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中饭,老爷子抬头看看天,又看看不远处,忽然轻笑着说:“今儿这天气不错。”
“那爷爷要不要出去走走?正好今天我俩都休息。”她回头指了下席成。
老爷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还是一如既往地嫌弃,可这份嫌弃里,却又藏着明显的疼爱。
司悦之前还心疼席成父母早逝,也没有兄弟姐妹,孤身一人在世很可怜。
可他有一个很疼爱他的爷爷啊,司悦忽然就觉得,更可怜的那个人,可能是自己。
……
城南山上有一座仙隐寺,求什么都很灵验,因此常年香火旺盛,无论何时前去,都是人头济济的场景。
司悦小时候来过一次,被挤得差点和家人走散,就再也没来过了。
她有时候会在心里偷偷地想,寺里就那么几座神佛,去求愿的人却多不胜数,神佛真得保佑得过来么?
席家老爷子今天是来还愿的,笑眯眯地地对司悦说:“这寺里求姻缘最灵,其次是求子。”
司悦:“……”
爷爷,您要是聊这个,我可就没法接了。
她转头看席成,后者一脸淡然,似是没听到老爷子的话。
下一秒,他却突然伸手把司悦拥入了怀里,低声道:“如爷爷所愿,等会儿你就许个愿,愿我们早生贵子。”
司悦:“…………”
老爷子哈哈大笑,直夸席成开窍了!
司悦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胆子,悄咪咪地就在席成的腰间掐了一把。
被掐的人微微皱了眉,稍一侧身,凑近了她的耳边,只用他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说:“早生贵女也行。”
司悦羞得整张脸爆红,干脆一扭头,埋在席成怀里装死。
……
今天寺里的人也很多,某人一如既往地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从下车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
司悦看了看四周,有些担心。
人多的地方,容易出事。
不过很快司悦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寺里的确很多人,但他们走到哪里,哪里的人流就会散去。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巧合,再仔细一看,约莫有二三十个便衣保镖混迹在人群里。他们走到哪,那些保镖就在周围把人流挡住。
司悦轻轻扯了扯席成的袖子,压着声音问:“你们早就安排好了啊?”
来的时候没见这么多人跟着,想必是一早就安排了。
席成却说,“没安排过。”
“那他们……”司悦眼神扫了一下,不敢用手指。
席成勾了勾唇,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说天气,“一直都在这里,每天都在这里。”
司悦:??
“爷爷和这里的住持是老朋友,之前身体好的时候常来这里和住持聊天,每次都带这么多人,太扎眼了。”
所以,就直接安排了二三十个人常年驻扎在这里,就为了保护老爷子偶尔来这里找住持聊天?
有钱……真的是太好了。
席成这时又说:“爷爷以前都不知道,不过今天连你都发现了,他肯定也发现了。”
司悦:???
“本来只有十个,临时加了二十个,比我们早到一步。”
陈词说,他自己的身手,武器相当的情况下,一挑十都不成问题。
所以这临时加的二十个人,是为了保护自己?
她勾了席成的手指,轻轻晃了晃,又忍不住把整个人挂在了他胳膊上,等他低下头来,就冲他傻傻一笑。
席成似是很嫌弃,撇了撇嘴,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把她从自己胳膊上拉开。
司悦愣住了。
这都能临时加派二十个人保护自己,怎么抱一下胳膊就不行了?
热搜都挂了那么多回了,总不至于现在才害羞吧?
她正想重新抱住席成的胳膊,席成却突然牵了她的手,还郑重其事地说了句:“好好走路!”
司悦还是有些不解,抬眼看到前头的老爷子,正回过头来盯着他俩坏笑,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位席大总裁不怕挂热搜,不怕被外人盯着看,因为他不在乎那些人。
只是被家里人这么盯着,他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司悦嘿嘿嘿傻笑,乖乖地牵着他的手,跟着他的脚步往里走去。
嗯,天气好,心情果然也会好,席成心里如是想。
……
老爷子还了愿,就去找住持聊天了,让他俩自己转转。
司悦怕惹麻烦,也不敢乱走,拉着席成径直去了方才老爷子说求姻缘最灵的那座神像面前。
她扭头问席成:“你有没有什么愿望啊?”
席成平静地看着高大的神像,淡定地吐了两个字:“没有。”
司悦:“……”
她连忙对着神像拜了拜,在心里默念:罪过罪过!
实在没想到这人会这么狂妄,在神明面前也这般放肆。
可仔细想想,人家的实力的确是能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求神拜佛不如靠自己来得实际。
自己好运得了这么一个大佬,应该偷着乐!愿望什么的,求大佬是不是会实现得更快?
可这个愿望吧……
司悦偷偷地瞄了席成两眼,然后在蒲团上跪了下来,拜了三拜,双手合十,虔诚地许了个愿。
席成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她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
随后两人往回走,去找老爷子和福叔。
走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开口问,司悦反倒好奇了起来:“你怎么不问我许了什么愿啊?”
“不是和我早生贵子么?”
司悦:“……”
以前两人都揣着心思假装演戏的时候,他反倒一本正经的。
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流氓呢?
看她又羞红了脸,席成不逗她了,认真地问:“许了什么愿?”
司悦眉角一扬,却说:“不告诉你,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席成一点也不恼,反而笑了笑,“说出来,可能实现得更快。”
“……”
这人除了狂躁症,该不会还会读心术吧?
见她愣住,席成笑得更坏了,正想继续诱惑她说出愿望,司悦却突然放开他的手,捂着脸跑了。
这容易害羞的毛病,要改改才行。
席成不紧不慢地跟着,眼角的光也不知瞥到了什么,忽然几个大步就到了司悦身边,一把将人按在了怀里。
司悦吓一跳,没有挣扎,只是问他:“怎么了?”
席成不语,神情冷冽,目光幽暗地盯着不远处的某个人。
是司光南。
凑巧这种事,司悦是不相信会发生在司光南身上的。
不过他身边就站了一个人,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可寺里人太多,万一真动起手来,难免会伤及无辜。
再者想到席成的狂躁症,司悦沉下脸,扭头就拉着席成走得飞快。
“我们去看看爷爷和住持聊完了没,你看这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待会儿可能要下雨了。”
身后的人一直没有反应,走了一段后司悦有些怀疑地回头看了眼,却发现席成在笑。
“你笑什么?!”
她都吓死了!
“怎么?你怕我发病?”
司悦心虚地不敢看他,嘴硬道:“没有。”
她总觉得,在一个病人面前老是提起他的病,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可席成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悠悠地道:“不会这么容易发作的,他算什么东西,看他一眼我就要发病,他还不够分量。”
也是哦。
可司光南这人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他们不走的话,搞不好他就会上前来搭话,那张狗嘴里,也永远吐不出象牙。
司悦不想再提这个人,拉着席成到了老爷子那儿。
老爷子正好和住持聊完了天,就说先回去了。
两人谁都没提看到司光南的事,老爷子却走着走着忽然问他们:“谁来了?”
司悦:“……”
家传读心术?
席成面色未变,从容地应了句:“司光南。”
“哦,也来还愿的。”
“爷爷,你怎么知道?”司悦不解。
老爷子笑了声,抬眼看着远处的山峰,说起半年前,“他那天和我一起进的寺门,在同一座神像面前许了愿,我当时就觉得小伙子身上有股特别的气质,现在想来,应该是邪气。”
那人心术不正,身上带着邪气一点也不奇怪。
老爷子又说:“估计是他的愿望也实现了,今天来还愿。”
额……这么说来,真的只是凑巧?
是凑巧的话,司悦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可一出寺门,远远地就看到司光南站在他们的车子旁边。
他没动手做什么,保镖们也没对他怎么样,只是戒备地盯着他。
看他们走过去,司光南上前,对老爷子施了个礼,然后才开口:“席老爷子,我想和司小姐说几句话,您看可以么?”
司悦闻言立马往席成身后缩了缩,她才不要和这个变态疯子说话!
可席家老爷子居然点了头,笑着说:“别走太远,这孙媳妇我很喜欢,看不见了我会担心的。”
司光南点点头,转而看向了司悦。
席成周身已经有了杀气,冷声道:“爷爷……”
“没事,让他和小悦说几句,有些话总要说出来,得到答案才会死心,你说是不是?”
老爷子一生阅人无数,他看得出来,今天的司光南,绝对不会动手。
席成看了身旁的人一眼,道:“问你自己,你不愿意就不去。”
司悦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席成会这么说。
在她的印象中,席成是绝对听他爷爷的话的,老爷子都发话让自己去了,他却还是尊重她的意愿。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司悦原本是一个字都不想和司光南说的,但现在她决定和司光南聊一聊。
尽管心里清楚,凭几句话让司光南放过自己不太可能,但有一丝的机会,也还是想要试一试。
两人走远了一些,没有离开老爷子和席成的视线,但说话的声音不会传到他们耳朵里。
司悦心平气和地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你爱他吗?”
这话冷不丁问得司悦一怔,她还以为司光南会威胁自己呢。
“和你没有关系吧?”
“你爱他吗?”司光南执着地又问了一遍。
司悦不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想了想还是如实告知:“爱。”
司光南眼底有什么东西迅速陨落,他捏了捏拳,又松开来,沉沉地问:“因为他有权有势,能在云城护得住你?”
“不是。”
“如果他变得一无所有,你还爱他吗?”
司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司光南,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我和席成之间怎么样,是我跟他的事。”
“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我不会。”
“我还没说你为什么会后悔。”
“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后悔。”
她的语气太坚定了,回答得又如此之快,其中还夹着一丝怒气,好似不容任何人怀疑她对席成的感情。
司光南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抬眼越过司悦,看了看不远处的席成,又转回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不禁冷笑。
一个满心阴谋,要将她打入地狱的人,她竟爱得如此之深。
“那么,你知道我爱你吗?”
司悦脸上的神情一点一点消散,最终变得一丝表情也没有。
她看着司光南,没有回答。
突如其来的恨意让人恐惧的同时也分外不解,后来想得多了,终于想明白了答案——那么浓烈的恨,应该是因为爱也很浓烈吧。
司悦想起二十岁之前的日子,司光南对自己的维护,真的超出了亲情和友情,只是自己当初情窦未开,没反应过来罢了。
可后来他毁了自己的家,把自己害得那么惨,如今又是以怎样的身份、怎样的心情当着自己的面问出这句话的?
“如果你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那我回去了。”
“半年前,我来这里许愿,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回来云城,我要牵着你的手,一起来还愿。”
“……”
神经病!
半年前自己在国外被他逼得差点流落街头,他是怎么能一边逼迫自己,一边来寺里许愿要跟自己在一起的?
看她脚下迈出去一步,司光南语速更快:“今天虽然没能牵你的手,但也总算是一起来的,我很开心。”
真的是疯了。
“席成总有一天会一无所有,你也总会知道他对你的心意到底如何,小悦,那时如果你想回来我身边,我……”
后面的话司悦不想听了,干脆捂住了耳朵,快步走回了席成身边。
司光南定定地看着那两人,纵然心里恨着怨着,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站在一起,当真是万里挑一的般配!
可再般配又如何,阴谋总会浮出水面。
……
回去的路上,老爷子和席成谁也没有开口问她和司光南聊了什么。
司悦不禁想,到底是有读心术的家庭,和旁人处事态度大有不同。
老宅的厨师今天下午请了半天的假,说是家里有喜事,回去喝酒了。
晚饭本来是福叔烧的,席成不知怎的,说他来。
司悦正低头回顾泩的信息,一听这话猛地抬起头来,“你会烧饭?”
“还行。”
司悦想着他在神明面前都那么狂妄自大,如果厨艺当真了得,肯定不会这么谦虚。
于是从席成进了厨房后,她就一直在手机上看外卖,甚至连菜都点好了,就等着付钱下单。
可厨房里的动静太正常了,飘出来的香味也实在是太诱人了。
司悦忍不住起身走过去看了看,里头的人动作行云流水,忙中不乱。
福叔之前说是进来帮忙,但眼下唯一帮得上忙的,也就是在席成炒好菜后,摆个盘子等他把菜盛出来,然后端去餐桌上。
司悦回头看了眼餐桌,那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当真是让她汗颜不已。
所以,席成那天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烧的菜吃下去的?他后来有没有做噩梦?
最后一道菜出锅,席成放下东西,脱了围裙,洗完手走出来。
看到扒着门框的人,笑着问:“怎么?怕我把厨房烧了?”
不说还好,一说司悦就更惭愧了。
她指了指那些菜,慢慢地说:“原来你厨艺这么好啊……”
“家里总要有个人会做菜。”
这话要是理解成这老宅里总要有个人会做菜也说得通,可司悦觉得,他就是在暗指什么。
以后她和他组成一个家,他是会烧菜的那一个吧?
这拐弯抹角的情话弄懂了还挺让人开心的,可为什么还是有种被内涵到的感觉呢?
……
晚饭吃得太饱,司悦提出来要去看看小兔子,顺便散散步消食。
席成跟着她,看她一路蹦蹦跳跳的,忍不住把人抓回来按住,“刚吃完,不要跳。”
“没事的啦。”司悦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晚饭也没喝酒啊,怎么就觉得他比平时更好看了呢?
他身后的星空里星星点点,闪闪亮亮,可和他的容颜比起来,也还是逊色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什么的,古人诚不欺我!
席成伸手把人拉得更近了一些,问她:“我做的菜好不好吃?”
“好吃!”
要是以后天天能吃到就好了!
可席成却说:“我不喜欢做菜。”
“为什么啊?”
“一股味道。”
说着,他让司悦凑近闻了闻,他身上的确是一股油烟味。
可这就是人间烟火味啊,让人觉得温暖、安心。
司悦弯唇笑了起来,声音清灵地道:“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厨艺,就天天变着花样给自己做好吃的!”
“又不是猪。”
席成对吃的没有太多执着,有些时候能填饱肚子就OK了。
可司悦不一样,她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名美食家。
“那后来怎么进入演艺圈了?”
司悦看他一眼,一本正经道:“我要是说老天爷赏饭吃,这话会不会显得很不要脸?”
席成被逗笑,却是摇头,“幸好老天爷赏你饭吃,要不然就你那点厨艺,要吃点好的也够呛。”
“喂!”司悦抬手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下,“能不能忘记那天的事?”
“怕是忘不了了,毕竟你做的菜,味道全世界独一无二。”
“你还说!”
司悦又羞又恼,捶他的动作也重了些。
席成任由她捶了好几下,然后才握住了她的手,“你有没有想过学点别的?”
演艺圈这个地方,风光无限的时候万人捧,一旦跌下神坛,那便是万万人踩。
司悦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其实五年前被迫隐退的时候,她就想过要另谋出路。
只是吧……
“说来惭愧,老天爷赏了我演技这口饭,却把我其他的路全部堵死了,五年了,我试过很多工作,但都……一事无成。”
说到最后,司悦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可她想着,总要让席成了解自己,了解了全部后还愿意携手往下走,那才是真爱。
“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爸那时候忙着帮派的事,没精力管我,虽然衣食无忧,可我就跟个野孩子差不多,学习不好,爱惹事,交了一堆的狐朋狗友。”
以至于后来出了事,那些朋友在一夜之间全部把自己拉黑了。
“哎,有时候想想,我做人还挺失败的,你觉得呢?”
司悦问这话的意图,是想从席成那里得到一些安慰,可惜席成回她的是:“以后不要失败就好了。”
顿了顿,他又补刀了一句:“失败也没事,还有我呢。”
说情话就说情话,咋还顺带瞧不起人呢?
司悦气得低头在他胸口咬了一下。
席成任由她闹,笑着把人按在怀里。
他抬眸看向远处的天际,虽然有星星点点,却还是黑暗占据了大片。
方才吃晚饭的时候他收到陈词传来的消息,说查到了司光南的外援是隔壁四方城的沈家二公子。
四方城和云城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的确是最好的外援。
沈家在四方城称霸多年,司光南竟能请得动沈家,也是本事。
可他连沈家都摆出来了,想必是今天在仙隐寺和司悦的交谈得很不愉快,想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和自己打持久战吧。
明枪暗箭什么的,席成都不怕,只是他觉得,司光南肯定查到了自己一开始接近司悦的目的,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去联合沈家。
道上的人不会敲锣打鼓地把自己的实力昭告天下,他是暗示自己。
席成眼底有厉色闪过,忽地低下头来问:“这部剧还要拍多久?”
“啊?”司悦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问什么,随即皱眉:“按照原计划的进度,应该再有一个月就拍完了,可现在杜缺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复工。”
“被我吓病的?”
“……嗯。”
始作俑者丝毫没有内疚之意,冷笑着说:“那我再去吓一吓他,肯定药到病除,你们明天就能复工。”
司悦:“……”
这他妈都是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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