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昏昏沉沉间,我似乎睡了很久,久到,我以为我不会再醒来了。每每这样长久的醒来后,我便觉得身子一次比一次沉,一次比一次疲惫。
睁开眼,入目的是素锦色的粉账,大粉大红的芍药印在账顶,无比的风姿撩人,妩媚妩媚。
“你愿意醒过来,也证明你是个毅志力强得令人怜惜的孩子。”是我在睡梦中听到的那道慈祥的声音。
侧过头看去,是一位中年妇人,慈眉善目,风姿灼灼,虽已是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天人之姿,该是何等的惊人。
“我总是在想着同,有什么事似乎被我遗忘了,心里很疲惫,却始终是放不下心来。”看着她。我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亲切之感。
不作细想,那种亲近信懒的言语,自然而然地就出了口。
她坐在我床沿,温柔地伸出手,细细地替我将额角散乱的发丝理了理,“总是要放宽心,日子才有法子过下去的。”
她的声音。是那般的慈祥,那般的温暖。
暖暖地,划过我的心田,仿若,我又回到了渔溪,看到了温柔貌美的娘亲。
心里又若有若无地泛起苦涩,大红的喜字,红烛垂泪,欢天喜地的红艳之色扑天盖地地从我脑海中一一扑闪过来。
我闭了闭目,满心满脑子的红,红得我眼花撩乱,红得我心慌惊痛。
“我知道我不该说什么,也没有立场说什么,这些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可不管怎么说,那是我的女儿……”她拿起娟巾,温柔地替我拭了拭眼角,抚着我披散在枕榻间的青丝温柔道。
“我知……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一直有种错觉,潜意识里的自己,不是个爱哭的人。
可我所拥有的这段记忆,却是因着皇甫晨,早不知哭过有多少回了。
心里的痛,心里的懊与恨,一一地闪过。
暮玄的话,蓦然又闪进脑海:“皇甫晨他或许是爱你的,但你与天下在他面前,他会选择天下,即便他再爱你,你也抵不上一个皇甫的姓氏。那个姓氏,就是这大好江山。你华孤音,倾尽一生,在他心里也抵不了这半座江山。”
我紧紧地闭着眼,眼泪自紧合着的眼角不停地滑落。那位夫人无声地叹息一声:“尽量别让自己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儿,你的身子,经不起你这样折腾的。”
她退了出去,缓缓而轻柔地带上了门。
门板合在一起,轻轻地发出一声细而尖长的嘎吱声。藏在被中的手,紧握成拳,隐隐地发着抖。
所以你是夫人,夫人两字,你明白什么意思么?!不是王妃,是夫人!
我的心,狠狠地痛着,痛着,夫人……皇甫晨,这就是我的爱么?!
我于你,终究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门被推开,又被人关上,上了门栓,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很是细致妖娆地慢慢踱进里屋,饶过屏风,来到我床前。
“我总以为,你会在下一个瞬间就死掉,可你每一次,都会在下一个瞬间给我最大的打击,以最让我痛恨的方式出现。”我缓缓睁开紧闭着的双眸。泪水无开中已然被我逼回了肚子。
“我总以为,我的夫,是爱我至深,那小小的一方拢爱小院,便是我全部的天空。所以我驻足不出,只为守护我心中的至爱。可到最后……我却是最傻的一个,被所有人当成小丑一样,瞒着,骗着……”
手吃力地撑在床榻上,缓缓坐起,半靠在床柱上与立在我床前的女子道。
我看着她,很是仔细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真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细致的眉儿似柳叶般弯弯细细地,玉鼻樱唇,半敞的对襟事腰广裙胸襟开得很低,深深的乳沟由我这自下往上的方式看去亦能看到。即便以我现在这样朦胧模糊不清的视线,都能看得出……
真是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儿,难怪皇甫晨会娶她为妻,即她为妻,而我。是夫人……夫人……
她锁骨上那朵鲜艳的牡丹,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
牡丹……
与我锁骨上的牡丹花一模一样!
我咻地坐起,头脑中好一阵头昏眼花,又倒回了床柱上靠着。
定了定神,复又睁开眼睛,再次看向她的锁骨上的牡丹,熟悉的花朵,细致得连纹理都是那般的熟悉。
脑子里又轰轰地响了起来,头嗷嗷地痛了起来。
我无力地抱着头,倒向床侧,痛,好痛……
梦里那貌美的贵妇人的话又传入了我耳内:孤音锁骨上的那朵牡丹,哎,是怎么也去不了了!
在梦中,我唤她母亲……
我头痛欲烈中,忽然有点呼吸不畅,似要窒息般的难受。
我母亲,那场大洪水……
那就是我遗忘了的那部分记忆里的一段么?!
“啊……”我头痛得惊声尖叫起来,苏玲珑仿佛被我惊得退了一步。
仅一个瞬间,便有人冲了进来,将在床上抱头乱滚的我抱了起来。“孤音,没事儿,没事儿……”他轻轻地拍着我,将我揽进怀,用力地拥着,似乎要将我的身子柔成一团,塞进他的骨血里才肯罢休……
“不要……不要……爹……娘……小蚕……”我不停地挣扎着,嘴里胡乱地叫着。
头真痛,真痛……艳丽的牡丹,那是暮合国的国花……
小蚕长大了,要做宰相,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姐姐了……
孤音,我错了,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的。不该等那劳什子的该死之期限,可是孤音,我不曾后悔过遇上了你。以前不曾,以后也不会!
朕的宸妃,你最了离晨王远一点……
请娘娘恕罪,卑职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孤音呀,我们是不是在相互恨着,又相互掺扶着一路走过来的呢?!你总是那么地不待见我,而我,却总是那么地想要见到你……
孤音……把孩子打掉吧……
……
无数个画面,似一张张绵扬舞爪的鬼面,直直地朝我扑来,我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它们撞上。蓦然颈侧一凉,有些许小小的痛意,那些画面,又远远地离我愈来愈远……
梦里一片平静,有雪花簌簌地落下。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在雪花铺就而成的天地间,有一条通往一道朱红大门的路。那条路上,与别处甚是不一样。
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尘埃,纷纷扬扬落下的雪儿也轻轻袅袅地饶开了那条光洁的大理石小道。
那两扇并排着的朱红大门甚是高大,巍峨得仿若皇城的城门,开合间,都会发出古老而苍桑的沉重闷响。
在门上,合缝对衬的左右两侧。古铜色的铜兽面首门环张牙舞爪得似乎要扑出门外,向我跃来。
我一惊,咻然后退了一步,一抬眸,冰窖二字,将我狠狠地打入地狱般,生生定住。内心深处传来深深的惧意。迫得自己止不住地往后退了好些步。
我想要转身离开这里,却感觉自己的脚生了跟般,定足在这里,没有一丝要离去的迹象。
冰窖!冰窖……
我害怕得后噔地后退了一步。
莫明地,我想要逃离这里,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可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站在原处,始终抬不起脚离去……
朱漆巍峨的大门,莫明地缓缓打开,里面没有人拉,外面也没有人推。
啊雅姑姑说:出了门,倒左转,往北,再往北,那里有间地下室,姑娘有空可以去看看。
似乎,它就是随感到了我的到来,故而才自动打开的。
我想要逃似的离开这里,却动不了脚,往前,却是轻而易举。
我明明,是突然出现在这里,没有左转,也没有往北,可就是有道声音告诉我,这里就是那个左转,往北,再往北的地下室所在……
连老天。都不允许我逃开么?!
不知何时,自己已然站在第一道门内。门在我身后缓缓被关上,“砰!”的一声,古老而苍桑。
身前是门,身后是门。身前的门,同样的朱漆铜钉,身后的门,却是直直地朱漆,没了拉开的手环……
往里,又冷了几份,第二道门,比第一道要矮了些许,可立在我面前,却是同样的高大压抑。
雪花。不知何处去了,高高的天空,被灰暗的气息覆盖,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朝前,朝前……
第二道大门被推开,是一道通往地往的长长甬道梯室。
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可森冷的寒意却阵阵传来,直入心骨,冷得我直立在那入口处哆嗦。
哆嗦得,似乎再也站立不往,要摔倒下去。
可老天似乎在跟我开玩笑,我极力抗拒着,不要下去,可它便偏不给我退回的路。身后的门,一重又一重,只能进,不能出。
我冷,彻心彻骨的冷。我怕,那种惧意,深入灵魂……
脚下,不受控制地往阶梯踏下,我全身止不住地簌簌发抖,一阶,两阶……
地下室的最深处,是厚厚的寒冰,晶莹透彻的冰墙之间,四面正中,放着一口被夜明珠照得通亮毕透的水晶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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