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皇甫晨,如果……你以一颗青梅做为聘礼的话,我愿与你,天涯海角……”
青梅为聘,皇甫晨,请给我一个圆满的结局。
皇甫晨将脸埋进了我放在膝上的双手间,湿热的潮气自他嘴角喷出,而后,有很烫的水渍自他眼角滑落,没入我的十指间。
他狠狠地吸了几口气,抬起头,睁着晶莹的眼眸看着我。清澈的眸子,明这的光茫,刺得我似睁不开眼来般。
他起身,绕过我半弯着身自床头摸索了一阵,拿出一个精致的楠木的盒子来。
盒子周身都雕刻着精细的花纹飞凤,两凤仰头相望,一粒血红的南海珍珠被两只凤凰尖细的嘴含着,顶向最正中。
皇甫晨将盒子正对着我,一膝着地,满是欢喜的眸光紧紧地锁在我脸上,盒盖被他慢慢打开。
九粒干枯得发硬发黑的东西被小心地置于盒底雪白的上好娟锦上。
“这是……”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紧紧用手捂往张大得合不拢的嘴。
“青梅!”皇甫晨轻轻地吐出两个爽利无比的字眼。
“每年一粒!孤音,九年了,所以这里有九颗青梅。我每年都会偷偷去趟江南,亲手将那棵青梅树上最大最漂亮的那粒青梅摘下。每棵青梅,代表着一份承诺,一份相守,还有一份祈盼。我一直在祈祷,盼有一天,你能回到我的身边,我将以一生的承诺丙兑现许你的三生……”
皇甫晨的话,让我好生感动。努力压下不自禁将要冲出喉咙的哭泣。
九年……这是怎样的一个数字。
九年间,他都在边疆,无人知道他回来过,更没有人知道他每年都有去江南……
皇甫晨,你对我的爱,到底有多深,有多浓呀?!
“别哭,孤音,我会不舍的。”皇甫晨合上盒子,将盒子递向我:“孤音,你愿意收下吗?!”执起衣袖。替我将脸上的泪拭掉。
却不知,他的细心只会越发让我感动,泪更是止不住地下落。
他有些急,有些不知所措:“孤音,别哭,如果你不愿意,我……”
他说着,递出盒子的手有些微颤抖,似在犹豫,又似在挣扎。最终,他似要将手收回。
我被他的窘迫样给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他要收回递出的盒子,赶紧一个猴子夺球,将盒子抢了过来:“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以收回呢?!”
我紧紧地将盒子抱在怀中,心噗通噗通地狂乱跳动着。
“我以为……你,收下了?!”皇甫晨先是窘迫地挠了挠头,而后,似反应过来般,赶紧将手放下,瞪大了眼看着我怀中的盒子。
“孤音,你收下了?!”皇甫晨不可置信地又问了遍。
我含着泪。点了点头。
皇甫晨这才算信了,一把将我连人带盒一起拥进了怀里。
“孤音,你收下了,以后不管别人是拿权势还是道德伦理来压迫你,都不许你放开我的手,你明白么?!我不允许你再次以任何理由放弃我!”
皇甫晨揽着我的双臂很用力,用力到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在他怀中狠狠地点了点头,朦胧模糊地嗯了声。
吃过早饭,皇甫晨说有事便匆匆离去,留下我一个人在晨王府,让别乱走。
他走后,我推开房门,在晨王府内转了一圈,四处皆可见推弄得乱七八糟的家具,衣物用品等种种被丢在地上,七零八落,到处皆可见被打破的东西。
“是吗?那可真得恭喜你呀,宸妃姐姐。”皇后的声音近了,有衣服的窸窣声有远及近。
五扇连排屏风被皇后身边的婢女连儿推向一旁,叠成一扇。皇后从软榻上缓缓起身,仔细而小心地站起。
我惊讶得眼睛都似要瞪了出来,愣愣地看着她隆起的腹部,心在胸膛里狂乱地跳。
“很惊讶?”她轻嘲地问。
随即温柔地笑意从唇畔漾开,浅浅的慈爱自那张秀气百娇美的脸上透出。
“六个月了……”她温柔地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只是不知是男是女呢!”
我愣愣地看着她自发自语,那种温柔,那种期待,就似在痛惜珍宝,即急切,又隐忍。
“是皇上的孩子?!”前不久,我见过她,可完全没有发现她怀孕。如今从头想过,又似乎不难看出,最后一次见她时她宽大的衣袖总是恰到好处地挡在了腹部。胎儿尚小,根本无法看出她身体的变化。
只而今,六个月的孩子在肚了里面,想遮,也遮不住……
等等,遮?!
我再次瞪大了眼,满目的不可置信。难道……
“他会是未来的皇上……”皇后娇艳地笑起来,眉眼儿弯弯,身子因怀着孩子比以往丰盈了许多,连原来小巧的瓜子脸也变得圆润了不少。
此时,那种笑意,却是那般的温柔而又冰冷。
“我明白了……”我站起身来,随手拂了拂微乱的衣摆,站正了身子,似以往每次要去御书房处理朝政般的镇定而漠然,朝前走了一步。
她的丫环小连赶紧上前,挡在她身前,似怕我对她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
我冷冷地瞥了小连一眼,唇畔冰凉的笑意传漾开来,“我不会伤害你的主子,你可以出去了。”
小连怯怯地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看着我眼眸里始终透着些许惧意。
秋色曾说过,我若是有心,本身的威严与皇甫哲近乎不相上下了。
而宸妃这两字,在这后宫之中,上到妃嫔,下到宫婢杂役,几乎没有人碰到敢不饶道走。
并非我有多可怕,而是作为一个女人,一个贵妃,手中的权力比皇后宽,入得深宫,去得朝堂。这才是他们忌惮的。
她怯怯地看了看我,又回头看向皇后。
“退下吧,宸妃不会伤害我的。”皇后发话,慵懒地挥了挥手,一手支着纤腰,一手挥了挥。
她慢慢踱步至小软榻,复又坐下,从一旁的小几上拿过茶壶,为自已续上一杯参茶。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在她对面坐下,从她手中接过茶壶为自己倒上一杯,轻轻地抿了口含在嘴里晕了晕咽下才道。
“怎么见得我一定会把你怎么样呢?”她似笑非似地看着我,原本明亮清澈的眼眸如今却流动着深沉而复杂的光芒。
“我的存在,总会对你有益你才会大费周章地把我抓来却不急着动手,而在这里慢慢地闲聊。”
我看着她,凝眉,为自己现在的毫无把握而愁畅。
皇后浅浅地笑着,眉眼间是孕妇特有的孕味,温柔而漠然。
她会用我来对付谁?!
皇甫哲?他根本不会在意我的死活。
这点皇后定然不会比我知道的浅。
皇甫晨……
蓦然,然惊得从坐位跳了起来,一直捧于手上的茶杯咕咚一声,滚到了雪白的皮毛地毯上,染出一团浓浓的深褐色。
她要用我来对付皇甫晨!
这个认知,让我的心紧紧的揪了起来,为自己此刻的无力挣扎,为自己的软弱无能!
“终于想到了?真难得,能令宸妃如此惊慌的事那可真是少得可怜呢。”皇后咯咯地笑将开去,畅怀的笑意此刻在我看来却是好不刺眼。
“华心宸,或者,该叫你华孤音?!这只是个开始,看着吧。”她突然收敛起笑意,眉宇间的痛恨是那么明显,眼眸中的狠唳一闪而过。“你夺走了我的一切。连我最后的想念也没有放过。”
我不明白,她的想念,她的想念到底是什么?!
若她此刻行为的最终来源是因我将她选入宫中为后,从而导致她与赵炎的爱情最终被终结。可若没有我,她真的能与赵炎白头谐老么?!
我沉默着,怜悯地看着她,似透过她又在看自己。
后宫之中,或许有最初的目的与无奈,可争到最后,都只剩下权势与地位。
我在皇后手中,最终还是有大用处的吧,她没有将我关进天牢或宗人府,而是选在了未央宫中的一间暴室里。
后宫之中,每所宫殿都有属于自己的暴室,用来处罚一些犯错的奴才婢女。景阳明宫也有,不过在最初之时被我改为了储藏室。我不喜欢这种地方,不管什么时候都透着一股阴森恐怖的冷意。
坐在木板铺就的草床上,我开始思绪整件事情的经过。
皇后或许并不是这么急着要兵变,只是她怀孕了,而孩子的父亲却不是皇甫哲。以我对皇甫哲的了解,若知道这么大顶绿帽子,只怕震国将军府会消失得无声无息。
震国将军陈平曾经或许不会背叛皇甫哲,但皇后怀孕……而孩子的父亲定然也与他有着莫大干系,让他无法从这场灾难里逃开,所以他才无奈地支持了皇后。
那么,孩子的父亲是谁?!
她一心想着利用我来对付皇甫晨,她很肯定,我在皇甫晨心目中有着不可替换的地位。所以于这一点,她很坚持。
想尽办法的激我出宫,再将消息传给皇甫晨,让他知道我的行踪,故而来找我。而在这中途,她会有很多机会下手对付皇甫晨。
可这一条失败了。皇甫晨不但得到了我的消息。还派人将我从她的眼皮底下带出了渝州城,去了国法寺。
第一次失败后,她又马不停蹄地施行第二准备,想尽办法地将我弄入皇宫,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我在宫里,皇甫晨在宫外,他若得到消息,必然会想尽办法地将我救出去,而这里,早已经是天落地网,进来容易,出去难。亦或许,根本就没有出去的路。
初秋的夜,是止不往的轻寒,不会让人冷得不想动,但却冻得让人不想动。
我将自己紧缩成一团,缩在角落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冷,无尽的冷……
三更的鼓槌敲过,寒意有增无减,我在脑海里拼命想着皇甫晨温文而柔情的笑,小蚕轻轻糯糯地叫着姐姐姐姐的声音。
迷迷糊糊中。似乎还有母亲温柔而爱怜的声音“孤音,我苦命的孩子,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
似有泪水从我紧闭的眼眸中滑下,娘亲,你可知道,坚持下去,好累……
我现在好冷,好冷……仿佛又回到很多年前,被其它孩子抛弃的我与小蚕待在破庙里,成天都在心里不断地祈求,求菩萨能睁开她大兹大悲的佛眼看看我与小蚕,今天能给我们足够的食物,还有衣被……
这些小小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很多很多以后,在别的孩子的带领下,我知道有个地方时运好的话能找到御寒的衣物——乱葬岗!
那里每隔那么些天,便会有死人被弃在树林里面,死法各异,身上仅有一套衣服,好点的还有一张草席。
林里总是有特别多的野猫野狗,去得晚了,能看到的只有满地碎肉横飞,血沫染地……
我浑身止不往地发抖,咬紧了唇瓣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强烈的寒意还有惧意不断地袭来,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想吐,却吐不出来。
这么多年来,我拒绝一切有关那段记忆的所有东西……
不去想,也不许提……
娘亲,我累了……我最终,还是没能照顾好小蚕,他的病。他的羸弱,是我的无能造成的。
总以为,我的顺从,听话,息事宁人,他定然会对小蚕好。可……
这么多年,我换回了什么?!
娘亲,我很迷茫,很累,很累……带我一起走吧……
“快开门,她怎么了……”“快点……”有钥匙插地锁孔里的声音。门帘被拉得哗哗作响。凌乱而快速的脚步声自外面急急地跨进。
“宸妃……宸妃……”有只温暖的大手仔细而小心地轻拍在着我的脸颊,焦急而心痛地唤着我的名字。
这道声音,好熟悉,却又是那么的陌生。
“大人莫急,宸妃估摸是被冻着了。”有另一道声音插入。“这隔壁是未央宫的冰室……”
扶着我的手,僵了一僵,随后便是各各凌乱地窸窣声。
“呀……大人……你怎么能……”
“要是皇后娘娘知道了……”
“闭嘴!”
难怪我觉得那么的冷,有股暖源徐徐地将我包裹起来,我舒服而满足地深吸了口气,深深地埋进了这股温暖的福泽之地,愿就此沉睡不醒。
这一觉。我睡得很香,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里,江南的烟雨朦胧,缈缈雨雾下,走来一道清俊高雅的身影。
他就似误落凡尘的嫡仙,长得如梦如幻,俊逸潇洒。可那时的我,本也不知什么是俊逸,什么是潇洒。
只知,这个人,长得真的很好看。比渔村第一美的美貌娘亲还要美,美得朦胧,好似转过身,我就不能回忆起他长什么样。
他脸上的每到线条都是那么的优美而流畅,每个侧颜,每个眼神,都是那么的如梦如幻。
我愣愣地站在村头对岸的渔船上,他撑着一把伞朝我走来,每一步,都似踩进了一个天堂,抑郁忧伤,又梦幻。
“过河么?”他问。
浅淡漠然的语气,如低吟悠扬的琴音,婉转清冷,独居一格。
“嗯!”我用力地点点头,应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生怕一眨眼,便错过了他的天人之姿。
其实我已经忘了要怎么说话。
他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呀,如神如仙,长得那般的好看,俊得似娘亲说的九天嫡仙。抑郁的气质彰显着他不一样的傲然。
他撑着伞,慢慢地踏上船来,唇畔有抹朦胧得不能再朦胧的笑,还有淡淡的忧伤。
我被他笑得小脸儿绯红,不敢再直视他的脸,遂低下头,印入眼帘的是一只踩得极稳而沉重的脚。出步轻缓,落地沉稳,爹爹说走这样步子的人是个练家子。可我看着他不像,他是那般温文的一个人呀。
每一步,都踩得仔细而认真,月牙白的鞋面随着步伐露出长长的外袍下摆外,是那么地精致,每道花纹。每条纹理,都仔细得不能再仔细。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一双鞋。
比绣鞋更美,他踩出的步伐,是世间最优美的舞步,比娘亲的随舞好看多了。
“我要到对面的渔村去。”他撑着伞,立在船头,背对着我,声音极是淡然。
“那里,有我的归属……是吗?”他一个人在说话,前半名似在陈述,后半句又在疑问。
似在问我,又似在问自己。
我转眸四周,船已经被我划离岸边,蓦然想起,爹爹还在对岸的渔村换米粮。
转瞬我又释然了,爹爹没看到我与船,定然会担心的。可转念一想,爹爹一直知道我水性好,船划得也不错,若是看到我与船同时都不在了,定然是知道我过河了。
他会等我,晚点再去接他也可以。打定主意。我便用力一撑竹篙,将船划得远远的。
我抬眸,望着站在船头的他清俊得无与伦比的背影又呆了,世间,只此一个!
亦或许,我这辈子,都只能见到他这一次。可我明白,自己永远也忘不了他……
我忘了划船,只看着他的背影,渔村里的俊逸哥儿也有很多,可没一个人能长得像他这样,如神如祇,似不食人间烟火……
“怎么,不划了?!”他回过头,略有些惊讶与紧张地问我。深不见底却又清澈得似渔溪水的目光正巧与我的眸光撞在了一起。
“啊……”我啊了一声,愣了半晌,最后红着脸赶紧将眸我移开。
“我……我忘了……”忘了划船,谁叫你太好看呢?!
“没关系,等你想划的时候再划也不迟。”他的笑容,好美,好美……
我又愣忡地被他惊呆在了原地。世间,怎么可以有这么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人呢?!
他的音容,他的像貌……
唇畔的酒窝随着他浅浅的笑一跃一跃,似荷叶上的露珠,随着风儿摆动,想要跳出支撑着它的叶面。
“你真好看……”我看着他,愣愣地将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他的笑僵在了脸上,原本微扬的唇角慢慢变得铁青,被紧抿成一条直线。冰冷疏离的表情,漠然的神色似将我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心里难过,沮丧到了极点。满满的愤怒,无奈忧伤……
这种表情,不适合他,真的,一点也不适合,可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对不起,我只是想说,你应该多笑的,多笑笑,人生才会有快乐。”我丢下竹篙,急急地向他奔上前两步……
爹爹的渔船本就不大,再加之此刻已然是半下午,我奔得急了,船身有些摇晃,河岸两旁突然又刮来了一陈强劲的风,我一个不小心便被风掀翻进了水里。
落入水中,我甚至连呼叫都没有一声,便直直地往下沉去。这个时刻,我似乎有些惧怕这水,怕得连自己会水都给忘了。
“噗通!”一声,又一道落水的声音透过水面朦朦胧胧地传来。紧接着,在我头顶有人向上冲了两下,亦随我一样,往下沉来。待看清他的面容,我不由得惊呼一声,却完全忘了,自己因为风力突然落水,连丁点儿自救时向上冲的行为也没有,整个人都在水面下。嘴一张开,声音未出,水却喝了好几大口,呛得我泪花儿直冒,满脸通红,嗓子火烧火辣地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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