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深夜。

　　浓浓夜色笼罩露营地。

　　墨绿色帐篷里挂着一盏露营灯，灯光暖白。刘婷打了个哈欠，锁上手机屏幕，在睡袋里翻身，看向跟她同一个帐篷的宋嫣。

　　宋嫣坐在睡袋里，低头玩手机。

　　细长的眉，红润的唇，披肩的长发，鲜艳的红裙。

　　“宋嫣，晚安。”

　　宋嫣抬起头，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到刘婷脸上，微笑道：“晚安。”

　　她伸手关上挂在帐篷中央的露营灯，黑暗弥漫开来。

　　刘婷蜷缩睡袋里迷迷糊糊阖上眼。

　　宋嫣坐在睡袋里继续玩手机。

　　半小时后，宋嫣将手机屏幕转向刘婷，借着手机屏幕散发的微光细细打量她。睫毛一动不动盖在紧闭的眼帘上，好像陷入沉睡。

　　“刘婷。”宋嫣带着试探轻声唤道。

　　刘婷毫无反应。

　　宋嫣锁上手机屏幕，轻手轻脚钻出帐篷。

　　月光如水流泻下来。

　　宋嫣借着月光四下望了望，所有帐篷都熄了灯，空无一人。她放轻脚步，路过在夜色中沉睡的帐篷，朝森林深处走去。

　　“为什么想要变成吸血鬼？”

　　低沉的嗓音打破森林深处的寂静。

　　宋嫣背靠着树，仰着脸，望着楚瑞沉静的褐色眼眸，回道：“因为人类太脆弱了。”

　　楚瑞沉默，伸出手，将她披肩的长发撩到一边，露出白皙的脖颈。

　　“你饿了吗？”宋嫣问。

　　“不饿，”他目光沉静无波，“我已经用过血袋了。”

　　他手指抚上她脖颈，感受那规律的脉动，“怕死吗？”

　　宋嫣愣怔，“什么意思？”

　　楚瑞淡淡道：“想要变成吸血鬼，需要死。”

　　她脸色微微一变。

　　“你怕死？”

　　宋嫣垂下眼，轻声道：“人类与吸血鬼相比真的很脆弱。”她抬起眼，“我可以问你一个有关吸血鬼的问题吗？”

　　楚瑞收回手，“可以。”

　　“我想知道，”她轻咬了一下红润的唇，“对于吸血鬼来说，兄妹相爱，正常吗？”

　　楚瑞目光微沉。

　　“你生气了吗？”宋嫣轻声问。

　　“很正常，吸血鬼不是人类。”楚瑞转身，“该回去了。”

　　星月的辉光从树梢漏下，晕染夜色。

　　楚瑞和宋嫣肩并肩走在小径上。忽然，楚瑞步伐一顿。

　　“怎么了？”宋嫣也停下脚步。

　　楚瑞沉默，目光放在前方。弯弯曲曲的小径两旁树木枝叶稀疏，月光从枝叶间隙射下，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

　　一抹纤细身影从黑暗中慢慢走进光柱里。

　　光柱里的少女穿着及脚踝的纯白色长裙，淡蓝色外套。乌黑的长发柔软披散肩头。怀里抱着一只小灰兔。

　　双方碰面，空气安静了几秒。

　　顾清清：“...晚上好......”

　　宋嫣目光闪了闪，红唇漾出柔柔笑意：“晚上好。”

　　顾清清摸了摸涂北焦躁抖动的长耳朵，向他们笑笑，“那，再见。”

　　她抱着小灰兔转身，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朝南边走去。南边杂草丛生，长及脚踝的纯白裙裾拂过深青色的草，草尖微微摇曳。

　　“那么晚了，你要去哪？”

　　幽暗森林里楚瑞的声音缓缓响起。

　　夜深寒凉。草叶上凝着露珠。

　　顾清清步子暂停，垂落草露上的纯白裙裾渐渐洇湿。

　　要去做什么——

　　北北对她说，南南不知道被一女除妖师用什么邪术迷惑了，对那除妖师言听计从，几乎形影不离，只有在半夜才会分开。

　　她当时第一反应是，北北口中的南南，应该是像白恒先生那样，爱上了除妖师吧。她将猜想告诉北北，北北一口否决了，咬定南南有病，请她为南南诊治。

　　她不喜欢撒谎，可实话听起来会很奇怪吧......

　　楚瑞注视顾清清背影，乌黑的长发披落腰际，柔软而美丽。

　　“女孩子一个人那么晚在外面不安全。”

　　顾清清转过身来，望着他，微微弯唇：“我要去的地方离这不远，不会有危险的。”

　　涂北焦躁抖动的长耳朵蓦地停下。

　　危险......

　　“谢谢。”

　　她声音像夜中的花朵一样温柔，绽着浅浅笑意。

　　“再见。”

　　楚瑞隔着弯弯曲曲的小径凝望她，沉默两秒：“再见。”

　　......

　　确定周围没有人后，顾清清抬手捻诀，幽蓝光晕自杂草丛生的地面升起，她抱着涂北走进光晕。

　　昏暗的二楼走廊，亮着一盏钛金水纹玻璃壁灯，淡黄色灯光洒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半开的象牙白实木门和顾清清身上。

　　涂北从顾清清怀里跳下来，朝半开的卧室门蹦去。

　　精致浮雕花的象牙白实木门半开，里面黑黝黝的，像吃人的怪物。

　　“南南！”

　　浮雕花的象牙白实木门内响起女孩子惊慌的叫声。

　　“顾佳韵，你怎么在这！”

　　顾清清尴尬转身，背对半开的卧室门。

　　一阵嘈杂，接着是脚步声。

　　穿好衣服后顾佳韵踏着拖鞋，循着陌生妖气啪嗒啪嗒走去，看见披着美丽乌发的少女背影，冷声冷气道：“涂北，你带女妖那么晚来找阿南什么意思？”

　　顾清清头低低垂下，乌发从肩头潺潺滑落。

　　“看着碍眼的话杀了就是。”

　　带着笑意的声音悠悠说道。

　　顾佳韵扬唇：“那杀了她吧，我想要她的妖丹。”

　　顾清清愣住，听见那带着悠悠笑意的声音在背后说：

　　“好。”

　　“南南，不要！”

　　一道红光射向顾清清。

　　纤弱的身影飞起来，从二楼急速坠下，从他们视线里消失。

　　砰——

　　人体落地声。

　　一团灰色毛球像小炮弹一样冲向顾佳韵。涂北狠狠咬住顾佳韵的脖子。

　　“啊！”

　　顾佳韵尖叫。

　　尖锐的疼痛从耳朵传来，涂北不由自主松嘴。

　　“涂北。”

　　涂南声音冰冷愠怒。

　　涂北眼里涌起大滴的泪，“混蛋！混蛋！南南你混蛋！你清醒清醒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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