些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尽办法除掉。
他并不想苏双月陷入宫中女人的斗争,一个宁德侯府,便已经够她受的了。
苏双月眉心轻蹙,心中很是不赞同,“王爷,凝姐姐她与我是姐妹,我也知道她是宫中之人,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多帮帮她。”
说到底,她能做的也不多,不过就是为她调理调理身子罢了。
夜祁墨剑眉倒竖起来,略一思索,复又开口:“不单单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苏双月面上闪过一抹疑惑之色,脑中飞快的思量着可能会有的缘由。
夜祁墨墨色眸中飞快闪过一抹幽光,薄唇抿了抿,面色坦然毫无一丝心虚的开口:“薛贵人是六皇子独孤弋的人,你若是继续与她交好,难道就不怕牵扯进不该牵扯的?”
他虽然担心苏双月,但心中有些忸怩,并不想直接点明,便随意寻了个理由。
凝姐姐是独孤弋的人?!
苏双月震惊不已,但又想到薛凝方才跟自己说过的身世,细眉又紧紧蹙了起来,心中有些奇怪。
凝姐姐方才不是才说过,她是被发配到扬州之后,遇到皇上才得意脱离苦海的吗,怎么如今又成了独孤弋的人呢。
这般想着,她心中疑惑越发控制不住的扩大,不禁轻声问道:“王爷莫不是搞错了,凝姐姐先前才与我说过,她是在扬州的时候遇到了皇上,这与六皇子之间又有什么牵扯?”
夜祁墨眸中划过一抹僵色,指节分明的大掌轻握成拳,放在唇边清咳一声,道:“苏七姑娘,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像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话音落下,苏双月眸中的疑虑这才渐渐打消,轻点额角,“六皇子的手原来竟这般长。”
思及此,她不由得又想到了之前所看到的一幕,坐直了身子,道:“对了,前几日,我还曾亲眼看到,六皇子撞上伤了一个老人家后,亲自把老人家扶上马车,然后送去了医馆,收获了不少民心。之前,我还曾与他发生过一些口角,后来白薇给他下了痒痒粉,他竟是一句话都没说了,忍着浑身的痒意,悄悄离开了。”
“六皇子他,似乎并非如外界所说,那般的狂妄自大,桀骜不驯,我猜想,她之前的种种行径都是在扮猪吃老虎。”
这件事她后来想了许久,无论如何的思索,最终便得到了这个结果。
夜祁墨也曾经怀疑过独孤弋之前种种是否刻意为之,现如今,听到苏双月的描述,心中微沉,垂眸细细思索着,面上略过一抹若有所思。
看来,他先前的推测也是没有错的,独孤弋并非真的只会争一时之气的草包。只是若独孤弋并非草包,那独孤陵却因此而掉以轻心,怕是要吃大亏了。
这般想着,夜祁墨不由得萌生了一种看戏的想法,唇角翘起一抹弧度,“如此,倒是有趣了。”
苏双月听懂夜祁墨话中的意思,心中不禁也分外愉快了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可以坐山观虎斗,最为重要的事,独孤弋日后可能会成为独孤陵的强大对手,而独孤陵向来自负,与擅于隐忍的独孤弋来说,还差了那么一点气候。
只要是能让独孤陵不痛快的,她心中都是高兴的。
想到这里,她唇边也染上几分痛快之意。
半晌,她才看了看周围的天色,心中思量着,约莫白薇一会就要过来提醒她用膳了,便站起身来,“王爷,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我方才坐下不久。”夜祁墨眉头微微皱起,对于苏双月下的逐客令很是不满,不动声色的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只簪子,轻握在手中。
苏双月眉头顿时拧了起来,看了看一旁通往这里的小径,不由得连声催促:“王爷,眼下你我孤男寡女的,若是被旁人撞见了,终归是不好的,你还是请吧。”
夜祁墨略一思索,也想到了其中诀窍,但想到手中的簪子,便也没有着急站起来,道:“何必那么着急,别说现在未曾有人过来,即便真的有人过来,谁敢胡言?”
以他的身份,又有谁敢说他的闲话。
夜祁墨的身份自然不用在乎,但若是真的传出去,被议论的只会是苏双月。
思及此,她不由得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王爷,你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会有人敢说你的只字片语,只是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侯府姑娘,人言于我来说太过可畏。”
事实上,她倒是不是很在意。只是怕事情传出去,会让人连何氏也牵扯上,说她教女无方。何氏大半辈子都未被人议论过,若是因为她而惹上非议,她心中如何过得去。
想到这里,她就越发的头痛起来。
夜祁墨一时忽略,眼下经苏双月提点,这才想到这里,不禁暗骂自己竟忘记了这点,手中握着的簪子紧了紧。
他抿唇坐在座椅上,手中的簪子还未送出去,他怎么也不想就这般轻易走,但苏双月的名声终归是要紧的。
苏双月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还以为他是想在坐一会儿,心中不禁默默翻了个白眼,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堂堂的冥王殿下,居然赖在她这里不肯走,若是传出去,定然不会有人相信的。
夜祁墨那厢,思索了半晌,才终于了决定。
他眸光微微敛,强行压下心头的忐忑,忸怩,站起身来,将手中紧握着的簪子拿了出来,紧握的拳头张开,将簪子暴露在苏双月面前。
苏双月水眸中闪过一丝愕然,有些茫然的抬头看着夜祁墨,并未伸手去接。
夜祁墨却是转过头去,装作随意的样子,信口答道:“这簪子是我偶然看到的,当时觉得你戴应该会好看,便买了下来。前几日一直不得空,今日恰巧路过你这里,便顺便给你送来了。”
“给我的?”苏双月愣怔了半晌,才呆呆的伸手指了指自己,满脸诧异。
夜祁墨见她只顾着惊讶,却并非伸手去接,不由得转眸看着她,低低开口:“自然是给你的,你若是不想要的话,我便给水妩好了。”
说着,作势便要将簪子收回来。
苏双月见状,也不知为何,突然就连忙伸手,将簪子从他掌心捞了出来,握在手中,将手背到身后,道:“自然是要的。”
夜祁墨漆黑的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唇角不自觉的轻轻翘起,这才转身离去,“那本王就先走了。”
说话间,足尖轻点,不过片刻便消失在眼前。
苏双月仰头看着夜祁墨消失的墙头,心中划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将背在身后的簪子又拿了出来,放在掌心仔细端详。
这簪子通体碧色,簪上的雕刻着繁复精致的木兰,在今日分外柔和的阳光下,泛着独属于青玉的莹莹光泽,摸上去分外光滑,更难得的是触手生温。
这般好的玉簪,又怎会是随意买来的东西?
苏双月心中暗自诽腹,将玉簪在指尖翻转了一下。
簪子背面,一个独属于楼兰皇室的字符赫然雕刻在上面,小巧精致,甚至不用仔细翻找,略一看便能发现。
这玉簪是楼兰来的?
苏双月心中泛起种种疑问,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夜祁墨去世多年的母亲,据传言,是楼兰的公主。
若是这么说的话,那这簪子岂不是夜祁墨母亲的遗物。
苏双月抬起头来,将玉簪握在两手中,眸中泛起浓浓的不解之色。
夜祁墨将他母亲的遗物,送给自己这个外人,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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