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门风

　　晓晓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然后神色一凛，继续说道：“对，我就是来报复的！”她看向了林如，眼睛里是刻骨的仇恨和厌恶，“几个月前，蓝彦终于跟我说，要和我结婚。我以为我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你们谁都想象不到我当时是有多么得幸福。可是，见了您，我才知道，原来我就是个傻瓜。您高高在上地说，您是绝对不可能允许蓝彦娶一个下三滥的女人，这样会败坏你们蓝家的门风，还把我赶出了家门。从那时起，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撕下您这张虚假的脸！”

　　晓晓又转向了蓝春庭：“我父亲是拜您和白瑞文所赐所以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吧？本以为，为了蓝彦，我可以容忍一切，可是，从你的好老婆把我赶出家门的时候，我就再也忍不下去了。十二年了，你们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么？”晓晓纤指一伸，指向了纨素，“我一直就生活在她的阴影下，无论是在蓝彦那里，还是在穆清隐那里！”

　　晓晓环视着众人，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真巧啊，我最恨的几个人，几乎全在这里了。你们说得没错，我早就想要报复了，所以，我威胁纨素，如果她不跟蓝彦结婚，我就会向公安机关告发穆清隐的藏身处！而且，我还威胁她，只要她能乖乖听我的话，我就会告诉她关于穆清隐的消息。她可真听话啊，竟然真的和你结婚了。蓝彦，你不觉得可悲么？你的新婚妻子，无论在什么时候心里想的，嘴里念的，全都是穆清隐，而不是你这个正牌老公！”

　　蓝彦再也听不下去了，苍白着脸冲晓晓大喊：“你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告诉你蓝彦，你欠我的，你们蓝家都欠我的！告诉你们，这只是个开始！我无所谓，反正在你们蓝家人的眼里，我就是个下贱的女人，既然这样，我就不怕再下贱一些！我已经豁出去了，我就是要让你们所有的人都知道，真正败坏蓝家门风的不是我，更不是一直想着别人的白纨素，而是你，林如！如果不是你目中无人，如果不是你如此刻薄，就算是为了蓝彦，就算他不娶我，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所以，要怪就怪你自己！”

　　“你… …”林如气得浑身发抖，她无助地看向众人，才发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肯帮她，更没有人肯为她说句话。

　　“知道穆清隐在得知你要嫁给蓝彦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么？”晓晓很满意林如此时流露出来的恐惧和难堪，她不再理会她，又转向了纨素，盯着她恶狠狠地说道，“他掐住了我的脖子，让我滚！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脸上那种疯狂又绝望的神情，他不是一直都是最冷静最镇定的人么，真没想到啊，他竟然也有如此失态的那一面。”晓晓逼近纨素，盯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竟然看到了他的泪，一滴一滴的，真是可怜啊。”

　　“是么？”纨素依然是出奇得平静，回盯着晓晓，阴森森地说，“那又怎样？反正，我的丈夫是蓝彦而不是穆清隐不是么？那他为谁流泪，为谁痛苦，又与我何干？”

　　晓晓骤然倒退了一步，拉开了一段距离打量着纨素，好像在验证她话中的真实性。

　　明明心里已经痛苦万分，纨素的表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平静无波的神态。她很清楚，晓晓就等着看她崩溃，看她痛苦，可她偏不称她的意！

　　房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没有打击到最想打击的人，晓晓的嚣张气焰就像被泼上了一盆冷水，无声地熄灭了。

　　从头到尾，瑞文一直很冷静，也一直是最沉默的。而情绪波动最大的却是蓝彦，纨素最后的一段话让他的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不在乎什么名声，更不在乎自己一直期待的婚礼是不是被人搅砸了，他只在乎纨素是不是还在他身边。他不知道，纨素说出那样的话是否就代表着从心里真正接受了他。他眼神复杂地看着纨素，好像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答案。

　　“纨素不能跟你走。”瑞文看到了蓝彦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果断地说，“她受你们家的责难已经够多了，我不敢保证发生了今天的事以后，你们家的人会怎么对待她！”

　　蓝春庭一听有些急了，赶忙拉着瑞文，讨好似地说：“老白，不要这样说，我们之间有诸多误会，而且，林如对纨素有些成见也是因为听了谗言。现在，蓝彦和纨素已经结婚了，婚礼都办了，而且纨素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她的心还是向着蓝彦的，我们做父母的就不要再为难他们了吧？”

　　瑞文冷冷地看着蓝春庭：“你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两个孩子？”

　　蓝春庭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语气也变得有些生硬：“不管为了谁，刚结婚就把新媳妇接回娘家，要是被人知道了，您的脸上也不见得就挂的住！”

　　“我不在乎。”瑞文不假思索地说，“只要我女儿不受委屈，颜面扫地又如何？”

　　“我不同意！”蓝春庭的好耐性终于还是消磨殆尽了，“无论如何，纨素必须跟蓝彦回去，嫁给蓝彦，就是蓝家的人！”

　　瑞文还要坚持，纨素制止了他，微笑着对瑞文说：“蓝爸爸说的对，我是应该跟蓝彦回去。您放心，我没事的。”

　　“我不许！”林如突然尖叫起来，指着纨素咬牙切齿地说，“到现在你还跟那个通缉犯纠缠不清，我们蓝家容不下你！老蓝，让她走，反正她和蓝彦还没领证不是么，没领证在法律上就不是夫妻！”

　　蓝春庭不胜其烦，焦急地低声埋怨道：“你少说几句吧！”

　　纨素向前一步，突然抓住了林如的手腕，眼里的光芒就像万年冰雪，冷得让人发颤。她直视着林如，用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说：“我回蓝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蓝彦！如果我今晚跟爸爸回家了，蓝爸爸好不容易压下的风言风语将会再次传播。到时候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最终受伤的还是你儿子！我欠蓝彦的，所以我会想办法还他！如果您真的要变成甄晓晓口中的那种想败坏蓝家名声的人，好，我不介意，我立刻就走！”

　　“我不相信还会有什么风言风语！”林如想要挣脱，却被纨素握得更紧了。

　　纨素面无惧色，依然盯着林如：“是么？如果是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就会想，蓝家肯定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将新婚的媳妇赶出了家门。好歹我还是蓝家当年的恩人呢，您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么？到时候，蓝家的颜面何在，蓝彦的颜面又何在？！而您的颜面呢？”

　　“你… …”林如刚要继续挣扎，纨素骤然松开了她的手腕，林如促及不防，趔趄了一下，在如昇眼疾手快的搀扶下站稳了。

　　这样的纨素太陌生了，蓝彦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包括如昇，就像不认识她了一样，愣愣地看着她，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蓝春庭微微颌首：“纨素说的对，在这个时候，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楼下的客人还在等着，赶紧下去打个招呼吧。”

　　林如也不敢再说什么，气呼呼地率先走了出去。

　　晓晓刚要趁机离开，却被如昇一把拉住了：“我看你是走不了了？”

　　“你干什么？！”晓晓瞪着如昇。

　　如昇说：“跟我走一趟吧。窝藏通缉犯，还到处去炫耀，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太笨！”说完不由分说拉着晓晓就走。

　　蓝彦眼睁睁地看着晓晓被如昇拉走，突然有种怅然所失的感觉。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半步，看着晓晓那双惊恐又求助的眼神，伸出手试图想拉住晓晓，却扑了空。

　　纨素在一边冷眼看着，在如昇快要出门的那一刻忽然挡在了他的前面：“你不能带她走！”

　　“你这是干什么？”如昇意外地看着纨素，脚步差点没收住。

　　纨素坚决地说：“你不能带她走，我还有话问她。”

　　如昇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纨素又靠如昇近了些，说：“如昇，帮帮我，我有话要问她。我只求留她到婚礼结束，如果不放心，你可以一直在这看着她。”

　　如昇从来就不懂得拒绝纨素，看着她乞求的眼神，他终于不再坚持，拉着晓晓又回到了房间。

　　蓝彦不知道纨素有何用意，但看到晓晓暂时安全他还是心存感激的。无论如何，晓晓是陪了他多年的人，虽然他们做不成夫妻，甚至连恋人都做不成，可就算是普通朋友，看到她差点深陷囹圄，他还是心疼她的。

　　纨素不再说什么，而是挽起了蓝彦的胳膊，和瑞文一起朝一墙之隔的会场走去。临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晓晓，果然，晓晓的眼里满是刻骨的仇恨，盯着她挽住蓝彦的胳膊，像是要生吞活剥了她一样。

　　刚出门，纨素就借口去卫生间暂时离开了。瑞文怕她穿着宽大的婚纱不方便，忙叫来了一个服务员陪着她。

　　不一会，纨素从卫生间走了出来，瑞文已经进会场招呼客人去了，只有蓝彦站在门口等着她，看着她欲言又止。纨素权当没看到依然挽起他的胳膊，定定神，向会场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蓝春庭和林如坐在主桌上和陪着笑脸和身旁的重要客人说着什么，不时地推杯换盏，看到纨素和蓝彦走了进来，蓝春庭又和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站起身，拉着不情愿的林如超他们走了过来。

　　一家人在会场中间的过道上会和了，相视一笑，蓝春庭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示意他们向舞台走去。

　　照旧是一番语重心长和致歉的话，台上的人一直保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连刚刚还一直冷若冰霜的林如亦是如此，随着蓝春庭的话向各位致意，还时不时地向纨素投来欣慰的笑容。纨素一直直视着不远的方向，脸上是淡然又不失温柔的笑容，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失落和担忧。

　　蓝春庭的话就像在做政府报告，没完没了，站得时间久了，又加上还担心晓晓，蓝彦便有些不耐烦，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不时地做着小动作。

　　纨素像尊雕塑，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如昇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会场门口，她才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刻意伪装的笑容，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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