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一听大餐就喜不自胜,拍着手叫好。见儿子欢喜,商婧然低头宠溺的问:“是谁请牛牛吃的大餐,牛牛有没有道谢呢?”本来只是逗小孩子的戏言,没曾想牛牛到一本正经的说:“谢谢谭叔叔!”
商婧然震惊之余不得不感慨。谭天也震惊于小家伙的好记性:“果然有几分大哥的范儿,从小都那么厉害了。”谭天由衷夸赞道。
商婧然沉默了半晌,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是没有出口,直到送餐的服务生走过来复又抬起头来说:“牛牛你要是喜欢,干脆就认给你做干儿子吧!反正我也是不稀罕这个小鬼头的。”说完也是对自己的这个提议相当的满意,又低下头去逗自己的儿子:“牛牛是小调皮鬼是不是?妈妈把牛牛送给谭天叔叔好不好?”
牛牛倒似知道母亲的玩笑,和着道:“好啊好啊。”
谭天一脸的不可思议,“我怎么听着嫂子真有把牛牛转让的架势啊。”
商婧然也不再玩笑,正正经经的说:“牛牛多认一个干爸爸,就多一个人疼,做妈妈的何乐而不为。”
谭天倒是满心的乐意:“你可得把哥那里给说通咯。”作为武向阳出生入死的兄弟,谭天自然对武向阳了解万分。“他可不一定同意这样的建议。”
商婧然还停留在一听到武向阳的名字就愤怒的状态,直接抢言:“只要你承认牛牛是你的儿子,那牛牛就是,还需要人同意不成。”再说“他本来就是你的儿子。”后半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就算将牛牛送给别人,武向阳也是没有权利干涉的。”虽然想法有些偏激,这算是对武向阳的惩罚。侧首看了一下窗外的停车。几个人都没有敢进来的说。
谭天跟着商婧然的视线也向外看了一眼,旋即明白:“和哥吵架了?”先前还对商婧然今天言语上对武向阳的不屑疑惑。
也或许是因为过去的渊源,商婧然对于谭天有一种没由来的信任,“韩建铭来找我了。”
作为很早久跟着武向阳一起混迹的谭天,当然知道韩建铭何许人也。但是出于兄弟义气,他还是替武向阳说了句话:“嫂子,凡事是要向前看的,哥待你什么样你应该清楚的!”
谭天无意中就想起了,前两天在娇园的房子里看到的幸福的一家三口。商婧然在病床边守着,一边手上削着苹果,一边心满意足的笑,还不知道人事的小家伙在病床上爬来爬去,时而不时抬起头来叫一声“爸爸”抑或“妈妈”,如此平凡却又幸福的遥不可及。
虽然在他们复合伊始,他也觉得不合适,毕竟两个人的婚姻都已经亮过一次红灯了,现在再要往一起凑,那算什么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英勇无畏?还是想要再拿自己蹉跎的已经所剩无几的青春博弈?
何况他可不想要再做一次拆散人家姻缘的刽子手,他还想要守望一份完完满满的爱情,这不是在折自己的寿吗?这样的事情绝不干第二次。
其实他已经干过了第二次了,要不然为什么始一见面就对商婧然卖武向阳的不好。
但是看过那样其乐融融的画面之后,他突然就对那样的生活充满了羡慕,值得别人羡慕的生活终归不会是惨淡的。所以今天他如是说。
“其实依依的事情也不能全怪罪到哥的头上!”当初他被武向阳拜托在家里看着意图离开的商婧然,还有正在戒毒关键时期的商依依,所以他也明白两个人之间决裂的真正原因。所以说话总是能够一语中的。
“你走的这几年,哥也不好过!”其实他也找过商婧然的,只是找的那么无声无息,而且方式愚笨,若不是是自己帮忙两个人离开,谭天一度都想着要提醒武向阳:“哥,你这样在你岳父的墓碑前即使等上半个世纪,也等不回来人的。”但是实在不忍心让自己做了无用功,所以任由他有事没事就去那里等。
事实上按照武向阳脾性,他是绝对没有耐心在墓碑前等上一个世纪的。等着等着估计是自己也觉得无望,所以也就懈怠了。
“我知道!”商婧然当然知道,虽然她没有亲口听到武向阳的解释,但是和商依依相依为命的那一年,两个人有多少话也说得完,依依说过:“我的事情真的不怨姐夫,那只是一个意外,再说要怨说不定还要怪我自己不检点,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每次话一说完,依依总是不忘加一句:“姐,你就别生姐夫的气了!”每每听到这里商婧然都会认为自己的这个堂妹只是在安慰自己,想要挽救自己那已经无可救药的婚姻。
所以她总是不自觉的就将话题差开了:“依依的身体要紧,所以依依什么都不用想的,生个小外甥给姐姐逗弄逗弄就好了!”
前尘往事她也不想知道了,反正都已经离过婚,再要追究也是毫无意义的。还不如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快乐来得实在。
虽然没有仔细问过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既然依依都不再责怨,她也不想整日紧抓着那些不快乐的往事折磨自己。很多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就像她的婚姻,就像她和武向阳之间的纠结。这是她一度的执念。
每到这个时候,依依总是像她现在推销牛牛一样的大方挥手:“姐,以后宝宝就送给你了,好不好!”
“我倒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怕你舍不得!”商婧然也半真半假的戏谑道。
谁知等到孩子出生之后,依依竟然语气哀求的问:“姐,孩子跟着你好不好?”
商婧然一度都以为那个她嘴里所言的深爱着的男人是不是伤过依依的心。她一直都认为那个人是谭天。但是忆及谭天送她们离开的时候眼中的眷恋,她又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或许他压根就不知道依依怀孕。
“不带着孩子回去找他吗?”有了孩子牵绊更深,谭天的情只会更深。
依依苦笑着摇头:“姐,回去不回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一如既往是说起那个人时的痴迷的微笑。
“姐,就当帮帮我,爸要是知道我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肯定要被我气死!”的确那个商婧然称作二叔的人是一个倔强的老头儿。未婚先孕在还保守着的家乡的确天理不容。何况一向以家教甚严,孩子乖巧听话为傲的商家。
但是如果依依回去找了谭天,那一定又是另一番景象,最多算作先乘车后补票,家里也无从责怪。所以商婧然劝道:“回去找他吧!”
商依依执拗的摇着头,“我已经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了,他有更好的女孩儿!”但是看现状谭天似乎还是在孤单里蹉跎。
最后商依依有些无奈的吐言:“姐,我觉得我做不好妈妈。还有我不想我的这些案底影响到孩子。”
“傻孩子,妈妈还有做不做的好一说吗?谁不都是一无所知就开始带孩子,就算积攒好经验那也没有用武之地,政策都不允许!”商婧然能明白一个小女孩儿的担忧,毕竟依依较自己还小两岁,还是一个未离校门的单纯学生。
虽然商婧然并没有同意,但是孩子最终还是定在了商婧然的名下,因为只有她带齐备了证件,可以去给孩子上户口。
后来依依曾经一度担忧:“姐,如果你带着牛牛回到姐夫的身边,他会不会介意啊?会不会对你不如以前好啊!”
这点担忧是丝毫没有必要的,因为“这是杞人忧天,我压根就不会回去,再说就算我回去,他身边说不定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每每说到这里时,商依依总是一直不住的一阵黯然:“姐,是我连累了你。不然你还在姐夫身边过着幸福的日子呢!”
其实商婧然并不这样认为,要说连累,她一直都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依依,商家唯一和武向阳关系密切的就是她商婧然了,如果少了这一层牵绊,任他武向阳再树敌无数,也不关商家人什么事情。
韩建铭的事情最终不了了之。商婧然也想和他斤斤计较,可是一看到武向阳受伤虚弱的样子就不忍心了。之前在路上演练的刻薄之词也没有出口。
商婧然哄睡了牛牛就收拾了自己去武向阳的房间守着,即使做不来更有用的事情,那就这样守着吧,也算是她并不无用。
武向阳却是一脸的阴沉,见到她进来也没有言语,之前进门的时候在客厅里见到他就是这样一副样子。商婧然也秉持了冷战的认知。即使心里已经软了,但是面上也只是淡淡的带牛牛回了房间。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个始作俑者却必她这个被背叛者更能生气。
“肩膀还疼吗?”商婧然也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的确是任性了,不管怎样逗不能拿自己的安全来开玩笑,而且武向阳的样子已经看起来不甚可怜了。所以主动求和道。
其实武向阳也是不拘小节的人,只是今天晚上的情势的确对他太过不利,他竟然疏忽到让韩建铭有机会接近商婧然母子两个。所以关于自己的疏忽他无话可说,但若不先发制人,而都是让商婧然得了气势上的优势,自己的一顿排头可是免不了,不得不承认他拿商婧然不太有办法。只能用硬方法压制。面对商婧然的求和并不言语。
商婧然静静的上前替他拽了拽被子,将肩上的伤口掩住。武向阳即使有心恙怒,却是对这样的柔情无法拒绝。将视线认真的放在了商婧然的身上,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握住正在他颈下掖被角的手。
商婧然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却是挣扎不开。莫名就有一些委屈,竟不知道是手上的桎梏让她挣扎不开而不服气,还是一晚上的境遇让她想不通,韩建铭莫名其妙的质问,武向阳这里又遭遇一通莫名其妙的冷遇,眼底有些许的酸意。
泪还没有落下,武向阳的吻已经升至了她的眼角,商婧然有些小孩子气的不服气,心想:不都是不理了吗?这般又是作何。所以手上加了几分力道,直接将武向阳往床上一推。
他背后本是柔软的床垫,但是最近为了养伤,被王子玉给换成了硬垫。武向阳像是没有着力点似的,直接跌在了床上,传来的似乎还有一些闷闷的碰撞声音。跟着呈现在商婧然面前就是武向阳拿几近扭曲的痛苦的脸。
商婧然也顾不上自己心里的委屈,以为撕裂了他的伤口,着急忙慌的就作势去喊在客厅待命的王子玉。只是出门的动作却被武向阳从身后阻止,手上一阵紧握的力道,她的身体也应势停在床畔。
回首就见武向阳一脸的好整以暇:“骗你的。”商婧然有些松了一口气一般,直接瘫坐在床沿。似乎是在平息自己的担忧。武向阳怜惜的伸手去抚慌乱中飞舞到她脸上的那些发丝,一点一点的替她拢在而后。
“不用担心,我的命硬着呢。更重的伤也受过,不还是活到了现在。”说着手灵巧的背过商婧然的肩后,向前一使力,商婧然便应势倒在了他的怀中。武向阳一脸的满足真的像是一个孩子。商婧然仰着头将武向阳的得意看在眼里,终于有所觉醒。
自己好像是上当了吧。他那样冷遇她不说,还用伤口上的疼痛来欺骗她。这一次是真的不打算善罢甘休了。伸手将武向阳一推。
武向阳艰难的起身时,就见商婧然气势汹汹的从床畔站了起来。虽然看到武向阳那艰难动作的样子不像是在骗人,但是已经被骗过一次的商婧然如何还肯再信。即便心里真的心疼不已。面上依旧一脸的愤怒。
在商婧然一脸的不忿之中武向阳终于为自己找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仰躺着有些无赖的说:“你这一掌若是再用一些力,恐怕你就真要成寡妇咯。”
商婧然对于自己那么大力一推也有些悔意,但是嘴上却还是不肯放过:“寡妇是多古老的名词,现在这社会还有吗?”即使有她商婧然也绝不做,“你若没了也不关我什么事情,我还照样过我的日子。”
话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言语是极不吉利的。心里恼透了自己,却只是睁大了眼睛看武向阳的表情。他并没有生气。
仰躺的姿势让伤口的疼意慢慢晕染开来,直到疼意减少,武向阳骤然动作,起身将商婧然拽住。虽然商婧然依然有力气挣扎,但是想想刚刚武向阳那扭曲几乎变形的脸商婧然忍了忍没有动作。
武向阳只是稍稍加大手上的力道,商婧然就又回到了他的怀抱。因为顾及他肩上的伤,商婧然接近他时还故意将头向下低了一下,只倚在了他的胸前,头顶是武向阳闷闷的笑意:“怎么会没有关系。”
商婧然也不敢乱动,只得任由武向阳摆弄,武向阳动作也很小心,像是怕震到自己的伤口,更像是怕惊了两人之间难得的安宁。最后找了哥舒服的姿势,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商婧然的颈窝。
“你看我们俩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最后不还是要在一起厮磨。你也想过想要离开,可最后冥冥之中的定数不还是让你回到了我的身边。”这一点上商婧然尤其不能赞同武向阳,用商婧然的话说:无知的人才这样信仰冥冥之中。
可是武向阳一直将自己定位成无知莽夫一个。弄得商婧然哭笑不得。如今他们这样几番波折还是能站在一起,让人不得不相信所谓的冥冥之中。
“冥冥之中又怎么样。你若不在身边,也就无所谓在一起了。”本来商婧然是想说你若不在这个世上。但想着很是不吉利,就匆匆改口。即便不信,对于在意的人在言语上也要锱铢必较,只怕万一成真,那将是一辈子的遗憾。
武向阳还是沉沉的笑。直到商婧然不耐烦的稍稍在他怀里动作,武向阳才止笑说话:“我不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有另寻他人!”说罢将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抬了起来。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的脸。
商婧然自诩生命不息,折腾不止,但是自从有了牛牛她也不热衷于折腾了,一心一意就是挣钱供母子两个生活、照顾好儿子。既然有第一次,那另外一个让他放弃折腾的人的出现也就顺理成章了。
即使她是真的想要和武向阳斤斤计较,最后却还是不得不屈服于夜的深沉。一句“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就让武向阳乖乖在不舒服的硬床板上躺下。
商婧然只得了床边的一席很小的空间深眠了一夜。倒不是武向阳刻意虐待,只是她自己潜意识里不允许自己过界,生怕睡得无知无觉间就碰到了武向阳的伤臂。
早上起来还是越过了界,整个躺在了武向阳的手臂上。商婧然起身有些震惊的询问,“没有事情吧?”本来她是打算在这里帮忙照料的,却不想竟然虐待了病人。得到了武向阳否定的回答,商婧然稍稍安心,却还是在嘴里呢喃着自责:“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就睡着了呢?”
武向阳看着商婧然这一脸的孩子气忍不住也萌发了一些童趣,有些耍赖的说:“胳膊好像有点麻!”
商婧然现在对于胳膊这样的词汇已经存在了一些敏感,听他这样一说,立即联想到的就是那只受了伤的手臂。动手就要去察看,还没掀开患处的衣物,又想到自己并不精通医理,着急间又要去叫外间的王子玉。
手被从身后握住,回头正是武向阳一脸得意的笑:“是这一只,被你的脑袋给压的麻木没知觉了。”
商婧然脸上一囧,也不言语,回了身在床边坐下,拿过他那只所谓的被她的脑袋压麻的手臂一点一点的揉搓。武向阳索性直接仰躺在了床上,别扭的伸着手臂,却是一脸满足而专注的看着认真为他揉着手臂的商婧然。
最终商婧然终于察觉了他的视线,反应了半刻却是一恼,直接将武向阳的手扔在了他自己的身上。正好外间响起了敲门声:“哥,我要进来查伤口了。”一般王子玉进来都是不敲门的,今天也是碍于商婧然在里面,所以连他做事都有些束手束脚。
商婧然心里虽恼,面上却还是禁不住一红。武向阳开口道:“进来吧!”卧室的门应声而开。出现在门后的是王子玉那张有些好奇的脸。待到发现房间里相隔甚远的两个人之后难免更加的好奇。却是不敢言语。
武向阳也感觉到了商婧然的不好意思,索性直接将她支开:“婧然,你去书房帮我的笔记本拿过来吧!”
商婧然依言出门,却是不明白武向阳到底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只是为自己找一个离开的理由,才让自己去拿他的笔记本,还是他真的需要用笔记本。索性还是去了武向阳的书房。最多到时候他不需要她再帮他送回去好了。不能等了半天的时间,自己还真是空手回去。
武向阳的书房商婧然并不多进,商婧然只怕里面有些什么商业机密什么的,虽然她一向也并不怎么拿自己当外人,但是避嫌还是需要的。她并不想为自己的生活找不必要的麻烦。像那些可以避免的误会,她很是小心。
武向阳的笔记本就放在桌上显眼的位置,商婧然一进房门就看见了,等到提起来时却发现上面零零散散的似乎插满了线,而且后面没有电池。想到武向阳躺在床上那一副“我很不方便”的样子,商婧然将连接电源的线,利索的全部拔去。还是光机子比较方便。
摸摸索索将桌面翻了哥遍也没有见到电池的踪影,顺手就去翻桌子上的抽屉。商婧然一边去伸手拉开抽屉,一边眼睛还在满室的搜索电池的踪影,最终无果,商婧然才将眼神放下到已然打开的抽屉,入眼就是她苦寻的笔记本电池。但是下方却是压着一纸清晰的文件。
理智与直觉都告诉商婧然这纸东西不能看,即使他们真的亲密无间但是必要的隐私谁也无可厚非。但是封面上的标题的确很是蛊惑人心:基因鉴定报告。
一个没小心,商婧然的手已经拿起电池翻开了那封面,心里还在做着最后的自我麻醉:反正这么深奥的东西我也看不懂。上学的时候她就是生物盲,总不会现在已经脱离了学校自己反倒有了生物天分了吧。
商婧然倒真希望自己是看不懂的,怎奈报告上面写的太傻瓜了。和生物不相关,和所有的科学技术都没有关系,有用的信息只有那么几个字符:武向阳,商煜恒,亲权关系为肯定,亲子关系可能为99.99%。
商婧然当场石化在桌畔,思维有些艰难,一遍一遍在心里问自己:牛牛怎么可能是武向阳的儿子呢?
当武向阳艰难着步子走到书房的时候,正看到她手里的那一份依旧完整的鉴定报告。顿时也有些无地自容的难堪。就像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抓了现行。
商婧然见武向阳移步而来,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缩,也不言语,准确的说现在她心里的确还不知道愤怒为何物,因为她压根没有从那样一个霹雳般的消息里回神。
直到武向阳出口:“婧然你听我解释。”
商婧然才终于爆发:“你还要解释什么?”
武向阳深知自己理亏:“我承认那一次牛牛失踪,是我派人带走了牛牛,为的就是去做这个鉴定。”
商婧然眼睛霎间瞪大,像是极不相信一般:“你说什么?那一次是你带走了牛牛?”
武向阳心底顿生了一种无力之感,看商婧然的这架势,触碰了牛牛当真就像碰到了她的逆鳞,这样的商婧然认真的有点让他毫无办法。虽然平时她也会生气,但是包括韩建铭的事情刚出现的时候她都没有这种状态,有些近乎疯狂的眼神让武向阳不敢直视。
“我一直想像你解释的,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我只是想证明牛牛的身份,再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知道我不该怀疑你,不该怀疑牛牛就是我的孩子,不该把你的义气之言信以为真!”
他一连说了几个不该,天知道他当初得到鉴定结果说牛牛是他的孩子时,心里有多高兴。庆幸商婧然真的只是因为醋意而说了违背事实的话,庆幸他听了王子玉谏言,送走牛牛之前先去做了一次基因鉴定。
“就当我错了,犯人还允许悔过,难道你就直接判了我死刑?”武向阳还是想要劝服。
商婧然看着一脸着急的武向阳,竟然连心疼都没有了。怒极的她连自己的一向的言辞都找不回来。
最终找回了语言,也顾不上计较武向阳曾经带走牛牛的原因,只是无意识的重复:“牛牛竟然是你的孩子?”那言语里尽是不可置信。
直到商婧然走到大门的边缘,武向阳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快步走上前去,也顾不上手臂上的伤处,两只手一起制住了正欲出门的商婧然。
商婧然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地方,即使也曾在这里感觉到温馨与爱,但是现在只觉得这里充满了欺骗与虚伪。商婧然也不再顾及武向阳手臂上的伤,已经反应过来的她,心里只是忿恨不已,手上的动作也没有收敛。无所顾忌的动作恰巧碰到了武向阳的伤口,武向阳疼不自胜,被迫放了手。
商婧然得了空,竟像躲着洪水猛兽一般直接从他身边跳开。那速度是从未见过的伶俐。而事实上她现在只是对武向阳厌恶至极。转身之前恨恨的说:“武向阳,你就不是人!”他说了很多不该,可是没有一个说对的,他最不该的是牛牛的父亲。
这样的咒骂在商婧然这里已然算是十恶不赦的控诉了。说罢转身就直接闯出了别墅。武向阳情知拦不住只能让人在身后跟着。
退回到客厅里,武向阳一阵力不从心,看到从房间里收拾换药残局的王子玉,也没好气:“当初就不该听你的,去做那个什么基因鉴定,现在好了,直接将我们的感情推到了万劫不复!”
回想商婧然走的时候的决绝,武向阳觉得自己说的这个“万劫不复”丝毫没有夸张。甚至比第一次商婧然悄无声息的离开更加的无望,没有挽回的余地。
王子玉或许真的是恃才傲物,甚至连对武向阳也谈不上什么样的畏惧,也可能是因为相处的时间太长,所以秉性脾气都有所了解,也就少了些看不透的畏惧:“如果不是我建议你来做基因鉴定,你可是打算直接将你的儿子送走的。”
“现在我挽回了你的家庭,你倒是来责怨我了!”不过后半句终究只是在心里走了一遍,虽然行事不羁,但是他还没有残忍到刻意去揭别人的伤疤,何况那个别人还是自己的兄弟。
想来武向阳也真的是后怕不已,在了解到牛牛是自己的儿子之后他是由衷的高兴,那一会儿的高兴胜过了所有的欺瞒。何况商婧然的欺骗也是情有可原,她只是怕他的回归仅仅是为了儿子。
这样的试探虽然都不容易接受,但是他能理解她的担心。所以他没有想过计较,却没有想到今天被商婧然拿来计较了。
“真想不通女人到底天天都在琢磨些什么,偏偏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事情,你说关于那些牛牛和我没有关系的谎言我都没有计较,都过了这么久,她却还要斤斤计较?”武向阳问的很真诚,他是真的很想求解商婧然的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
可是人家王子玉虽然精通病理,却对心理爱莫能助:“哥,人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就当犒劳自己换件衣服而已,不要太计较,那是和自己为难。”或许真正值得研究的是王子玉的脑袋,思想构造就和别人的不一样,话说的都不是一般的洒脱。
只可惜王子玉的此般“肺腑之言”却换来武向阳的一阵叹息:“想要放弃的话,早就放弃了,如今在修复的道路上都要成功了,再要放弃岂不是更舍不得。”功败垂成,是男人都不会甘心的。
何况男人很多时候珍视一件东西或者一个人的程度真的是和自己的付出成正比的。付出的多,肯定更不容易放弃。
“你不是为了牛牛想要复合的吗?现在牛牛已经留在你的身边了!”王子玉出言提醒。其实这根本就是毫无营养的话,如果真的只是因为牛牛,那早在从商婧然的口中听到,牛牛不是自己儿子的话的时候,就不应该是万般无奈的让人和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子为难的结果了。
武向阳自认不是会委曲求全的人,所以他也早就应该和商婧然陌路了。但是他没有,所以!
“我和商婧然之间纠缠了十多年,就算用日子抵消我们的曾经,那也得十多年的光阴,偏偏我们的道行都不够,功力只抗拒了我们之间的磁场三年,所以注定是分不开的。”
如果让商婧然听到了武向阳这句文邹邹的话,几年前的商婧然会嗤笑着打趣:“什么时候舞枪弄棒的人开始武装起头脑来了!”
那时候大抵是口无遮拦,武向阳在商婧然的眼中一直都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但是这个不学无术的人不是别人,是她的青梅竹马。所以这些不学无术也透着一股子可爱。事实上不学无术并没有什么不可饶恕,不可饶恕的是他对生命的不负责任。
但是现在的商婧然连听他一句话似乎都不愿意。更别提对他的话做出反应。
见此状况,王子玉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哥,嫂子好像不是在为你偷偷带走牛牛的事情生气。”
武向阳从颓败的坐姿中稍稍挣开了眼睛,有些迷惑的看着王子玉,心想:“难道自己真的退化了不成?”
“嫂子刚刚好像很是质疑,牛牛是你的儿子!”王子玉斟酌了一下,适时提醒,不得不说文行武也行的人果然思维缜密的多。
“你认为是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出轨?”武向阳不自觉的就放大了音量。但一想这又不太可能,如果三年后的今天,她是真的打算留在他的身边的话,即使真的曾经背离过,那么牛牛是武向阳的儿子,岂不该值得庆幸。
当局者迷,武向阳就完全陷入了思维不开阔的僵局。好像完全丧失了平日里的判断力。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有说过!”王子玉赶紧撇开责任。为自己开脱完,还不忘悠悠的补上一句:“我看嫂子不太有出轨的潜质!”
武向阳这样的人养成的习惯还有一点不好就是,一旦他定过罪的事情,不太容得下别人的开脱。对于自负而又平日里说一不二惯了的人,多少有点面子上下不来,总是觉得说情的人是在忤逆自己的权威。
所以听到王子玉这句话以后武向阳不淡定了:“那谁有出轨潜质,我吗?”
因为清楚武向阳重义气,王子玉自然相信武向阳是不会向自己宣战的,所以还当真如实谏言:“哥,你确实比嫂子有潜质的多了!”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如离弦之箭奔向门口,任谁也想不到文质彬彬,一派书卷气的王子玉才是所有兄弟中身手最敏捷的一个,最后那个“多”字几乎是靠着几年游泳训练出来的肺活量,千里传音飘至武向阳的耳朵。
揣度着自己已经到达安全地带,王子玉还不忘回头给武向阳指明路:“哥,我去给你查查事情的前因后果。总会有原因的。”毕竟兄弟一场。
商婧然即使知道后面有武向阳的任跟着,也不愿回头与他们说话,似乎连言语上的交集都会污了自己。连带着跟着武向阳的那一帮人也都十恶不赦了。
走到大街上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好在现在是上午,她又正在请假。沿着马路走着却是越想越多,竟然发现自己匆忙之间竟然连儿子都没有带出来。只是下意识的相依,下一秒她就意识到牛牛或许已经不属于她了。
以武向阳那样的心性,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儿子跟着一个外人,即便她也算不上彻彻底底的外人,但相对于骨肉至亲,她终究是远了。
想到牛牛商婧然忍不住就转移了方向,向墓园奔去,她并没有搭车,就那样打算自己徒步奔大半个城市而去,她需要冷静,不然说不定这样去了,她连墓都会拆。
纵然牛牛是商依依给她的恩赐,但是被愤怒灼伤的人,往往顾及不到感恩。这样大的欺瞒,商婧然想自己这种一直自居与小人为伍的女人,根本就没有力气来消化。所以她要走路助消化。
身后车里的陈磊都忍不住心惊,这样漫无目的的转悠,半天下来脚上不全是水泡才怪,再看商婧然脚上还拖沓着一双拖鞋,这样走起来更是不方便。
商婧然就那样拖着一双拖鞋,一直走到墓园,这个地方她近两年来经常会光顾。有时是自己一个人独自来看看依依,有时是特意来清扫墓碑上额灰尘,有时是带着牛牛一起来看望依依,她感念于依依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儿子。
依依生命的最后一程是她陪着走过的,所以无意间就萌生了许多相濡以沫的亲情。何况她们本就是至亲。
可是现在看着墓碑上那个曾经也被她这样注视过的女孩儿,商婧然觉得有些累了。有些看不透,有些读不懂。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最了解商依依的人,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颠覆了。自己未曾明白过她的心意,她也未曾真心向自己敞开过心扉。
关于牛牛的身世商婧然也曾经问过商依依,可是并没有得到答案。依依只说过那是一个她很爱很爱的男人。商婧然想着不由得嘲讽的笑了出声,彼时的她们借着谭天的帮助逃出升天,谭天的心思又是那种一触即明的明显。所以她就理所当然的以为谭天应该就是牛牛的爸爸,还费尽了心思的想要牛牛多和谭天接触。
当初明知道自己已经理解错了,依依却并没有提醒。经过一路冷静的商婧然已经有了一些理智,她甚至能够理解商依依的不解释:自己是姐姐,武向阳就是她的姐夫,即使她说过很爱很爱的话,又怎么有勇气承认那个人是自己的姐夫。
商婧然并不是一个留心的人,但是今天这一切的刺激她竟然能够清晰的回忆出曾经的画面:商依依大着肚子,躺在床上一遍一遍的幸福着诉说着她的爱恋。自己陪着依依一次又一次的前往医院产检,那时候期待一个新生命的心情连她都跟着感恩不已。
孩子得来是商依依戒毒最为艰难的时刻,商婧然犹记得商依依得知自己怀孕之后那希冀的眼神:“姐,我可不可以留下这个孩子。”自己费尽了心机去求医生帮忙。虽然医生对于这样不负责任的母亲颇为恼怒。但是经不住一个家庭对孩子的渴望,最后还是答应了。
因为商依依吸过毒,所以她们都格外的注意,生怕孩子出现一点意外。可是自从有了孩子她倒是坚定了戒毒的信念。就算饮食都一点不敢懈怠。
商婧然空洞着的眼神又回到了墓碑上的人,那么艰难都要留下牛牛是对于一个新生命的渴望,还是对于那个男人的痴恋?或许只有对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的血脉才能有如此的疼惜,与非要不可的决心。
“依依,你说我能要回来牛牛吗?”商婧然有些无助的问,对于牛牛她真的是舍不得,即使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但是近三年的相依,失去了牛牛,心里就莫名的像空了一块。
那是心里长久一来赖以生存的信念的缺失,最简单的影响就是一向以,为儿子存教育基金为目标的自己,突然就不知道生活该如何继续,还有什么奋斗的意义。
问过之后商婧然就无声的笑了起来,笑的有些落寞,也有些讽刺。依依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吧。依依还在的时候就劝过她回武向阳的身边。那时候牛牛是叫她商婧然为妈妈的,依依那样年轻的年纪担负不起一个生命的重量,她害怕父母的责怨,害怕世俗的不谅解,甚至害怕她自己的毒史影响到牛牛,所以牛牛从出生都登记的是她的儿子。
所以依依也是希望牛牛能够回到武向阳身边的吧。
只是关于那些让她回到武向阳身边的劝说,到底是为她这个姐姐的幸福,为了牛牛的未来。还是仅仅只为牛牛能以一个更为名正言顺的身份站在武向阳的身边,毕竟她才是他的妻。而且看似他爱着她。
商婧然忽然就有些不确定重逢后武向阳的迁就到底是因为忘却不了的爱,还是像韩建铭说是那样,她仅仅是以一个孩子在捆绑武向阳。大概也是后者吧?虽然很多女人都极力的在用孩子来捆绑男人,但是那毕竟不是什么值得效法的行动。
女人都会期望一场无关其他的干净的爱情。想来这也是千百年来女人的迷途,没有听说哪个女人真正守护到了,但是后来人还是在前仆后继为着这个梦想而弥足深陷。
自己也并不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武向阳不是一直认为她就应该是牛牛的妈妈吗?要不然何来的一路迁就。想着商婧然又笑了。抬头时一脸认真的说:“依依,我已经将牛牛送到了他爸爸的身边,我算不算一个合格的阿姨?”
至少从这一点上来说自己是没有辜负依依的期望的。只是这份合格是用自己毕生的梦想来换的,经过这样一场情劫,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做爱情的美梦。三年前的背叛,婚姻里面的背叛,够她用好一阵时间来消化了,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是毕生。
商婧然打了一个哆嗦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羽绒服,走路过后身上起的薄汗,已经干过,身上泛着黏腻与冰冷的汗味。风吹来,心里都跟着凉冰冰的。脚上的拖鞋顺着脚后跟一个劲儿的向脚上渗着凉气。
即使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商婧然也绝没有想过虐待自己。从冰冷的地面上直起身来,却又陷入了迷茫,自己这样一无所有的跑出来,却没有预留后路,当然她的后路绝不包括武向阳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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