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如果早一点遇到你

　　清隐一直紧紧地扣着纨素的手腕，触碰初始，纨素的手腕冰得惊人，细得像是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被折断一样。清隐并不是不放心纨素会逃跑，他只是在贪恋那种感觉，那种只要稍一触碰就能让他全身战栗的感觉。他一直试图将纨素的手腕捂热，就像在法国的时候，天冷，纨素的手总是冰的，那个时候他就会将她的手包在手心里，不一会就捂热了。可这一次，明明是夏日，可无论清隐怎么努力，她的手腕永远都是冰的，再也捂不热了。

　　纨素的家很快就到了，清隐轻叹一声，终于松开了自己的手。纨素呆呆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由始至终没有再看清隐一眼。她打开车门，脚伸出了一半又缩了回来，转头傻兮兮地问他，目光却是转向别处的，并没有直视清隐的眼睛。

　　纨素问：“你爱莫姐么？”

　　清隐愣了一下，说：“爱！她是我第一个女人，他在我最艰难的时候陪伴着我，我这一辈子都会爱她。”

　　纨素的嘴唇抽搐了一下：“如果我早一点遇到你，你会不会像爱她一样爱我？”

　　清隐的心像被千万根针不停地扎着，他没有回答纨素的问题，把头转向了车窗外。

　　纨素没有等到清隐的回答，也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她下了车，一步步地向单元门走去。她一直觉得，在清隐的面前她似乎总是卑微的。清隐总是想把她推开就把她推开，想找回她，随便勾一勾手指，随便一句话她就会迫不及待地扑到他的怀里。而她，为了能得到他的一点点消息，竟然强迫自己嫁给别的男人，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作为代价。可现在，他还是离开了她。

　　又一个男人，为了自己抛弃了她。

　　到底，爱情是什么？

　　在电梯上行的短短的几十秒，纨素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再想。她短暂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拍拍脸，深呼吸。当她把钥匙放进锁孔里的时候，整个人的心态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瑞文听到钥匙转动的声响立刻跳了起来，直到看到纨素走进门，他才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纨素换好鞋冲瑞文牵强一笑，说：“爸爸，又让您担心了，对不起。”

　　瑞文拜拜手：“回来就好。明天还要早起，早些睡吧。”

　　纨素点点头，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一个热水澡，走出卫生间的时候，瑞文竟然还在等着她，显然是有话要说。纨素坐到了瑞文的旁边，接过了瑞文递过来的温水，脑子竟然一时有些走神，这样的事，清隐以前也为她做过。

　　瑞文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直到她恍惚的神色恢复正常才说道：“明天，你就要结婚了。我只想告诉你，做人，一定要负责任。无论你心里爱的是谁，既然答应了蓝彦，就要好好地做他的妻子，好好做蓝家的媳妇。”

　　纨素点头：“知道了，爸爸。”

　　瑞文也不知道纨素的这句话是否出自于真心，其实对于蓝彦，瑞文也是千万个不放心。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把事情往好处想。

　　“好了，时间不早了，去睡吧。”瑞文把一肚子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纨素看着瑞文，第一次主动拥抱了他：“爸爸，对不起，总是让您操心。”

　　躺在床上，纨素久久未能入睡。

　　是啊，纨素一直觉得清隐就是她的全部，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为了他，她竟然还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现在想想是多么得可笑！瑞文已经老了，现在的他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果敢严厉，反而因为纨素多了许多担忧。纨素有些于心不忍，但心里却是温暖的，因为她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总会有父亲毫无原则地去爱她、保护她、宽容她，她再也不能让他再为自己操心了。

　　门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是父亲不放心她，在临睡前来看她。他的脚步在纨素的门前稍作停留，又离开了。

　　想想明天就要出嫁了，而纨素却还是第一次真正直面父亲的辛苦，她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然后慢慢攥起了拳头，反正自己本来就是不相信爱情的，现在只不过让一切重新回到了原点不是么？

　　这一天，注定将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精心妆扮过的纨素多了一份高贵的气质。她的长发被松松地挽在了脑后，发髻上坠了几个白色的珠花作为装饰。八寸高的银色高跟鞋，洁白的婚纱，蕾丝镂空的肩部露出了她玲珑的锁骨，优美的脖颈，再往上便是淡雅精致的容颜。

　　蓝彦的视线从纨素的脚开始缓缓地向上移动着，眼里的惊艳不言而喻，直到看到那双眼睛。

　　纨素看着他，明明是笑着的，可那双眼睛却透露着清冷的光芒。

　　蓝彦压抑着心中的异样，冲纨素温和一笑，单膝跪地，把手里的捧花递给了她。说：“老婆，嫁给我吧！”

　　纨素被蓝彦的这一声“老婆”叫得脸色微僵，一时之间竟有些怔忪。只好机械地伸手接过捧花，在司仪的提醒下挽起蓝彦的胳膊，和她一起并肩走了出去。

　　作为伴郎的如昇一直默默地跟在蓝彦的身侧，目光流转却一直没有绕开纨素。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全是嫉妒，又有些酸涩还带着点失望。其实，在接到纨素之前，如昇和蓝彦的心里是同样的感觉，总怕纨素会临阵脱逃突然不见，所以，在看到她披着婚纱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蓝彦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而如昇却是失望，因为，在心底，他仍然有一丝希望纨素是逃掉的。

　　她竟然没有逃，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还是选择了蓝彦，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

　　如昇看着一对璧人的侧影，不知道是不是该为他们高兴。不过，好在纨素没有跟清隐去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对于她来说，蓝彦也许不是佳偶，但最起码，跟他在一起，生活是稳定平淡的。如昇能感觉到纨素并不快乐，作为一个新娘子，她无疑是今天最美最光彩照人的，可她，却也是最落寞的，与这个喧闹而又喜庆的环境完全格格不入。

　　宾客们只当是新娘子紧张，所以才会一直面无喜色，所以也不以为意。只有熟悉的几个人知道，这个婚礼对她来说，是种折磨。

　　婚礼的流程并无特别之处，蓝彦和纨素的婚礼准备的有些仓促，所以一切事宜全由婚庆公司代为安排。他们两个就像牵线木偶，在别人的指引下机械地移动着。纨素一直就是麻木而又冷淡的，好像她就是个局外人。蓝彦表面上平静无波，其实心里还是激动万分，一直攥着纨素的手心里早已全是汗水。

　　接下来便是敬酒，而风波，也是从此时开始。

　　本来这个喜宴也是为两家而摆的。蓝彦的父亲对儿子的婚事本来不想声张，但耐不住那些想要套近乎的人。而瑞文在那个城市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特别是那些有合作意向的人，全都不请自来，正好借此机会和瑞文混了个脸熟。结果整个喜宴，从十桌一下增加到了三十多桌，场地也由小的房间换到了大的宴会厅。而蓝彦和纨素家乡的客人竟然占了大多数，反而是本地的客人除了蓝彦医院的同事，倒是少之又少。

　　纨素一个客人都没请，连伴娘都是如昇临时拉来的同事。

　　蓝彦和纨素跟着蓝春庭和林如恭恭敬敬地向亲自接来的领导们敬着酒，众人正寒暄着，一个衣着光鲜丰姿绰约却一脸悲怆的女人悄无声息地走上了舞台。

　　“现在，由我，向大家重新介绍这位新人。”晓晓拿着话筒，死死地盯着蓝彦，用颤抖地手指向了背后刚放过新人婚纱照的大屏幕。

　　如昇暗叫不好，扔下酒杯就冲上了舞台和晓晓撕扯着话筒，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甄晓晓，你想干什么？”

　　蓝彦回望着晓晓，脸顿时变得苍白。而蓝春庭和林如的目光完全被大屏幕上的照片吸引了。

　　整个宴会厅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向了大屏幕，有的人因为隔得太远，为了能看清楚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如昇不经意地一瞥，也呆住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只有瑞文，关切又焦急地看着女儿，慢慢向她走去。

　　大屏幕上正播放着纨素昨晚被劫持的照片。因为光线的缘故，画面极不清楚，但是却能清晰地看到纨素被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拖进了一个很暗的地方，等再出来的时候，她的神情是恐惧而又绝望的。

　　一个单身女人，大晚上被一个男人劫持，又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这种画面不用过多想象力就会联想到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画面一结束，刚刚还鸦雀无声的会场立刻变得人声鼎沸，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毫不忌讳地议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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