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引蛇出洞

　　纨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也没想到是清隐。清隐虽说有集团的股份，但只是挂着虚职，从来都不过问集团的事，更不可能来这个下下级的分公司。纨素依然愣着，突然意识到办公室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在好奇地盯着他们，纨素一阵尴尬，蹲在窄窄的窗台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清隐“啧”了一声，完全不顾众人的目光，伸出双手，几乎是半抱半拽地把纨素拉了下来。

　　纨素这才回过神来，挣扎着躲开了，打量着清隐。他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穿上了笔挺的西装，系着领带，皮鞋也是锃亮。不得不承认，清隐就是个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很帅，这套西装更是能显示出他的儒雅风度，看得办公室里好几个不同年龄层的女人都忍不住花痴起来。

　　“你怎么到这来了？”纨素刚问完心里突然一紧，他不会是来替她出气来了吧，清隐看不惯她在公司的懦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只要一看到她加班或者下了班面露倦色，他就咬牙切齿叫嚣着要找她的领导算账。纨素知道自己能进这家大公司是因为清隐的关系，她也一直都知道清隐从来都不管集团的事，所以集团里除了有限的几个高层根本就没有人认识他。现在见周围的人的表情，看清隐的时候像是在看一个不速之客，看样子的确不认识他，纨素更紧张了，拉着他就要往外走。可还没走两步就冤家路窄地碰到了闻讯而来的王嘉，纨素赶忙放开了清隐的手。

　　王嘉本来还气势汹汹，一看到清隐眼都直了，欣赏之情溢于言表。见纨素跟他好像很熟悉的样子，立刻换了副嘴脸，对她温柔了许多，说：“怎么回事，窗户擦完了？”

　　纨素赶忙解释：“对不起，马上好。”

　　王嘉打量着清隐继续问纨素：“这位是谁？”

　　纨素刚要回答，清隐淡淡地开了口：“穆清隐。”说完顺手把纨素拉到了身后，保护之心溢于言表。

　　王嘉的眼中明显地流露出妒忌的情绪，她愣了一下，又看向清隐，恍然大悟，赶忙说：“穆总，您不是下午才过来么，怎么现在就来了？”说完又有些不耐烦地对周围的人说：“都愣着干什么，这是咱们集团分管行政的穆总，赶紧整理一下，别磨蹭了！”然后又转向清隐，巧笑倩兮，像是跟他很熟悉的样子说，“您以前从来不参加集团检查的，怎么这次有时间过来了。”

　　清隐一脸严肃，没有回答王嘉的话，而是转身指着大大的窗户说：“32楼，一米多的高台，你让一个女孩子爬上去擦玻璃，咱们公司是没有男人了么？你们就是这样体恤女职工的？”

　　王嘉尴尬一笑，避重就轻地说：“主要是人手不够，正好纨素有空。穆总，您难得来，还是到贵宾接待室坐坐吧。夏总还不知道您过来了，我马上去通报。”转身又对纨素说，“纨素，别愣着，去泡茶，从我办公室取。”

　　纨素有些无奈地看了清隐一眼，指引着他向接待室走去。

　　王嘉冲清隐讨好地笑笑，又看了纨素一眼，眉头微皱，急急地往夏总办公室方向跑去了。

　　清隐刚在贵宾接待室坐下，夏总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接待室，老远伸出了双手，一路小跑把清隐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纨素一回办公室就被八卦的同事们团团围住了，七嘴八舌地问：“纨素，他是谁啊？你认识么？”

　　“呃… …认识。”纨素老实回答。

　　一阵女人的尖叫声过后，又有人问：“他是你什么人啊，不会是男朋友吧？”

　　男朋友？纨素突然联想到了周六书房里的那一幕，忍不住脸红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到底算什么，只好掩饰着说：“就是认识，一个朋友。”

　　“那他结婚了么？”

　　纨素苦笑，说：“这个… …”

　　纨素正苦于怎么回答这些八卦，王嘉的喊声正好救了她：“纨素，茶呢？”

　　纨素赶忙向众人抱歉地一笑，逃也似的冲进了开水间，长吁一口气，用王嘉给的上好的铁观音，给清隐泡了一杯茶。

　　清隐正微笑着和夏总说着什么，旁边坐着笑容可掬的王嘉，见纨素进来，停止了谈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纨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放下茶杯就要离开。清隐拿起杯盖，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喊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纨素：“素素，你知道我不喝铁观音的。”

　　素素！清隐平日里只有在家里的时候才会这样叫她，在外人面前，为了避嫌，他顶多叫她纨素，更多的时候是什么都不叫。现在，他叫她素素，而且是在她的上司面前，肯定是故意的！夏总和王嘉迅速交换了一个暧昧眼神，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纨素。

　　纨素暗自懊恼，背对着他们深呼出一口气，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平时惯有的面无表情的样子，折回到清隐身边，也不看他，二话不说拿起他的杯子就往外走。

　　清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看着纨素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又补了一句：“我就喝你平时喝的白梅花茶就可以了。”

　　纨素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接待室。

　　夏总带着一丝试探，问：“穆总和我们小白认识？”

　　清隐微微一笑，目光却看向了王嘉，说：“不止认识，她是我宝贝女儿的姨妈。”

　　“原来是您的小姨子啊！穆总怎么不早说呢，这样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清隐依然盯着王嘉说：“我们家素素性格比较懦弱，很容易被人欺负，但她又好强，不让我说我们的关系，当然，主要还是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不过，今天我到这里来，总不能装做不认识，这样做也太假了些，索性就不瞒着了。”

　　王嘉承受不了清隐的逼视，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终于还是僵住了，嘴角抽搐了几下，看上去有些滑稽。清隐移开目光，又对夏总说：“夏总费心，素素身体不太好，那些跑来颠去爬上爬下的活还是少让她干吧。也不瞒夏总，我最初的本意是让她来‘养老’的，按说，家里也不缺她这一份工资，但是她就是闲不住。我看自从到你们公司上班以后，她倒是比以前还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咱们这不养人。我晚上做好饭给她打电话让她回家吃饭，十有九次在加班，当然，对公司来说，员工忙点还是好的，但也不能天天忙吧，而且我每次陪她加班，整个公司都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在忙活。当然，素素是比较笨一些，可能有些工作，比如，像宣传处这些别的处室的工作她不了解，也做不来，只会给你们添麻烦，她又求好心切，所以才把自己搞得这么累。以后还是让她量力而行吧，还请夏总和王副处长多多照顾。”清隐说完，又把目光投向了王嘉。

　　“应该的应该的！”夏总赶忙回答，额头上已有冷汗渗出。虽然他对清隐的了解并不多，但他的名字和他那隐晦的身份却已经如雷贯耳。

　　王嘉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明明是极好看的，但里面却又摄人心魄的冰冷，她条件反射地低下了头，往日的嚣张跋扈全都消失了。本来殷勤地跑来是想跟这个从未谋面的穆总套套近乎，没想到却是这样一幅情景。他说的那些话显然是来兴师问罪的，字字句句都是在维护纨素，两个人关系看上去非常好的样子。

　　表面上清隐说纨素是他的小姨子，但他看纨素的眼神和对她的爱护，以一个女人的直觉，两人的关系绝对没这么简单。想到这，王嘉的嘴角忍不住抖了一下，心里莫名的恐惧起来。但有一点王嘉非常清楚，她怕的不是这件事，而是穆清隐这个人。这个表面上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男人，其实有着非常暴戾一面，而这一面藏在他冰冷的眼神里，藏在他不为人知的身份里，或者，藏在蛰伏的报复心里。

　　王嘉心里暗暗劝自己，以后，还是少惹他，还有那个她一直看不起的白纨素，没想到她的后台是如此地不可思议，她怎么想都没办法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

　　纨素一直在门外听着，她猜得没错，清隐果然是按捺不住来替她出气了。她有些无奈，虽然并不赞同，但心里却是暖暖的。打开杯盖，看看飘在水里的白梅花，清淡无味，想起其实清隐从来都不爱喝的。她转身又回到了开水间，倒掉，换上了清隐最爱喝的咖啡。

　　淡淡的咖啡香气传来，那是一种很熟悉的味道，每当清隐在纨素书房因为工作熬到深夜的时候，她总会悄悄地为他冲一杯咖啡，清隐只要一闻到，无论多忙都会抬起头，冲她温柔一笑，纨素也会回以一笑，然后悄悄离开，这次也不例外。

　　夏总细心地观察着两个人，连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作为公司的高层，他对清隐的底细非常清楚，当初集团刚刚组建的时候资金奇缺，清隐因为董事长私交很好所以注入了一笔资金解了公司的燃眉之急，董事长为了感谢他，也为了他在黑道上的特殊身份，所以在集团里给他了个虚职，平时的时候他是从不过问集团事务的，就连每年的分红也是直接打到他的账户上。

　　清隐一直就很神秘，但他的事却没少听说，其中有一件就是，他的心腹方军前年年底结婚，他便通知集团把那一年分红足足一百多万全部打到了方军的私人账户上当作贺礼，当时这件事足足传了半年，只要一提起，就有很多人艳羡不已。后来集团重组，清隐曾经在集团出现过一段时间，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夏总认识了他，两人共事过一段时间，还算熟悉。

　　但夏总对他的印象就是年纪轻轻城府极深，连他这个老狐狸都很难摸透他的想法，认识了那么长时间，他竟然对他一点都不了解，相反，清隐却总能在不经意间只需一眼就能看透他的想法。对他来说，清隐是唯一一个让他佩服又觉得非常恐怖的人。

　　清隐这次提前来公司，又替纨素说了这么多话，再看他们在一起是暗暗涌动的暧昧，显然是为了她来的，由此看来，两个人的关系，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纨素来公司时间不长，夏总对基层的员工并不太留意，又加上纨素平时不善言辞，性格沉闷，更不擅长在领导面前表现，这样的人他根本不可能看在眼里，能叫上名来已算不错，现在看来，他还真是小看她了。

　　又聊了几句，夏总尽地主之谊带清隐到各处室看了一下，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公司这几年的发展，清隐有些*地听着，很少插嘴，目光却时不时地会往纨素办公桌的方向瞟一眼。一圈下来，夏总见已到了吃饭时间，就邀请清隐共进午餐，还没忘了补上一句：“纨素也一起。”

　　清隐点点头，*地问：“夏总，像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宣传处的作陪吧？”

　　夏总思索着清隐的话，没有摸透他的用意，只好问：“应该是这样的，不知道穆总有什么别的安排么？”

　　清隐冲夏总一笑，说：“随口一问。夏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午饭就不必了，下午董事长还要来，我看你们还没忙完，别为我这个闲人瞎耽误工夫了。”

　　“夏总说笑了，怎么是瞎耽误工夫呢，这是应该的。”

　　清隐依然保持着笑容，转移了话题，接待室的门没有关，门口正冲着宣传处两个处长的办公室，他指着对面门上贴着的“宣传处副处长王嘉”的牌匾说：“门上的名字该换了。”

　　夏总猛地抬头看了清隐一眼，一头雾水，尴尬地笑了笑。

　　“今年三月份有一个很大的业务本来是板上钉钉的事，结果在最后投标的时候却被别家抢走了，因为这件事，负责业务的林总很生气，估计这次突击检查十有八九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您是分管业务的经理，他少不了要问您，我劝您实话实说，因为林总早就把事情调查得很清楚了，问，也不过是想看你们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夏总要是相信我，还是赶紧去准备汇报材料吧。”清隐的手指轻轻地扣着茶几，伴随着他似笑非笑的脸，一点点砸进了夏总的心里。

　　夏总果然变了脸色，他为了推卸责任的确想隐瞒一些事情，清隐的话如雷贯耳，适时地提醒了他。他赶忙站了起来，有些讨好地说：“谢谢穆总。”

　　“不用客气。”清隐也站了起来，俯视着比他矮了半头的夏总说，“午饭时间我要把纨素借出去一下，夏总如果还有什么工作要她做，麻烦先换个人，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夏总忙说，一边把清隐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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