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拉扯着就到了十二月份，何照回到这座城市就已经过去了半年。她总觉得今年的冬天格外冷，早早就下了初雪。她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使得自己的行动和思维也迟缓了许多。应航对她更是百般体贴，明目张胆地给她送了一双手套，当做提前而到的圣诞礼物。何照收下了，有天戴出来，结果发现和应航手上的是一对，是情侣样式的。她私心觉得有点尴尬，就再没戴过。

　　每年公司都会在年会上给所有人发奖金，以红包的形式，算作新年祝福。何照本是不愿意参加这种酒会的，但考虑到能领到钱，就挑了一条还算上档次的裙子去了。

　　“Monday”是H市新闻类的领头羊，来参加年会的除了上头的领导，还有H市的一些名流，甚至是当红的明星。当然，冯唐也在受邀之列。何照才进公司第一年，这些习惯她是一点都不了解，否则她也不会为了那点钱跑到这里来冒险跟冯唐碰面了。

　　聚会的地点是一座独栋的度假酒店，不让出租车进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何照从出租车上下来，才发现离会所还有一段距离。她穿了一双名贵的高跟鞋，走了几步路就觉得有些磨脚，却只能忍着一步步上坡，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富丽堂皇。

　　一辆黑色的轿车忽然停在她身边，冯唐摇下窗户。何照一扭头就看见他，吓了一跳。

　　“我也去那里，要我带你过去吗？”冯唐好心问道。

　　何照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说：“走你的路，别跟我套近乎！”

　　何照话音刚落，就听见汽车从她身边毫不犹豫地擦肩而过，疾驰而去。她懊恼地咬着嘴唇，看着那辆熟悉的车消失在视野里。

　　何照终于走到大厅，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相熟识的同事，倒是见到她的顶头上司，只好过去打了声招呼。这声招呼一打，那个戴着金边眼镜的国字脸上司就不肯放她走了，一面是对她主动申请战地外派的行为十分赏识，一面又想拉着她为自己挡酒。何照不得已，只好跟在上司身后，端着笑脸，陪他在酒杯间周旋了一圈。

　　转了一圈就刚好转到冯唐身边了，两路人面对着面，一阵介绍和寒暄。何照站在后面，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冯唐却故意挑事似的，视线刚好就定在何照身上，总编一见，立刻了然地把何照拉出来介绍一番：“这是我们组里的新人，何照。刚来半年，工作能力非常棒，也是刚刚从叙利亚战场上回来。”

　　何照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问好，冯唐笑得模棱两可，对总编说的话也是意味深长：“她就不必介绍了，我和你们这位何小姐私交甚好，毕竟前几晚才刚刚见过面。你说呢？何小姐？”

　　这话一出，有点眼色的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大家都暧昧地笑笑。何照一张脸羞得通红，有意无意地瞪冯唐那一眼，在别人看来也成了眉目传情。就在她找个借口准备离开时，总编却立刻见风使舵，对冯唐说：“既然冯总和我们何照认识，那我就不插嘴了，还是把时间留给二位吧。”

　　一群人一下子散开，只剩了冯唐和何照站在那里。何照立即发难：“你刚才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呗。”

　　“冯唐！”低声喊道。

　　“如何？”冯唐逗她逗得很开心。

　　何照不想再跟他纠缠，免得被人瞧见反而坐实了谣言，转身就走。企料冯唐捉住了她的手腕，一用力，她手中酒杯的酒尽数泼在了冯唐衣服上，白衬衫的衣襟都染红了。

　　何照愣住了，还没有所动作的时候，旁边的一个女人已经殷勤地跑上来，拿着纸巾替冯唐擦拭着衣服，边叫道：“冯先生！你没事吧？”

　　冯唐握住那只在他衣襟上乱摸的手，女人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冯唐的视线却在何照身上。他不慌不忙地说：“不用道歉吗？”

　　何照抿着唇，周围已经有人看过来了，她觉得有些难堪，又不想向他低头。

　　冯唐和她对视了几秒钟，才收回视线，对身边的女人温柔地笑着：“我没事，谢谢你。”

　　这个女人的面孔很眼熟，大概是个娱乐圈混的小明星或者嫩模，见到冯唐对她的态度还算不错，越发地贴上去：“不如我陪您去休息间换一件衣服吧。”

　　何照看到冯唐轻微地点了点头，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这幅场景了。她顺手把杯子放在桌上，转身就走出去了。

　　阳台上开着一扇小窗，何照只穿着一件吊带裙，她冷得瑟瑟发抖，也不想进去面对冯唐。应航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还借着身高的优势把那扇小窗关上了。他说：“现在好点了吗？”

　　何照一下子从自己的沉思中清醒过来，她说：“好多了，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应航见她不太开心，说：“你想吃什么？据说今天的甜点是专门请了法国甜品师来做的，不吃你一定会后悔的。”

　　何照摇摇头：“我吃不下。”

　　应航伸手牵住她的手，何照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应航看着她认真地说：“让我牵着你吧，至少在你需要的时候。”

　　他的手很暖，何照没再拒绝。他牵着她走向大厅，一些人从刚才开始眼睛就瞄向何照，似乎对这三个人的纠缠极为感兴趣，自然也就看见应航和何照的小动作了。而冯唐刚好出来，远远地站在楼梯前，看见这一幕。应航拉着她走到一个角落，给她拿了一块巧克力蛋糕，说：“相信我，吃一小块心情会好很多。”

　　何照接受了他的好意，好像这时候被他摆弄着，倒是无心再想一些有的没的了。

　　应航出去接电话的时候，总编走过来一脸便秘的表情问：“你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何照抬起头，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边的奶油。

　　总编指了指不远处，何照看过去，冯唐换了一身衣服，身边俨然已经变成了刚才那个小明星。何照又把视线移回总编身上，说：“您误会了，因为我私下得罪过冯唐，所以他刚刚说那句话只是故意针对我，没有其他意思。他和谁在一起，也和我没有关系。”

　　“你没骗我吧？”

　　“我若是和冯唐有什么特殊关系，还能朝五晚九的在公司卖命？”何照反问道。

　　“唉！没一个能用得上的！”总编叹着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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