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他和武向阳之间的距离,还是那样不远不近。有时或许温馨的让人忍不住靠近,可是现实的距离却又在时时提醒:两个人似乎没有交集。
两个人想要互相依偎,却又紧守自己心灵的独立。其实谁都不曾走进谁的世界。对于武向阳,商婧然总是有一种舍不得。就像尹曼说的:离开了他我不确定我能找到一个比他更爱我的人。四年前如此,四年后依旧。
前排正作势要发动车子的陈磊听到手机作响就放下了手上的活计。
半晌嗯嗯,啊啊的回答商婧然听不出一点头绪,只能从后视镜里看到陈磊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陈磊阴着脸的样子其实也甚为可怕,商婧然想这或许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武向阳一旦发怒也是这样一副德行,完全不同往日的温和与平易近人。由此可见自己和武向阳还真不属于一类人,她在武向阳身边这么多年竟都没有沾染了他的习气。
但看脸色已经沉得趋于夜色的陈磊的脸,商婧然还是决定开口询问:“怎么了?”虽然她一晚上都过的提心吊胆,但一晚上的相安无事也让她安心不少。此时也没往危险状况上联想。
陈磊头也没回,但经过后视镜陈磊的面色正好落在商婧然的眼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商婧然也意识到让陈磊震怒的事情不是小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商婧然逼视的眼神之下,陈磊竟有种无处藏身的感觉。就像电话里被交代要对她隐瞒的事实已经被她洞悉。
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口,“哥受伤了!”反正这事情想要瞒住后排的女人也是不可能。最多瞒到她回去还是要和盘托出,索性直说。
商婧然乍听这一句,眼前呈现的就是满满的血色。心里翻涌着一股愤怒:他着急着回去就是为了开战吗?幸福都留不住他的脚步。
眼前翻涌的血色却是越来越浓。忍不住问:“送医院了吗?”
“医院的医生还没有我们的王子玉一医术精湛。”陈磊已经恢复了一脸的正常,只是没有了平时的温和。“嫂子放心,我们有专业的医护人员,哥的伤已经处理过了。”
本来让他变色的就不是武向阳的伤,刀尖上拼过的人好歹也算见过世面,自己的伤且可以一笑而过,何况武向阳身边王子玉真的是医术精湛的主儿。
只是任谁被这样步步进逼也会恼羞成怒,何况武向阳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受得伤。
听得陈磊云淡风轻的话,无意识之下商婧然竟然轻轻舒了口气。直到心里的淤气全部释放,商婧然才觉察心里的担忧。有些后怕一般的将儿子往自己的怀里拢了拢。
似看出了商婧然的担心,陈磊郑重的扭头道,“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发生了。”
“是他的仇家?”陈磊淡定的话音让商婧然忍不住就想要多说话。武向阳在打架树敌上从来就不肯收敛,这样的怀疑滴水不漏。
陈磊有一瞬的怔仲,这样的问题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说不好一个不小心就要将大哥的幸福家庭葬送了,直说,武向阳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受的伤?他还没有那么笨。所以稍稍斟酌,他还是选择安全的话说。
“是,对方是宏一项目上的竞争对手,也有一些背景,所以才敢对哥下手。”陈磊也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哥解释一下,“商婧然业上正当途径竞争不过,就只有背后捅刀子了。”
“报警了没有?”商婧然突然想起来这么一遭。
陈磊一愣还是如实回答:“没有!”
“恐怕也未必吧,若你们是正大光明的,为什么受了伤也不报警!”商婧然口上的一时之快逞过之后才意识到前排的人不是她想要在语言上凌迟的武向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陈磊纵然是武向阳的亲信,但于她好像没有什么关系,一不是亲信,二不是下属。
本来已经在路上被商婧然在心里凌迟的武向阳,在见到时却是一句话都没忍心斥责。看到他安静躺在床上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孩子,就如熟睡的牛牛躺在她面前。或许是痛感已经贯穿了他的睡眠,不经意间总是皱着眉头。
被绷带缠绕的伤处还露在被子外面,隐隐已经有血渗透了出来,商婧然下意识仰起头,“不用重新止血吗?”有些艰难的看着身旁还全副武装的医生。还不待医生回答,商婧然已经坚持不下了,有些狼狈的低下头,同时回落的还有两滴清泪。
本想仰起头让眼泪回落进自己的身体,却不想还是弄得自己一身狼狈。为武向阳哭绝非自己所愿,却忍不住心疼。
正收拾自己的王子玉像是没有看出她的异样,“不用。”说完头也不回的直接出了房门。
身后的陈磊见商婧然久久没有回应,不由上前解释道:“嫂子你别生气,王子玉就这样。侍才傲物,有些才气的人总是自负了一点。怎奈他还一身的孤僻。”
商婧然幽幽抬头,有些感激的看着陈磊:“不是他的原因!。”
四肢发达擅长武斗的人,总是有一种可爱的傻劲儿,虽然他平时看着并不傻。“嫂子你也不用担心,哥伤的不是要害,伤口处理过就好了,何况小玉的医术又是一等一的好。”
“我没什么的,你出去吧,我留下来照顾就行了。”商婧然看着床上依旧安静如婴孩的武向阳道。
久久没有听到身旁的动静,商婧然忍不住侧身去看,只见陈磊还站在原地,表情为难,他就是因为牛牛在外面叫着要妈妈才进来叫人的。让他这样出去不是有辱使命吗?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牛牛还在外!。”
话还没有说完,卧房门口一阵吵嚷,若不是刚刚王子玉出去的时候将门留了个缝就真听不到了,声音犹以牛牛的最大,一声一声地叫着妈妈。商婧然直接将武向阳受伤的肩膀埋进了被子低下,回头将牛牛也抱了进来。
早上醒来的时候武向阳已经挣开眼睛仰躺在床上了。商婧然揉揉眼睛有些分不清状况的说:“好累啊!”的确趴在床边睡很是耗神,一宿下来只觉得腰酸背痛。武向阳有些吃力的试图坐起来,探着手去她的后背揉。
商婧然见状才算恢复了神智:“你别动了。”看着武向阳因为动作过大而皱成一团的脸,商婧然心里只有着急。
商婧然急得眼泪都已经在眼圈里打转了,武向阳反倒笑了起来:“我没事的,小伤而已。”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牛牛的身影,武向阳疑惑的问,“牛牛呢?”昨晚模模糊糊的意识里明明就记得牛牛也被商婧然抱了进来,似乎母子两个还在他的床前说了不少话。
因为武向阳的伤,商婧然打算去公司请半个月的假。商婧然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意愿,武向阳不知道是感于商婧然的行动,还是感于前一天晚上母子两人在床前的话语,有些动情的伸手将商婧然揽进自己的怀里。商婧然顾及于武向阳另一只肩膀上的伤处也没有挣扎。
良久的温存,武向阳悠悠的道:“或许我没有你想的那般忠贞!”
商婧然竟忍不住笑了起来,忠贞这个词从武向阳的嘴里说出来总是有那么几分喜剧的色彩,感于武向阳的伤,商婧然对他都忍不住宽容了起来:“傻话,不管怎么样,你好好的就成。”停了很大一会儿,才又接着道:“我相信你是真的对我好。”
武向阳嘴上动了半天,最后还是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决定将商婧然的话打一个对折来理解。如果商婧然知道昨晚的情形,指不定真的就摔手离开。而且这个裂痕的修复颇为复杂,若是一个不小心,别说修复,不修成彻底碎裂就不错了。
其实事情也远非他所能控制的。自从找到商婧然之后,韩建铭都已经被他遗忘了很久了。韩建铭的的突然出场的确让他意外至极。
倒是难为那些生意场上的对手还能记得清楚韩建铭,竟然拿她来做文章。
对于韩建铭武向阳也不能说是爱,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还有一点点欣赏。贫寒而又自强的女孩子总是会让人刮目相看。
而且从韩建铭对他的态度来看,武向阳时而不时竟然能够感觉到一股真心的味道。因为从他帮她解围的那一次过后,两人正面解除了很多次,才在一起的。
她勤工俭学,也苦也累,但是从来不接受他的一分钱,想要的东西自己攒很久很久的钱去实现,也绝对不会向他说,别人稀罕的奢侈品她似乎也无动于衷,有得时候都琢磨不透她到底追求的是什么。
但他们在一起毕竟是分别大于相聚的,甚至这个相聚都是屈指可数,所以韩建铭于武向阳而言也不过是熟悉一点的陌生人。
但是昨天晚上听她在电话里一遍一遍重复着:“武向阳,你别来!”的时候,他还真的不忍心不去。就当去把欠她的都还上?人有得时候就是太过难以琢磨,别人以为想要索取的时候,你偏偏不像给予,若是付出又是争着抢着的来。
其实他是还不清的,如若不是他,她绝对不至于被这样的事情牵累。
他也深知他欠韩建铭的还不上,但是一瞬间的辗转他就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商依依。他只是不想欠的更多。
商依依也是他心里的一颗刺,确切的说是他和商婧然之间横亘着的一个鸿沟。
如果很久以前的那个夜晚他真的如他向商婧然交待的那个样子,是去找朋友练拳去了,事情就不会发展成后来的样子。但是他偏偏是去参加混战了。
本来是去找商婧然的商依依一路跟着他就去到了事发地。乱糟糟的夜场。
真正混战开始的时候,真的就像商婧然所不耻的那样,视人命为无物,不是真的人都变态,而是那样混乱的情节下,真的顾及不了很多,除了尽量护自己周全。
只是还有傻孩子硬生生要往混战中心挤,如果不是商依依替他挡了那么一刀,躺在医院数月的就应该是他了。
只听商依依一声“向阳哥”就猝不及防的受了那一刀。其实像他们这种天天舞枪弄棒的人,都是讲义气的,大多时候都会顾及原则,不伤及无辜,但是人都说刀剑无眼,一旦招数会晤出来,想要收势难上加难。
何况商依依看着竟似义无反顾的向人家刀下钻的一样。他回首的时候才发现,那刀的趋势竟然赫然是向着他的肩背的。
混战还在继续,只是他再也无心再战。拖着肩胛受伤的商依依冲出重围向医院奔。因为见惯了伤处,所以武向阳大致也能看的出来伤势,肩上为他挡的哪一刀尤为深。除此之外,身上还零星有一些冲出重围时没有被他顾及到的地方被弄伤。看着惨不忍睹。
心里忍不住一阵的内疚,后来这些内疚直接上升成了回家之后面对商婧然的抬不起来头。他说过他们会幸福,他会让商婧然幸福,现在好像真的牵累了她。连带着她身边的人都牵累了。
所以他尤以再三还是答应了她要好好过日子,好好做事。但是一切并不如人意,虽然商依依也有些将受伤的事情隐瞒家里,隐瞒商婧然。最终纸还是没有包住火。
因为伤重,久久不好,注射了过多的止痛剂,竟然戒不下来。这也算是他的一个心结。就此他就算牵累了一个无辜的人,而且是他所不愿意牵累的商婧然的家人。
伤好之后只能带着她回家,至于依依事件的前因后果并没有和商婧然说清楚,因为从那一天开始商婧然再也没有好好和他说过话。
确实他觉得亏欠了商依依,所以他才不想再连累一个韩建铭。替韩建铭挡的那一刀也只当是还了很久之前的债。就当把那一段偏离轨道的生活从生活里驱逐,像商婧然曾经说的那样:“我们好好过日子!”
商婧然从“新元”大楼回来的时候,门口却是热闹了起来,按说这种地方物业完善,又是“宏一建设”打进B市的首战,更加的严谨,没有报备一般是进不来的。武向阳早上醒来还在调侃说他这一伤,直接就是给他们的项目抹黑,按理说今天是应该更加严守戒备的。
商婧然信步走过去,争论为首的两方,直到商婧然近身才看的清楚一方是陈磊,另一方竟然是一个女人。见商婧然走近,已经被弄得一身狼狈的陈磊面上有些难看。一把将那个和他对峙的女人推到了自己的身后。
商婧然也没做理会,直接从他们身边经过,想来这样的事情,他也并不想要众人皆知。做一个善良一点的女人自己何乐而不为。经过的时候,商婧然还对一群一身狼狈的男人粲然一笑。陈磊心下为难却是不能不理,艰难的出口:“嫂子。”
商婧然刚刚经过人群。“商婧然!”身后传来的清脆的女声让商婧然顿了脚步。商婧然回首,后方再一次陷进了混乱,一大帮男人对着一个女人围追堵截,只是并没有阻断声音的传播。
半晌的沉默,这一声“商婧然”,最终让商婧然确定这债应该不是陈磊的,而是武向阳的。商婧然骤然想起了武向阳早上的戏言:“我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忠贞!”
虽然早有武向阳给打过的预防针,商婧然心里还是忍不住失望。只是他现在还是病人,商婧然想过又是不忍。“让她进来吧!”
看着陈磊一脸的为难,商婧然又说了一遍:“让她进来吧!”看着一帮人仍然没有一丝动静,不由得真有些怒了:“反正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现在再这样的遮遮掩掩,你们不觉得有些欲盖弥彰吗?谁的事情让谁解决去,为难你们这些兄弟算什么!”
陈磊见商婧然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懈怠,有些悻悻的为身后的女人让了一条道。韩建铭将身前的一堵人墙一推,直接进到了商婧然的面前。仔仔细细的将商婧然一阵打量,商婧然深感自己有种变了橱柜里的商品的感觉。不过面对这似是而非的敌人,却是不愿意输了气势。
最终倒是韩建铭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一脸为难的说:“武向阳受伤了,我想来看看他!”说着话竟然理屈一般的低下了头。“我没有别的意思!”
商婧然纵然有气,也发不出来了,人家都是这样一副认罪态度良好的样子,她再要步步紧逼,似乎不够人道。而且小姑娘看着就秀秀怯怯的样子,指不定武向阳怎么辜负人家了呢?
所以最后只是无限疲惫的说了一句:“有话进去你自己和他说吧。”她有自知之明,不管怎样,这样一个天外来无不会是来和她这个武向阳的前妻絮家常的。
不管她是来要钱的,要爱的,要名分的都要武向阳自己收拾烂摊子。
进了门,商婧然一头钻进名义上划归为自己的那一间房子。最干脆的做法应该是在门口就头也不回的离开。可是想想躺在床上一脸脆弱的武向阳,商婧然实在是不忍心就那样甩手离去。何况早上的那一番话已经是在向她坦白了不是吗?
两年的错失,他都可以接受牛牛,自己对于他的一些荒唐事情也该还以宽容不是吗?只是心里总是觉得像是要过坎一般,却是过不去。心里就堵堵的,唯一庆幸的竟然是牛牛已然被送到幼儿园里去了。不用见到这混乱而又不堪的一幕。
商婧然也不知道自己在房间里窝了多久,武向阳推门进得房间里来。说不生气那是绝对虚伪了。“你来做什么?”商婧然回首一见到武向阳就忍不住针锋相对。
武向阳情知理屈,也不恼,也没有反驳。直到走到商婧然的身边,伸手迅速将商婧然揽进了怀里,虽然他的动作有够矫健,但是商婧然却是不能不顾及他肩上的伤。任他拥着却是不敢作出大动作来反抗。
商婧然还在不甘,头顶却是传来武向阳闷闷的声音:“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好好的就成,那些就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吗?”商婧然无从反驳,这是她红口白牙说过的话。
此时武向阳把它当做了尚方宝剑,可是很多事情真的是说一回事,做一回事了。
直到这个时候商婧然才真真切切的明白什么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尹曼婚变的时候她还可以信誓旦旦的安慰:女人的战争,最终的裁判是男人,只要你男人最终站在了你这一边,你就是胜利的一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现在武向阳站在了她的这一边,但是她如何能做到原谅。即便安慰自己,武向阳的偏离只是在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日子。这应该被原谅,谁也没有必要为谁守身如玉。
理想中她自己还应该是一个大肚能容的“宰相”,可她谁都不是,她也有私欲,也想独占。也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能够忠贞不渝。即使她知道那是天方夜谭,但是没有摆到面前的时候,总是还会存一丝奢望的。
武向阳说完两个人之间陷入长久的沉默,武向阳有些不确定的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商婧然借机挣出。有些失落的反驳道:“你不知道女人的话都应该打个折来听吗?”心里也知不该斤斤计较,却是忍不住心里空空的感觉。她的这个折打的的确有点大。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确是抱着“任你如何强辩我都不做理解状”的心态。
武向阳再次揽住商婧然,有些讨饶的求和口气:“既然你的话都可以打折,那最后的惩罚是不是也可以打个折。留校查看,以观后效怎么样?”
商婧然被武向阳的玩笑话给弄的忍不住笑出了声,武向阳见情势已经缓和,赶紧保证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想为自己找藉口,但是以后是我们的日子。”
不得不说,她不在的日子里武向阳的口才进步了不少。虽然这些并不是多稀罕的情话,但是说出来确实很动人心。
商婧然考虑再三还是觉得自己的妥协来的太轻易了。从窗外转回视线,郑重其事地思考了半晌,似心有千千结的开口:“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语气淡定的让武向阳有一点不适应。
本来她那样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武向阳还以为她要对自己宣判了呢!结果却是这样让人无从回答的问题。
但是商婧然现在是法官,掌握生杀大权,法官提问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任武向阳脑袋再多缺几根筋儿,他也能想得明白,现在关于韩建铭应该讳言。即使商婧然真的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想要直到详尽,也是不能说的。
所以武向阳没有迟疑的就说:“她不会再在我们的生活里出现了!”这也算他读她的承诺了。“就当一个擦肩而过是陌路人!”武向阳诱导着说。
商婧然不知道自己的那根筋儿又搭错了,反正心里就是一阵的难平的气愤:“我能当陌路人,我本来就不认识她,就怕有些人舍不得!”话说的阴阳怪气的,说完商婧然才发现整个醋意十足的妒妇的言谈。
武向阳恨不能咬下了自己的舌头,本来刚才就已经对韩建铭说清楚了,那就算是陌路了,干嘛还要在商婧然这里强调一遍。
“一个小丫头,又什么舍不得的?”武向阳故作轻松的回答。现在商婧然的逼问就让他又一种被审判的压力,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中了法官的语言埋伏。
武向阳是轻松深深刺痛了商婧然:“是不是哪一天我们走到末路了,你也会这样毫不在乎的说一句:‘一个单亲妈妈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武向阳觉得此刻自己说什么在商婧然这里都是错的,也算真正体会了一把孔老夫子的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整个就是一胡搅蛮缠的,但是胡搅蛮缠的若是掌了权,即便胡搅蛮缠,他也得奉陪到底。
决不能出现故作抵抗的沉默应对,所以武向阳忍不住也酸了一把:“谁都能舍得,唯独你不能!”
而这也是事实证明过的,不然不会兜兜转转三年还是他们纠结在了一起。
商婧然似乎对这样的回答挺满意的,不由得在心里对着自己腹诽了一遍:“果然女人都是听觉动物。”几句情话就可以收买了。
“那如果我走了呢?”商婧然发现女人有时候真的挺不可救药的,竟然自己连这么白痴的问题都能够问得出来。
但是已经出口,木已成舟,她只能故作淡定的等着武向阳的答案。
果然武向阳也似发现了她话里的漏洞。发现商婧然已经知道无理取闹了,所以韩建铭事件也算告一段落了。至少不会再上纲上线的因为这个问题儿被审判了。
但是女性的虚荣心还是要满足的,所以武向阳掩饰性的将手握拳放在嘴角,用力咳了两声,似乎为了清嗓子,实则在不厚道的偷笑,心想:“你又不是没有走过!”
但是出口的话却是:“你走了我最多再等个三年就是咯!”
听着武向阳的话,商婧然一阵自己被耍了的感觉。心里就是不服气,是自己的智商被幸福钝化,还是武向阳在时间的打磨下变得高段?
但事实上武向阳才是真正觉得自己被幸福弱化的那一个,本来昨天的那一刀,凭借着他的身手是可以躲过去的,可是偏偏他还是被砍中了,当时他就怀疑是不是人在幸福里都会退化。和他们母子重逢的日子里太过幸福,以致于忘本,连赖以生存的本领以及危机意识都淡化了?
或许本性里他宁愿以那一刀来斩断自己与韩建铭之间的过往,留商婧然在身边,安安心心地守住自己的幸福。
“我只是害怕每一天的路上都有人拦着我一诉‘被抛弃的痛楚’”武向阳还没有将自己的心思琢磨出来就听着商婧然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有点魔怔的味道,就像很多情节在无意识之中诱哄真相一般。
武向阳侧身将商婧然一揽,幽幽笑道:“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她不会有下次?”商婧然从武向阳的怀里挤出了视线,满眼担忧的抱怨:“难保其他的不会给我制造一个‘惊喜’,来个意外。”
武向阳当真有些信以为真了:“你当我武向阳是什么人!”这一冲动出口之言,完全混淆了当前的形势。他是被审判方,哪里有发言权。
其实商婧然也没有当他是什么人,仅仅是一个有一就有二的惯犯而已。武向阳显然琢磨出了商婧然的心思。
难免一通好言劝慰:“放心,没有别人了,只有你而已!”半晌见商婧然还是没有一点反应,武向阳难免委屈:“当初是你先不要我的,就算我留了案底了,也得有申诉的权利。”
想当初他在学校里“作威作福”的时候,也都是先警告,再留校察看,最后才开除学籍,不能商婧然这里第一次就给个开出学籍的处分吧。何况他这个错犯的也算事出有因吧。
和武向阳没头没尾的胡搅蛮缠了一通,商婧然也觉得自己的气愤发泄了不少,毕竟武向阳的争辩也酸勉强可以划做“减刑”的考量。鉴于武向阳认罪态度良好,商婧然决定给一个留校察看的处分。
最后宣判的时候商婧然才想起了重点,“不管怎么样,我不希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到牛牛。”
她真的不希望自己苦苦守来的“春天”,不能给儿子带来幸福快乐。
武向阳当然巴不得不要玷污自己在儿子心中的慈父形象,若是这个事件被儿子知道,即使他真的情有可原,那也难免会成为他慈父生涯的一个败笔。所以忙不迭的应好。
经历了一场女人的审判,武向阳才真正开始正视女人的地位,还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半边天划给女人也当真不亏。但是压根就没有抓住重点,之所以让他如履薄冰也不过因为那个女人是他所爱,是他儿子的母亲。
商婧然真的请假回来了才发现自己压根就是多余的,武向阳的伤全程由王子玉处理,她竟然连手都插不上,既然也盼着武向阳的伤早点好,不得不承认非专业与专业的距离。但每当王子玉拆开伤口,即使帮不上忙商婧然也自虐似的守在旁边看着,好似一直关注着情况就会好转的更快。
每每看着商婧然那想看伤口却又不怎么敢的样子,龇着牙咧着嘴,看一眼扭过头停一会儿再看一眼。武向阳也忍不住心疼,所以清伤口的时间一度被改到了下午十分。时间还没有到,王子玉还没有出现武向阳就开始催促:“婧然,你去接牛牛回来吧。”
商婧然也明白无想要的意思,所以应了一声好,就赶着出门。出门之前还是回了武向阳的房间:“想吃什么,晚上买菜回来做给你吃。”武向阳看着去而复返的商婧然倚靠在房门边一脸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要不就做朝天锅吧!”
武向阳好整以暇,的确商婧然不精通厨艺,做这种大杂烩的东西比较擅长,这是四年前的商婧然。但是现在虽然不能说是掌勺的大厨,家常的小菜还是回不少的,尤其是清淡的,养生的。这些都是一个母亲的用心。
“不用委屈自己,想吃什么尽管说。”商婧然这般承诺,武向阳自是可以理解这几年她厨艺精进了。
“炭烧肉?”武向阳话音刚落,商婧然作势拿东西去砸,手在身边转了一圈却是什么都没有拿到,谁让她站得不是地方,正好也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武向阳负伤,若是让她动手打,还真是下不去手。
收了双手直接掩身到门后,走前还不忘回头俏皮一笑:“窝不是大厨,做不来你稀罕的那些东西,所以菜单我决定了。取消你的决定权。”最终她允下的晚饭还是没有兑现。
出门前还兴致极高的心情,在见到韩建铭之后骤然回落。幼儿园门口的地势让商婧然心里有些不悦。跟着来的陈磊心里也是一阵紧张。在商婧然作出反应之前陈磊已经先行一步走到了韩建铭的身边:“哥说了,让你不要出现在嫂子的面前。”
韩建铭一脸的不服气,“我想和她谈谈!”身上还有一股子傲气,甚至连商婧然的名字都不愿意说,直接将头向商婧然的方向一扬。陈磊一脸的为难,虽然哥交待的是要护嫂子母子两个不受打扰,但是韩建铭也算是身份特殊的一个,哥也并没有交待“打入黑名单”啊。
但是他哪里知道,武向阳没有特殊交待也只不过是因为他自认为这宗矛盾自己已经妥善解决,儿事实显然并非如此。
进退两难之际商婧然已经走到了陈磊的身边:“走吧!”陈磊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就连对面叫嚣着要和商婧然谈谈的韩建铭都没能第一时间作出反应,直到商婧然径自转身向旁边的咖啡厅走去,韩建铭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跟上。陈磊心下一阵紧张,如果两个女人都陷入了非理智的状态,他可应付不来,想到两个人厮打的状态忍不住掏出手机,打算给武向阳挂电话。
电话号码还没有按出来,就听见前方的声音,“陈磊不会让你为难的,这件事情别和你哥说。”然后又转身看了一眼快步跟上的韩建铭,“我们只是说说话。”
看着陈磊还是一脸不甘愿的样子,商婧然提高了声音道:“我不是你们监视的囚犯吧,至少我想我是有见别人的自由的。”说罢已经不等陈磊的回应了。直接向前走去。
直到在咖啡厅里相对坐好,商婧然悠悠然出声问:“要喝什么?”
对面的韩建铭还是一脸的敌意:“随便。”似乎并不想和她说话的样子。
商婧然不由自主的扯了一下嘴角,说要和自己谈谈的是她,现在一脸厌烦不愿意和她过多言语的还是她,果真是小孩子心性,似乎在这里等着自己就是为了和自己为难。武向阳这个人没有什么特别的优点,只是他从不骗人,不是不会,而是觉得没有必要。所以即使韩建铭再来势汹汹,她也有足够的理由沉着。
“两杯卡布奇诺。”鉴于韩建铭的一言不发,商婧然擅做主张,她一向都不喜欢苦的东西,咖啡一直避之唯恐不及,只是幼儿园的旁边她刚刚看了一下竟然没有其他适合谈话的环境了。
直到商婧然将咖啡悠悠然的捧到了手里,估计韩建铭是被她那样一副不甚在意是样子给刺激道了,有些绷不住的说:“就是因为一个孩子,你就确定可以绑得住武向阳?”话音里满是不屑。
商婧然心里震了一震,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谁都绑不了谁,我们都是独立的主体。我儿子也是,我并没有想过用他来绑住谁。”
“那凭什么你一回来,武向阳就着急着和我划清界限?”韩建铭有些语无伦次。
“是吗?他说过和你划清界限?”商婧然啜了一口手里的咖啡,心下还是忍不住一阵战栗,甜腻腻的,心里都像是被这软绵绵的味道给缠得窒息了。
韩建铭被商婧然的话堵的一滞,借着端起桌上的咖啡品的动作稳了一下心里被骤然搅乱的线索。“你都走了四年了,干嘛还要回来。”
“我并没有回去!”商婧然实事求是,她的确没有回去,只不过是武向阳在这里,而她也恰巧在这里,也或许只是冥冥之中,两个人相遇在了这里。
“可是你出现了,他就不要我了!”韩建铭说着竟然在座位上哭了起来。那种委屈看得商婧然都忍不住怜惜。
只是每个人都有他自己选择的路,不管怎样都要敢于或者是勇于承担自己的选择,谁都救赎不了谁,何况他们是如此对立的存在。
“每个人的爱都是独占的,相信你也是这样的念头。”商婧然并不认为自己的软语温言有什么好的疗效。只能实事求是而言。
韩建铭有一瞬的恍惚,低着头有些不确定的问自己:“是这样吗?可是我从来没有存过那样的奢望。”
从她遇见武向阳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商婧然这样一个存在,那时候他还在费尽心思的想要找回商婧然,商婧然还有一个和她更为贴近的角色:武向阳的妻。所以她注定只应该远远观望的。却越了雷池。
这算是她一意孤行的惩罚?可是那些一起时的欢乐,如何能够抹杀。他对她毫无隐瞒,包括商婧然在他心中的重量,但是她还是无可救药了。
商婧然并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她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理智,似乎什么时候都不会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面对落寞离去的韩建铭商婧然当然做不到无动于衷。那一点点仅存的感性全部都给予了韩建铭,剩下的理智并没有让她好受一点。
武向阳的事情即使犯不着她对着他大发雷霆,但是在心里硌的她难受。抱起陈磊从幼儿园里接出来的牛牛,商婧然有些疲惫的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带着牛牛逛一会儿。”
这下任由商婧然如何强悍,陈磊也是不敢依从了。武向阳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这教训还在,怎敢再放他们母子两个独自在外面。“嫂子,你还是回去吧。外面不安全。”
“回去就安全了?武向阳在自己的地盘上不还是被袭击了。”商婧然心里堵着一口气,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带了三分的不客气。陈磊被堵的没有法子,只得拿出手机请示。
武向阳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换身上的药,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疑惑的问:“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商婧然并不是任性的人,既然一意孤行,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无缘无故的。
陈磊看了一眼身旁的商婧然,已经扭过头向前走了,情急之下也顾不上避讳:“我们遇上了韩小姐。”虽然情急,说话的时候还是压低了声音。武向阳了然:“那你们跟着吧!”
陈磊忍不住要呼天抢地了,要是让跟着也不用请示了:“嫂子让我们先回去!”武向阳也意识到情况的严重。但是从小到大的感情,他多少了解商婧然也是说一不二的人,虽然小的细节上并没有多大的坚持,但是一旦触犯了她的底线,那绝不妥协。
商婧然情知身后的车子一直紧紧跟着自己,也不言语,甚至连头都不回。径直把这一行当做了自己与儿子的聚会。虽然心里也有小小的不忍,毕竟身后的这些人关于武向阳的风流事也是无辜,但是她需要这样一个发泄,就当通过他们向武向阳宣战吧。
心里其实还记得自己出门前答应过武向阳的,回去给他做晚饭,鉴于心中生气,也只当自己没有说过。更快意的想过自己和儿子先在外面解决了晚餐。回去看着他一个人饿着吧。虽然确信武向阳是饿不着的。但是自己的生气很好的向他传达了。
直到在餐厅里遇上了谭天,商婧然是真的将家里的那一个人给抛到了脑后。商婧然还记得自己说过要带着牛牛去找谭天玩的。武向阳的伤让她都一度忘了这件事,现在遇上了倒是好事一桩。
商婧然直接去了谭天的那一桌,他仍然是一个人坐着。大概也是一个人。“这里有人吗?”商婧然玩笑道。
谭天乍一抬头就见商婧然一脸的好整以暇站在自己的桌前,倒是不小的意外了一下:“嫂子?”反应了一下,赶紧起身拉开了座位上的椅子:“嫂子,坐。”而后又朝她的身后看了看,“哥没有出来吗?”武向阳受伤他自然也是鞍前马后,奈何公司的事情因为大哥的受伤情况急转直下。
忙得他倒是脚不沾地。但武向阳的情况他这个兄弟也是清楚的,在商婧然这样的外行人看来或许很是严重,其实并不影响正常的活动,只是经不得大的动作。
谭天提到武向阳让商婧然心里一阵憋屈,也不接话,直接将话题岔过,丝毫不客气的说,“当然得坐了,晚上还要蹭你的饭吃呢?”
谭天笑道:“嫂子,你可真是太会抓时机了。刚约的一个客户没有来,正好一顿丰盛的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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