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意外

　　后来，纨素的身体终于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瑞文在廖医生的帮助下，带她离开了中国。在走出居所大门的那一刻，瑞文真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看着好起来的女儿，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瑞文和纨素几乎是逃到那个国家的，好在有志隐和志轩的安排，要不然，瑞文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瑞文在临去之间就求清隐暂时不要和纨素见面，一则考虑到纨素的身体，他不想让纨素受刺激；二则，他觉得清隐还需要时间，他必须要把清隐磨练到见到纨素不会再激动，他才能放心。

　　瑞文说：“从今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穆清隐，也再没有白纨素。”

　　最初的那段时间，瑞文只允许志隐远远地看小懿，或者在她睡着的时候，才会让他靠近一些。瑞文估计得没错，刚开始一向冷静沉稳的志隐只要一看到小懿，就会忍不住要哭出来，不管他如何压抑，情绪总是控制不住。为了能早一点和小懿在一起，他不断地努力去尝试，终于，他还是做到了，而后，便有了那次刻意安排的相亲。尽管那天的志隐还是有些失态，但，好在小懿也有些迷迷糊糊的，总算是没有出什么岔子。

　　现在，志隐的小懿的感情终于步入了正规，瑞文和那些一路见证他们感情的朋友也希望他们能早些有情人终成眷属。

　　收下戒指的第二天，小懿在醒来之后，走进了瑞文的书房。她依然还是面带微笑，只是不再缠着瑞文问她曾经遗忘的过去，她看着苍老了许多的父亲，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对父亲说：“爸爸，我想和志隐结婚了。”

　　瑞文有些意外地看了小懿一眼，试探着问：“女儿，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小懿的脸上有了一丝稍纵即逝的慌乱，她依然一脸茫然的样子，摇摇头：“我不想记起了，既然我现在是开心幸福的，那又何必强求去记起以前的事呢。我只是觉得和志隐在一起很幸福，他很爱我，也对我很好，我想嫁给他。”

　　“好！”瑞文激动地看着女儿，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晚上，小懿敲响了志隐的家门。一进门，她目光又落在了那站灯上。那橘红色的灯光像暖阳一样，温暖地投射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心中忍不住悸动。

　　志隐看出了小懿的异样，他疑惑地看向了她。

　　小懿定了定神，指着灯，掩饰着对志隐说：“这盏灯真漂亮，我很喜欢。”

　　志隐释然，说：“只要你喜欢，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包括你么？”小懿歪头看着志隐，狡黠地问。

　　志隐愣了一下，然后重重地点头。

　　小懿抬起了她的右手，手却因为无力，很不自然地垂着，有些丑陋和怪异。小懿看到了志隐看到她的手之后，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她自嘲地笑笑，说：“看，你送的戒指钻石太大了，都把我的手给压弯了。”

　　“小懿！”志隐惊喜地看着那枚带在无名指的戒指，顿时明白了它所代表的含义。

　　“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不要分开。”小懿在志隐的怀里说。

　　志隐重重地点头，抱着小懿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中国。

　　如昇在接到瑞文电话的时候，很是吃惊。已经一年了，自从纨素“死”后，如昇完全失去了瑞文的消息。他也曾多次查找，却一直没有结果。

　　如昇的声音难掩激动，一叠声地问着瑞文过得好不好，身体有没有好些。瑞文听到这些，心里更加内疚了。犹豫了片刻，他鼓起勇气说：“我给你定好了机票，如果可以，能不能麻烦你来我这里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

　　如昇愣了一下，问：“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么？”

　　瑞文想了想说：“你要实在没空也没关系… …”

　　“不！我有空！”如昇怕瑞文误会赶忙说，“我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了。我辞职了，和朋友合伙开了一个小店。我现在常驻法国，在法国的时间远比在中国多。”

　　瑞文有些意外，说：“是么，你去法国了？其实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打这个电话试试，没想到，还能打通。”

　　如昇很想说，这个号码他会一生一世地留着的，因为这串看似普通的数字因为纨素的加注，变得有了另外的意义，他不舍得，也永远不会丢掉这个号码。很长一段时间，在想纨素的时候，他都会拿起手机，拨打纨素的号码，看到纨素手机上闪烁的“欧巴”两个字，他都会笑着哭出来。

　　如昇叹口气，掩饰着说：“我也经常回国，所以还需要保留这个号码。我会去的，叔叔放心。”

　　第二天后，如昇收到了瑞文的机票。按照机票上的时间，带着满腹疑惑，他登上了飞往那个国家的飞机。

　　瑞文看到如昇从出关处走出来，他变了好多，一年的时间，仿佛过了一世。

　　“如果不累的话，我先带你去个地方。”寒暄过后，瑞文对如昇说。

　　如昇不置可否，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看到瑞文似乎过得很好，他也放心了，其余的，便无所谓了。

　　海边，如昇正纳闷瑞文带他来这个地方的用意，瑞文便示意他看向沙滩的某个地方。顺着瑞文的手指，如昇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样得熟悉。

　　他疑惑地看向瑞文，在他的示意下缓缓地走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每近一步，他的心跳得就急一分，以至于他必须要屏气凝神才不至于让自己的心脏跳出来。

　　她穿了一条白色的丝质长裙，微风吹来，她的裙摆都会轻轻扬起，划一个优美的弧度，然后散落在脚踝边。她还是那样瘦，长长的头发像瀑布一样。许是听到了声音，她转过身来，清丽的脸上带着微笑，在看到如昇的那一刻，她似乎呆了一下，迅速恢复了正常。

　　看到那张脸的那一刻，如昇猛地停下了脚步。如昇第一次胆子小了起来，他很怕是自己的幻觉，更怕一靠近她，她就会消失了，就像多次在梦里出现的那样。

　　女子带着一丝迟疑缓缓地走向了如昇，在他身旁停下了，轻启薄唇：“你好，我是白懿，爸爸说，您是他的贵宾，叫做如昇，对么？”

　　“白懿？”如昇愣住了，整个人像掉入了冰窟，身体里刚迸发出的热情一下消失了。

　　小懿表面上平静无波，心里确早已波涛汹涌。她想了想，向如昇伸出了左手，浅笑嫣然。

　　如昇果然敏感地看向了小懿的右手，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也更加疑惑了。他迟疑地伸出左手，轻握了一下她的。触手微凉，以前的纨素也总是这样的。

　　小懿看出了如昇眼里的悸动，她微笑着停顿了一下，转身看向大海，说：“这里很美，不是么？”

　　如昇看着小懿的侧脸，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说：“这个地方，看上去很熟悉，在我们的那个城市，也有这样一片海。”

　　小懿笑了，说：“是么，那一定也很美。我想我也许是见过的，只是，我不记得了。”

　　听到这句话，如昇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和小懿并肩站着，看着大海说：“我曾经去那片沙滩上不止一次地找过一个女孩。”

　　小懿低下了头，轻声问：“那你找到了么？”

　　如昇看向她，轻声回答：“我想我找到了。只是… …”

　　“只是什么？”

　　“只是，她已经忘记了。”

　　小懿的泪无声地滑落下来，她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再也没有勇气看如昇了。

　　沙滩的另一边，远远的走过来一个男人。如昇定睛一看，顿时明白了。他看着小懿，强压着心中的酸涩，慢慢地往后退去，然后转身。

　　“她叫白懿。”瑞文看着如昇，一字一句地说，“白纨素已经死了，她只能叫白懿。”

　　如昇皱起了眉头，心潮难平。

　　瑞文看着小懿和志隐的背影说：“白纨素和穆清隐都是杀人犯，在那个地方都是见不得光的人，所以，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角落里，白纨素只能是白懿，而穆清隐只能是谢志隐。”

　　如昇仍然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他突然很想笑，可心里却又是酸酸的。

　　一年了，有多少次一觉醒来如昇都希望那是一个噩梦，纨素没有死，只是去了法国，过段时间她就又会偷偷跑回来了。尽管不是因为他，但只要能见到她，他就满足了。可是，他却一次次地失望了。于是，他去了法国，在纨素曾经停留的城市想方设法定居了下来，为的只是多感受一些那些飘散在空中虚无缥缈的只属于纨素的气息。现在，她竟然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只不过，换了一个名字，忘掉了一切，包括，忘了他。

　　如昇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许久过后，他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对身旁的瑞文说：“是啊，白纨素和穆清隐早就死了，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白懿和谢志隐。”

　　瑞文心中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他感激地看着如昇，由衷地说：“如昇，对不起。也，谢谢你！”

　　如昇释然，看着志隐和小懿相拥的身影说：“好多次，我都想，只要纨素是幸福的，只要能看到她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现在，我真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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