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那个叫志隐的男人

　　下午，志隐把纨素送回了家。

　　瑞文看到志隐的车子停在门口，便冲他打了个招呼，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笑，志隐便告辞了。

　　“爸爸，你认识他？”

　　瑞文思索了一下说：“志轩的哥哥么，当然是认识的。”

　　“哦，也对。”小懿不疑有他，满脸笑容地进了客厅。

　　“对志隐的印象怎么样？”瑞文那起一份报纸，一边看着，一边不经意地问。

　　小懿正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听瑞文问，忙回过神来，回答：“爸爸，你说奇不奇怪，我第一次和他见面竟然就去了他家，照说是不应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很放心，感觉他在我身边的时候特别有安全感。爸爸，你说为什么啊？”

　　瑞文的嘴角漾起了一丝微笑，他说：“可能你是喜欢他的。”

　　小懿蹭到瑞文身边，狡黠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么？”

　　瑞文抚摸着她的头发，溺爱地说：“是！我的女儿遇到喜欢的人了。”

　　“喜欢么？”小懿歪头想着，眼里全是笑意，“好像真的是。”

　　从那之后，志隐几乎每天都要去瑞文家找小懿。有时候志隐会带她去游山玩水，有时候去吃大餐，有时候则因为工作忙，只为了能见她一面，便匆匆离开。可无论做什么，小懿都是充满了期待，只要一看到志隐，她就变得异常开心。瑞文和志轩看在心里，悬了多时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山顶上，志隐看着天上的星星对小懿说：“我记得法国的夜空比这里的星星还要多。”

　　“法国？”小懿喃喃地说着，脑子中似乎有光在闪，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疑惑，然后歪头想着，又重复了一遍，“法国？”

　　志隐怔怔地看着纨素迷茫的眼神，心中的苦涩却是无以复加。他伸出了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问：“小懿，嫁给我吧。”

　　小懿回望着志隐，脸上的迷茫被惊讶完全替代了，声音也变得结巴起来：“可，可我还没准备好。”

　　志隐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个盒子，里面的钻石戒指，在路灯和星光的照射下灼灼生辉。

　　“我知道这样做很冒昧，可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素… …”志隐猛地停下了，见小懿还在惊讶中，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口误，才又继续说，“小懿，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是，不要拒绝我好么？”

　　小懿犹豫了一下，接下了清隐手中的戒指。也许是因为尴尬，小懿只好借着看戒指，缓解着心中的激动。那是一枚款式非常简单的戒指，但却是最经典的款式。小懿细细地看着，脸上的神情慢慢变了。

　　“这枚戒指… …”

　　志隐看着小懿，突然握住了她的手，顺带着连戒指也一并握住了。他的眼神说不出来得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看着小懿，眼里的泪非常突兀地流了下来。

　　小懿一下慌了，手忙脚乱地替志隐擦着泪，语无伦次地说：“你怎么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你怎么还… …”

　　志隐猛地俯下了脸，温润的唇堵住了小懿的嘴。小懿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可慢慢地她便融化在了志隐的温柔里。熟悉的气息传来，小懿闭上了眼睛，手，慢慢地搂住志隐。

　　悠长缠绵的吻终于在志隐的恋恋不舍下结束了，志隐温柔地看着小懿，抚摸着她的脸颊。小懿像小猫一样，很享受地蹭着志隐的手，嘴里竟不自觉地吐出了两个字：“清隐。”

　　这两个字就像是前世的记忆，小懿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志隐，眼中全是慌乱：“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 …清隐？清隐是谁？我怎么会说出这个名字？我… …我… …”小懿说着，整个人变得更加焦躁起来，甩开了志隐的手就往山下冲去。

　　志隐紧跑几步，拦在了小懿的前面，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小懿，不要怕，只要你喜欢，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别怕，乖。”

　　小懿怔怔地看着志隐，那种在遇到挫折时有人保护的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小懿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志隐轻轻地小懿搂在了怀里，抚摸着她的长发，轻轻地拍着她背。

　　小懿闭上了眼睛，突然想起，好像以前睡不着的时候，总有一个人会这样轻轻地拍着她，对她说：“乖，睡吧。”这种情形仿佛是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只是那人的脸却再也记不起来了。

　　如果只是前世的记忆，想必，记忆中的人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吧？

　　那个叫白懿的女子，从成为白懿的那一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白纨素。

　　而那个叫谢志隐的男人，从成为谢志隐的那一天就再也不敢向外人提及自己曾经还有一个名字——穆清隐。

　　当清隐再次见到纨素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白懿。

　　当纨素再次见到清隐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谢志隐。

　　所谓的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吧？

　　几个月前，机场外，志隐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可是，他却连走近她身边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躲在车里偷偷地看着她。她看上去是那样得孱弱，身体养了近半年竟然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她忘记了一切，所有痛苦的、美好的记忆，随着那鬼门关的一遭，全都消失了。

　　“奈何桥上等等我。”纨素曾对清隐这样说过，她说，这是她对他的承诺。

　　也许她真的做到了，奈何桥上的一碗汤，纨素没有来得及等待清隐，就先喝下了。很多时候，清隐宁可她忘掉了一切，他希望，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会是一个全新的，没有任何烦恼，也没有痛苦的无忧无虑的换掉一个名字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白懿。

　　最幸福的人，是没有过去的人。

　　清隐多么希望，纨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那晚志隐像往常一样，把小懿送回了家。这一次，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进了瑞文的书房。

　　志隐说：“你说得对，今天我才真正明白，忘掉一切，对于纨素来说，才是最好的。我不再强求，我会尽我所能，努力让她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瑞文微笑：“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我们都不要强求。接下了的路，还要靠纨素自己来走。”

　　那晚，小懿辗转反侧，整夜都陷入了混沌之中。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的女子，总是一副绝望又痛苦的神情。她梦到了血，那流淌在她的身下殷红的，像是永远都流不尽的鲜血。那个女子和她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是她，又不是她。她梦到了志隐，可在梦里，她却唤他另一个名字。

　　清晨，小懿从噩梦中惊醒，枕头已被打湿，擦着眼角的泪水，小懿看向了放在桌上的定情戒指，她拿起它，带到了依然无力的右手无名指上。小懿轻吻着戒指，喃喃地叫了一声：“清隐… …”

　　一年前，当知道纨素失去记忆的那一刻，瑞文竟然是有几丝开心的，面对廖医生沉重的表情，他竟然说：“忘了也好。”

　　那天，瑞文在得知如昇知道是纨素杀了晓晓之后，便求辰恩为纨素开出死亡证明。在那个混乱的时刻，这是他唯一能想出的保护女儿的方式。只有“白纨素”死了，才不会再有人追究她的责任，她才能脱离所有的痛苦。

　　辰恩把纨素偷偷地转移到了另外的重症监护室，为了能保住她的命，他做了很多尝试，还把廖医生从国外请了回来。黄天不负苦心人，纨素终于得救。只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当纨素醒来的那一刻，她竟然忘记了一切，忘记了所有的人。

　　瑞文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果断地为纨素重新取了新名，甚至骗她给她安排新的身份。他不厌其烦地向她灌输着完全不属于她的记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纨素彻底相信，原来自己本就是个幸福的人。只是，她出了意外，所以才会忘掉了一切。

　　“要知道，上天总是嫉妒幸福的人的。”瑞文如是说。

　　变成白懿的纨素附和着父亲，说：“是的，要不然他怎么会拿走我所以的记忆。不过，没关系，只要有亲人陪在我身边，就算没有了记忆我也不怕。”

　　经过这次的流产，白懿的身体变得极差，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靠药物来控制她频繁的昏迷，那段时间，瑞文寸步不离纨素，生怕一不小心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为了让纨素养好身体，也为了不让纨素的身份暴露，整整几个月的时间，他和纨素躲到了廖医生和辰恩为他们安排的居所里，足不出户。

　　那段时间，志轩隔三差五地就要飞回去看一次纨素，为的就是让已成为他哥哥谢志隐的清隐放心。而那时的清隐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糟糕到了极点，两个人就像连体婴，好像纨素所经受的所有疼痛，他都能一丝不差地感受到。瑞文和志轩真的很怕清隐和纨素全都熬不过去。而那段时间，清隐几乎是靠看小懿的照片和视频熬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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