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新婚

　　年轻的时候，蓝彦对于孩子的感觉是陌生又抗拒的。随着年龄的增长，特别是在医院实习工作以后，看多了生生死死，蓝彦对当年晓晓为他孕育而又失去的孩子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这种感觉并没有因为孩子的消失而消散，而是转移到了孩子的母亲身上。有了这层关系，蓝彦对晓晓的感觉不再是朋友或者寂寞时的伴侣，而是有了那种真真正正的，打折骨头连着筋的那种感情。

　　蓝彦从法国回来以后，痛定思痛，对于他和纨素的感情决定不再强求。这一生他已经对不起一个女人，所以，他决定补偿另一个女人。他找到了晓晓，告诉她，她要娶她。晓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以为蓝彦在开玩笑，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和清隐订婚了。可是，最终，她还是没有抵挡住蓝彦的诱惑，多个不眠之夜之后，在无数次考量了富甲一方的清隐和感情至深的蓝彦之后，她咬咬牙，决定放弃到手的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钱，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到了蓝彦家，告诉他，只要他还没有后悔，那她就嫁给他。

　　两人在第二天就兴冲冲地赶回了老家，可没想到的是，蓝彦父母断然拒绝。对于蓝彦的父母来说，甄晓晓不甚好听的名声已经如雷贯耳，所以对她一直有很深的成见。蓝春庭一见到晓晓就暴跳如雷，甚至还第一次打了蓝彦。林如更不用说，话怎样难听就怎样说，夹枪带棒连讽带刺，直说得晓晓落荒而逃。从此，蓝彦和晓晓的婚事便搁浅了。

　　那时的清隐已经离开了中国，至于去哪里了，没有人知道。晓晓失去了有钱的清隐，又失去了深爱的蓝彦，心里的仇恨的种子便在那一刻迅速生根发芽，并在林如无休止的谩骂浇灌下疯长着。她不管蓝春庭和林如是不是蓝彦最亲近的人，以她的逻辑，伤害了她的人，就必须要得到惩罚。晓晓和蓝彦又重新回到了以前的那种状态，蓝彦那股结婚的冲动劲过去了，从此便不再提起，这让晓晓更加恼火。可真正让晓晓绝望的还是纨素的回国。

　　当蓝彦从如昇那听到纨素回国的消息之后，他一个人坐了好长时间，那几天一直失魂落魄，也不再碰晓晓。与此同时，晓晓从朱平那里得到了清隐出事的消息。那30%的股份折成的现金对他们来说一直是个巨大的诱惑，而作为“前未婚妻”的晓晓，是绝对有资格去争取的——当然，这是她自己这样认为的。清隐落难后，有很多事情还要仰仗朱平，又加上萎靡不振的蓝彦，晓晓好不容易咽下的那口气又重新被挑起了头。

　　可让晓晓没想到的是，清隐在用完她和朱平以后便把他们一脚踢开了。钱，一分没见到，麻烦倒是惹了一身。新仇旧恨一起涌来，晓晓恨不得将清隐凌迟。可以她的能力，并不能把清隐怎么样，但是，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命门在哪里，所以，她决定做一件事情，将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一网打尽。

　　清隐曾经说过一句话：想折磨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让他死，而是让他生不如死。晓晓在那一刻终于深深体会到了。

　　终于有一天，看着焦躁不安的蓝彦，晓晓的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个念头。于是她问：“蓝彦，你想娶纨素么？”

　　蓝彦先是愣了一下，抛下了一句“无聊”便逃也似地回了房间。

　　晓晓紧追不舍，拉着蓝彦又问了一遍，而且，她还补充道：“如果你真的爱她，那我会想办法成全你，就算是我最后为你做件事。”

　　蓝彦呆呆地看着晓晓，长时间地沉默着。

　　晓晓那一刻依然希望蓝彦是说“不”的，或者哪怕是骗她都好。她看着他的眉头颦起又松开，眼里的风起云涌让晓晓的心一点点的凉了。然后，她听到蓝彦的话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的，遥远又不真实。

　　他问：“你真的有办法么？”他的眼神是充满希冀又期待的。

　　晓晓的心彻底凉透了，她几乎是用最后一丝力气，从齿缝里蹦出了一个字：“是！”

　　蓝彦笑了，那种发自内心最深处的。

　　可晓晓却在他的笑容里彻底绝望了，看着他，她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也可以讨厌这张脸，讨厌他的笑容，讨厌他的气息，讨厌他所有一切的一切的。

　　在晓晓的帮助下，蓝彦终于如愿以偿。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在给他一个蜜枣的同时，也给他的生活埋下了一枚苦果。

　　蓝彦一直都知道晓晓并不是个善人，但让他更没有想到，她会把阴谋诡计用在他的身上。他一直都有那个自信，总觉得就算他做了天大的错事，晓晓都会无条件的原谅他，所以他才会肆无忌惮地伤她一次又一次。而这一次，他永远都想不到，却是最后一次。

　　晓晓很清楚蓝彦在父母的眼里一直都是一个乖孩子，而他也是最怕让父母失望的，所以，他一直都很努力，无论是在上学期间，还是工作之后。在蓝彦和纨素的婚礼上大闹之后，虽然没有彻底搞砸，但晓晓也占了不少便宜，最起码成功地把蓝彦对纨素的爱变成了不可遏止的恨！她再次趁虚而入，怂恿蓝彦帮她开出了纨素精神异常的证明，同时也成功地再次将蓝彦拉入了她的闺房。

　　有一点让她意外的是，她没有想到蓝彦的父母会这么快发现她和蓝彦事。不过，这也没什么，看到蓝春庭和林如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心里还是很得意的。在他们走后，被晓晓勒令“滚”出门外的蓝彦，又被晓晓死死地拉住了回去，并扬言只要他敢下楼，她就从楼上跳下去。蓝彦左右为难，见母亲有父亲和如昇照顾，又拗不过晓晓，只好留了下来，直到她气消得差不多了，蓝彦才逃也似地离开了。

　　如昇刚到纨素家就接到了蓝彦的电话，他只说了林如的病房号，便一句话都不愿跟蓝彦多说了。而他也自动忽略了纨素是蓝彦新婚妻子的事实，发生了这样的事，最应该去接她的是蓝彦，而不是他。

　　纨素一听林如住院着实吓了一跳，虽然林如对她并不好，但再怎么说还是她婆婆。纨素也没多想，抓起包就跟着如昇走了。

　　在去医院的路上，如昇难得安静。纨素忍不住问他林如是因为什么住院，如昇也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

　　纨素一向敏感，突然从如昇尴尬的神情中意识到了什么，就没有再问下去。

　　如昇感激地看了纨素一眼，他真的很怕纨素会穷追不舍地问下去，到时估计他就会忍不住全说出来了。而，说出来以后呢，自己肯定会更加难过，因为，不用想，对于新婚的纨素来说，老公在结婚的第二天就跟旧情人滚床单，就算她再怎么不在乎，总归不是一件光彩的事。看到纨素不开心，如昇也铁定开心不起来。

　　到了医院，纨素一路小跑到了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林如打着点滴已经睡了，蓝春庭一脸疲惫，半靠在旁边陪护的小床上闭目养神，脸色差到了极点。纨素环视了病房一周疑惑地小声问：“蓝彦呢？”

　　如昇半天没有回答。纨素更加疑惑了，转头看他，才发现他的脸竟然微微红了。

　　纨素轻轻地关上了门，退出了门外，把如昇拉到一旁，问：“你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昇把头撇向了另一边，瓮声瓮气地说：“你还是自己问他吧，他一会就到了。”

　　纨素盯着如昇越来越不自然的表情，无声地笑了：“甄晓晓终于沉不住气了？”

　　如昇突然转脸看向了纨素，结结巴巴地问：“你，你知道些什么？”

　　纨素微微一笑，低下了头，有些生硬地说：“我什么都知道。”

　　这下如昇更说不出话来了，只好转移话题：“你怎么不进去？”

　　纨素低着头，数着走廊地板上的方格，*地说：“我等蓝彦。”

　　如昇一下紧张了起来，说：“等他干吗，你还是先进去吧。”

　　纨素看了如昇一眼笑着说：“你不用紧张，我等他不是为了跟他吵架。再说，叔叔阿姨都休息了，我进去了反而会吵到他们。”

　　如昇为自己的小人之心向纨素抱歉一笑。纨素又低下了头，如昇看着她，发现她脖颈上的指印淡了许多。如昇犹豫了一下，问：“你，还好么？”

　　纨素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了，没有看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声音中有难掩的悲伤：“你觉得呢？”

　　如昇轻声叹息，其实他知道这句话问了也是白问，可是他还是忍不住。他太想知道纨素过得好不好了，好像，只有她过得好了，他才会开心；而她要是过得不好，他的生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听说，因为我，你挨局长骂了？”纨素歪头看向如昇，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如昇微微一笑说：“嗨！小事，我天天挨骂都已经习惯了。”

　　纨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淡无波：“那天，真的对不起。我并不是有心要利用你，我只是想尽一份心，就算帮不了什么忙，让他多点机会，我也是安心的。我知道我这样做让你很为难，对不起，希望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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