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成低头看了眼时间,从他决定要速战速决的那一秒到现在,正好两个小时。
对方的人,应该到了。
这个念头刚落下,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对方扬着笑,隔着玻璃遥遥地看过来。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女孩子,也在盯着席成看。
她没死。
自己早该猜到的,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七年都没有动静?
两人走了过来,席成的人没有拦他们,径直让他们走了进来。
“席成,好久不见啊。”女孩子笑着和她打招呼,那声音一如七年前熟悉。
席成脸色未变,冷眼看着两人。
余愿,余望。
八年前,余愿对席成一见钟情。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那时候的席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患上狂躁症,只是经常觉得自己的情绪会失控。
余愿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放弃,死缠烂打了整整一年。
有一日,有人想要绑架她用来威胁余望,她当时正好和席成在一起。
如果席成当时出手相救,她是可以不被绑走的。
但是席成没有。
余愿被绑走三天后,传来被撕票的消息,而后,余望便对他进行了疯狂的报复。
席成的狂躁症,就是在和余望最后一次交手的时候发作的。
见他半天不说话,余姓兄妹自顾自坐了下来,余望开口道:“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在这里,你还杀不了我。”
“哥,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不是答应过我,和他好好谈的吗?”
“你看他是想要和我们好好谈的样子吗?”余望哼了一声。
七年前的那次绑架,其实是余愿的自导自演,为了逼真,连他也瞒着,就只是希望席成能有一点点的心软,哪怕不去救她,关心一句也好的。
可是席成没有,冷血无情到令人发指!
“我还以为,你天生没有感情,对谁都一样,原来不是的啊。”余愿看着他笑,可那份笑,却显得很假。
从她得知席成和司悦在一起后,心里一直压抑的情感再度爆发了。
原本,余愿想着,他宁愿死也不肯和自己在一起,那就相忘于江湖吧,至少他这辈子也不会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可不久前,突然有人把席成和司悦在一起的消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让人一查,竟然是真的!
原来,他不是不会爱,只是不爱自己罢了!
原来,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对自己没感情!
余愿觉得自己要是再忍下去,太对不起自己哥哥七年前的那一战了。
七年前席成和余望打得昏天暗地,最后病发,谁都不认识了。
双方打得太久,早就都没了子弹,他单枪匹马杀了余望几十人,要不是她及时赶到,余望差点都被他弄死。
七年过去了,余愿想起那天的画面,还是心有余悸。
“好玩吗?”席成忽然问,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余愿却假装不知道他在说反话,笑着回应道:“好玩啊,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你为了一个女人不顾生死,我真的太震惊了。”
他们布置好了一切等他来,那么明显的陷阱,他不会没有察觉。
可他还是来了。
余愿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席成这时说:“不要碰她。”
余愿挑眉:“你说了不算。”
“那你试试。”席成很平静。
可一个人越是平静,说明他的实力越强,对局势越有把握。
余愿撇了撇嘴,“别这么凶嘛,好歹我还帮你解决了一个仇人,你不谢谢我?”
席成不屑地嗤笑。
她根本不是帮自己解决仇人,她以为温兆霆和温朝恒都是自己的人,所以才对温朝恒下手。
现在反应过来了,也是看到温兆霆对自己存在敌意。
余望这时忽然说:“你有多少人,我心里很清楚,席成,如果你今天非要跟我动手,可不一定能像七年前那么幸运。”
“幸运?”席成觉得这两个字听着像个笑话,他随手弹了弹胸口并不存在的灰尘,轻声道:“我当时是失了控,但不代表我失忆,这一枪,总不可能是我家老爷子的人对我开的。”
当年,是老爷子觉察到了不对劲派了人过来,否则自己必死无疑。
余愿来救余望的时候,自己已经彻底失控,她又打不过自己,慌乱下便对自己开了一枪。
随后老爷子的人赶到,她带着余望逃走,而自己被送进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
席成并不觉得事情荒唐,如他也一样,当势力强大到一定程度,的确是无法容忍别人反抗的。
他当时并没有势力,余愿和余望却早已跳出框架之外。
兄妹俩从小无父无母相依为命着长大,那些势力,也都是他们自己一次次死里逃生打拼出来的。
余愿得不到自己,他哥哥就想帮她毁了自己。
毁不掉,就想毁掉自己在乎的人。
席成前两天不止查到了余望的踪迹,还查到了余望和司光南有联系。
一个和云城从来都没有联系的人,忽然有了联系,必然有阴谋。
他要动司悦。
与其日防夜防,不如连着七年前的那笔账一次算清!
席成忽然动了手,动作极快。
温兆霆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余愿便被他捏在了手里,先前指过他的枪口对准了余愿的太阳穴。
余望霎时变了脸色,他没想到席成真敢动手。
自己的情报绝对没问题,他的人还没有全部到,要动手也不是现在啊!
“席成!”
“不要跟我说什么卑鄙无耻,对你们兄妹俩,我早就没了耐心。”
他不是没想过要把余望找出来,可后来转念想想,余愿的死,自己的确有几分责任,余望既然不再来找麻烦,自己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此算了。
原来,一切都是他们兄妹俩的把戏。
当真是那句话——自己愿意收手,有人还不愿意放过自己呢!
“我从来不是你的附属品,七年前不是,现在……更不是。”他靠在余愿的耳边,轻而缓地说着。
余愿浑身都有些发紧,早在刚刚见面的时候她就发现,席成比七年前更加可怕了。
如果说七年前的席成是拼着一口气,也有那么几分运气,那么此刻的他,则是全靠实力。
可再强大的人,一旦陷入爱情,就会有软肋。
“你的她,在来的路上吧?按照时间估算,应该马上就要落地了。”
“还有一个小时。”席成毫不畏惧地给出具体时间,轻声笑,不屑得很:“我知道你们在机场安排了人,但……她不会出机场的。”
“哦?机场你也有关系?”余愿回头看她,笑得明艳。
可这笑容落在席成眼里,却多了几分刻意,甚至是有些庸俗。
他想起了另外一张脸上的笑,干净又温柔,看着就让人心头发软,想把全世界都给她。
余愿怔了怔,没想到有生之年竟会在席成的脸上看到温柔的表情。
“你……很爱她?”
“比你想得还要多。”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不肯放弃我?”
他语气不耐,还有很明显的轻蔑,对她的一腔深爱根本不屑一顾。
余愿忽然觉得透心凉,将视线转到了余望身上,“哥,照计划进行吧。”
余望闻言点头,下一秒,忽然就响起了爆炸声。
整个餐厅都震了震,头顶的灯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还有别的东西也砸了下来,众人本能地躲闪。
一片混乱中,余望极快地出手,踢掉了席成握着的枪,两人打了起来。
双方手下都带着枪,可两个老大都没发话,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陈词盯着余愿,余愿也盯着他。
有手下举起了手,也不知道是哪一边的人,陈词和余愿同时喝:“不许动!”
让他们打,七年前没打出个输赢,今天总要分个高下。
一个为妹出头,一个为护所爱,要说谁对说错,还真不好说。
陈词的后背全是冷汗,手里紧紧握着枪,视线一瞬都不敢从余愿身上移开。
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人,动起手来厉害得很,自己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她如果看上的是别人,威逼利诱下,说不定就会从了她。
可她偏偏看上的是自家老板,一个脾气倔、死都不会低头的人。
陈词忽然有点同情余愿了。
她其实……长得还挺漂亮的。
余愿大概是觉察到了他眼神里的异样,忽然皱了眉,抬手就对他出了招。
陈词猛地回神,被击得往后连退了两大步。
“操!”
知道她猛,但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向来注重风度的陈助理都忍不住爆了粗口!
然后,两个人也打了起来。
餐厅这时已经不震了,双方的手下都缓了过来,有些懵逼地看着那两对缠斗的人。
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混战,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一对一?
席成倒是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不知道哪里出了什么岔子,他的人原本一个小时前就该到了,却迟迟不到,肯定是半路被谁拦下了。
还有机场那边,也在半个小时前,就联系不上了。
他之前也以为会有一场混战,但在看到余愿站在余望身边的时候,心里忽然就松了口气。
她没死,余望就不会对自己下死手。
说不定,自己都高估了今天的形势,他们来,并非要自己的命。
就像七年前一样,他那个强势惯了的妹妹,又想玩一玩了。
眼下看这兄妹俩的架势,就是要单打独斗,若是自己和陈词赢了,说不定还真能全身而退。
温兆霆就是这个时候想要偷偷溜走的。
刚才头顶有东西掉下来的时候,他躲闪不及,被砸中了腿,现在有些一瘸一拐的。
可他看着席成和陈词都在打斗中,顾不上自己,那些手下应该也不会多管闲事,所以就想趁机逃走。
谁知,刚到了门口,就有人发现了。
是席成那边的人,认识他,高声喊道:“陈助理,温兆霆要逃!”
陈词抽空看了眼,刚要开口,却被余愿抢先了一步:“杀了他!”
陈词:?
这好像是我的台词吧?
他们既然知道了温兆霆不是席成的人,那么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为什么要杀温兆霆?
那些手下也有些懵,甚至隐隐觉得,他们的领导人似乎脑子有点问题。
明明可以群殴的,偏要单打独斗。
群殴绝对能赢的,现在却快要输了。
余望七年没有动手了,速度和力道都下降了不少。
席成却是前不久刚和司光南的人动过手,又快又狠。
双方差距渐渐拉大,余望被席成一脚踢飞,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同一时间,陈词也被余愿一脚踢飞,四脚朝天跌进了沙发。
双方手下:“……”
席成看了眼陈词,余愿看了眼余望。
明明是这么严肃的场面,为什么突然有点想笑?
“我没事。”余望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对余愿说了句。
陈词捂着胸口,也想说自己没事,但一张嘴,‘唔’地一声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血腥味迎面而来,直冲席成的大脑。
他紧了紧双手,觉得意识有些模糊,理智也越来越少。
陈词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不妙,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再往外吐血。
偏偏这个时候温兆霆又想逃了,然后余愿那边的手下就对着他开了一枪。
温热的血飞溅而出,又是一阵血腥味。
陈词飞快擦掉自己嘴边的血迹,又怕衣服上还有味道,三两下就扯掉了自己的上衣,扔在地上。
这身材……
现场唯一的女性——余愿,多看了两眼。
陈词走到席成身边,低声问:“席总,你还好吗?”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嘴里全是血腥味,刺激得席成当下就理智全无。
余愿这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挥手让自己的人全部退了出去。
“你疯了?!”余望大怒,喝住了要往外退的人,“你想死在他手里是不是?”
他们的人都退出去了,席成的人还在呢,等着被打成筛子吗?
余愿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席成很不对劲,同时觉得,席成不会对他们下杀手的。
她看了眼陈词,后者犹豫了一秒,然后也吩咐手底下的人退出去。
双方手下更懵逼了,再度怀疑他们的领导人脑子都有问题!
搞这么大阵仗,难不成最后要握手言和?
餐厅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余愿问陈词:“他怎么了?难道又失控了?不是说病好了吗?”
过去七年,她和余望虽然没有再露面,却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席成。
知道他的势力越来越大了,知道他把势力转移到了云城,也知道——他七年未曾发病。
这不就代表着病好了?
前不久席成的那次发病,他们自然也有听说,却以为是席成故意放出的烟雾弹,用来迷惑司光南的。
原来是真的?!
余愿的念头刚落下,席成忽然握了拳。
陈词毫无防备,被他一拳打飞出去好几米,又一次跌进了沙发里。
他妈的!
没被余愿打死,要被自己老板打死了!
余愿和余望对视一眼,同时往后退了退。
可席成这时候已经不认人了。
他心里憋着太多的情绪,因司悦和司光南见面而带来的愤怒,因查到了余望踪迹而带来的担忧,以及司悦一次又一次隐瞒而带来的失望,此刻全在心口冲撞着。
七年前的画面回到脑海里,他抬眸盯着余望,眼里只有杀气,没有半分情感。
“哥!你快走!”余愿大喊。
他们今天来,根本不是真的要席成的命,否则的话也不会给他那么多时间准备人马。
不过是七年未见,想念还没斩断。
又或者是——来求一个死心。
她对席成余情未了,怎么舍得让他死?
可余愿的话音刚落下,席成就朝着余望扑了过去。
失了控的人更加可怕,余望接了没几招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一边抵挡一边朝着门口退。
可席成没给他退的机会,还把他往屋里死角逼。
余望低声爆了一句粗,咬牙道:“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席成根本不会听他说了什么,招招都是致命的力道。
余望暴躁地回头朝余愿喊:“你还站着看?!”
“哦哦!我来帮你哥!”
余愿实在没好意思说,自己被席成失控后的杀伤力震惊到了。
不到五分钟,余愿又对陈词喊:“你不来帮忙?那我可要喊外面的人了!”
陈词露出了哀怨的表情。
他可从来没想过,原本计划好的一场大战,会变成眼下这种局面。
更可怕的是,他要‘投敌叛变’,和余姓兄妹一起对付自己的老板。
行吧。
总不能让外面那些手下进来,否则场面更加失控。
然而,就算他们三个人加起来,也不是失控后的席成的对手。
三人被逼到了死角,互相背靠背。
余望:“还是叫人吧,死他一个总比死我们三个好。”
陈词和余愿异口同声:“不行!”
余望:“……”
到底是他们三个对付席成一个,还是他们两个加席成对付自己呢?!
余愿用手肘捅了捅陈词,还没开口就先听到陈词闷哼了一声。
“怎么?你伤得很严重?”
陈词气若游丝:“再打下去,不出十招,我肯定要挂。”
余愿&余望:“……”
“要不你们先走?死我一个总比死我们三个强。”不知从什么时候,陈词自动把自己和余姓兄妹划到了一块儿。
余愿&余望:“好!”
陈词:“……”
早知道不来帮忙了,让老板先把他俩打死再说!
见他真的要倒了,余愿伸手扶了一把,连忙说:“开玩笑的!”
转瞬,她又问:“他之前发病是怎么好的?杀光视线内的所有人?”
“司小姐能让他冷静下来。”
“你他妈不早说!”余愿大怒。
就他们打的这会儿功夫,司悦早就下了飞机。
“马上叫人去把司悦接过来啊!难不成真让他打死我们仨?”
陈词连忙到处找手机,然后给机场的人打电话。
“打不通。”
余望这时看了自己妹妹一眼,见她没反应过来,又靠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余愿:“……”
打得太累,忘了自己做过的手脚。
她也连忙找手机,然后打了个电话。
挂断后,她对陈词说:“会有人送司悦过来的。”
“要多久?”
“十几分钟吧。”
陈词默默地在心里估计了一下自家老板十几分钟内能出多少招,然后对他俩说:“我还能挡三招。”
余望和余愿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那个失控后好像力气永远也用不完、受了伤也不知道痛的人。
好想说一句:我一招也接不了了!
“我靠!又来了!”
司悦赶到的时候,餐厅里已经没有一块地方是完整的了,陈词和余姓兄妹都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
门口围着几十个手下,呆呆地看着里面,谁也没有要进来帮忙的意思。
司悦看了看里头,又看了看外头,完全懵逼。
陈词从灰尘里抬起头,看到她简直就像是看到了观世音菩萨,“司小姐,你总算来了!”
话音刚落下,他‘唔——’地一声又吐出一大口血,然后晕了过去。
“我靠,不会挂了吧?”余愿挣扎着起身,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松了口气。
“没挂,只是晕过去了。”
司悦进门后直奔席成,后者还没恢复理智,竟对她也想动手。
“席成!”她喊了一声,熟悉的软糯嗓音,带着焦急和担忧,直入席成的耳蜗。
“别打了,你先冷静!”司悦抓住他的手,低头一看,霎时心疼得不得了。
指关节全都破了皮,右手手背还肿了一块,再往上,手腕上有伤,手臂上也有伤,血迹蜿蜒着往下,染红了他的白衬衫。
也不知道身上是不是伤得更重!
“你们太过分了!二对一不公平!”司悦转回去,对着余姓兄妹恶狠狠地喊。
她红了眼眶,声音都是哽咽的。
余愿和余望对视了一眼,有点想吐血。
请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到底谁伤得比较重!别说他们两个了,就算加上陈词,三个绑在一起也不是席成的对手好吗!
七年时间,这人已经进化成了一个魔鬼,常人根本不是对手。
可司悦不管,她只心疼席成,转回去摸摸席成的脸,说道:“你别动怒,我帮你打他们!”
听到这句,余愿真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拜托!被打成重伤就算了,还要看你们秀恩爱,有没有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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