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词跟了席成十五年,老爷子去世后,他自认为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席成的人。
然——
此刻站在大成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他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陌生到恐怖,让人浑身发紧、心底发颤。
他对司悦和余愿的计划一无所知,傻乎乎地跟着余愿去了九州,差点被困在那里。
最关键的时刻,九州岛的岛主现身了,挥一挥手,他和余愿、余望三个人就都被绑了起来。
岛主什么都没说,让人把他们扔上了直升飞机,直接送回了云城。
陈词全程懵逼,直到看见席成——
神情阴鸷、杀气肆意的男人站在夜色里,面无表情地问余愿:我配合得如何?你和司悦还满意吗?
他什么都不说,但他早就知晓一切。
冷眼看着你们心虚慌乱、找尽各种借口,他心中自有明镜。
随后,他把人带到了大成集团,扔在一边,不审不问。
陈词看了看站在落地窗边的身影,他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夜深了,整座城市都很安静,夜空里一个星星也没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似是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陈词心中很不安,转头看了看沙发上的余姓兄妹,两人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到现在的一滩死水,显然已经放弃了挣扎。
余愿对上他的视线,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
被绑了十几个小时,手脚都僵掉了。
陈词有些不忍,踌躇地上前,正要说话,窗边的人似是背后长了眼睛般,淡淡地说了句:“放开他们吧。”
额……
余愿有些不敢相信,因为绑着行动不便,吃力地扭着脖子转回去看。
席成转了回来,眸中一丝情绪也无,那张脸,比以往任何时候看到的都要更冷漠。
他抬眼看过来,声音里亦是没有半分情感,问余望:“你妹妹蠢,你也不拦着点?”
余愿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表达自己的不满。
陈词这时上前给两人松了绑,余望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冷声笑着:“我拦什么?你不是也知道她俩玩什么把戏,你不也没拦着么?”
席成眼底划过一丝狠厉,声音沉了下来:“我不拦,是因为我不在乎你妹妹。”
言下之意,那便是他不准备留余愿了。
余望顿时大怒,“你敢动她一根头发试试!”
席成一点也不恼,只是眸光中的寒意愈发重了些,身上的杀气也更浓了些,“由着她胡闹,就得有护得住她的本事,否则——”
“席总——”陈词忽然开了口,谨慎却坚定地说:“余小姐救过我,我欠她一条命,还请席总这次放过余小姐,有什么事,我替她承担。”
这番话落下,余愿和余望都愣住了。
从九州岛岛主把他们三个绑了扔上直升飞机开始,余望和余愿就知道,席成的背后,远不止他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岛主和他们那么深的交情,还不是转头就把他们送到了席成面前,任由他宰杀?
之前那次他之所以还藏着这一部分实力,恐怕是不想过早地让司光南了解全部。
然而司悦太不懂事了,终于还是把他逼到了这一步。
三人好似同时想到了什么,互相看了一眼,心里皆是一颤。
席成勾了勾唇,语气平静,笑容却阴森骇人,“现在想起来要怕我了?那也还不算太迟。”
他哪里是平静,而是早就发病了。
只是这一次,病得太重,反而不像之前那样浮于表面的狂躁,而是内心彻底失了控。
他没法控制自己的所思所想,一切皆是随性而为。
哪怕是看着陈词,他都是没有情感的。
所有人在他面前,都不过只是蝼蚁,生死皆在他的一念之间。
余愿从出来混的那天开始,就把‘恐惧’这两个字从字典里给抹掉了。
可眼下——
她压不住内心的恐惧,为了避免自己发抖,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人的手。
是陈词。
他立马回握住她的,低声道:“不会有事的。”
然而他的心里,也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面前的席成太陌生、太可怕了。
他想起刚回云城的那段日子,为了诱司悦上钩,席成装出温柔有趣、风度翩翩的样子,迷了云城多少女人的心?
只怕她们看到现在的席成,也要退避三舍。
逼人的沉默里,席成终于开了口:“你不必替她承担什么,跟了我十五年,提个要求不过分。”
陈词点头道谢,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
以前他虽然也摸不准席成心中所想,但总能够猜个七八分,说话做事便有了底气。
现在却是半分也猜不透,对着一个时而天使时而魔鬼般的人,连开口说话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席成转回去,重新看着窗外。
良久,他幽幽地吐出一句:“还有两个小时就天亮了。”
身后三人皆沉默,甚至有些拒绝天明的到来。
天亮之后,将会迎来一场怎样恐怖的腥风血雨?
……
司悦昨晚就发现了老宅这边通讯断了,问了福叔,后者也是一脸茫然。
由于天色已晚,司悦就想着等天亮了再让人去查一下到底是什么问题。
可天一亮,通讯却又恢复了。
她连忙打电话给余愿——打不通。
又打电话给顾泩——也打不通。
司悦心底升起一股恐惧,全身一阵阵地发冷。
脑海中空白了几秒,她终于想起了方是非,连忙又打了过去。
还好,方是非的电话是能打得通的,就是口气比昨天还差:“司悦,你到底在搞什么?!”
昨晚他带着人好不容易到了云城,找好地方落脚后,立马就给司悦打了电话。
然而,打不通。
微信上联系她,也毫无反应。
要不是不放心林静边一个人留在云城,以他方家大少爷的臭脾气,是会带着人转头就回四方城的。
司悦连忙道歉,而后又嘀咕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昨晚我们这边的信号有什么问题,反正现在联系上了,你也别气了。”
方是非哼了一声,没再说别的,只问:“你什么时候出发?”
“等会儿就出发了。”
“要我来接你么?”
“不用了,会有人送我过去的,我把位置发给你,你直接过去到那里跟我汇合。”
顿了顿,又想起了林静边,司悦问:“林小姐怎么样?”
“还好,都是小擦伤,就是惊吓比较大。”
“那你今天别带她一起了。”
万一待会儿婚礼现场出什么意外,林静边再吓一吓,指不定就受不住了。
那个女孩子,看着就很柔弱。
脑海中又闪过那晚林静边差点被绑架,沈知堰朝着她飞奔而来的画面。
应该是爱的吧?不然怎么会有那般惊慌失措的神情?
司悦后来问过席成,四方城虽然对沈家三位公子不禁枪,但并不代表他们可以随意开枪。
每人随身携带的那把枪是沈家特制的,枪声与其他的不同,所以才能作为求救的信号。
枪内只有三发子弹,用完了,就没了。
所以那晚沈知堰的那一枪,分量真的很重了。
想着想着,司悦又想起了席成。
如果那晚是自己遇到那样的情况,他会……
司悦忽然一抖,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如果换做席成,他大概会上来直接把那几个人全部捏死,不留一个活口!
幸好今天他不在云城,要不然这场婚礼恐怕会变成很多人的葬礼!
……
顾泩要出门,上官文钺居然也没拦着。
“你不拦我?”顾泩不敢相信,直觉背后肯定有什么阴谋。
上官文钺温柔一笑,“我拦着你做什么?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
就知道没好事!
顾泩瞪了他一眼,忽然抬起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凑近他的唇边,呵气如兰:“你不许去!”
上官文钺但笑不语,只是满脸写着‘你拦不住我’。
武力上自然是拦不住的,但顾泩有别的办法。
她踮脚,忽然就亲了上去,一只手往下,直冲他的某处而去。
上官文钺愣了下,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一把将人捞起来,转头就抱回了床上。
昨晚她认为自己和席成设了个局对付司悦,所以生气了,怎么都不肯让他尽兴。
原本想早上的时候找回场子,结果他一睁眼,就发现那个向来喜欢懒床的人,早就穿戴整齐坐在外面沙发上了。
上官文钺有过一瞬的愣怔,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药了?
要不然,以自己的警觉性,怎么可能她起床了却一点感觉不到?
等等——
自己对她有警觉性?
算了吧。
此刻身下的人倒是极度配合,扭着腰一个劲地缠着他。
上官文钺在她面前不但没有警觉性,甚至连自控力也是差到极致。
等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顾泩已经用他的领带,把他的双手绑在床头了。
“搞定!”
胆大包天的女人满意地拍了拍手,还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带着调戏的味道说:“上官公子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哦!”
上官文钺看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某处,顿时黑了脸。
他咬牙:“马、上、解、开!”
顾泩冷哼一声,用一种‘你当我是傻子’的眼神看他。
然后,她甩甩头发,潇洒走人。
只是吧——
卧室的门刚打开,身后突然刮来一阵风,紧接着她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了过去,重重地摔在床上。
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了位,脑袋也一阵阵地发晕。
没等顾泩反应过来,身上突然传来一阵冷意。
刚穿好的衣服顷刻间被撕成了碎片,被人无情地扔在地板上。
顾泩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你你你、你怎么解开的?!”
自己明明打了死结!
上官文钺俯身下去,一边往死里整她,一边伸手扯过那条断了的领带给她看,“就这么条破布也想困住我?”
“……”
顾泩苦着脸,半句话不敢说,内心却在疯狂哀嚎。
这人到底是跟席成做了交易,还是跟席成学了如何发狂,为什么一天比一天更可怕?
啊啊啊——自己还要去阻止司悦做傻事啊!
……
司光南说,只要司悦今天来喝一杯他和温朝朝的喜酒,往事就此揭过,该给她的东西全部给她,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会有交集。
这种鬼话司悦是不相信的,也做好了他有其他条件的心理准备,然而——
司悦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你来当我的新娘。”他说的一脸坦然,好似这原本就是该发生的事。
司悦心底的怒火瞬间就冲了上来,这一瞬间,她甚至理解了席成为什么喜欢手起刀落的干脆。
该死的人,的确应该趁早送他归西!
“司光南,你出尔反尔!”
“在你心里,我应该本来就是这种人啊。”他轻笑着,还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摸一摸司悦的脸,但是被后头的方是非给打掉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方是非不屑地瞅着他,大有立马要动手的意思。
没等司悦安抚,司光南转身就从身后的化妆台上拿过一叠东西扔在了方是非的脸上。
“你带来人跟我作对,方老爷子知道吗?”
方是非大怒,但动手前还是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照片,顿时也惊得面无人色。
居然是和他有关的……那个女人……
“方大少爷是不是忘了两年前自己做过什么事?要是重新翻出来,你猜孟家的人会不会找你拼命?眼下沈家自顾不暇,应该没有精力再帮你们方家了,真动起手来,你们方家……”
好不到哪里去。
孟家虽然比不上方家,但若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那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
司悦是不认识照片里的那个女人的,但画面实在是有些难以入眼,她没好意思看第二眼。
转头看了看方是非,后者怒到极致,却没有再动手。
沈知远和沈知堰斗得两败俱伤,沈家内部也是乱得一塌糊涂,沈知归就算再有能力,也总是需要时间慢慢恢复这一切。
婚事取消后,沈家和方家那便只是世交,有余力自然会相助,自顾不暇了,谁还会管你啊。
家里那个老头子病重得厉害,如果此刻和孟家宣战,后果不堪设想。
方是非的神情之中浮现了一丝为难,他抬眼对上了司悦的视线。
没等他开口,司悦就说:“我知道了,你先回酒店看看林小姐吧,她一个人在酒店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方是非脚下步子未动。
司悦连忙冲他笑了笑,“你放心,这里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你要相信我。”
虽然不是很清楚照片背后到底有什么事,但从他的神情中可以判断肯定很严重。
只是刚刚相认的同父异母的兄妹,他有这份心要帮自己,且带了人过来,那就足够了。
最后的结果,不必强求。
她把方是非推出了化妆间,而后关上门,冷静地问司光南:“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司天明没有告诉你吗?”
“我爸现在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
“他早就好了,不敢面对你,所以才继续装病。”
司悦一愣,脑子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好一会儿都不能运转。
她的脸色极速变白,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司光南阴森地笑,缓缓道:“当年他为了阻止我喜欢你,给我下药让我丧失X功能,可他不知道,他毁掉的人——是他的亲儿子!”
司悦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伸手抓了门把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说我配不上你,谢书亭那种劈腿的垃圾就配得上你了?谢家的人,人品如何,你最清楚不过了吧?”
“我把这些事都告诉司天明了,他说他面对不了你,面对不了自己,所以才一直装病。”司光南说着,笑得更冷更恐怖,又有些咬牙切齿:“他那样无耻的人,居然还会有不能面对谁的时候?他最不能面对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司悦冷得直发抖,牙齿都在打颤:“所、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不是司家的女儿?”
“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你是他的亲儿子?”
“有人告诉过他,但他不信。”
早在自己刚出生的时候,自己的母亲就告诉过司天明,他有了个儿子,但司天明不信,甚至还派人追杀他们。
自己的母亲,就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冒险杀了他的女儿。
“他太爱汪慧了,孩子没了,就从外面抱了一个回去,后来汪慧死了,他就把对汪慧的爱都转移到了你身上,要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对一个非亲生的孩子如此疼爱?”
爱屋及乌,爱到非亲生也视如己出。
司悦找不到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千言万语涌上来,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她只是抬头,看着司光南,陌生又茫然。
良久,她轻声问:“那我呢?我又做错了什么?”
“是不是方家的女儿,愿不愿意被抱回司家,都不是我能控制的,还有你,你对我的爱,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知道的时候,你已经毁了我的家,害了我的家人,那种情况下,你让我怎么接受你?”
“爱一个人,是希望他平安喜乐,想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许给他,为什么你的爱,却是把人逼得流落街头,向你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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