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用的手机,就不是市面上流通顺畅大热的那种,她的手机是某个牌子特贵的款式,这种靠着钱堆出来的手机的通话质量确实比较好,所以即使是隔着信息波流,李岩的声音也没有受到分毫的影响。
于是,我可以很清晰的听到李岩说:“嘉妹,我刚开完会出来,现在在商场这边逛着,我看到有几条链子很适合你戴,我已经让全包起来发回了,注意查收。”
“谢谢岩哥。”
眉梢里有一抹掩饰不住的眉飞色舞,赵嘉却是深谙见好就收之道,她唇边讥嘲的笑意逐渐浓郁:“岩哥,我这边有客人在,回头我再打给你。”
确确实实是那个我熟悉到了骨子里的李岩,他也是那种绝不拖泥带水啥时候该干啥就是啥的角儿,他敛声:“好,你先忙。”
收起电话线,赵嘉朝我飞来一记充满着挑衅的眼神,她的笑容越发像戈壁滩上饱受阳光争议而变得有些面目狰狞的砂砾般,带着针刺入骨的锋芒,她说:“你口口声声说李岩是你老公呢,那他出去一天,可有给你打来电话?他出去逛这一趟,可记得要给你买点什么?陈十么,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赖以支撑的婚姻,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甜美那么坦荡,那只是你以为而已。”
手撑在沙发上碎着步伐,赵嘉又凑上来,她呼出来的热气全然倾注灌入了我的耳朵内,她的笑声变得尖锐起来:“我只想告诉你,你需要花了四五年还需要出卖肚子拼命生孩子才能勾搭得住的男人,我用不了几个月时间,我勾勾手指他就会像狗一样跪趴到我面前各种舔。你尽管睁大的眼睛好好看着,什么叫做教科书式的抢人本事。我可是很清楚的记着你曾经说过,要是李岩敢有花花肠子,你会把他大卸八块,你也会把勾引他的贱货剁成肉碎,我很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的行动力到底有没有赶得上你嘴皮子的本事。”
顿了顿,赵嘉再是声线沉浮不断:“今天我与你说的种种,我敢跟你说,我就不惧你后面会一字不漏的传达到李岩的耳朵里。可我是要丑话说在前头的,你要是关不住你这张刻薄的嘴,后面自有一堆人要为你的嘴巴不严付出代价。宝仑么,我不是非要与它合作不可,我赵嘉能走到今日这个程度,我从来靠的不是好运气。至于李岩了,他舔狗得让我爽了,我舒服了,我会给他分一杯羹。他要是找不到做狗的觉悟要跟我唱反调,我早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你哥么,你嫂子么,甚至是你瑟瑟发抖要藏到那个已经差不多要死掉的老头子那个的小孩子,我要是想让他们有些头重脚轻三长两短的,简单得很。你要是不想因为一个你,所有你身边排得上位置的人生活都受到波及,我劝你从这一刻开始,低下你根本就不配高高举起的狗头,像李岩一样在我面前放够一个哈巴狗该有的姿态,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我也敬告你,我给你啰嗦那么多,我不是让你吓得肝肠碎断吓得屁滚尿流回头就退位让贤,你只管钉在你所处的位置上,你要若无其事再继续以一贯的模式与李岩相处,你无需推开他,只管等我来抢好了。如果你破坏了我要征服的快感,你就带着你最重视的人,全部给我下地狱,你都一字不漏记下来了?”
若是换回以前,当我听到李岩柔着声线与除开我与他妈之外的女人说话,我就算表面上没啥事,我内心就崩了也炸了。可在这一刻,我内心只有止不住的凉。
我的男人,他即使在外人看来爬到了极高的位置,他仍然逃脱不了这个社会该有的游戏规则,他在所谓的甲方面前,他还是得低下他充满着傲气的头颅。
他那些在赵嘉嘴里暧昧得有些变味的给赵嘉买礼物的行为,不外乎是因为赵嘉的客户身份罢了。
再听到赵嘉提到了陈一鹤戴萧虹以及年恩,我的心里难免起了些慌乱,我需要拼命撑住也不至于让自己的身体起颤,我竭尽全力让自己平淡如水,我抬眸对上赵嘉的视线流转,我淡笑如旧:“赵总,你大可以放心,这个世界上的女人种类是极多的,像事无巨细都需要与家人分享的那一类型确实占个不小的基数,但是凡事以利益为先的也不在少数。刚好,我就是会将自身利益摆在最前面的人。赵总你不仅仅是李岩的客户,也是我的合作搭档天鉴十分想要一同进步的甲方,这次项目的资源投入,也是让我远远望着都瞠目结舌的天文数字,我断然是不敢与利益较量。前些天,我因为来例假比较心浮气躁,话语上对赵总颇多冲撞,我也已然是痛定思痛检讨过自己,我此后与赵总打交道,我必定会更专注于自己的言行举止,我不会再犯此前那些错误。我在这次再次为我的冒昧,给赵总道歉,希望赵总大人有大量,能原谅我的浅薄。”
站了起来,我再是凝住赵嘉的眸一动不动,我渐渐释放出更浓烈的笑意来:“从我见到赵总的第一面开始,我就深知赵总的层次与我不同,我也相信赵总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赵总做的任何事都会在法律法规支持的正常合法范围之内,我也很是期待赵总终有一天会看到我为这个项目付出的认真与努力,我也特别期待我能在赵总的带领下,真真正正的享受到成功的喜悦,也挣到人生里的金桶。想来今天赵总是没什么心情与我沟通设计理念上面的事了,我就先不在赵总心情不佳时叨扰了,感谢赵总款待。”
脸色先是变暗,赵嘉渐渐的那一整张脸全变作铁青,她眼睛瞪到极大:“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你这人到底有多贱,我都把话放得那么明白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有你老公出差,他忙完工作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买礼物,我就不信你心里没半点想法?”
“李岩是个独立自主的人,他凡事都有自己的章法。再说,赵总你照顾我婆婆很多,李岩一直特别感激你,他在我面前多次提起他对你那些感激之意,他给你买点礼物,那都是应该的。”
想来我能先遇到陆小燃再遇到赵嘉,那也是上天带来的造化,我这会儿算是彻底体会到了陆小燃当年那些快乐了,我更是不遗余力的把陆小燃体全然拷贝下来,我巧笑嫣然着:“我也一样对赵总抱有感激,李岩要给赵总买礼物,他要是不爽手多买点,我还得跟他蹬鼻子上脸的着急呢。”
俨然看怪物那般,赵嘉眼睛里像是养着两条咸鱼直翻白眼那般,她直通通的望着我好一阵,她嘴里特别词穷的挤出了几个字来:“神经病。”
“赵总需要我成为神经病,那我必须不遗余力的演绎好神经病这个角色,我还是特别希望今天我没有影响到赵总的心情。”
抖了抖手里的包包,我浅浅呼了一口气:“那我就先不打扰赵总你忙了。”
大约是我的种种反应与她预想中的情节没有半点对得上,赵嘉完全沉湎在意外与愕然里,直到我快要触碰到门沿,她一脸说了三个开门。
门真特么的就给开了。
真特么的高端。
却在我眼里也充满讽刺。
与赵嘉一个样。
然而,我即使再是看不上赵嘉这副穷凶极恶迫不及待的丑陋嘴脸,我还是因为她说过的那些话产生隐隐的担心,我也确信她赵嘉就不是那种只会信口开河吓人的人,她的毒辣手段,还要远远凌驾在她淡有若无的阴冷之上。
怀揣着浓重厚凝的郁结,我赶在与高高碰面之前竭力把自己的状态调整了一番,我至少在我感觉以来,我没让高高察觉出我有什么异常。
晚餐草草对付过了,我与高高就散了。
看着天气挺好,家里又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我在小区里如同幽魂般穿梭飘荡着,我握着的手机始终沉寂如水,我很想给李岩拨一个过去,可是我的无力感它凌驾掉任何冲动,我最终把自己埋入这黑色的夜色里不想自主拔出。
我想,在赵嘉沉不住气向我撕破她面目的那一刻开始,我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按部就班,我以后还是不会主动去招惹赵嘉,但若是他日她朝我射出冷箭或举起枪,我不能半点招架力也没有。
一顿思路翻滚下来,我已经有大约框架,我也终于能够敛起心神准备回家。
走到家门口前面的小路径之际,我忽然发现此前幽黑了许久的隔壁栋有灯火通明,我不禁往那边望多了两眼。
没想到,我竟然在这一番视线探寻里看到了此前大晚上的跑过来帮了我的小郭。
惊喜里夹杂着些我应承小郭多去帮衬生意实则没有的懊恼,我主动迎上与小郭攀谈了几句。
原来,时间的翻云覆雨手真的是厉害,小郭的宠物店其实一早已经入不敷出,他或是好人走好运,他刚好宠物店结业,他就遇到他此前服务的一个客户在云深处这边投资做了个保镖输出的项目,小郭当过兵体力也跟得上,他更被客户信任,他因此接管了这个项目,也就顺理成章的住到了这边来。
其实嫁给李岩之后,我也算是进入了稍微高端一丢丢的圈子,不过我还是对于保镖这种项目有些理解无能,我不太能理解搞个安保项目还能租个别墅啥的,但是看着那么身手了得又正气凛然热心到不行的小郭成为了我的邻居,我真的是莫名心安啊。
实在为自己上次得了人家恩果却没记得第一时间回报人家那事感到特别的羞愧,我没顾着小郭的再三推辞,我愣是跑到水果店给包了六个大果篮送了过去。
除开小郭,那里还住着12个大男孩,他们看着年纪都不算是太大,我招呼他们吃水果呢,他们脸上那些羞涩害得我这么个老阿姨也被传染了,我寒暄了没几句,就赶紧跑回自个家里了。
将身体摔陷入沙发里,我握着手机踌躇一阵,我最后选择给李建国打了个电话,问他年恩睡了没有,李建国很快答我说他有三五好友在喝茶,他让年恩给我打视频。
透过手机小小的四方屏,我看年恩似乎有些疲态,我就问:“年恩,你困困了吗?你这是在等妈妈的电话,不早点睡吗?”
摇头,年恩轻轻皱眉,他有些欲言又止着,他最终说:“这两天睡得晚,太早不容易睡着。”
“啊?睡不着?宝宝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对于曾经是失而复得的孩子,又是现在不能陪在身边的孩子,我一看他状态不对,我整个人脑袋很快就嗡声连连,我语速不自觉的快起来:“年恩,你要是哪不舒服,要给妈妈说,也要给姥姥说,让喊医生来看看…..”
“妈妈,我没事的,身体棒棒。”
弯弯的眉毛里还是有些郁闷,年恩轻声说:“这两天,家里来了个姑婆,她说她要练歌,每天晚上她都要唱到十点钟才行,姥姥说她影响到我休息了,她就给姥姥生气,大吼大叫,姥姥被姑婆气得心口疼,我心疼姥姥,我就给姥姥说我关起门能睡着。其实姑婆她唱得太难听了,我经常被她带得走神,我睡着了也容易被吵醒,就只能是十点后再睡。”
姑婆?
以年恩的辈分,他要喊姑婆的人,那李岩该喊啥?姑姑?
那年恩嘴里面的姑婆,就是李纯的妈妈李立兰?!
好不容易捋清楚的脑子里又像是起了一片浆糊,我好不容易才用手肘子撑住大半身体的重量,我的内心忽然生出无穷无尽的疲惫感来,也对这个从小到大就命运多舛的孩子生出浓浓的愧疚感,然而我深知年恩比我想象中还要成熟,我断然不能将我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汇聚成“都是妈不好”从嘴里吐露出来,我只能是牛头不对马嘴:“年恩好乖,是个特别棒的孩子,马上就到周末了,妈妈到时和舅舅舅妈,还有你大金叔叔笑笑阿姨一块过去找你玩。你大金叔叔对佛山可劲熟,到时让大金叔叔载着咱们出去别处逛逛走走吃吃喝喝,年恩那么乖,妈妈还要给年恩买礼物。”
就算再成熟,也确实只是个豆丁大的孩子,年恩眉间不经意的皱褶渐渐散去,他的脸上渐渐有开心渲染开来:“那妈妈能不能给年恩买个小飞机,就像杨思文小同学的那种小飞机,有个绳子扯一扯就能飞起来的那种,我想拿来做个试验,看看绑上一朵花还能不能飞起来。”
额,提到这一茬,我才隐隐约约想起此前杨思文妈妈坐我车到笋岗仓库,她看我不收她车钱,她愣是塞给我一个,那玩意小巧得很,我当时随手放到车上,就给忘了。
想来最近自己也不知咋回事,反正脑子已经没以前那么好使,我不是忘这事就是忘那事的,我下意识用手扣着脑袋壳搓了搓,我再是连忙应着:“之前杨思文妈妈送给年恩一个,妈妈忘拿给年恩了,妈妈这趟过去给带过去。”
喜笑颜开,年恩脸上终于彻底恢复小孩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快灵动,他又揪住我撒娇了几句,他就说他要去刷牙准备睡觉了。
而我转身就往车库那边跑,我直到打着灯翻来覆去的将那个小小的飞机握在手上,我沉沉跌跌的心才缓缓落回原处。
我刚刚把小飞机放到包包的夹层里,李岩的电话就过来了。
可能是因为我用着的手机不像赵嘉用的那般高档,李岩的声音透过我手机电信波的分拆阻隔有些轮廓模糊,我听得竟有阵阵吃力,我只能是从沙发上起来夹着手机走到窗台那边,我拽开那些恢弘的落地拖帘,我再是问:“你刚刚说啥了,可能是信号不好,我没听清楚。”
大约还真是信号不好,我换到了稍微靠外面点的位置,李岩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我是问你,今天你怎么跑到盟栈去了?”
“你咋知道的?”
先是迅速一问,我中规中矩:“是赵总的助理打给我,说是有些设计理念方向的问题要与我沟通,客户喊到,我不去不成吧?”
在那头寂静有十秒之久,李岩的声线仿佛是飘爬在云上,足够瑰丽却也足够飘忽,散散淡淡的落入我耳里全是刺:“我妈告诉我的,说你跑到盟栈去找赵嘉麻烦,她说你还用语言怂恿刺激她打你,然后你让高高随时准备拍下来,要弄到网上发酵成热搜,还要让这件事使得赵嘉蒙受损失。”
卧槽了,李岩这话是啥意思,他难道是脑浆又不要了扔在地上给狗吃了,他自己的妈是个什么奇葩玩意,他妈又是如何针对我的,他全给忘了?我咋听着他这话里话的,他在怪我好跟他妈杠着来呢?他似乎还隐隐约约怪责我在杠他妈的同时,还把赵嘉给顺带上了?
意气阑珊之下,我颇是有些无奈:“是你妈先对我喊打喊杀,我为了终结闹剧唬了她一下,我可没说我要置盟栈利益受损,我而是告诉她,她在盟栈与我闹起来,可能会让赵嘉受到损…..”
我话还没说完,李岩却像是被什么蛰住了神经线似的,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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