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507软卧包厢,晚九点半。
叶之秋很是熟练地将放置在上铺的被褥枕头拿了下来,见管仲华依旧站着不动,甚至连坐一下的意思都没有,便猜到他嘴上虽没说什么,骨子里毕竟是富裕环境下养成的习性。
“你不是说把这个包间的四张铺都买下来了吗?”虽然票价并不贵,但这公子哥的矫情行为在她眼里依然称得上是浪费,“你要还是睡不习惯,就不应该跟来的,我一个人完全可以……”
“可以什么?”管仲华往另外一张下铺上一坐,脱下了一身高定的西装,依然脱不去富家公子哥的气质。
叶之秋铺好床单,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炽热地盯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的。
包厢里的温度忽然就燥热起来,她刚要往床铺上躺,腰上一紧,管仲华猿臂一伸,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叶之秋站立不稳,随着铁轨咣当声,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
“你是不是属狗的?”
他埋首在她肩窝,深深吸气:“我属什么的你居然不知道?”
“我看着是像属狗的。”
“为什么?”他故意对着她脖颈上的软肉啃了一口,“因为这样?”
“不是。”她坐在他腿上,故意蹭了蹭他明显起了变化的地方,“你听说过泰迪吗?我觉得你挺像的。”
好想把她扔出去。
管仲华狠狠掐着她的小腰,喂养了这么些天终于长了些肉,手感真是说不出的好。
“现在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叶之秋并不怕痒,也不怕疼。如果说这只是在调情,那管仲华的手段未免又太过幼稚了些。
她险些要怀疑他是否真谈过女朋友。
“注意影响啊,管先生。”
这个称呼就像是某种信号一般,管仲华明白这算是她婉约的警告了,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叶之秋回到自己铺位上歪靠着被子半躺,她手机摔坏了屏,管仲华想给她买新的,她没要,拿去修了修换了个屏继续用。这会儿拿着手机翻出那张照片盯着看,像是能从当中看出花来。
管仲华没话找话似的说:“景熙对你的解析很感兴趣,不过他现在没空,刚好长假结束他还有的忙,让我们有什么新的进展及时向他直播。”
“我对温先生没义务。”
很多时候,叶之秋讲话都是直来直去得叫人心梗,仿佛人情世故在她这里都是不存在似的。这样“不近人情”的叶之秋,总会让管仲华产生出一种捉摸不着的疏离感,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可却说不清,如果可以,他只想将她牢牢抱在怀里,省得一松手她就又跑没影了。
叶之秋眨眨眼,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眼角斜睨,秋波流转自成媚色,只是她这会儿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压制了几许横生的媚态。
“你是我老板,你如果感兴趣,我倒是可以尽职尽责地讲给你听。”
管仲华眉头蹙了蹙,没有在意后半句,只说:“你并不是我员工。”
“我欠着你钱呢。”
“你没欠我钱。”
“哦,那就是按郑小姐说的那样,我现在是你的情妇,情妇拿工资,那也算是员工吧。”
“那你还是欠我钱吧。”
“好,那你就是我的债主,我对你更有义务了……”她扬了扬手机,“你觉得这个石像和壶头山溶洞里的……”
“叶之秋。”他打断她,一脸无奈地说,“我也不是你的债主。”
叶之秋侧过身,盯着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目光深邃难以读懂。管仲华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但又捉摸不透她的意思。
叶之秋忽而冲他笑了笑,将腰上靠着的被子拖出来,拍了拍枕头:“睡吧,希望你在火车上能睡得着。祝你好梦!”
“叶之秋!”
她已转过身,面朝里留下一个背影给他。
管仲华心里的不安愈加扩大。
明明两人的关系已经到了亲密无间的地步,然而这似乎仅止于身体,她的心扉依旧半掩,难以窥视。
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彻底敞开心扉。
背对着管仲华的叶之秋并不曾合眼,她在被窝里摁亮了手里,继续盯视着那张照片。
那长条的柱子隐约可辨出像是个人形,但这似乎只是一种很抽象的感觉,如果直观而言,这张照片拍到的不过是一根长满青苔的破旧柱子。她的拇指指腹刮过那柱子的顶端,如果再多几张全方位各种镜头的照片该多好。
可惜,无论徐丹红还是任文博的手机都打不通。
这两个人,应该是在一起的吧?
荧光屏盯视得太久,她眼角膜一阵干涩,忍不住眨了眨眼,倦意慢慢上涌,竟真的打起盹来。也不知眯了多久,忽然手心里一震,开着震动提示的手机突然亮屏。
她遽然睁眼,心脏怦怦悸跳,脑子一时还没清醒,余光已瞥见手机屏幕上方闪过一条微信消息提示。
是任文博。
她忙点开详看,发现任文博只留了五个字。
“任文博:丹丹有危险。”
叶之秋心头一跳,手机显示“对方输入中”,果然下一秒,一条消息又跳出来,依旧是简短精悍的五个字。
“任文博:报警,找孙强。”
她猛地掀被坐了起来,这一坐起,方才意识到包厢内的灯光已经熄了,窗帘放了下来,却并不接缝,火车哐哐哐地晃动,窗帘留下的缝隙时不时地有各色霓虹灯光快速闪过,明明暗暗地将包厢映出一片诡谲的黑。
她坐在床铺上舒缓心脏猛烈的悸动,一臂之隔的床铺上,躺着和衣而睡的管仲华,他没盖被子,叠好的被子此刻被他踹在脚边。大约是睡觉姿势不舒服,平时睡觉很安静的人,这会儿却是微微发出鼻鼾声,伴随着有节奏的铁轨声响,反而让她的心跳平静下来。
她开始拨打任文博的手机,语音提示从之前的“无法接通”变成了“关机”。再看微信,发现任文博除了那两条十个字的消息外,再无动静。
而手机此刻显示的时间是,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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