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绑匪

　　一出门，如昇就忍不住咒骂了几声。如昇在警局一直就很低调，也很努力，很少有人知道他有一个很硬的后台，不是别人，正是他在市里任职的爸爸。陈局长和如昇的爸爸是多年的好友，对如昇暗地里也很照顾。但如昇却从来没有让陈局操心为难过，惟独纨素这件事。如昇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在背后打他的小报告。

　　如昇自己也承认，从接手清隐的案子以后，他一直就在暗地里保护纨素。这中间除了他对纨素的感情，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相信纨素，也相信清隐保护纨素的决心。清隐的案子非常敏感，也很有戏剧性，这一点很多了解的人都心知肚明。之所以抓住他不放，无非就是想从他的身上找到突破口，然后彻底击败那个人，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

　　如昇对政治的兴趣不大，他曾从侧面向父亲打听过，父亲只告诉他按规矩办事，听指示。之后，便不再多说。现在，因为清隐以前的身份，他的案子已经搞得人尽皆知，很多人目光都盯紧了检察院和如昇这里，如昇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从清隐被捕，如昇的神经一直就紧绷着，现在，纨素又出了事，他的压力变得更大了。陈局把纨素的案子交给了他，除了因为清隐很有可能是关键人物以外，最重要的，还是觉得交给他能让他比较安心。

　　如昇站在陈局办公室门前胡思乱想着，最近的事情太多，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睡一觉了，看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以前最熟悉不过的场景，在今天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好陌生。

　　手机的电池快没电了，不断地报着警。如昇回到座位上，把手机充上电，发了会呆，便拿着记录本去审讯室了。临走的时候，他不放心，和同事说了一个号码，同时交代，只要这个电话打进来，一定要去通知他。

　　审讯室。清隐一看到如昇的表情就知道纨素还没有消息，本来充满希望的眼睛里顿时灰蒙蒙的一片，他也泄了气，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你说的那些地方我都找了，什么都没有。纨素的手机可以定位，我们通过技术手段也追踪了，竟然在一个树林里找到了，这些人还真是狡猾！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如昇喃喃地说着，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清隐听。

　　清隐抬头看了如昇一眼，面色清冷。

　　如昇继续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两手交叉，靠在椅背上，看着清隐，突然问道：“穆清隐，如果你自由了，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清隐不假思索地说：“离开。”

　　“为什么？”

　　“因为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恶心。”

　　如昇突然就笑了，好像清隐的话有多好笑似的。他说：“我以为你会想报仇。”

　　“报仇？”清隐看着如昇，短促地笑了一声，“年轻的时候，总觉得，人伤我一尺，我就要还人一丈。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才明白，只要身边的人能平平安安，什么仇啊恨啊，全都不值得一提。”

　　这下，轮到如昇沉默了。许久，他说：“再好好想想，如果纨素真的是被晓晓或者朱平绑架了，那她还有可能被带去什么地方？”

　　清隐不假思索地摇头：“在纨素这件事上，我不会对你隐瞒什么的。我能想到的，都告诉你了... ...”

　　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年轻的女警官冲了进来，拿着如昇的手机气喘吁吁地说：“是您交代的那个电话。”

　　如昇赶忙接了起来。

　　电话一接通，瑞文就焦急地喊了起来：“绑匪来电话了，要赎金。”

　　如昇看了清隐一眼，转身走了出去：“纨素怎么样？要多少？什么时候交？”

　　“我听到了纨素的声音，她只叫了一声爸爸。绑匪要五百万，现金，交赎金的地点时间他再打电话通知。钱，我可以想办法，可我担心纨素的安全。我听到了她的尖叫声，她在哭... ...”瑞文哽咽了。

　　“叔叔您先别着急，我马上去过，等去了我们再商量。”如昇说完，冲进了审讯室，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

　　幽暗的审讯室里，只剩下清隐和如昇两个人对视着。如昇再三犹豫着，终于还是开口了：“绑匪要赎金了，白叔叔说，纨素好像受了虐待。”

　　清隐的脸顿时变得苍白无比，缓缓地站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昇说：“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我们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

　　清隐冷笑：“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朱平和甄晓晓做的，除了报仇，他们最想得到的就是钱。但，绝对不止这些。”

　　“你什么意思？”

　　“知道我的30%股份值多少钱么？将近一个亿。知道这笔钱在哪么？在我一个国外的账户上。那你知道这笔钱怎么才能取出来么？除了我，这个世界上只有纨素可以！这件事纨素知道，朱平和甄晓晓也知道。”

　　“为什么要让他们知道。”

　　“因为他们拿纨素的生命来威胁我！我告诉他们，如果我死了，纨素便是这笔钱唯一的继承人，如果我活着，除了我，纨素也是唯一可以取出这笔钱的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只能想出这个办法来保护她！”

　　如昇大吼：“你这是在害她！”

　　清隐凄惨地笑了：“是啊，那你告诉我，在我躲躲藏藏的时候，我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去保护她？丁如昇，如果不是你抓住了我，在我逃跑的时候，就是朱平和甄晓晓下地狱的时候，我不会留他们在这个世上继续伤害纨素的！可惜，所有的计划全都毁了！”清隐冷冷地看着如昇，一字一句地说，“所以，真正害纨素的人，不是我，是你！”

　　如昇顿时觉得自己的脊背上一阵阴风吹来，让他不寒而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在清隐的逼视下移开了目光，缓缓转身，走了出去。一出门，他就听到了乒乒乓乓的声响和清隐像狮子一样的怒吼声。

　　如昇忽然觉得自己很羡慕清隐，他可以随意地发泄因为帮不到纨素而带来的痛苦，可他却只能压抑在心里。如昇觉得自己就是个小偷，偷来了清隐的自由，却偷不来他对纨素的全心全意。在质疑声中，他没有勇气做到洒脱，只能选择夹着尾巴做人，也只能把对纨素的爱深深地埋在心底。

　　如昇一到瑞文家就看到他正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看样子像是生了很大的气。如昇不明就以向众人扫去，发觉蓝春庭和林如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纨素出了这么大的事，每个人担心，是正常的，可如昇有点不明白，他们在气什么。

　　如昇疑惑地看着众人，这才突然发现蓝彦并不在房间，他不解地问：“蓝彦呢？”

　　“我在这！”随着马桶冲水的声音，蓝彦拿着手机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与众人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洋溢着诡异的喜悦，就连刚刚的声音，都带着难以抑制的高兴。

　　如昇皱起了眉头，在这种时候，在他新婚妻子被绑架生死未卜的时候，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你都知道了吧，绑匪来电话了，好在纨素没事。”蓝彦看着如昇，笑容并没有完全隐去，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不担心纨素的安危，但这个消息并不至于让他如此开心。如昇太了解蓝彦了，一定是有什么更让他开心的事，他才会有这幅表情。

　　如昇盯着蓝彦，说：“发生什么事了么？”

　　蓝彦愣了一下，茫然地回答：“没有啊，你怎么这样问？”

　　如昇下意识地扫了众人一眼，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这幅表情？”

　　蓝彦这才反应过来，凑近如昇身边说：“绑匪来电话要赎金，那就证明不是仇人作案了吧？晓晓是不是就摆脱嫌疑了？我刚给她打电话，打通了，她就在家里，哪儿都没去。”

　　如昇眯起了眼睛，斜睨着蓝彦，冷冷地问：“你就是为这件事高兴？”

　　蓝彦也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不应该“高兴”，他尴尬地笑了一声，借口走开了。

　　如昇思索了一下，掏出手机，拨通了小董的电话：“甄晓晓在家里，把她带到警局去！”

　　小董问：“是抓捕么？”

　　如昇想了想说：“不，协助调查。”

　　挂掉电话，如昇走到瑞文身边，轻声安慰了他几句，又问了一些绑匪打电话时的情况。好在瑞文比较警惕，见是陌生的号码，就录了音。为了安全起见，如昇叫来了技术人员，将瑞文的电话录音拷贝了出来。

　　“声音经过处理了。”技术员放下耳机对如昇说，“但还是能听的出来，口音是本地的。”

　　这个观点跟如昇不谋而合，他叮嘱了大家几句，得知晓晓被请到了警局，又风风火火地赶回了警局。

　　晓晓一见到如昇就开始冷笑，笑得如昇直皱眉头。说起来，他们两个认识十几年，也算是老相识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好印象，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甚至有每见一次就多讨厌彼此一分的架势。

　　如昇也不想跟晓晓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问了她几个问题，比如纨素失踪的时候她在哪里，这几天又去了哪里，晓晓的回答只有四个字：在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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