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渔溪的春季,总是特别和煦,阳光明媚柔和,风儿轻轻扬扬,溪水也是温温柔柔,清澈透亮,干冽中,似乎能看出甜意来,有种说不出的诱人。
我们家,有个小后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四面是一个大人高点的围墙。
每至天气暖和点的时候,娘亲总会搬出她藏在床底的那把筝,轻轻袅袅地弹上一曲。母亲的琴,是弹得那般的好。
初春的新芽,似乎都能在她的琴音里听见抽芽的声音,初出窝的鸟儿,总是不知怕人地落在她的肩上琴头,静静聆听她那优美的音符。
而整个村子里,每天母亲弹琴的时候,在附近翻地的叔伯婶婶们总是会忘情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吃着草儿的牛羊也总是嚼着嚼着,便忘了……
母亲的琴音,美得令人叹息,在渔溪附近一带,是出了名的人美,琴美……
她柔美纤细的十指,轻轻地划过琴弦。或扫或勾,或按或弹都柔得似在跳一曲指间舞,那指法,特别得一眼便让人着迷,一眼,便让人无法忘怀……
每在这时,父亲若在家的时候,也会随地捡起一根树枝,开始应着母亲的琴音随意而舞。
我看不出父亲舞的是什么,但那刚劲的力道,或擗,或刺,或砍或抽,每每一挥。树枝都是带着凌利的风声,与欺风逼日的力魄。
“华哥的剑舞,又进精不少。”母亲一曲毕,浅笑着起身,自怀中掏出丝娟,轻柔地为父亲拭去额上的汗湿。
父亲憨厚地笑,忠实而认真的眼神,总是随着母亲的身影在转悠。接过母亲的丝娟,也细细地拉过母亲的十指查看,看见那些被琴弦勒出的红迹,总是又心痛又责备,“下次我若去城里,定然为你打一副护甲回来。”
“要那些东西做什么?我又不常弹,如你再也不动那把残月刀一般。我们只做普通人,过普通人的生活,那些高贵人家的东西,我们家用不着。”母亲似在叹息,又似很是满足,轻轻倚偎进了父亲怀里。
我隔着窗缝往外瞧,阳光明媚,春风和煦,站在院中的一对璧人相互依偎拥抱,甜蜜而知足的笑意跃进眼底,淡然而宁静的面容,是那般满足。
阳光翻过砖墙,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紧紧地结!合在一起,永不分开……
父亲与娘亲的寝室床下,一共有两个盒子,一个盒子里装的是母亲的那把琴,煦风!
另一个盒子里装的是父亲的刀—残月!
两个盒子并排着躺在他们床下,几乎,一直都是锁着的,只有很少,很少的时间母亲或父亲会打开盒子将他们拿出去晒晒太阳,或很是用心地细细拭尽上面的灰烬。
“孤音锁骨上的那朵牡丹,哎,是怎么也去不了了。”母亲很少叹息,却为着这事,我听到过不下数十次她此类的叹息。
“阿遥,我们尽力了,就好。”父亲怜爱地抚着母亲的脸。柔情满溢地说:“是福不是祸,是祸不过。那都是音儿的命。”
父亲在母亲额角轻轻地吻了一下,母亲双目暗暗含着担忧叹息:“我只怕,这个标记,将永世让我……我们一家人不得安生呀。”
“别想了。眉头紧皱在一起了,像个小老太婆,可不美了。”父亲长得一脸的憨实,可说起柔情蜜意的话来,竟是一套一套的。
母亲幸福而满足地笑着,柔柔地,纤美的双臂环在父亲的腰间,两人,紧紧地依偎。
我想,这就是幸福吧,平静,相依相守,淡淡然然地看着对方慢慢变老,孩子渐渐长大。
画面一转,渔溪里的水,轰隆隆地震耳骇人,村长在外面大叫着:“快逃啊。河神发怒了……”
“涨水了……”父亲的速度,尤如离弦的箭一般,比飞还迅速地来到我们身边,一把将我与小蚕抱起,与母亲合力将我们放在桶里狠狠地束在村尾那株百年老银杏树上。
红得骇人的溪水,滚滚卷来,狠狠地冲打着树杆,父亲护着母亲,在溪水里渐渐消失,我的心,麻木地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了……
泪水,似乎成就了我的全部,只知汩汩地往下落,只知落下……
“她也叫孤音吗?”一道温柔的声音在我耳略响起,温柔纤柔的手,轻轻地划过我的眉眼。“多漂亮的孩子,怎的身子就伤得这么重呢?!”
“夫人,您定然是有办法求治她的,对吧?!”这声音,好生焦急。
我听着,有些熟悉。却愣愣地,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是谁。
“你们先前给她吃了忘忧草,是希望她忘掉过去的不开心吧?”那温婉的声音如涓涓流水般,划过我的心田。
我好想睁开眼睛看看她到底是谁,柔柔的,温温的,似母亲,还是似母亲。可眼皮上却尤如缀着千斤重的东西给压着,愣凭我如何挣扎如何使力,都无动于终。
“那些事,与她,是太大的伤害。她身子一向不好,又因……中毒太深,我怕。她知道那些事后会更加无法承受,所以才剑走偏锋地用了忘忧草。”这道声音,我很是熟悉,我知道,那是属于素染的。
“哎,这孩子的毅力,不是一般的坚强。忘忧草虽好,却终究,还是不抵不过她的毅力,或者说,是她的执念。她或许会暂时忘了,但一受刺激,那些隐没在她心底的记忆便似要冲破那层枷锁重新回来。所以她很是迷茫,甚至纠结。”她说着,有人用柔柔的娟巾替我拭了拭眼角,“这孩子,过去肯定过得很苦吧。”
“师父,徒儿的医术不到家,所以与她,已经无能为力了。”素染低低地叹息,无限愁畅。
“我本也只是俗人。她吃了三年的各种素药,虽然最后都有吃解药,但当毒愫在身体里沉寂一段时间后,解药解的,只是多余的毒而已,少许凌利的毒素早已融入了她的血脉。她身体里,还有子母蛊。这种蛊。一但失去施蛊人的药引,不出一年,身中子母蛊的那两个人,必死无疑。何况,子母蛊,即便我找到药引,也需要把中这样一对蛊的两个人找到一起才行呀。素染。你的医术并不差,你定然也知道她的状况,已经这样了,你让我怎么救呢?!”那个被素染称之为师父的夫人在叹息,无限的感叹。
“师父……”素染声未出,已有了哽咽之声。“另一个中子母蛊的,是她的弟弟。可,我把他弄丢了,到现在还生死未卜……”
素染素来是清冷漠然的,如现下这般情绪,已是很是难得了。
那夫人似拍了拍她的肩,“素染,生死有命,宝贵在天。难得你这么漠然的孩子都能有这般情绪波动,她定然是个能令你心服之人。但凡能救,为师定然会救的。”
“那……她……还有多长时间?”问这话的人,是我先前一直觉得熟悉之人,却愣是没想出是谁来。
此番他再次说话,我却是明出来了,他是……皇甫晨!
只是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似他的了,痛苦,还有懊悔。
“多则半年,少则……也就三两个月吧。”那夫人的声音,无限感叹。
“这苦命的孩子,与玲珑应是一般大小吧?”那夫人自我床前起身,朝外面缓缓走去。
“母亲!”是苏玲珑。
“音儿也来看这姑娘?倒也是,你与她年纪相仿,定然也是。心心相惜的吧。”
“嗯。”苏玲珑应了一声。顿了顿,复又道:“晨哥哥还是先去把衣服换了吧,我想孤音姐姐定然不乐意见到你这一身喜服。”
屋里的众人,都似愣了那么一愣,随即,便有几道脚步声退出。
屋内,一下子似乎安静了许多,过了好一会儿,才闻苏玲珑道:“母亲为何求她?”
“我孩子,我看着,总是面熟,而且,与你也是那般的相似。音儿呀,她与你也是有着同样的一个名字呢。孤音。孤音……这是当年我与你爹爹共同与你取的。没想到,缘份这东西,这般奇妙,她不止与你一般大小,有着同样的名字,锁骨上还有着同样的一朵牡丹花……或许她是……”
“母亲难道看不出来么,晨哥哥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甚至是爱。有她在,晨哥哥的心就永远也不会回到我身上。”苏玲珑似乎很生气。
原来,她也叫孤音,我与她,有着同样的名字。
可她后来,却叫了苏玲珑……
“啊音,娘亲不赞成你的这种心性。娘知道你爱皇甫晨,可娘亲也看出来了,他不爱你。他爱着的是躺在床上的这位姑娘。音儿呀,强抢来的爱,那不是爱,他也不会给你真正的幸福。”
“可我的幸福只有他,与他在一起,哪他静静地陪他坐在那里不说话,看着他的背影一辈子,这也是幸福的……”
幸福与人的定义,各有不同。
苏玲珑的幸福就是静静地陪在皇甫晨的身边,哪怕,一辈子不说话,一辈子,只站在他的身后看他的背影。
而我呢?!
我的幸福,是什么?!
屋里安静了下来,而我,亦在这种思绪中,渐渐沉睡,沉睡,不愿再醒来……
定然,是我抢走了属于别人的幸福……我的幸福,只在我的一厢情愿地以为,那就是两情相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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