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酒酒说：“我想起来了，不就是平安夜那晚跳楼自杀事件受害人的外公？”

　　苏巍和金戈吃了一惊：“你确定？”

　　傅酒酒拿着名单朝办公室里走：“不信我们来查证一下。”

　　苏巍和金戈跟在她身后走进办公室，只听见傅酒酒喊顾秋：“小秋，你还记不记得平安夜那天，那个跳楼自杀的事情，被砸死的小姑娘外公叫什么名字？”

　　顾秋一头雾水：“这我哪儿记得，就记得好像姓王。你等等，我找找新闻。”

　　她打开浏览器，输入关键词，不多一会儿，叫道：“找到了……叫王援朝！新闻里没有说是化名，应该是真名。”

　　苏巍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手撑住顾秋的椅背，俯身去看新闻。

　　这不是一篇普通的新闻稿，而是带有一定文学色彩的稿件，从受害者家的角度，分析这件事情带给受害者家庭的伤痛。

　　跳楼者马青，受害人王海藻，受害人外公王援朝……都没有标注是化名。

　　一时间，办公室里没有人说话。

　　苏巍、傅酒酒面面相觑，而其他人则不明所以。

　　半天，苏巍说：“他一个住在海门小区的人，为什么要跑到那么远的望潮港大酒楼跨年？而且，那天是他外孙女的头七，外孙女刚去世，他怎么会有心情去跨年？”

　　傅酒酒问：“可是动机呢，他为什么要杀叶远大？”

　　苏巍说：“或许在海门小区外的兰州拉面那次相遇是偶然的，他是海门小区的住户，去小区门口吃饭，结果恰巧叶远大也在，还发表了那一番高见。王援朝本身刚刚失去外孙女，对无辜枉死的人有很重的同理心，所以，当听到叶远大的话后，他决定杀了叶远大，替天行道。”

　　傅酒酒有些犹豫：“我还是觉得……不够充分，会不会，王援朝和颜晶晶原本就认识？”

　　苏巍点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拿一张王援朝的照片，你和我走一趟，去问问季平川，看他是不是认识王援朝。”

　　“小秋调查一下王援朝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站在季平川家楼下，傅酒酒心里有点发憷，这个季平川，好像跟他们重案组八字不合似的，每次遇上，总是会有人受伤。

　　第一次，是颜晶晶崴脚。

　　第二次，是老陈挨打。

　　第三次，是她和苏巍挨打，苏巍手臂上的淤青到现在还没消呢。

　　苏巍也和她一个想法，冲着她无奈地咧嘴一笑，牵起她的手：“刀山火海，一起上吧。”

　　出乎他们的意料，这次见面，季平川倒没有像以往那样怒发冲冠，而是平和了不少。

　　打开门，见来者是苏巍和傅酒酒，他只是微微一点头，让两个人进门，并且为两个人倒了茶。

　　苏巍和傅酒酒简直受宠若惊。

　　苏巍还在斟酌着如何开口，季平川倒是先声夺人直入主题：“你们来找我，还是为叶远大被杀的事情吧。”

　　苏巍悬着的一颗心悠悠落下，他点点头。

　　季平川嗤地一笑：“叶远大被杀，不是我干的，但是说实话，我很开心，只是有点不甘，为什么动手的不是我。”

　　傅酒酒问：“能问一下，平安夜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追杀叶远大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平川深吸一口气：“因为他该死。”

　　那天晚上，季平川向颜晶晶求婚成功，把订婚戒指给颜晶晶戴上后，颜晶晶的晚餐时间就结束了，她赶回了医院去值班，而季平川则回了家，一边看球赛，一边等颜晶晶的电话，好去接她下班，

　　没想到，他最终等到的不是颜晶晶的电话，而是医院的电话。

　　医院告诉他，颜晶晶被病人家属袭击了，身中好多刀，生死未卜。

　　他开着车就往医院赶，连闯了好几个红灯，但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也只是未婚妻冰冷的尸体。

　　在手术室外，他见到了那个凶手的哥哥和姐姐，做姐姐的倒是一脸的愧疚，一直向他道歉说是自己家没有教育好，养出这样的社会败类杀人凶手，对于颜晶晶的死她很抱歉，如果需要经济赔偿，她和大哥一定竭尽所能满足。

　　而身为哥哥的叶远大则完全是另一副嘴脸，听到妹妹说会经济赔偿，他脸一翻，直接说：“要赔你自己赔，关我屁事，有个杀人犯弟弟已经够倒霉了，还要我拿钱给他擦屁股，门儿都没有！谁杀的人找谁去，又不是我杀的。”

　　紧接着，他开始嚷嚷，让医生给他家老太太赶紧安排手术：“我家老太太因为这事儿可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你们赶紧给老太太安排手术，要不然死到医院里谁负责啊，要我说就是你们制度太死不知道变通，早给老太太安排手术不就没这屁事了吗？”

　　对于刘长松医生和颜晶晶的惨死，他无动于衷毫不同情，忙着撇清关系以及索要好处，嘴脸丑陋，令人憎恶。

　　季平川红着眼走出医院，直奔医院门口的水果摊而去，在那里，趁摊主不注意，他摸起一把西瓜刀，转身奔进医院，朝叶家的医院走去。

　　听完他的话，傅酒酒点点头：“这个叶远大，自私自利又口无遮拦，引来杀身之祸也不足为奇。”

　　她打开手机，调出王援朝的照片，那是一张身份证件照：“季先生，你认识这个人吗？”

　　季平川看了一眼，犹豫了片刻，说：“我不知道算不算认识，我见过他一面，但不知道他的名字。”

　　苏巍眼前一亮，追问道：“你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他？”

　　季平川说：“晶晶火化那天，在殡仪馆。”

　　苏巍问：“当时是什么情况？”

　　季平川说：“挺奇怪的，那天是晶晶的告别仪式，我们在进行遗体告别，突然有个陌生的老先生走进我们的灵堂，说他家也有人今天火化，刚刚结束，听说隔壁在遗体告别，觉得是种缘分，所以来致哀一下。”

　　傅酒酒问：“他致哀的时候，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季平川点点头：“有，他问我晶晶今年多大，我说了，他看着晶晶的脸突然哭了。我很惊讶，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傅酒酒蓦地想起来，新闻里似乎说过，死者余海藻从小父母双亡，是由外公外婆一手带大的。

　　那么，余海藻的母亲，也就是王援朝的女儿，应该也是英年早逝？

　　回到警局，顾秋已经把王援朝的资料调查的差不多了。

　　王援朝，1950年生人，那一年抗美援朝战争刚刚打响。那年代流行以历史大事件和民族家国情感给孩子取名，比如什么建国建军卫国卫红卫东的，王援朝的名字，估计也是这么个来历。

　　他是临江本地人，但不是旧城人，而是新城人，他出生在原临江周边一个叫绥安的县城，后来临江扩大行政区划，把绥安也划进了临江城区，绥安由此成为新城区的一部分。

　　王援朝的少年时期正赶上轰轰烈烈的政治运动，学习也因此被耽误了，他的成绩不错，读到初三那一年是1966年，突如其来的“知识分子上山下乡”运动，让他仓促毕业，成为了传说中“老三届”的一员，被迫放下书本，“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他在农村一待就是五年，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长成了一个二十一岁的青年，直到1971年，才在家人的各种运动下，他得以参军，去了新疆当兵，复员后被分配到了临江市老船厂，成为了一名工人。

　　从那之后，王援朝在老船厂一直待到退休。

　　他和船厂的女同事结了婚，两个人婚后育有一女，王海藻就是这个女儿的孩子，公安系统的户籍资料显示，王援朝的女儿名叫王丽晶，是因为车祸去世的，去世的那年二十五岁，余海藻那时候也不过四岁。

　　而王海藻的父亲是谁，户籍档案里没有记录，王丽晶至死都是未婚，王海藻是随母姓。

　　至于王海藻的外婆也就是王援朝的妻子，资料显示她在三年前病故了。

　　李群和老陈看的唏嘘不已：“造孽啊，女儿死的早，老伴也没了，就外孙女一个亲人，辛辛苦苦养到要读大学，花儿一样的姑娘，就这么没了，换谁谁受得了？”

　　苏巍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

　　他的关注点在于：

　　第一，王援朝的女儿叫王丽晶，名字里也有一个晶字；

　　第二，王援朝的女儿去世那年二十五岁，而颜晶晶今年也是二十五岁

　　第三，王援朝的女儿是因车祸而死，属于无辜枉死，而颜晶晶是被病人家属杀死，也是无辜枉死。

　　王援朝和颜晶晶并不认识，他们唯一的交集，或许就是在殡仪馆里，王援朝在隔壁送别了自己的外孙女后，来到颜晶晶的棺材前，扶着棺材的边，看了一眼死去的颜晶晶的脸。

　　傅酒酒蹙着眉头，她问苏巍：“如果王援朝是出于义愤而杀叶远大，那么，他为什么不杀马青呢？”

　　马青，那个跳楼自杀却连累王海藻无辜遇难的男人，他和王援朝之间才真正是仇深似海，既然王援朝都会出于愤怒杀死和自己无关的叶远大，又为什么会放过马青？

　　要知道，马青跳楼自杀，因为拉了王海藻做垫背，自己反而没有死成，他在医院里只待了几天就出院了，出院时还接受了记者的采访，表示死过这一次后自己豁然开朗了，打算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寻死觅活了。

　　至于那个被他砸死的女孩子，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一句。

　　这个新闻当时在网上也掀起了轩然大 波，网友被马青气坏了，纷纷指责他是个人渣，然而马青无动于衷，然而开了微博还加了V认证，一副要做网红飞黄腾达的架势。

　　无论怎么看，王援朝都没有不杀马青的理由。

　　苏巍脸色一变：“他不是不杀马青，而是不能先杀马青，否则可能就杀不了叶远大了。马青有危险！或许王援朝已经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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