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悦一动都不敢动，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
半晌后，席成忽然停了下来，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又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吸气！”
司悦这才回过神来，还真有一种类似窒息的感觉。
又不是第一次接吻，这样的反应实在是有些丢脸。
可看到他笑了，司悦又放心了。
“你不生气了吧？”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
“那……你不问我为什么去见司光南，又和他说了什么吗？”
“我问了，你会说吗？”
她是个藏不住事情的性子，倘若真的藏住了，那说明这件事对她来说至关重要，与她的生命无两样。
这么多天不说，那就是问了也不会说的。
司悦心想：和一个太聪明、太懂人心的人在一起，到底是会觉得很累，还是会很轻松？
反正，她一点也不觉得轻松。
……
隔日司悦回了片场，杜缺和经纪人都很高兴，但有人似乎不太高兴。
经纪人在她耳边轻声嘀咕：“好像是和女朋友闹矛盾了，这几天的状态都很差，脾气也差，他的经纪人和助理一天到晚被骂。”
司悦回想了一下顾泩这两天在老宅的状态，丝毫没有和男朋友闹矛盾的样子。
她甚至……很开心。
司悦让经纪人去把关昱叫了过来，后者在还离她三米远的地方就停下了。
自打上次的事情后，关昱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防备。
“你过来，我和你说顾泩的事。”
看他还是不动，司悦又说：“席成今天不会来的，而且我保证，他来了也绝对不会动你！”
关昱这才上前来，皱着眉问她：“你要和我说她的什么事？”
“你们吵架了？”
“没有。”
“分手了？”
“也没有。”
“那你干嘛摆个脸？”
“我没有。”关昱否认三连，眼神却是暴躁又心虚的，“你到底要说什么？”
司悦笑了笑，示意他坐下来，然后才说：“你对顾泩是真心的么？”
“你怎么和他们一样八卦？”关昱指了指片场里的其他人。
大家都知道他恋爱了，但是不知道他的对象是顾泩，至于司悦——
她其实也不是从片场这里知道的，而是有一天她去顾泩的房间，不经意听到顾泩和关昱打电话，从两人的对话中推断出来的。
那天和顾泩说是在片场得到的消息，纯粹是炸她，顾泩没看出来罢了。
“我不是八卦，我是关心自己的好朋友，像我们这样的，身份特殊，恋情一旦曝光，无论两人是否能够走到最后，都会在事业上给我们带来一定的损失，所以你要考虑好。”
她的条理太清晰，一点也不像外界传得那样，被席成宠上了天，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司悦当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无奈地笑了笑，“我和他在一起的心很坚定，但世事难料，谁也不能保证明天发生的事情一定如自己所愿，我肯定是考虑好了后果，你呢？”
愿不愿意把恋情公之于众，给她一个名分？
倘若日后分了手，是否能够体面地离开，不要过度撕逼？
又是否做好了心理准备，愿意为了她，被粉丝埋怨、甚至是脱粉回踩？
形象上的转变自然会失去一些流量，甚至有些合作的品牌也会因为代言人有了恋情而觉得不合适提出不再续约，这些，都是需要艺人考虑清楚的。
关昱最近几天内心一直很迷茫，好像看不到前方的路。
此刻司悦这么一问，他好像突然清晰了起来。
他也问司悦：“如果你和席成分手了，你还会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吗？”
“不是我想不想继续混下去，而是我能不能继续混下去。”
“他会报复你？”
“他不会，但多的是会报复我的人。”
一旦失去了席成这个靠山，圈里圈外多少人等着踩死自己。
司悦的脸上丝毫不见担忧亦或者恐惧，她只是说：“这是一场豪赌，要么赢得盆满钵满，要么输得一无所有。”
“你可以一开始不选择他。”
“这么天真的话，可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司悦诧异地看他，眼中带笑，“无论是他个人还是大成集团，都不是我能反抗的。”
关昱忽然有点佩服她了，也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上官家，也不是我能对抗的。”
“怎么？上官文钺威胁你了？”
“那倒没有，他甚至祝福我和顾泩，可你知道他祝福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吗？我当时的心情……就跟那天看到席成发病时是一样的。”
司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当然能想象得出来。
上官文钺那个人，生气的时候其实和席成有几分相像的，大抵是上位者都有的气场，无需兵刃也能让人臣服。
“所以你就怂了？”
关昱笑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我以后不怂就好了。”
“那……我就先祝福你们了。”
关昱又摇头，“她心里没有我。”
如果有，怎么会两天不联系了也不着急呢？她的朋友圈，该发什么还是发什么，每天都是哈哈哈，跟个没事人一样。
虽然事实如此，司悦却也不忍心打击他，只能安慰：“日久生情。”
谁知，关昱一听这话，脸色更无奈了。
他说道：“日久生情不假，但是也要见得到面啊。”
“那就见啊！”司悦不能理解。
“见不到，她又不来找我。”
“你不能去找她？”
关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沉重：“你是不是忘记了她现在住在哪里？我们好歹也是搭档，你总不想看到我身首异处吧？”
司悦：“……”
今天回去就让顾泩搬出去！
……
没等司悦提起这件事呢，顾泩自己就说要搬出去住了。
司悦怀疑她是不是从席成那里偷学了读心术，问她：“找好房子了？”
“不是。”
“那你住哪里？酒店？”
“不是。”
“嗯？？？”
“我搬去关昱家。”
司悦：“……”
虽然爱情应该自由选择，但是这么快搬去关昱家同居，实在是有些不妥。
“你还是在这里再住段时间吧，你走了我更无聊了。”
“你不是回剧组了吗？”顾泩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
司悦撇撇嘴，“这部戏马上要拍完了，接下来还没安排呢。”
“那你就和席成出去旅游，反正他钱多的花不完，你不是也一直想要环游世界吗？”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让我和他出门啊？”
司悦怀疑地看着她，隐隐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
顾泩突然停下了收拾东西的手，直起身子转过来看着她。
这种眼神，前些天刚出现过。
司悦被盯得心虚，视线飘来飘去，问她：“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要搬走吗？”
“为什么啊？”
“因为我最好的朋友不听劝，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找死，我拦不住，但我又怕死，不能陪着她一起作，所以我只好搬出去，离她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顺便留条命，将来好给她收尸！”
顾泩越说越气，说到最后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可她，也红了眼眶。
两人之所以能成为好朋友，是因为性格上有很多相似之处。
就好比对待上一辈人之间的恩怨，她们都是抱着理解的心态，而不是想要冤冤相报。
就算没有上官文平，顾泩自己也会联系司悦。
从知道司悦回到云城的第一天起，她就想好了要重新做朋友。
“你到底怕司光南什么？不见他你会死吗？！”
她居然——又和司光南见面了！
顾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吓得整个人都懵了。
因为，这个消息，是席成告诉她的。
那晚司悦拍夜戏，她有事在外面耽搁到很迟才回来，路过客厅的时候一片漆黑。
可毕竟也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哪里有东西会不会碰到总清楚的，可一路上却踢到了好几次。
心中正纳闷着，客厅里的灯忽然亮了。
顾泩扭头就看到了一地的狼藉，好似十二级台风刚刚过境。
席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没有表情，气场阴鸷。
顾泩当即就觉得有点腿软，以为自己哪里惹到魔鬼了，第一反应就是想逃。
席成却开口把她叫了过去，然后，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青梅竹马很美好吧？
他在说司悦和司光南。
顾泩从惊恐变成了疑惑：司悦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让席成这样的人都开始自我怀疑？
司光南和他比，差了几十条街的距离好吗！
那晚是顾泩第一次以正常的方式和席成聊天，然后就得知了司悦又见了司光南的消息。
“席成还没疯，你先疯了是不是？！”顾泩气得都哽咽了，想要骂她，却说不出话。
司悦呆在原地，想起了楼下客厅里那些新换的物件。
她不是没有发现，也问过席成，他随口说看腻了想换一件，语气太过平常，所以她也就没再怀疑。
原来都是他生气的时候砸掉的，原本这些气，都应该发泄在自己身上。
“我真的从来没想过，会在席成的脸上看到自我怀疑的表情，他是什么人啊，这世间有什么他得不到的，你要是真觉得和他在一起太累了，害怕了，你就说清楚讲明白，不要这么偷偷摸摸地作死！”
末了，顾泩又觉得自己骂得重了，抓了她的手紧紧握住，“小悦，你心里也爱他，这么伤他你不心痛吗？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自私呗。
人性本恶，生来自私。
自己为了守住承诺，为了保护已死之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司光南见面。
司光南也聪明了，不再逼迫自己什么，他甚至在见面的时候也很少说话，就只是单独待一会儿，然后无声离去。
司悦没办法再对他发脾气，也不敢让席成杀了他。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难怪席成最近越来越忙，总是早出晚归。如果不是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他抱着自己，司悦都要怀疑他有没有回来过。
“小悦！”见她还是不肯开口说，顾泩更急，“你如果实在不肯告诉我原因，那你就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见司光南！要不然，我要跟你绝交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喜欢席成，你不赞同我和他在一起的。”
“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扯这个！你就是不肯答应我是不是？！”
司悦沉默。
顾泩顿时火冒三丈，甩开她的手，拿了自己的东西就往楼下走。
“真的不能留下来陪我吗？”
“你走了，我就一个人了。”
“顾泩……”
顾泩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脸上却并未有心软之色，只说：“就算席成是个冷血无情的魔鬼，对你总是有情有义，司光南看上去对你情深义重，实际上做的全是伤害你的事，司悦，你真的好糊涂！”
司悦咬了咬唇，不说话。
行吧，劝不住就算了吧。
像自己说的那样，留条命，将来或许真有机会给她收尸！
顾泩真走了。
整栋房子安静得像个坟墓，司悦站在楼梯上，没由来地觉得浑身都冷。
她知道自己做得事情很过分，知道自己该死，可是没有办法啊。
席成再厉害，总不能真让他屠城，有人活着，就会有流言。
自己五年前没能及时赶去救她，五年前又怎么可以让她再度成为旁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司光南说，只要三个月就好。
所以，席成，请你等等我。
……
司悦杀青的那天，席成也来了，但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说是要出差。
“你要去几天啊？”
“一个礼拜。”
“我今天杀青了诶！”
如果是以前，他要出差，司悦是不会想要跟着去的，一来怕打扰他，二来怕他没时间陪自己，一个人在国外反而更无聊。
可最近两人见面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她又心虚，所以才想要陪着一起去。
然，她这么明显的暗示下，席成也没有松口，只说：“事情办好了我就回来，尽快。”
司悦脸色一垮，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席成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也没有不耐烦什么的，只是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然后就和陈词走了。
司悦愣在原地，心情五味杂陈。
经纪人挪了过来，轻轻碰了她一下，问她：“怎么？你和席总吵架了？”
“没有。”
“那怎么……”经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觉得两人之间有点奇怪，不像之前那么亲密了。
间隙大到都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司悦心中更压抑了，怕被其他人看出来，连忙说自己有事要先走了。
“那你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啦？”
“你们吃吧。”
“哎……”
经纪人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司悦实在是溜得太快了。
……
陈词最近感觉特别累，工作繁多，老板的心情不仅十分糟糕，还和这夏日里的雷雨一样捉摸不定。
老爷子走后，席成让他放开手去对付温家，前后不过两月，温家已然是苟延残喘之态。
温朝恒走投无路，只能请温兆霆重新出山。
没成想，竟在机场和席成遇见了。
“爸！是他！”温朝恒一看到席成就咬牙切齿的恨，却又打心底里的怕，死死盯着他。
席成面无表情，连眼神都懒得赏赐一个，直接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年轻人——”温兆霆终于开了口。
席成停下脚步，并未回头，好整以暇地等着。
“有兴趣聊一聊么？”
又是这一招。
席成心中有些不耐，稍稍侧身，用眼角的余光不屑地瞥这他们一行人。
明目张胆地轻蔑。
被人用这样的姿态对待，若是放在二十年前，温兆霆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下来的。
可现在，不得不忍。
“我知道你也是要去W集团，如果你有兴趣和我聊一聊，说不定我们能双赢。”
“没兴趣。”席成冷声扔了三个字出去，不耐烦得更明显，“我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温家来分一杯羹？”
他的狂妄，温兆霆先前从自家儿子那里听说过，但此刻亲眼所见，还是气愤难当！
“这次的项目，W集团也不是非要跟你合作！”
正是因为W集团那边透露了要找其他人合作的意思，温兆霆才会亲自带着团队前往，想要争取下来。
席成忽然笑了声，终于转过来正眼看他了。
温兆霆以为自己气势上胜利了，转瞬却又听到他说：“我不要的东西，我也不喜欢分给别人，我会亲手毁掉。”
“你——”温兆霆气急，呼吸都有些不畅了，“你爷爷尚且要给我三分面子，你算什么东西？！”
“我爷爷不在了。”席成声音更冷，周身忽然起了杀气。
席家四叔那些人先前那般嚣张，其实是因为早就暗中和温家勾结了。
老爷子最初是不想让席成回来的，因为他知道席成一旦卷入，难免会沾上血腥。
可席成为了查五年前的凶案，自己回来了。
“有些账，我还没跟你们温家算。”
温朝恒脸色都白了，拉了拉温兆霆的手，意思是让他再多忍一忍。
温兆霆却是忍不了的，年轻的时候狂妄惯了，被一个毛头小子踩在脚底下，怎能咽下这口气？
“你尽管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席成不愿再跟他废话，继续往前走去，同时吩咐陈词：“给艾斯打个电话，问问他，想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其实温家这次会去W集团谈合作，是他们故意让W集团放出的消息，为的就是引温家的人去那边。
只是这个艾斯似乎不止放出消息，肯定还给了温家人承诺。
想要吃回扣，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那么大的胃口！
陈词低头看了眼时间，法国那边现在正好是晚上，艾斯总不至于笨到不懂这话背后的意思吧？
……
司悦从片场离开后，先去了一趟医院看司天明。
他的状态比上次又好多了，说出来的话司悦都能模糊地听懂几个字了。
看来再过不久，自己就能知道，当年自己亲生母亲被杀死的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为什么会被带回司家。
还有三年前，司天明为什么会忽然背叛。
真相好像越来越近，可司悦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她原本是想要回老宅收拾东西，然后直奔机场去追席成的。
可不知怎么的，半路突然就拐来了医院。
就像小时候每次闯了祸一样，自己害怕了，就会找爸爸，有他在，天塌下来也会有人顶着。
司悦知道席成心里肯定有气，他不发作，不代表自己可以继续无视。
所以，她想给席成一个惊喜。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还没落地，席成就收到消息。
当时他正在和W集团的人谈判，艾斯被昨晚的那个电话吓得魂不附体，从入场开始说话一直磕磕巴巴的。
席成本来就情绪不太好，眼下更是耐心直线减少，陈词怕他会直接当场出言恐吓，婉转地提出中场休息一下。
幸好，他同意了。
W集团的人纷纷抬手擦额头上的冷汗，同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也就是在这时，陈词收到国内跟在司悦身边的人发来信息，说司悦登机了，也是来法国。
陈词惊得面无人色，“席总，司小姐跟过来了！”
席成喝水的动作一顿，眉宇骤然蹙起，戾气自眼底涌上来，瞬间充斥了全身，“还能不能拦下来？”
“已经登机了。”
“那就让航空公司取消航班。”
陈词：“……”
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国内今天的天气很好，没有正当的理由取消航班，肯定会引起大量乘客的不满，后续处理起来有些麻烦。
“三倍赔偿，总之，不要让司悦过来。”
“……好。”
陈词点头应下，正要打电话，却有电话先一步打了进来。
看了眼号码，陈词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席成早在吩咐完就离开了，并不知道陈词中间还接了个电话。
等到陈词接完电话再去联系航空公司的时候，航空公司回复他：飞机已经在天上飞了！
陈词：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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