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滋味繁陈,最后是厌恶这种情绪拔得头筹,我没有走得太近,我隔着两米阶梯就冷声说:“你要喝死你自己,我没意见,但我麻烦你滚远一点,别在我家门口。”
“这是你家门口?何宇今给你买下了?”
循声抬了抬眼皮子,李岩冷冷一笑:“不就是一租来的房子,得什么劲。”
心塞得要命,我咬着唇:“就算是租的,这也是我的地盘,我麻烦你赶紧滚,不然我就报…。”
“就报警是吧?报,你马上报警抓我。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傲慢溢满一整张醉意连绵的脸,李岩眉宇里还有淡淡皱意:“你那么好的手腕,怎么就没从何宇今手上忽悠套房子过来。这马上要和何宇今成事了,他还让你住着这破房子,他对你可真够好的。”
烦躁一寸寸的铺陈蔓延,我耐心全无:“我懒得与你打嘴仗,我的事也用不着你来八卦,你该滚滚,别挡着我,我要回家。”
“家?你有家吗陈十?你就别自欺欺人了,你没有家。陈一鹤不是你的家,他有戴萧虹,何宇今不是你的家,他有圆满的原生家庭,你只有你自己,你由始至终都是一个没有家的可怜虫而已。”
讥嘲的语气被酒精模糊得面目全非,李岩冷笑越浓:“你原本可以有,但是你一步步将自己作到一无所有。何宇今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你为了他枉顾做人的底线,难道就是因为他先一步到你的世界,你先看到他,他就赢了吗?还是你喜欢他够道貌岸然?表面上看着越君子的男人,私底下说不准越龌龊。我就是要看看,你还要把自己作得多惨,才能停手。”
脑子乱成一团麻,我压根就不想再跟他拉长战线互呛,我转身从楼梯间那里抓住一把已经被磨得平坦的扫把,我走回来一言不发对着他身上挥去:“让你滚,我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有那么强的表演欲,麻烦你对着愿意听你表演的人表演去,别在我面前罗里吧嗦的,烦不烦?!”
即使他抱着酒瓶醉到在我家门前,可是他仍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李岩,他跌跌撞撞站起来,他的眼眸里还是将我贬低得要钻地洞的蔑视,他不明所以的咧开嘴角笑:“被我戳中心虚了,都气急败坏了?陈十啊陈十,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真的是一点出息都不见涨的,你来来去去都是这副咸鱼样,你原本有机会改变命运的,可是你自己把机会作没了,所以你那些落魄都是自找的。”
卧槽了,咋的在他说来,老娘我是落魄到无瓦遮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了?
更是不耐,我捏着扫把的把子径直往着李岩的小腿处戳,我直戳得他摇摇晃晃的躲避着,我再趁机靠近家门,我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钥匙插进了锁孔里拧了拧,门打开了。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将门掰开来钻进去,李岩沉沉的压靠在门上使得它铺陈不开,他随手拎起一瓶酒往嘴上咕咚咕咚的猛灌几口,他再微微弯腰将剩下的酒顿在地板上,他粗糙的抹了抹嘴,旧话重提:“当年我真应该让你冻死在狼塔。”
这话,已经激不起我内心半点涟漪。
用手掰着门,我狠狠的扣着它往外撞,我还是骂着:“滚开,我要进去。”
身体仍然沉厚黏附在门上,李岩的手放进兜里掏了一阵,他掏出一根烟折磨几番终是点燃,他眸色稍稍敛起,他朝着我吞吐出一串烟圈,他的笑容渐渐从嘲讽过渡到淡淡怅然,他语气里的情绪,也被酒精模糊得不可窥破:“骂吧,有机会你就多骂我两句,等哪天老子不想给你骂了,你还骂不上。”
心态彻底崩了,我几乎是吼的:“你有完没完,我就要进个门,咋就那么难?李岩你到底有完没完?你闲着会闹出人命,就跑来编排我吗!我拜托你,赶紧回去和陆小燃关起门来一家亲,毕竟绿茶配人渣,这样绝配!”
看来陆小燃在李岩那里的份量,真的是举足轻重的,随着我提及到陆小燃,他倏忽的身体僵了僵,他下意识的往后退,而我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迅速掰开门钻进去,再重重的关上了。
反正我已经回到家里,李岩要在外面死死活活的也让我掉不了肉,我收拾好紊乱的情绪,就拿了衣服去洗澡了。
洗得一身水汽出来,我再去阳台晾衣服,隔壁那栋与我同层的房子幽暗一片。
我的心里面,忽然浮起一层莫名其妙的怪异,我没继续在阳台继续逗留,我回到大厅,打开了电脑。
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将作图的软件打开,就被一阵踹门的闷响震了震。
条件反射的心悸了一下,我怒火攻心对着门的方向骂了一句:“人渣,去死吧!”
回应我的,是接连几声的踹门声。
这一回无需我开口,楼下那个大嗓门的老阿姨就开骂了。
我第一次觉得那老阿姨骂人都骂得那么动听。
也不知道是被老阿姨骂软了骨头,李岩那个渣渣终于没再踹门,他在外面索索叨叨的念了几句,没响了。
才不会再搭理他,我深呼了一口气,随即凝起精气神来,把今天在办公室那边没有构建全的图纸调出来,开始着手完善。
忙完,已经快十二点了,我困得不行,我洗了一把脸,躺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一夜无眠。
但是翌日,我又是一大早的就醒了。
总不能一大早跑去天鉴那里等着开门吧,我把头发扎起来,换了一身运动服,准备出去跑几圈。
心如寂寂的打开门,我正好碰到李岩醒来,他缓慢的站起来,酒醒之后的他冷傲得像一只天鹅般,他将他的脸扬得老高,他斯条慢理的整理着他衣服的袖子。
我就当没看到他,该下楼还是下楼。
等我走到下一层楼的阶梯,我听到了李岩高低起伏着的脚步声,我于是加快了步子。
跑完十来圈,我带着大汗淋漓回到家里,那两个被磕得有些缺口的酒瓶已经被收走了,连同那一滩触目惊心的红酒痕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我知道这肯定不是清洁阿姨干的,因为阿姨都得九点多,才轮到我住的这一栋楼。
不过他这丁点所谓的素质,在我看来就像笑话一般。
他再是如此,也无法掩盖他的人品低劣。
异常平静,我收拾好自己,就按照正常时间出发回天鉴干活了。
忙碌又忙碌,时间过得飞快。
这期间,何宇今已经将请柬做好,他连同我选好的指环送到我手上,我摸着薄薄的一沓请柬,还是有些儿发愁的。
朋友不多的人最怕办酒席啥的了,我就算不收礼,连找个能请的人,都是一桩难事。
在自己办公室里圈地琢磨了一个多小时,我将今天第一个邀请的目标锁定在高高的身上,我就去了高高的办公室。
万万没想到啊,我这还没亮剑呢,高高就把上面烫金闪闪的请柬晃给我:“陈十,我今天刚收的快递,何总有心得很,他还连同给快递了一盒巧克力,把我美得很,我到时早些到哈。”
把手里的请柬往回匿,我往回匿:“那行,我还想给你送来呢。”
高高笑得特别灿烂:“我这大半年跟环光打得交道多,跟何总接触也多,他要不请我,我都得生气的。陈十你眼光很不错哩,何总挺好的,行业内对他的风评很高,是个靠谱的好男人,你就有福嘞,抓住这么好的一男人。不过你可别做全职太太,我和你搭档挺舒服的,你东西做得好,我省事好多。”
我不禁哑言失笑:“这只是订婚,离结婚还远着,你这都扯到全职太太那一圈去了,我亚历山大。”
“婚都订了,结婚还远嘛。”
咧着嘴角笑得仍然欢畅,高高说:“早些结婚也好的,早生娃啊,我妈就天天说生娃要趁早,那样恢复得快。”
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我垂下眉来:“高高你先忙,别光顾着和我扯淡,耽误正儿八经的工作。”
从高高那里出来,我的后背沁出了一层层汗,风一吹,那些潮湿挥发带来的凉,使得我身体颤抖了好几下,我不禁加快速度回自己的地盘。
不过,我也没能立马获得安宁。
因为李纯那丫的,他又径直闯到我的办公室了!
看着他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抖不断,他还把我前不久放在抽屉里备着的零食全拆了个遍,我别提多无语了!
疾步上前,我皱着眉:“不是给你说过,未经允许,不要到我办公室吗?!”
“是说过,但我忘记了啵,那就等于你没说过。”
拿起一个棒棒糖摘掉包装纸,李纯塞进嘴里来回拉锯着,他朝我摊开手心:“请柬,拿来。”
我想都没想:“高高都有收到何宇今发的,你应该也有收到了吧?”
“是,他是给我发了,但老子不愿意去他的。我就要去你的。拿来,我要坐你邀请的席台。”
不讲究的话张嘴就来,李纯的手还往回包了包:“赶紧把请柬给我,我心情好了,说不定会给你包个一两百块钱的大红包。”
嗬,他是以为我没见过钱吗!
无力吐槽,我当然没陪着他疯,我将捏得有些起皱的请柬放回到办公桌上,我倒了杯水喝了两口,问他:“找我啥事,直接说。工作时间,我没那么多闲工夫。”
“那你还利用工作时间干私活,跑来跑去的派请柬。你这自己都管不好,还摆出一副高风亮节的傻逼样,你和李岩那个孙子有得一拼,你和他简直是一类人。”
手搁在茶几上拨了拨,李纯像是变戏法似的整出一张支票,他往我面前扔来:“我家老头子给你的,说是份子钱,你自己琢磨着要不要收。”
“你不是才和李建国闹翻了么,他还能把支票给到你手上?”
嘴上疑惑着,我视线投之一瞥,我用了几秒尚且数不清楚上面那一串零,我只得定住目光,认认真真的数了两遍。
69万。
我勒个擦擦。
倒抽了一口气儿,我把支票往回推:“不要。要不起。”
“那你不懂,我和那老头子再吵吵,也没隔夜仇,哄好他,就一盘棋的事。”
李纯就给我翻了个白眼:“没仙女的命,就别得一身仙女的病,怎么钱到你手上,它是长针还是长刺扎着你了。你被李岩睡了那么多次,你这好不容易找到接盘侠了,你跟老李家拿点钱咋的了,还是你自己觉得你廉价,卖不出这价?”
哎呀不是,这话怎么到了李纯的嘴里,听着就让人横竖想要揍他呢?麻痹的卖卖卖卖,卖他大爷!
吐血不已,我冷冷的:“你还是说点人话吧,要是你实在说不出就闭嘴,你哑巴了总比你现在看着好。”
“我看着再好,你又不喜欢我,我要那么好做什么啵。”
站起来,李纯掏出那根棒棒糖在空气里晃了晃,他给我递过来:“你要不要吃?你不吃,我就拿走了。”
神经病啊,谁要吃他吃过的!
恶寒得要命,我打了个哆嗦:“不要,你把支票也带走。”
抖了抖肩,李纯心不在焉的:“想得美,我能把这玩意带给你,这份乐于助人的美德就已经超出我做人的底线。你还想着我帮你还回去?你不想要,你可以去找李岩嘛,你把这换成硬币砸他脸上,这多好玩。看我多好,这么好的点子,都给你想好了。”
把我整郁闷的斜鼻子歪眼的,李纯先一步去把我捏皱的请柬揣到他兜里,他没事人那样哼着小曲,他大摇大摆的走了。
而我望着那张宛若烫手山芋的支票,我忖量了一下,我拼力回忆起李建国住的皇家海湾公寓栋数,我再从手机里翻出他前阵子打给我的那一通记录将他手机号腾出来,我拿着个牛皮纸信封把这支票装进去,给发了个顺丰出去。
午休的时候,我给程欢欢发了个微信,我们约在紫荆酒店大门那里,我把请柬给了她。
淡淡唏嘘藏匿在眉间,程欢欢还是给我祝福了两声,因为她还赶着去宝安那边看场地,我们聊了几句,她就走了。
午餐我是和阮思婷一块吃的,刚一坐下我就把请柬拿了出来,阮思婷摸在手里,她的笑容忽明忽暗的一阵,她随即特别热切与我讨论起她到时候的穿戴啥的。
尽管上次我提前给孟笑笑吱声时遭到了她泼的冷水,可我这边请帖都下来了,我还是得循着礼貌吧,差不多五点半的时候,我给孟笑笑打了个电话,我说明来意,孟笑笑可能心情不错,她这一次爽快的说:“那陈十,你给我送到大金家里来。我和他约了好几个朋友吃火锅,你来了,顺道一起吃点。这次所有食材都是大金下血本买的,咱们到外面店里吃不到那么好的。”
反正我也得给大金派嘛,我就应允下来:“行,我大概六点半到吧。”
“不着急。早点晚点无所谓的,要开锅,那也得是七点半之后的事了。”
稍稍敛了敛语气,孟笑笑收回大半声调:“今晚你不忙吃,李岩和陆小燃还有陆小琦那群人,我没喊他们。”
想着孟笑笑还是挺能把我当朋友啥话都能直接来,我心里挺有触动,我声音的线条起了浅浅涟漪:“那晚上见。”
即使孟笑笑让我不慌不忙着,我也怕下班高峰期路塞得厉害,所以我一下班就闪人了。
与一箩筐的人从狭窄的电梯里挤了一路,我好不容易出来了,自然是松了一口气,我径直埋下头从包包里翻车钥匙,也就是在这时,陆小燃的声音就响在了耳边。
我想,她要不是有精神分裂症就是有健忘症吧,陆小燃俨然已经忘掉没多久之前我们在电话里起过的冲突,她若无其事的说:“陈十,好巧呢,又碰到你了。”
在我大约猜想到当年与我陷于同一困境的人可能是陆小燃,我确实是对她怀有些许愧疚,可是在我午夜梦回的辗转反侧里面,我的想法渐渐产生变化,我想我当年不是故意的引敌深入,我只是慌不择路的本能反应,我而后也竭力施救,只是我力不从心,对于陆小燃的遭遇我深感遗憾,但我不应该将罪恶感加注在我身上捆绑我自己一生吧。
综合种种繁复想法,我还是觉得我不该因为过去的牵扯,对陆小燃诸多忍让。
抬起眼皮子,我轻描淡写扫她一眼,我随即视若无睹,继续埋头翻车钥匙。
不想,陆小燃就此将她手里那串钥匙抖得响亮,她一副与我万分熟稔的口吻:“陈十你要去哪里,不然我载你一个呗,李岩前几天刚给我买了一台新车,那车坐着很舒服人的哦。”
着实烦透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装傻,我总不能天天被她恶心着吊打吧,我这次彻底抬起眼帘,我的视线从她脸上掠过,尔后我将目光焦点落在那串车钥匙上,我神情自如,扯天扯地的:“不用了,他把这车送给你之前,就约我到新车上震,我嫌他短小拒绝了,他在我这里遭受了打击,转头就找了别的女人震,他也不知道最后擦没擦干净,就把这做过脏事的车送你,想想我都恶心,更别提再坐上去了。”
脸先是一阵红一阵白的,陆小燃转眼就沉下脸,她一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模样,她大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陈十,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劝你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你再这样胡说八道,我会忍不住对你不客气。”
我稍稍挑眉:“我无限欢迎你对我不客气。毕竟我一看到你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神色更是黑如墨碳,陆小燃死死盯着我好久,她突兀狠狠咬住牙:“好,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从这一刻开始,我对你的忍耐到此为止。你怎么埋汰我贬低我,我无所谓,但你贬低李岩,我不会再忍你!”
这掐台词的能力也是没谁了,陆小燃这话明白不只是说给我听的,她还是说给李岩听的,因为她话音落地还没打个滚,李岩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喜欢情深如狱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情深如狱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