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痛苦的滋味
“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如昇依然举着枪，用尽量镇定的声音说。
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又靠近了如昇几分，与此同时，门口有多了许多穿黑西装的男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肃杀之气。
一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纵使如昇这种见惯场面的警察也忍不住紧张起来，因为这里还有不相干的人，万一要是动起手来，误伤了人，那就严重了。他是警察，他有义务保护市民的安全，况且，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有他最想保护的人，尽管这个人现在在别的男人的怀里，但他仍然控制不住为她担忧。
“相信我，素素，我会给你个解释。一定！”清隐慢慢放开纨素，捏了下她的手，顺手把一个小小的东西悄悄地放在了她的手里。无限眷恋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绝然转身。
他扫了一眼如昇，又看向了围着他的人，然后冲方军轻轻摇头。下一秒，三个黑衣人斩钉截铁地转身，毫不犹豫，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消失在了门口，而门口的人也一样，在瞬间退得干干净净。
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本事？如昇的心里忍不住对清隐另眼相看，枪缓缓地放了下来，向清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清隐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了房间，没有回头再看纨素一眼。纨素紧紧地攥着手里的东西，屏住呼吸，直到清隐消失在视线中才松懈下来。
如昇对蓝彦叮嘱了几句，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纨素，转身离开了。
等如昇走到一楼才发现，原来大厅里已经聚满了人，那三个最先冲进包间的人也在其中，粗略一数，竟然有四十多人。要是真的冲突起来，他们这满打满算的五个人根本就不是对手。想到这，如昇的后背顿时冷汗直冒，再看清隐，他却是从容淡定的，好像，去的不是警察局，而是一个什么晚宴。
清隐走到方军面前，淡淡地说：“散了。”
方军恭敬地点头。
清隐看了一眼楼上的方向，想了想又说：“保护好白小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要当心。”
如昇忍不住看了清隐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疑窦纵生。穆清隐为什么要派人保护纨素，而且还特意叮嘱，难道是他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么？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甚至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还没有容他多想，清隐便离开了，如昇只好跟了上去。
“搞这么大阵仗，最后还不是乖乖跟我们走！”同行的一个年轻警察小声耻笑。
清隐不以为杵，淡淡一笑，转头看向了窗外。
如昇的心里很明白，其实他一开始掏枪就已经违反了规定，清隐很清楚，却并没有点破。
从事发到现在，清隐一直都很淡定，那是因为他有自信如昇几人的一举一动全都在掌控之中。而且，如果他想逃，就凭如昇那几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拦得住他。他之所以跟他们走，并不是因为怕他们，而是，他根本就没做什么，最起码，在纨素妈妈的那件事上，他没有做，如昇相信他的直觉。想到这，如昇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伸手拍了下年轻人的后脑，骂道：“闭上你的嘴巴，哪这么多话！”
清隐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心里却从未有过的清明——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汤静只是一个*，最终的目标却还是他。
清隐抬头，天空灰蒙蒙的，像是一张大网，正慢慢地逼近他。他心里很清楚，现在，对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其实就是警察局。在那里，最起码他的人身安全可以保证。所以，他并不害怕。
清隐只是担心，担心纨素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担心她会胡思乱想。她好像很容易就开始胡思乱想，一直以来都是。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纨素已经被有心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真的很怕会连累她。
“丁警官。”清隐突然开口，“甄晓晓好像不怎么喜欢纨素。”
如昇愣了一下，疑惑地转头看向他。在这个时候，清隐应该没有心思跟他唠家常，那他说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清隐不露声色地微笑着，眼神却是焦急又担忧的。
如昇果然意识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故作轻松一语双关地说：“女人之间的事，好解决。”
“那样最好。”清隐说完垂下了眼帘，密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里的释然。
纨素坐在沙发的一角，抱着胳膊垂着头，像个受伤的孩子，孤独又恐惧。清隐走了，她这才有时间回味刚刚发生的事。
清隐害死了她的母亲！就算他不是有心的，那也是他间接造成的，不管她如何逃避，这是谁也抹灭不掉的事实！
他爱她是为了父亲的财产！纨素摇头，她不相信，清隐何等聪明，以他的能力，以他现在的实力是绝对可以胜过父亲的。他不是个贪婪的人，他一直小心翼翼不可能为这点钱财铤而走险。
晓晓明显地有些不耐烦，但又不甘心留蓝彦和纨素单独在一起，只好厌烦地找个地方坐下了，斜着眼瞪着纨素，语气明显不耐：“你还真以为穆清隐跟你在一起时因为爱你？幼稚，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蓝彦瞪了晓晓一眼，在纨素身边坐下了，扶住她的肩膀柔声说：“纨素，别想了，回家吧。”
纨素没有动，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晓晓，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晓晓的脸色浮现出一丝尴尬，她翻了个白眼，说：“朱平认识吧，他亲口跟我说的。”
纨素的脑子轰地一声。谁都知道，朱平是清隐的亲信，他一直依附于他，靠他保护，靠他吃饭，应该没有胆量去出言重伤他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晓晓的话就是真的了？纨素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手条件反射似的捂住了胸口的位置，弯下了腰，表情极其痛苦。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纨素好想大哭一场。事实上，她已经哭过很长时间了，可现在，她却哭不出来，仿佛眼睛在瞬间干涸了。她像是要窒息的病人，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可越喘，周身的空气就像是变得越稀薄。纨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下意识地用力抓住了身旁的蓝彦，脖子伸得长长地，脸不一会就变得通红，嘴唇也开始发紫，心口的位置像是被钉进了一根钢针，疼得她直冒冷汗。
纨素的手越来越重，抖得厉害，她的意识开始涣散，连蓝彦的呼唤都渐渐听不清楚了。
晓晓先是鄙夷，后来看纨素的样子脸色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但盯着纨素的眼睛里的仇恨又增加了几分。她的嘴角是笑着的，尽管在刻意地掩饰，却无法控制地上扬。她死死地盯着纨素，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里不断地呐喊着：“痛吧！痛吧！白纨素，这便是我失去蓝彦时所承受的，现在我把它全都还给你！”
蓝彦帮纨素揉着开始痉挛的手，拍着她的脸，喊着她的名字，一边转过头冲晓晓喊：“打120！”喊着的同时，他注意到了晓晓已经扭曲的表情，蓝彦的心中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撇过头，掏出手机自己拨通了120。可还没等他拨完，从门外进来了一个人，二话没说，将纨素一把抱起，向楼下冲去。
夜已深，蓝彦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神情肃穆，旁边还有风尘仆仆的瑞文和老钱。
晓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她不可能守着纨素，就算是陪蓝彦都不行，她恨不得纨素现在就死，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就在纨素被抱上的时候，她还在心中不断地诅咒着她。她恨不得变成那个科奇斯岛国的米蒂亚，为她的情敌制作一件沾满毒药的礼服，亲手披到她的身上，亲眼目送她下地狱！但她看到了蓝彦，他脸上的表情是多么得忧伤，只因为心爱的人躺在了病床上。
晓晓于心不忍，她曾发誓无论蓝彦如何待她，都会好好爱他，她看不得他难过痛苦。但她更看不得他对别的女人痛苦，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医生，怎么样？”抢救室门一开，三人便围了上去。
医生简单明了地说：“冠状动脉突发痉挛。”
“她还这么年轻！”瑞文用颤抖的声音说。
医生看了他一样，用一贯冷漠地语气说：“受刺激了吧？病人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你们要多注意。”
蓝彦安慰了一下瑞文，又问医生：“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医生在纸上急速着写着什么，抬头看了蓝彦一眼问，“小蓝，那个病人是你什么人？”
蓝彦赶忙回答：“是我女朋友。”
医生又看了蓝彦一眼，点点头说：“吵架了吧？”
蓝彦尴尬地摇头。
医生继续说道：“病人的身体是一方面，但精神状况才是你们更应该担心的。有直系亲属在场么？”
瑞文向前一步说：“我是她爸爸。”
“你们家有精神病史么？”
瑞文一下懵了，脸色变得煞白，语无伦次地说：“她妈妈... ...而且据我所知，她的姥姥也是因为精神不正常才把她母亲扔到了孤儿院。”
蓝彦惊愕地看着瑞文，好像他说的不是纨素，而是另外别的什么人。
他从来都不知道纨素竟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而这一面更让他心疼。难怪她的性格这么孤僻，难怪她从不在他的面前提起她的母亲。
蓝彦对纨素的事知道得并不多，大多都是从如昇那里听来的，而如昇还是听晓晓说的。其实晓晓对纨素了解得也非常少，虽然她说得是事实，但毕竟只是皮毛。蓝彦开始后悔下午说的那些话，伤害了纨素，也让自己更加内疚。
“我女儿... ...？”瑞文说不下去了，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真的很怕听到医生说那句话。那句话，在十几年前，他从另外一个医生的嘴里听到过。那个医生告诉他，苗懿疯了。
医生终于合上了手中的病历本，面无表情地说：“没有那么严重，只是，为以防万一。但是，一定要注意，不要再让她受刺激了，病人的精神非常脆弱。”
瑞文稍稍松了一口气，赶忙道谢。
纨素已无大碍，医院的环境更容易让人压抑，瑞文担心纨素的精神状态，便和医生商量着把她接回家。纨素的家太小，另外一间卧室又被做了书房，瑞文住进去难免不方便，便把纨素接到了刚置的新家。
新家在一个高档小区里，离纨素的家只有六站路，小区后面就是一座大山，典型的闹中取静。瑞文并没有想过这么快搬进来，所以，家具都没有置办全，房间里只有以前的房东留下的一部分家具，也都是蒙着白色布，用来防尘。
蓝彦一看到这种情况就皱起了眉头，便向瑞文建议住到他家，却被瑞文硬邦邦地拒绝了。
蓝彦很敏感地察觉到瑞文这次对他的态度明显跟上次有了很大区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肯定是那天下午发生的事被他知道了，才会引起他的不满。蓝彦自知理亏，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对纨素更加关心，几乎是无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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