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都市言情 痴心王爷无情妃:帝宫绝恋

  门被大力推荐,阳光逆着风撒进了门内,在门口照下一片浅金。

  苏玲珑站在门口,娇美得细致的容颜被掩在了阳光的阴影之下,我看不真切。

  “母亲!”苏玲珑似愣了一愣,见到屋里她母亲的身影时明显地吃了一惊,略微顿了顿,才柔声唤道。

  仅是一道门的距离,适的中气时足,怒意横生,此时已然温柔得似一汪春水。

  是的,温柔,过份的温柔,刻意的温柔……

  “啊音,你不该如此莽撞。”她母亲叹着气道。

  苏玲珑拾步进屋,阳光被缓缓地挡在门外。站在阴凉处,我才得以看清她的容颜。

  娥眉柳叶儿般弯弯又细长,乌黑明亮的大眸子有着与之不符的深沉,幽幽暗暗,很是复杂。琼鼻樱唇倒是美得恰到好处,娇滴滴的皮肤让人看了便有想要咬上一口的冲动。

  她似对她母亲的称呼有些抵触,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又迅速地散开,不见任何踪迹。

  “母亲怎么会在这儿?”

  苏母温柔地看着苏玲珑,柔柔地笑开:“受人之托,来替……”她说着,回头温柔地看了我一眼,眼底似有不舍,还有眷恋。

  “孤音送几粒药丸。”

  苏母的温柔,堪比渝洲护城河内初春叮咚的水,柔柔地,将人的心地给软化了下去。可是我却心底酸涩莫明,有泪意缓缓地逼近眼眶,渐渐满溢。

  我侧过脸,不再去看她们。穿外洁白的银亮的雪花又扬扬酒酒稀稀疏疏地自天空飘飞而来,呼呼寒风凛冽地刮过屋顶树梢。

  啊音……孤音……相似的两个称唤,同样柔软的声线,却有着不一样的温柔,不一样的溺爱……

  “母亲吩咐一声,自有人会来送的。”苏玲珑款款地走近她母亲,挽了她,坐在一旁的绣凳上。“刚才有人来报,说啊爹进城了。”

  苏玲珑的轻轻地道,似专程前来通知她母亲似的。

  我始终没能闹明白,她母亲不是该是苏王妃么?!在皇宫时,我便知道苏玲珑唤苏王爷为父王。而苏王妃,显然并不是眼前这位妇人。

  现下怎的一下子又多出个啊爹来呢?!

  可这些,都是不是关心的事,自然,也没有关心的必要。

  苏母又站了起来,满脸欣喜,“是吗?”她往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蓦然顿住。

  “看我高兴得……孤音……”她唤我时,是那般的温柔,柔柔的,似能腻出水来。

  我心中动了动,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才将眼底的泪意给逼回去。回过身,眷恋地看着她那似曾相识的身形浅笑道:“夫人有话说直说。”

  “那药,每十天一粒……”她愣了愣,又似想了想,好似我回过身的那么几个瞬间,她便忘了她要说的话。

  “谢谢夫人。”

  她又张了张唇,似还有什么话要说,可是满目的疑惑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站在原地,迷惑的目光看着我良久。良久……又仿佛,她其实是在通过我看别人。

  “我总感觉,在你身上有我熟悉的东西。可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来是什么。诚然,应该是你锁骨上的那朵牡丹花吧。啊音锁骨上也有一朵,美得如火如荼,那花,总是让我熟悉。”她淡淡地说。

  似在自我解释她的困惑,又似在说与我听。

  “我出觉得夫人很似我曾经的一个故人。”我淡笑着,却莫明地伤感。

  苏玲珑的母亲,无论从身影,还是身形,都是与我梦中曾出现过无数次的母亲神似。

  那般的相似。单是一个背影,一个侧颜,一抬眸,一指袖,那般简单而随意的动作,我便以为是我梦里的母亲回来了。

  然……那也只是我的想象而已。

  她们虽有着相似的身形,有着同样温柔的笑,尽是母爱的慈祥与柔情,却有着不一样的脸。

  母亲的容颜……

  我想了想,脑海中似乎一片模糊。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位貌美夫人。无形地,那张模糊的脸竟与她的模样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她终是说着:“可我又觉得不止这些,但又哪里还有其它的什么,我却全然想不起来了。哎……”

  她叹着气,走了。

  我却看到苏玲珑眼中闪过簇簇的怒火与不甘。娇艳的容颜,有那么一瞬,我觉得她是在嫉妒。

  寒风呼呼地透过门窗吹进屋里,原本点着银霜碳,暖意融融的屋里一下子便通通透透地阴凉了起来。

  我缓缓地将面上的窗关上,回身,仔细地打量着苏玲珑。已然成为皇甫晨正妃的她,此时真有些王妃的高贵傲慢。

  高高挽起的堕马寰上筡斜斜地插着只银凤含日钗,细细的银穗子随着适才吹过的寒风轻轻摇曳着,荡出浅浅的清这弧度。

  半月国的等级制度还算是比较开明,但凡属正位的妻妃后都能以饰大红的衣物。而苏玲珑此时穿的,正是一身大红色的一品王妃穿的正装。

  五彩的羽凤展翅欲飞,五毛长长的尾羽以各种姿势散开在她大红的裙摆间,一步,一晃,都似凤凰在万理碧空间翱翔。

  胸前是两只凤凰的唇甲相触,一粒夜明珠被苏锦绣线牢牢的定固在两凤之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好似双凤夺珠。

  “我想象不出,我这里,有什么是值得宸王妃您亲自走一趟的。”

  “真的没有吗?!”苏玲珑的尾音轻轻吊起,以一种高傲的姿态走了几步,来到我面前。

  “华孤音!”她连名带姓地唤。

  我微愣了愣,华孤音三字连在一起,我并非第一次听到。可却是第一次有种全然陌生的感觉。又似乎,很是熟悉。

  “啊音……”她妩媚的笑笑,轻轻吊起了柳叶媚儿的眼梢。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啊音么?!”她的声音,如黄莺般的清脆悦耳。

  动听得,仿若寒冬的雪水初化,流过山涧的叮咚清响。

  “世间,每件事,每个人,都有着它不为人知的过去。我……诚然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怎的会如王妃肚里的蛔虫般,会知晓得这么多呢。”我面对她,其实很累。

  她身上的那身衣服,于我而言,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因为,我母亲的女儿也叫——华孤音!”华孤音三字一出。我浑身上下恶寒一般,不自觉的颤了颤。

  心肝儿有些小惊。

  “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只是在很多年前,她救了我,而她有个女儿,叫孤音……”

  我的眼,蓦然瞠得老大,好似眼珠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似的。心,一阵猛跳,乱了节拍……

  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中坎坎闪过,我却未能抓住太多。

  苏玲珑往我的方向又走了几近,身上大红的红一口王妃朝服那般刺眼,红得似火如荼,好似那衣裳是用鲜血染出的颜色般。

  我无意识地倒退了一步,明明灭灭间,锁骨上的那朵艳丽牡丹如被火灼般痛了起来。

  我伸手,紧紧地压在锁骨上,却感觉那痛,愈发的明显了。

  苏玲珑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慢慢上前,纤美得似莹玉雕琢而成的纤纤手指缓缓地伸到了襟口,缓缓将那大红的襟口微微扯开。

  一朵同样鲜艳得似火似血的大红牡丹出现在我眼前。

  我一个跄踉,险些跌倒。

  “她不记得很多的事。因为头部受过伤,可她记得她有一个女儿,叫华孤音,还记得那朵牡丹。在救下我时,我受了重伤,正好锁骨上留下了伤疤,她就为我纹上了这朵牡丹……”

  锁骨上的牡丹花,似一块烙铁般,狠狠地灼痛着我,在苏玲珑一字一字的言语中,我的头狠狠地痛了起来,再也站立不住,跄踉着跌倒在地。

  我手扶着一旁的小几,整个人几乎呈半跪在地上的姿式,抱住头,狠狠地想压抑住服海中翻滚的那些东西。

  青梅树下,有个少年站在斑驳的阳光下,郑重地递过一枚青梅:郑重其事地递给我一颗双大又漂亮的青翠果子:我以青梅为聘,许你三生……

  朕给过你选择,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便再没回头的余地。孤音,你若失败,你弟弟将会替你承担所有的后果……

  孤音,我错了,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的,不该等那劳什子的该死之期限,可是孤音,我不曾后悔过遇上了你。以前不曾,以后也不会!

  孤音,你可以忘记我,也可以不在意我对你的好,看不见我的真心。但孤音,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残忍地对我,给我一丝想念的空间?

  赵炎,我难受……

  孤音……把孩子打掉吧……

  闪电擗开夜空,雷雨隆隆似要将整座屋宇掀翻。一个少女拿着个精致的小瓷瓶不断地走近,再走近……那瓷瓶里的药,尽数被倒入了跌坐在地上的女子嘴里……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春药,一种很烈性的春药。

  已经来不及了……孩子……保不住……解药唯一的办法就是……事后,我会用银针给她止血……是最好的办法……对身体的伤害也是最大的……

  好多好多的人,好多的画面,一一闪过我的脑海,我痛得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不停地嚎叫,痛苦地呻吟着。

  痛……好痛……

  很多人在说话,不停地说,不停地说……我的脑海沸沸扬扬地似有无数只蜜蜂飞过,在里面嗡嗡叫着。

  “姑娘怎么了?!”年芯冲了进来,见倒在地上抱头有住痛呼的我,急急地冲上前来抓住我紧扯着头发的手。

  “姑娘这是怎么了?”年芯着急得眼泪啪啪直落。苏

  玲珑似退了一步,冷眼旁观着我挣扎的一幕。

  “估计,是她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一下子承受不了那么多的回忆,故而头痛。”苏玲珑的声音,那般的冷,清冷,死寂。

  她说的,仿若在谈天气般的云淡风清,不带一丝感情,却是好般的冷,冷漠至死的冷!模模糊糊中,我似乎看到了苏玲珑那冷冷的笑。

  “这个,给她服一粒。”她抓起一帝小几上的那个资瓶丢给年芯。

  年芯险险接住,甚至连想都没想就倒出一粒喂进我嘴里,让我吃下。

  淡淡的药香,伴着浅浅的雪味寒颤之气冲入我口中,那股凉幽幽的寒意直冲肺腑,我一下子,似放松了许多,头也不再如先前那般头,只是一阵阵地发晕,发困,眼皮终是敌不琮下陷的趋势缓缓合上……

  梦里,又是洪水,扑天盖地,毁天灭地。立在银杏树下稍微安心了一点点的父亲在滔天的洪水中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我怀中有小人心在哭,哭得声嘶力竭。“姐姐,好苦……”他纠结起眉,哭丧着脸看着面前漆黑的一碗药。

  “有藕糖哦。喝了药,就有糖糖的哦。”他趋着一张小脸,视死如归地端起药碗小心翼翼地喝着,边喝边趋眉。

  “姐姐,我饿……”破败的庙宇里,他脏兮兮的小脸上尽是可怜。

  “那小蚕在这里等等哦,姐姐去去就回。”她去偷了包子铺上客人吃剩的半个包子,却被老板狠狠地痛打了一顿。

  她跪在一个有着高雅威严身姿的男人面前,“只要能救我弟弟,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稚嫩的声音,永远也分不清什么时候的决心是真正的坚毅,什么时候那只是心底的一抹苍凉和无望。

  “那么,你告诉我,你能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黯哑。

  “怡红院的嬷嬷说,一个男人问一个女人,你能做什么的时候,通常都只会有一个念头……”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在他深邃得似个无底洞的目光下,坚定无比地说,“我也会是个女人,即便现在不是,将来总会有一天是的。而且,我会是比别人更出色的女人!”

  “孤音太过清冷孤傲,从今天起你叫心吧,华心。”高傲冷漠的男人如遗世独立般,站在庙外,对着天际染染而来的旭日,低低吟道。

  宸之意者:屋宇也;往更深沉的意思上理解便是上位者北极星所在,借指帝王所居,又引申为王位、帝王的代称。

  “从今天起,朕赐你字为宸。名心宸,封华妃,位居贵妃……”

  国法寺那四季归一的方丈院子里,小蚕孤伶伶地站在那里,委屈害怕地看着她:“姐姐不要青蚕了么?!”

  她上前,将小蚕揽进怀里,“姐姐怎么会不要小蚕了呢。”

  蓉妃一把将小铃推开,提着裙摆往回跑,“我还没有告诉你怎么样可以保往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吧?!”她笑着说,泪水自眼眶里泛滥而出。

  “哦,这种药叫‘欢愉’,一般的女人服了,只需与男人交合就可解,只是药性比较强,估计,需要解除这种药,时间也要很长的哦……呃……还有一种方法,只要你能忍受两天两夜,估计药性也是会自动消失的。不过难度比较大哦。”

  她笑嘻嘻地说完,脸上早已湿成了一片,用手一摸,全是水。她又抬头,看向屋顶,仿佛房顶在漏雨一样。

  赵炎一脸受伤:“你受到的痛,总是比我多,比我痛。而我,亦是你生命中的一段痛,对不对?!”

  他的手,爱怜地描摹着她的眉型,“如果没有我,你就只是一个小宫女。每天负责御书房的洒扫整理就好。你可以只为着银子,为着给你弟弟一个温暖的屋檐而努力。可你遇见了我……你是多么聪明呀,以自己一生的幸福来我取他的信仍,成了他人生污点上的一块遮羞布……”

  “孤音……你知道那时的我,有多痛么?!每次看着他命人将‘夙草’给你送过去时,我就有种想要毁灭全世界的冲动……”

  “孤音呀,我们是不是在相互恨着,又相互掺扶着一路走过来的呢?!你总是那么地不待见我,而我,却总是那么地想要见到你……”

  每年初一的那天早上,第一个进宫的,总是宠臣赵炎!

  皇宫之内,第一个受他朝福的,总是宸妃……

  那冰冷的冰窖中,那口水晶棺是那般的炫目,晶莹剔透……

  睡梦中,仿似有什么东西直从胸腹里往上涌,往上涌,湿了我的面颊脖颈……

  ……

  我是在疼痛中醒来的,心疼,身子疼,那种痛,似从骨髓里散发出来的,噬心噬骨地痛,全身上下,传来的是浓浓的疲惫。

  “醒来了就好。”我缓缓地睁开眼,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啊雅姑姑。

  “姑姑怎么在这里。”我哑着声音问。

  啊雅姑姑似乎叹了口气,又寒了粒药丸进我嘴里,“你好好养着吧。”她叹气着,缓缓离去。那一瞬间,我仿似看到她一下子老去了十岁般。

  暮玄疲惫着一张脸自外间走来,“我已经命人准备了,我们明天就起程回暮合国去。孤音,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

  我浅笑着。看他。

  小腹胸腔里,又有深深的痛意传有,一阵腥热上涌,我动了动唇角,将已然冲到喉咙口的那股腥热压下,浅笑着说:“你做主就好……”

  暮玄眼里,似乎闪过浓浓的哀伤,他缓缓上前,坐在我床侧,小心翼翼地将我自床上扶起,揽进怀里,“怎么可以这样呢?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似有灼热的液体滴落在我脖颈间,暮玄压抑而硬咽的声音闷闷地在我肩侧浅浅响来。

  “暮玄,我想去冰窖……”我无力地趴在暮玄肩上,撑开缓缓将要合上的眼眸无力地道。

  低哑的声音,仿佛猫儿般无力,软软的,棉棉的,那般柔弱无力。

  暮玄的身子,微微一僵,似颤了颤。最后,他还是微不可见地趴在我肩上点了点头。

  他命年芯替我稍做打扮,年芯亦是满脸强装笑意扶我软软地靠在软榻上,轻简地为我挽了个松松的结,用一支素简的白玉簪轻轻别住。余下的尽数披散在肩背上。

  “主子,好了。”年芯的声音,竟是有些微的颤抖。我勉强地笑了笑,无力地仰起脸,看向暮玄。

  只见他恸了恸,嘴角微不可见地颤了颤,终是无言。

  缓缓地上前,替我顺了顺肩背后披散的发丝,低低的叹气,“孤音作暮合国的打扮,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好似误落凡尘的仙子,那般的,不食人间烟火,纯澈得仿若初春山涧初融的雪水,那般的透。”

  可是,他的话,在叹息,在痛。连声线也不曾稳过。

  好常年握剑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抚在我瘦弱的脊背上,柔柔地,那般不舍。

  我想,我现在定然是虚弱至极了吧。

  不食人间烟火……呵,我轻轻浅笑,微扯着嘴角,脸色固然是苍白得,白得,以至于他有了那种错觉。

  那是,要死了的与世不符吗?!

  “暮玄,谢谢你!”我由终地感谢。

  暮玄蓦然转过脸,别了开去,侧颜的弧度竟是与我心心念念间的那个人柔和的线条那般相似。

  我痴了,迷了,还有茫然了……

  有滴晶莹的东西,自暮玄面颊上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弧钱。

  我叹息着,缓缓伸手,扳过暮玄的脸,轻轻地为他拭去脸上笔直的一点点水痕,“谢谢!”

  谢得太多,以至于我一时之间也不明白,我谢的到底是他什么。

  暮玄深吸了口气,半弯下身子。一手穿过我腋下,一手穿进我腿弯间,微微一用力,便轻柔地抱起了我,缓缓向外走去。

  年芯忙忙地唤了名:“主子。”

  暮玄停下,年芯急急地拿了件白狐披风往我身上一裹,红着眼圈,“外间下雪,冰窖更是寒冷。”

  暮玄低头看了我一眼,拾步往冰窖走去。

  一样的路,一样的景,出门,左转,往北,再往北……

  一扇朱漆巍峨大门,堪比渝洲城的四方城门,高大得,给人压迫的感觉。那朱漆的大红,分外刺眼。红得似火,更似血。

  房内是门,二门稍较外间大门要稍小一些,但还是压迫。我来过,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被记得那么清楚,梦里的,现实中的……

  三门后,是通往地下室的阶梯,森森的寒意,似穿透骨髓的剑气,由里到外,狠狠地朝着我们袭来。

  暮玄停了停,低头又看了我一眼,仿佛见我的脸色更为苍白了起来。他低头,以额抵了抵我的额角,感受到我身上带去的冰凉,浑身一颤,突然紧了紧我,一股暖暖的热流自他身上发出,徐徐地涌进我的体内。

  瞬间,我似感觉到了春的气息般,周身都是温暖。我向暮玄的怀里靠了靠,紧紧地拢着自己胸口的衣襟。我盼着他踏进去,又不希望他进去了。

  我,害怕了……

  可暮玄。终究只是停了停,依然坚定不移地向前走去,顺着阶梯,一步,又一步地往下,再往下。

  冰室里,四处堆满的都是一块一块硕大的冰块,规则的,不规则的,或大或小,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一起。

  冰室往里间,又是第二屋,四百环饶着的是冰墙,冰墙中间,是一口美得似梦似幻,小巧精至的水晶棺。

  棺中,一个蓝衣小人儿正乖巧而安静地躺在里面,规矩的小手自然地搭在胸口,沉静的面容,尽是安静的乖巧。

  暮玄轻轻地将我放下,揽在怀中,难过地别过脸去。

  我眼中的泪,蓦然就落了下来。毫无预照,毫无顾及。

  努力地自己站稳,我轻轻地推了推暮玄,他似读懂了我的意思,缓缓地松手,我摇摇晃晃地自己站了起来,缓缓步上前去。

  棺中的人儿,有着极为漂亮的容颜,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无力地向上微微跷起,与下眼睫上的睫毛由根部合在一起至尖部向两个方向分去,每一根,都是那么美。

  小小的剑眉,很是有型,向中间靠的地方是毕直的,两端微微变细,微微下弯,说是剑眉,更似一把钢劲,威力的刀。

  他的鼻子,没有挺拔的笔直,亦没有女子的柔和,而是介于两者中间,鼻梁上的线条,比我记忆中最为好看的皇甫晨,还有美上一截。

  小唇儿失去了原有的润红颜色,此时正是苍白得毫无血色,即便苍白,也没能失了他那菱角分明的形状。

  我缓缓走近,扶着水晶棺缓缓蹲跪在他面前,想伸手触碰一下他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容颜,却最终把手停在了半空中。

  心中,是茫茫的痛,空空的痛。

  我怕,很害怕……

  泪水,滚落得更急,在这寂静而冰寒的空间里,我甚至能听到它们滴落在冰上的啪嗒声。

  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想要再触一触他温柔细腻的容颜,我伸出的手,缓缓落下,却在下一瞬,触到了彻骨的冰寒。

  我手一缩。竟似傻了般的瞪着将我们隔开的那屋透明的东西。世间一切,仿若静止,只有他沉睡的容颜,还有啪嗒啪嗒响个不停地泪落。

  “小蚕,我来接你了……”良久之后,有嘶哑而低婉的泣间在这至寒至冷的冰室里传出。仿若,那声音也透着寒意,彻骨的寒意,死寂的冷,唯有冷。

  “对不起,我来迟了。”我看着水晶棺中的小人儿,他依旧睡得很甜,轻轻地瞌着如水般纯净清澈的眼眸。长长的睫毛自中间向两个方向而去。绝美乖巧的容颜上尽是苍白,尽是苍白……

  “小蚕,姐姐来陪你。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么?!姐姐不是答应了你,与小蚕一起,我们回渔溪。那里有水,有鱼,有家,还有母亲,父亲……”我顿了顿,张了张唇。想要告诉他,还有小晨哥哥……

  可终究,小晨哥哥还是卡在喉咙里没能吐出来。

  “姐姐再也不会让小蚕挨饿受苦,一份也不让。小蚕可以不用吃药了,天天喝鱼汤代替就成。我们可以一起去树林里捉蟋蟀,姐姐现在还会写很漂亮的字,小蚕不懂,姐姐教你……”

  忽然又觉得,这冰室里好冷好冷,冷得我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颤抖。

  暮玄自身后交我紧紧地抱进怀里,那股暖意融融的温暖从他手掌间不断地涌向我,可我却觉得我的心,更痛了。痛得,我连呼吸都不能了。

  空茫茫的心,空茫茫的人,小蚕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理会于我……

  什么时候被暮玄带出了冰窖我已是不知,只知道满屋子的银霜碳在每个角落的铜炉里燃烧着,甚至在我的周围,床头。均是火盆,烧得得旺量的火盆,似乎要将整个屋子都烧起来般。

  啊雅姑姑来了,带着一粒药丸沉重地来到我的屋里。“这是最后一粒了,吃了它,你就完全会记忆起以前的事。素染固然给你禁了记忆,想来,她亦是怕你会痛苦,所以才有所保留。孤音,你决定了么?!”

  “我已经没有路了,姑姑!”我缓缓地侧过头,在啊雅姑姑的帮助下,努力地坐起。“我还有其它的路可走么?!”我轻声问她。

  我唯一的精神支柱,我的亲情,我的爱情……都在这一天,尽数被埋没。

  啊雅姑姑沉沉地叹了口气,“当年,她也是如你这般,绝望……绝望到后来……”啊雅姑姑满面的伤痛。

  我知道她说的她是谁,是当年的遥光公主!

  我接过她手里的药丸,想也没想地吞进嘴里。

  啊雅姑姑是当年遥光公主的陪嫁丫环,一路自暮合而来。

  后宫之中,缺的永远不是女人与争斗,哪怀你没有宠,没有爱,甚至,明知你不会对别人造成威胁,也没人会让你独身其外。并非那里面的人都有多坏,有的时候,她们坏的,并不是心,而是寂寞……

  这粒药丸很苦,苦得我一度想要作呕将其吐出来,可终究,我还是压下了那股想吐的欲望。

  啊雅姑姑柔柔地拍着我的背,又自怀中掏出个瓷瓶,“孤音,你的身子,根本无法再如正常人一般了。这瓶子里……装的是‘催命散’。”啊雅姑姑在叹息。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她手中,是个白得似雪的小瓷瓶。

  她说装的是催命散,我却是明白,那并非是催命散,而是那天我去找她时向她讨要的那种,可以让人在一段时间内变得如正常人一般,至少,可以少有些弱。

  但这种东西,却与催命散无异,药效过后,便是加速的虚弱,至自死去……

  所以她说,那是催命散!

  “药效是多久?”

  “十天!”

  “足够了。”我缓缓地笑着,将那小瓷瓶接过,拿在手里细细地端祥。

  暮合国与半月国不同,暮合国的女人,多半都会医术。女人会医术,就如半月国女人必须懂得的三从四德,女戒一般,都是必修课。

  然,这医术,也有精与不精之分。有钱人家出来的女子,多半医术都会比普通人家的女子来得好。不仅是承师何人,还有就是先天的条件与后天的条件。

  有钱人家,出得起钱,请得起高深的师傅。买得起平民白姓无法支付的书籍典记。而这些女子里,皇宫中出来的尤为之最,最是精尽。

  遥光公主是暮玄的姑姑,也是当今暮合国国主的胞妹,她的美,几乎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美。她有才学,有见识,她的医术,自然也是少有的精。

  可她是公主,出名的,永远不会是医术,而是那高贵的身份,和出众的容颜。在这些外在条件的掩盖下,她的医术,微不足道,精尽,却不为人知。

  啊雅姑姑一直跟在遥光公主身边,陪着她一起长大,与她同吃同住,自然,所学的东西也是从遥光公主那里而来。

  然,在她众多言语间,我却是明白了一件事实,无论啊雅姑姑现下的医术有多好。她也无法与遥光公主比。那几乎是,一种达到极限的精,无人能超越。

  当然,这只是我自她口中所知。遥光公主到底如何,却不是我们这些晚辈能想象得出的。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拥有着高贵美丽的容颜,一身不为人知的本事,这该是怎样的一个倾国人儿的影子呢?!

  莫明地,我却将这个身影与苏玲珑的母亲若有若无地重叠在了一起。

  有时候,看人,似乎就是那一个侧颜,一个背影。而苏玲珑的母亲,给人的就是这样的一个背影。那身姿,那身线,仿佛就注定了她就是那倾国之人。

  无关容颜,就会认定是她。

  我笑笑,脑海中的想法如此地唐突,却觉得理所当然。

  啊雅姑姑走后,我缓缓睡去,梦里,白马过驹般闪过许多许多的画面。滔天的洪水扑天盖地,绿得浓墨的青梅树随风摇曳,小小的渔船船头是一身仙姿飘缈的他。

  国法寺的温泉池里,他一手持箫,一手将我揽在胸前站在水里,月光朦胧,我们的世界有了第一次转折性的交织。

  皇宫里,他似笑非笑,一身银白的盔甲穿在身上那般的高傲冷漠,将暖意融融的太阳光线都给逼退了色彩。

  我不曾后悔遇爱上了你,以前不曾,以后也不会。伦理道德,在他口中,竟是如笑话般的轻浅……

  青蚕小小的手,轻轻地摸在我的容颜上,“姐姐就是漂亮……姐姐要有一个家……小蚕要当宰相,这样便可以护得姐姐周全……”

  “姐姐总有一天会嫁人的,那个人,小蚕希望是晨哥哥。”

  “姐姐答应小蚕,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连小蚕的那份,也一起带着。”

  “小蚕长大了,要做宰相,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姐姐了。”

  “每年这一天。我才觉得自己是最干净的,才会有勇气。总在旧年的最后一夜整晚整晚地洗涮自己身上的污秽……才有勇气站在娘娘面前说句真心想要说的话……”

  “孤音呀,我们是不是在相互恨着,又相互掺扶着一路走过来的呢?!你总是那么地不待见我,而我,却总是那么地想要见到你……”

  “孤音……把孩子打掉吧……”

  “请娘娘恕罪,卑职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是薛离恭敬而有礼,不慌不乱的动作言语。

  “娘娘恕罪,舍妹实在是年幼不懂事,不过凭借几个亲友的吹哄才博得个虚名,还请娘娘明鉴……”

  “哦,这种药叫‘欢愉’,一般的女人服了,只需与男人交合就可解,只是药性比较强,估计,需要解除这种药,时间也要很长的哦……呃……还有一种方法,只要你能忍受两天两夜,估计药性也是会自动消失的。不过难度比较大哦。”

  扑天盖地的红斥满了我的视线,小蚕苍白如纸的容颜,那透明水晶棺里的冰冷……

  在一声近似天真的叹息声中,我蓦然睁开了眼,梦里零零总总地,闪过更多的画面,我却不能记往。而唯有的记忆,是最后扑天盖地的红,还有冰棺中小蚕苍白如纸的白……

  缓缓地转目四周,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视线朦胧得更加模糊了。或远或近的,都只有个朦胧的影子。

  微微一动,手中紧拽着的那个小将瓷瓶温温地埂在手掌心里,动一动,都是难的。

  我缓缓地在被中将瓶塞拽开,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尽嘴里。

  是含着冰雪般的清甜,还有莲花的清浅香。

  身体里,似流动着一股空灵的气,一瞬间沉闷的身子似轻盈了许多。我掀被,下床。朦胧的视线,比先前清明了许多。

  屋外依旧能听到寒风落雪的簌簌声。避开年芯等人,我出了暮玄在半月国的府砥,回头看去,其实就是座在渝洲城外的驿馆。

  我的心,空落落的,不知方向。明明该是人满为患的驿馆,此时却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

  暮玄也是,最近经常在我面前闪闪身,便没了人影,连着我,都很少见到他了。

  他,似乎很忙,又似乎,这里面的人,都很忙。

  冒着地,我往前走去,那条路,我走过。在皇甫晨大婚那天,我亦是这般走去的。只是,那天最后,下的是毛毛细雨,而今天下的,却是轻灵的雪花儿。

  我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累,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往前,却那个我一直想要去,却无法去,也没有面对勇气的地方。

  一路的风雪,扬扬洒洒,我想起,曾在皇宫中,在御书房里往外看去,是御花园一排长长的垂柳,在冰雪的覆盖之下,柔柔的枝条儿变成一根根晶莹僵硬的冰条,从树上,弯弯地垂下,与地面连成一道儿,好不漂亮。

  可那红墙绿瓦间,竟全是压抑与暗沉……

  “小姐,小姐,你别跑,在下雪呢……”还未到晨府,却在离那里不远处,看见一栋小茅屋。一个漂亮得轻灵的女子,在雪地里快乐地奔跑着,时尔大笑,时尔捧起地上的雪朝身后跟着她跑的侍女扔去。

  蓦然,她的侍女看见了我,突然停了下来,正被她的一捧雪给狠狠砸了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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