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怎么了？”沉默了一会儿，冯唐问。

　　何照生怕他再追问下去，她会忍不住从这个房间里逃跑出去。于是她找了个还算像样的借口：“我没事，今天去见宋子麒的时候，我和他吵架了。”

　　冯唐坐着没有动，眼睛却是看向那个背对着他的背影。他说：“你还是小孩子脾气呢，朋友之间吵吵架也很正常，不要放在心上，总会和好的。”

　　“嗯。”

　　冯唐见她实在是不愿意说话，也不勉强她，帮她掖了掖被角，也睡下了。

　　何照直到半夜都睡不着，出了一身冷汗，她甚至不敢转过身去面对冯唐。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条河，各自相安无事地睡着。冯唐清浅的呼吸声传过来，何照听着那声音，眼泪从眼角落下来。终于熬到天亮，冯唐出门去上班，她随即也起来，盯着两个熊猫眼去了学校。

　　叶兰溪说的果然没错，冯唐下班刚走出电梯，就见她站在大厅里等着。叶兰溪今天是精心装扮了一番才过来的，她穿了一件白色的丝绸衬衫，一条黑色的长裤，很是凸显那两条笔直而细长的腿。她看见冯唐走过来，笑道：“你今天倒是准时下班了！”

　　“让女士等，总是不太礼貌的。”

　　“你终于发现我也是女人了！”叶兰溪埋怨道。

　　冯唐笑：“我何时怠慢过你，让你积怨颇深？对了，你想吃什么？早一点订位置比较好。”

　　“去法国餐厅吧，好久都没有去了。”

　　冯唐开着车，副驾驶座上坐着叶兰溪。叶兰溪和冯唐说起昨天的酒会，兴致昂扬的样子：“你昨天没到真的是要后悔的，昨天来了很多我们高中时候的同学，大卫也在。热热闹闹的折腾了半晚上，后来讲起高中时候的趣事，大家都笑作一团。要不是这次酒会，全班的人大概也不会聚在一起这样聊天喝酒了。”

　　冯唐开着车，顺便回她一句：“以后有的是机会。”

　　叶兰溪说：“等你结婚的时候，再请他们来。”

　　叶兰溪这句话说得巧妙，一语双关，既打探了冯唐当下恋情的情况，又显得自己很无所谓的样子。

　　冯唐看她一眼：“何必要等到结婚，生日聚会都可以。”

　　叶兰溪追问道：“那......你有结婚的打算吗？”

　　“结婚？和谁？”

　　“何照。”

　　叶兰溪正等着冯唐的回答，车已经开到餐厅门口了。冯唐探出车窗看了一眼，说：“还是来的太迟了，这个时间点就已经没有车位了。”

　　车又往前开了一小段距离，终于找到一个车位。冯唐却再也没有提刚才那话茬，直接下了车。

　　这家餐厅他们常来，以前读书的时候总是三个人聚在一起，现在大卫成了这里的厨师，倒是预约位置的时候方便了许多。

　　他们找了一个还算安静的角落，对面就是餐厅里的钢琴伴奏。冯唐坐下，点的都是叶兰溪喜欢吃的菜。他从容自如，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叶兰溪看着他的举动，说：“你总是这样，就算发生了很大的事情，也淡定自如，依旧能坐在那里和别人谈笑风生。”

　　“也不能算是大事了。”冯唐说道，“在这个圈子里生存的，早就应该看淡了兴衰宠辱了。”

　　“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冯唐挑眉。

　　“你公司的事情。我昨天打电话问了叶氏的职业经理，他说情况不太乐观。”叶兰溪叹气，“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至少我们是朋友啊，我也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冯唐把切好的牛排放在叶兰溪面前：“吃吧，其他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

　　叶兰溪犹豫着说：“其实有一个问题憋在我心里好久了......我一直很好奇你的答案。”

　　“什么？”冯唐抬眼看着她。

　　“你是因为很爱她，所以才选了她吗？”叶兰溪咽了一口口水，小心地说道，“你明知道，跟我在一起的话，很多事情会容易得多。我父亲很疼我的，所以态度才会八十度大转弯。”

　　冯唐没有回答，因为他清楚，此刻无论说什么样的答案，都是画蛇添足。就在女人们把感性掺进理性的问题中，且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却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拿捏了对方的心思，计算了利害。至于爱不爱这种问题，从他耳朵里听来，倒是十分可笑和幼稚。

　　很多事情都不是拥有绝对的对立面，就像叶兰溪既是他的朋友，也是他关键时刻手里握的一枚棋子。他以这样的人生观价值观生活了二十多年，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压根就不会考虑那些个没用的答案，更不会在选择的时候犹豫不决。

　　叶兰溪自然是不清楚冯唐的想法，她见他一幅不愿意谈的样子，就转了别的话题。

　　吃完了饭，冯唐本来是要送叶兰溪回家的，可叶兰溪来的时候骑的摩托车还停在冯唐公司地下停车场里，遂两个人又开车过去取。

　　冯唐倒是不悦地数落了她两句：“你的性子是真的不适合骑摩托车的，技术又不好，尽让人给你操心。”

　　叶兰溪笑着说：“你是说你啊？”

　　冯唐把车停下来，叶兰溪推着摩托车走出来。叶兰溪戴上头盔，又隔着距离冲冯唐招招手：“那我可走了，拜拜！”

　　她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然后潇洒地发动摩托车，很快就消失在红绿灯处。

　　何照坐在窗子前，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是滚烫的温度。她撑着头，看着外面楼下经过的一对小情侣。好像是闹了别扭，女孩在前面走着头也不回，男孩在后面追着，表情看起来很着急。拉拉扯扯的，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又抱在一起，两个人都笑得很甜。何照不知不觉也笑了。

　　“喝杯水吧。”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坐下，把一个玻璃杯放在何照面前。

　　何照的思绪又转移到杯子里水面上积聚了很多小气泡，女医生一说话，这些气泡就吓得四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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