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他是个好人
蓝彦脸色微变，不自觉地站了起来，盯着林医生手里的化验单问：“怎么了林医生，是不是纨素的检查结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林医生看了如昇一眼，似乎有些为难，向蓝彦使了个眼色。
“没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纨素的朋友，有事您就说吧。”
林医生说：“这涉及到白小姐的隐私。”
蓝彦的眼睛跳了一下，一把拿过化验单，看了半天除了胆囊的老毛病也没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他狐疑地看向林医生，再看看如昇，如昇也是一脸担忧又疑惑的样子，两人面面相觑，都同时把目光转向了林医生。
林医生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白小姐有过生育经历。”
这个消息就像一个惊雷，轰的一下在蓝彦和如昇心中炸响了。
“还有更奇怪的。”林医生倒不是卖关子，只是事关纨素的隐私，而纨素又是蓝彦亲口承认的女朋友，他有些说不出口，“她没有性生活经历。”
如昇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林医生把目光转向了低头不语的蓝彦，看他脸上阴郁的表情，估计是已经猜到大概了。
果然，蓝彦咬着牙轻吐出两个字：“代孕。”
“什么？！”如昇一听跳了起来，看着病床上熟睡的纨素一脸地不敢置信，“代孕？给谁？穆清隐？”
如昇也没想到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穆清隐，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但是，说出这个名字的同时，他便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心中的谜团一下拨开了。但好像还有哪不对，他眉头紧锁，在病房里急急地走着，嘴里自言自语说着什么，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迅速拨了一个号码：“小薛，穆陌陌是什么时候出生的？”片刻的安静之后，清隐的眼睛亮了，“查一下穆陌陌出生证和户口的经办人，要快！”
“不用费劲了。”纨素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蓝彦和如昇几乎是同时奔到了病床边，就在如昇刚要碰到纨素的时候，她不经意地一侧身，正好避开了。如昇的手还保持着要扶她的姿势，他愣了一下，有些尴尬，有些感伤，苦笑一下，注视着蓝彦轻柔地扶起她，在她的身后加了两个枕头。
纨素的脸还是苍白的，一清醒疼痛便开始复苏，这一挣扎，额头便渗出了密密地冷汗。靠在软软的枕头上，她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蓝彦，眼睛里一片清明，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微微一笑：“我好像又让你丢脸了。”
蓝彦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纨素的意思，脸竟然腾地一下红了。他握住了纨素的手，轻声说：“以前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跟你说这句话，那时候太年轻了，做什么都是一根筋，现在每次只要一想到当初的事我就后悔。我甚至都没让你解释就给你下了结论，我真该死！纨素，我知道你还在怨我，我也知道我没有资格要你原谅我，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
林医生悄悄地走了出去，如昇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目光停留在蓝彦握着纨素的手上，再也无法移开。
纨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说那句话其实是因为自己的秘密被揭穿太尴尬了，自嘲的成分居多。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只要她和蓝彦的关系稍近点就会出事，而且每次都是这种让人难堪的事。
纨素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也不再看任何人，盯着前方眼神慢慢蕴上一丝忧伤，许久，她说：“十年前，有个女孩犯了错离家出走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也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很茫然，也很无助。她喜欢一个男孩子，一个帅气又温柔的男孩子，她很想让他牵着手走向未来的日子，可是，他却抛弃了她。她去了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那里却完全变了，所有的都变了。女孩承受不了打击，晕倒了，有个男人救了她，把她带回了家。男人的妻子已病入膏肓，唯一的心愿就是给他留下一个孩子，可她的身体条件却不允许。女孩感激他们，他愿意帮他们孕育那个小生命，也愿意帮他们孕育一个希望。后来，女人去世了，看着留着自己血液的女儿，再没有一丝遗憾。男人不想因为孩子的关系让女孩受到非议，所以，为了掩人耳目，他托关系把孩子的出生日期提前了一年。”
两行清泪滑过脸庞，纨素毫无知觉，她突然想起了莫琳临死之前的遗言，当然，这些话她并没有亲耳听到，是清隐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时候告诉她的，而且，清隐只告诉了她两句，另外一句，他却埋在了心底。
莫琳对清隐说：“请好好爱咱们的孩子。从此以后纨素就是我的亲妹妹，孩子的亲姨妈，我的财产，她有权支配。”
最后那句话是：“请好好爱纨素，从此以后，她将是唯一一个取代我陪你走完下半生的女人，好好待她，她也会是那个值得你疼的女人。”
纨素对蓝彦莞尔一笑：“折腾了一天，我有些饿了，能帮我弄点吃的么？”
蓝彦知道纨素有话要对如昇说，他尊重她，默然起身，走出了病房。
纨素目视着清隐消失在门外，幽幽说道：“我就是那个女孩，那个孩子便是陌陌。在你们的眼里，穆清隐是个很危险的人，甚至是个坏人，可他也是那个最想保护我的人。”她将目光转向了如昇，凄冷又绝望，“我的回答你还满意么？还是，你想要知道更多？”
如昇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刚想解释，却被纨素打断了：“可是，”她微微一笑，“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如昇气结，脸上顿时想结了一层霜。他走近纨素，慢慢地靠近她，脸慢慢压了下来，离她越来越近：“看来我们要成为敌人了呢。怎么办，穆清隐我已经查了很长时间了，他是不是好人，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想保护他？你有那个本事么？”
纨素迎着他的目光，毫无惧色，轻笑：“他不用我保护，因为，我相信他有那个能力，也坚信，就算是站在法律那边，他也是个好人。”
“你就这么肯定？”
看着如昇一张一合的嘴唇，纨素突然又逼近了几分，离他更近了，近得连他细微得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她盯着他，不再说话，只是微笑。浅浅的呼吸喷在如昇的脸上，暖暖的，痒痒的。
如昇眼里的愤怒不见了，他像着了魔，视线不断地在她的脸上游弋着，她那迷蒙的眸子，蝉翼一样的睫毛，浅浅的粉色嘴唇，吹弹可破的皮肤... ...他的心像上紧了发条，有力地跳着，越跳越快。这是怎样的纨素？如昇看不懂了，只知道，要是再待一秒钟，他就会违背自己的初衷，狠狠地吻下去。
可纨素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迅速地撤离了自己的身体，慢慢地重新靠在了枕头上。
如昇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纨素的抽离像是带走了所有的热气，让他在瞬间就被寒冷包围了。那些美丽的，让人心醉的幻想就像阳光下的肥皂泡，“啪”的一下破了。他茫然地，不甘心地坐直了身体，再看向纨素的时候，眼睛里犹如一潭死水。
纨素的心像擂鼓一样剧烈地跳着，刚刚的那个动作仿佛用尽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真怕晚一秒种撤离她就会破功。不过好在如昇比她还要狼狈，根本就无暇顾及于她，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
“你就这么恨我？”如昇的声音有些黯哑，带着那么一丝伤感的意味。
纨素平静了许多，听到这句话突然觉得有些不忍心，她茫然地摇头：“只是觉得，你一出现就把平静的生活打乱了，有些不甘心罢了。”
如昇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他一直以为纨素恨死他了，也曾经因此而懊恼万分，而纨素的这句话，让他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
这么多年来，在她离开的日子，他总会不自觉的想起她，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或者是看到某个相似的背影的时候，他都会条件反射似的想起那个沉默又孤独的身影。他总会幻想着，她回头，然后他就会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正冲他狡黠又温柔地笑着，眉眼如画，不染尘埃，就像初见时那样。那时的他肯定会冲到她的身边，紧紧地抱住她，再也不让她离开。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这个机会。
等他真正遇到她的时候，她却已在别人的怀抱，而且还是他最好朋友的。如昇依然选择了退出，就像十年前那样。也许在他的心里，女人远不如友情重要，或者，女人，远不如前途重要。这是他不敢又不想承认的，可，这的确是事实。一个血淋淋的，不敢正视的事实。
病房一下静了下来，柔和的灯光打在纨素的脸上掩了一半光晕。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因为尴尬，她闭上了眼睛，脸色虽然还是苍白的，但因为有些发烧有了些许潮红。
如昇侧身坐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全是酸涩的味道。眼前的纨素一直埋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曾经以为今生再也无缘相见，可现在，她就在他的眼前，仅隔了一米的距离，伸手可触。
看着她的睡颜，他的大脑似乎有些不受控制，那一刻所有的理智似乎全都消失不见了。他有些迟疑地伸出手，慢慢地，犹豫地将手放在了她的脸上。在触碰到的那一刻，他浑身一震。细腻光滑的触感，那种热热的传入手掌的温度，在瞬间灼热到他心灵的最深处。
纨素明显地抖了一下，她张开眼睛，惊愕地看着如昇。
如昇苦笑，眼睛里却是从来都没有有过的温柔。他说：“你只知道穆清隐和蓝彦对你好，那你可知道，在我的心里，你一样很重要？我那么做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并没有想过让你恨我。”
纨素呆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如昇，亮亮的眸子像一汪清泉，她的脸又不受控制地红了。碰上如昇含情脉脉的目光，纨素垂下了眼睛，往旁边蹭了蹭，想避开如昇的手。
如昇依然温柔地看着她，微笑，心想，刚刚还以为她变了，没想到全是装出来的！她还像以前一样单纯害羞，现在的样子更让他心旌摇曳。如昇完全无视她的尴尬，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仔细地，轻柔的，像是在鉴赏一个稀世珍宝。
“你... ...”纨素从来没有见过如昇这个样子，汗毛全竖了起来。
“别动，”如昇冲纨素温柔地笑笑，说，“让我好好看看你，就这一次。”如昇久久地凝视着纨素，贪婪地感受着与她独处的悸动，直到蓝彦推门而入。
如昇遗憾地迅速缩回了手，垂首片刻，再看向纨素的时候已面色冷淡。
纨素有些心虚，更多的还是尴尬，干脆闭上眼睛装睡。蓝彦扫了两个人一眼，把手里的粥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说：“医院的探视时间马上结束了，如昇，我们走吧。纨素，给你买了些粥，趁热赶紧喝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纨素舒了口气，“嗯”了一声继续装睡。蓝彦看着纨素叹口气，冲如昇做了个走的动作。
如昇说：“你不陪纨素么，你是医生，还管什么探视时间。”
蓝彦说：“纨素累了，我在这她反而不自在，让她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叫护士行了，走吧。”
如昇想想也是，又看了纨素一眼，起身跟着蓝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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