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哥哥

　　在这之前如昇的确是生气的，可自从看到纨素脖颈上的伤痕，知道她过得不好，他的气就消了。再加上听了纨素这番诚恳的话，如昇的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摇摇头说：“放心吧，我没那么大气性。”

　　纨素莞尔一笑，突然歪头凑近了如昇，直盯着他的眼睛。

　　如昇猝及不防，被纨素吓了一跳，立刻往后靠了靠，拉开了一段距离盯着她，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脸上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他吞了下口水，干咳一声，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干嘛？”

　　纨素笑得更开心了，盯着如昇眯起了眼，甚是狡猾：“都说眼睛不会骗人，我看你有没有骗我。”

　　如昇啼笑皆非：“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纨素坐直了身体，低着头说：“以前你也利用过我，当时我可生气了，好像还冲你吼了。想想看，还是你们男人大度，都不跟我计较的。我好像一直挺任性的，你暗地里是不是没少生我的气啊？”

　　“是啊，气得牙痒痒！”纨素很少在他面前流露出调皮的一面，如昇嘴上这样说，却是笑容满面的。

　　纨素侧身看他，神色一凛，由衷地说：“对不起，原谅我吧。”

　　“别神经了！”如昇哂笑，故意说，“你照顾好自己比什么都强。”

　　“我是不是老给你们惹麻烦？”

　　“是！”

　　“有么？”

　　“没有么？你看，你动不动就搞失踪，动不动就受伤，动不动... ...”如昇越说越来劲，大有喋喋不休的架势，把纨素一顿数落。

　　纨素投降，忙说：“别唠唠叨叨的了好不好，像个老太太。”

　　“怎么着也是个有型的大哥哥！”如昇对这个称呼嗤之以鼻。

　　纨素干笑一声：“现在电视上全是韩剧，到处都是‘欧巴’，要不以后叫你‘欧巴’得了！”

　　如昇夸张地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说：“你中毒了吧，别恶心人了。”

　　纨素见如昇不好意思了，刚想再逗他，就看见蓝彦心急火燎地从电梯里冲了出来。纨素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猛地站了起来，拦住了他。

　　蓝彦见是纨素，非常吃惊，脸上红了一红，再看看旁边的如昇，脸立刻冷了下来，没好气地说：“你还真是迅速，这么快就告诉她了！”

　　纨素本来心里就有气，一听蓝彦这样说更压不住火了：“不知好歹！告诉你，如昇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是蓝爸爸让如昇去家里接的我，也是我坚持要在这里等你的！”

　　蓝彦不耐烦地说：“用不着你等我！”

　　纨素冷笑：“你以为我想？我倒是很好奇，如果我不等你，一会儿你该如何向你爸妈解释你晚到这么长时间？”

　　到这个时候如昇才真正明白纨素要等蓝彦的用意，他向她投去了赞赏的一瞥，对蓝彦更是无语了。

　　蓝彦顿时哑口无言，和如昇对看一眼，两个人就像斗气的小孩子，都撇过头去不说话了。

　　纨素不再理会蓝彦，掉头就往病房里走。

　　蓝彦心里懊恼自己的口是心非，其实刚看到纨素的时候，虽然觉得有些难堪，但他还是高兴的。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只好赶忙追了上去。

　　听到窸窸窣窣地说话声，蓝春庭眉头微皱，睁开了眼睛。

　　蓝彦正和一个医生说着什么，纨素在一旁细心聆听着，不时地点点头。蓝春庭从来都没有仔细地观察过纨素，对于这个儿媳，比起她本人，他其实更满意她的家世。林如说话虽然刻薄，但是有几点还是说到蓝春庭的心里去了，比如，纨素的学历和感情经历。他之所有没有阻拦两人的婚事，仅仅是因为，再三衡量之后，他觉得，纨素的家世和白家的势力远比这些东西要重要。

　　今天，他细细地打量着纨素。她不漂亮，比起从小就很招女孩子喜欢的蓝彦来说，她的确很普通。但她的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这种气质让她在现代都市中有些格格不入。蓝春庭走到今天，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但，这个儿媳，在他看来却有些云山雾罩得看不清楚。蓝春庭不知道自己这是老了看不懂年轻人了，或者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太过于复杂，但，有了这种感觉，他的心里便有些不舒服——那种因为无法掌控而导致的不确定感。

　　意识到有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纨素下意识地转过头，正好碰上了蓝春庭的目光。纨素有些意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然后悄悄地拉了一下蓝彦的袖子。

　　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蓝春庭的眼睛，对于他这个年龄的人来说，这个动作略显亲昵，再加上纨素看蓝彦的时候一直微笑着的，他不仅怀疑，两个人这么快就和好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而，晓晓和蓝彦的事，纨素又知道多少？

　　蓝彦冲纨素一笑，走到蓝春庭身边站住了，轻声叫了声“爸”。

　　蓝春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才来？！”

　　蓝彦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我先去接纨素了。”

　　蓝春庭狐疑地看向了蓝彦身后的纨素。纨素点点头，说：“是的，蓝彦说您和妈妈在生他的气，想接我来劝劝。”

　　蓝春庭一听纨素的话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没有再问什么，也实在问不出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起身看林如去了。林如的药里有安定的成分，睡得正熟，对眼前发生的事毫不知情，等她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整个下午，蓝春庭几乎没怎么理蓝彦，纨素更是安静。病房里的气氛一度很尴尬，蓝彦借口找医生了解林如的病情，逃了出去，留下纨素和蓝春庭还有熟睡的林如更是尬尴，直到林如醒来，两个人有了事做，气氛才好了些。

　　等林如幽幽转醒，看到守在她床边的不是蓝彦而是她一直都不屑一顾的儿媳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窝火了。她冷着脸看了纨素一眼，就闹着要出院。蓝春庭怕林如把事情闹大，又加上纨素还在场，只好耐着性子像哄小孩一样，低三下四地劝着，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官威十足的样子，还不时地瞟几眼纨素，脸色越来越难看。

　　纨素觉得自己老这么干站着感觉有些怪怪地，又不敢多说什么，怯生生地叫了声：“妈妈，您还是好好休息吧。”

　　“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林如立刻转头冲纨素发起了火。

　　“老林！”蓝春庭尽管对纨素谈不上有多喜欢，但对她的印象还不至于是坏的。最起码，婚礼上的表现和今天为蓝彦遮掩都说明她还是识大体的。况且，错在蓝彦，林如也实在没有必要把火撒在无辜的人身上——比如他自己，比如纨素。想到这，蓝春庭顿时升出了一丝同命相连的感觉，对纨素说话的语气便柔和了不少，“纨素，你先回去吧，也陪了一个下午了。”

　　纨素脸上的红色还没有完全褪去，心里因为林如的训斥正难过，听到蓝春庭这样说，她拿起了包，转身往外走去。

　　林如好像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个出气筒，指着纨素的背影大喊：“还有没有点礼貌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爸爸就是这样教你的？！”

　　蓝春庭的耐心终于还是消弭殆尽，他不胜其烦的“啧”了一声，干脆撇下林如，摔门出去了。

　　纨素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已经翻身躺下的林如又开口了：“你过来！”

　　纨素暗暗叫苦，只好又回到了林如病床前，毕恭毕敬地站着，垂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婚礼上的果断和强硬。

　　林如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许久才说：“你这种低眉顺眼的样子，到底骗了多少个男人？是不是如昇也被你骗了？”

　　纨素猛地抬起了头，脸上的红色瞬间褪尽，立刻变得异常苍白。她看着林如那双锐利鄙夷的眼睛，用颤抖的声音说：“如果您觉得我昨天做错了，那我向您道歉。”说我便向林如鞠躬致歉。

　　林如的脸色并没有因为纨素的道歉而有所缓和，上午在晓晓家发生的那一幕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重复播放着，林如越想越气，指着纨素恨铁不成钢地说：“光会这幅样子有什么用，连自己的老公都管不住！”

　　“妈，你在说什么！”蓝彦突然冲了进来，一把把纨素拉倒了身后，冲林如挤眉弄眼，生怕她再继续说下去。

　　纨素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恢复正常，嘴角竟露出了一丝嘲弄又隐忍的微笑。蓝春庭在不远的地方站着，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心思一动，走近蓝彦和林如，说：“别在医院吵吵了，你妈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明天，就出院吧。蓝彦赶紧和纨素把结婚证领了，婚礼都办了，老不领证也不是个事儿。”

　　林如猛地看向蓝春庭，果断地说：“我不同意！”

　　蓝春庭没打算和林如继续纠缠下去，便转头问蓝彦：“你什么意思？”

　　蓝彦正出神地想着什么，一听蓝春庭问他，赶忙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说：“我无所谓。”

　　“你！”蓝春庭瞟了一眼纨素，低声说，“什么叫无所谓，这是儿戏么？胡闹！”说完又转向纨素，“纨素是什么意见？”

　　林如冷笑：“她能有什么意见，穆清隐已经走了，现在她巴不得抓住蓝彦，这还用问？！”

　　蓝春庭痛苦地揉着额头上突突跳起的青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他的确已经到极限了。

　　蓝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回答的确有些太过随便了，他转身看向纨素，小心翼翼地说：“你，你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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