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啊,我没有听错,赵苗奉就是这么说的,她气贯山河铁板钉钉,说:“哈哈,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混小子,你就是看不惯我过来找陈十这条狐狸精算账,你也像小岩那样被这狐狸精用狐媚手段迷得神魂颠倒,你现在是英雄救美来了。就你这么一个晦气的遗腹子,你认为李老头得糊涂到什么地步,才会把老李家百年基业放到你手里任由你那倒霉气糟蹋!你还真听信了李老头给你哔哔歪歪的那些,说什么你妈是被一个有夫之妇搞大肚子生下你,其实你就是个被老头骗大的可怜虫!你妈就是个荡妇,她当年勾引的男人是赵嘉的小叔子赵恒,他是你赵爷爷最小的儿子,他才十六岁,你妈骚得没男人就能死那样,她各种手段诱骗了没有成年的赵恒和她上床,你妈欲求不满一晚要七八次,活生生把赵淳累得猝死在床笫上!你妈就是个荡妇,是个烂货,你就是一个荡妇烂货生出来的臭毒瘤,你凭什么和我小岩争财产!笑掉我的大牙了,哈哈哈哈,你一个狗杂碎遗腹子,还做着能继承家产的春秋大梦!”
惊诧钻入我的脑子里也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嘴巴循着这一场惊吓张得大大,可这仍然无从缓解我这一刻内心的翻江倒海。
而李纯,他一改平常不管遇到何事总是不咸不淡的模样,他的双眸里忽然闪烁着仇恨加持的猩红,他三作两步朝赵苗奉冲上去,他借着与赵苗奉身体高度不一的悬殊,他一把揪住赵苗奉的衣领把她往上提,他伸出手来对着赵苗奉的脸就是一顿狠刮!
听着李纯的手掌与赵苗奉的脸皮碰撞着发出来的一连串啪啪声,我这么就不是啥好人的人听得爽快极了,可当我看到赵苗奉那一半边脸都被扇得通红,她的瞳孔涨缩度也不像是正常人,我怕她真出什么事李岩接受不了,我更怕李岩与李纯好不容易缓和一些的关系,又走入僵硬的死胡同里。
权衡利弊之下,我稍作上前,我一把拽住李纯的手扯着不给他继续作动,我说:“李纯,行了….”
没有即时挣开我的手,李纯望着我的眼眸里喷着源源不断的怒火:“为什么就这么行了?这个傻逼女人,骂你陈十有妈生没妈教,你就那么受得住这句话?你别以为老子是在帮你出头,老子揍她,是老子埋在心里多年的梦想,今天她自己撞上老子的地盘搞事,老子再不抓紧机会视线老子想打死她的梦想,老子会悔恨一辈子。你要是知道怎么做个人,你就给老子松手。老子不把她打进医院躺个三年五载,老子就剁了这双手!”
尽管李纯的眼睛已经被怒火侵占得寸草不生,我还是从他的余光里看到对阴暗回忆的闪烁与回避,有些信息在我心里越发清晰起来。
我记得不太全了,不过我能确定我刚和李岩在一起时,他给我说过李纯的身世,他当时的说法是李纯的妈妈李立兰是惹上了已婚男,但现在看赵苗奉的斩钉截铁再看李纯的失态,我觉得赵苗奉这一刻的说法其实更接近真相。
至于李岩,他其实没必要编故事忽悠我,他应该也是被早他一代的长辈忽悠过来的。
要真是如此,那很多事就成了人类迷惑行为大赏了。
比如赵苗奉说的是真的,是李建国的小女儿李立兰与赵先兴的小儿子赵恒厮混在一起,他们在啪的时候,赵恒猝死了,那这事肯定会给两家造成难以修补的裂痕才对啊?
再不济点,也该是赵先兴彻底怨恨上李建国,他们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啊?
那咋的赵先兴还能那么淡定自如的,继续与李建国走动,演绎着几十年浑厚的老交情?
再有,我记得李纯之前就没少给我说过,赵嘉小时候都是和他与李岩一起玩儿大的,那就证明赵恒死后没几年,两家仍然世交甚是笃定啊!
那得是多深的友情根基,才没被这么一出人命给扯断掉啊!
总不能是,赵先兴生儿子生太多,看到心烦,他就想给弄死一个两个好清静,刚好李立兰帮了他的大忙吧?!
我这样的设想,简直就是痴人笑梦!赵先兴再是那么阴森森的人,他尚且坏不到想要死儿子的程度吧。
那么我可不可以向更大的空间去设想,赵先兴这么几十年来与李建国保持着这种表面平和的来往,他就是想着哪天给李建国来一个暴击?
若真是这样,那就太疯狂了!
脑子里有轰雷滚滚,我只得先止住泉水般喷涌的想象力,我再是用力扼了扼李纯的手腕,我与他四目凝视着:“不要把事情闹到覆水难收的程度。”
与我对峙了约有两分钟之久,李纯将赵苗奉狠狠的掼在地上,他淬了一口:“今天算你命大。”
完全是被李纯打蒙了的状态,赵苗奉跌坐在地板上,她伸出手漫无目的摸索了几圈,她才反应过来,她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扬起脸来继续与李纯杠:“我刚刚一句话都没掺假,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问那个老头子,不然你也可以像条狗一样舔着李增前,他也知道实情。你再不然去问问在老李家当了几十年帮佣的老姑婆喜姨,她也清清楚楚知道你妈就是一个荡妇!她那晚带着赵恒去开酒店,她半夜爽完衣服裤子都还没穿好,她就发现赵恒死了,气都没了,她第一个打给的人就是喜姨!她那时因为害怕连披多个毛毯都没有,她就穿着一条三角裤衩往外跑,可没少把老李家的脸都丢光!要不是当年赵家比不上老李家混得开,你妈那个骚婆子早就被人绑着去浸猪笼了!”
安安静静的听着赵苗奉又是扯着嗓子的大段逼逼叨叨,李纯蜷缩着拳头,他语气里毫无情绪起伏对我说:“去,帮我拿把刀过来。”
在我差点没被他吓得半死之际,李纯再是加了几句:“再拿卷封箱胶纸。这个女人的嘴巴太臭,熏着我了。她已经熏了我几十年,我现在是一刻也忍不下去。”
说实话我发自内心的想要响应李纯这一倡议,我甚至想去把一整个办公室的胶布都收过来直接把赵苗奉缠成哑巴得了,可是我身为李岩的妻子,我不好太明目张胆干这事。
于是,我给已经凑到一旁大气不敢出的前台小妹打了个眼神暗示。
那前台小妹反应力也是快,她很快就捧着一大卷胶布与一个特别小巧的拿来杀蟑螂都费劲的小剪刀来。
斯条慢理的蹲下去,李纯扯出一大段胶布,他娴熟自如的先是缠住赵苗奉散乱的头发,他再趁着她不断挥手扯动头发上胶布之余,他交叉着封上了赵苗奉的嘴巴。
仿佛是多年的恨意难得找了个一个不错的出口,李纯不断拉出更长的胶布,他缠住赵苗奉的嘴巴之后又是把她的手也捆起来,他最后把赵苗奉的手钩挂在玻璃门上,悬挂。
那些胶布被扯开时发出的吱吱声,灌入我耳膜里只留下浅浅的痒。我再看李纯因为过于专注已经半跪在地面上,他背对着我的身影似乎不像以往那么伟岸,眼前的这个他俨然回到了那个他还不太能反抗到赵苗奉的年纪。
我的心里,忽然涌上满满的百味杂陈。
看来确实应了一句话,这世间上的幸福再是万万千,也总有相似模样,而每个人的不幸遭遇,却各不相同。
李纯,他的童年似乎比我更显孤独与无助的吧。
毕竟我再不济,我也有陈一鹤在旁边相互搀扶,李纯却只有他自己。
我忽然就有些理解他的阴郁,理解他的阴晴不定以及他的喜怒无常。
直把赵苗奉的嘴巴堵得密不透风,李纯站起来,他像是喝醉了那般摇摇晃晃趔趄好几步,他才是站稳脚跟,他抬起手腕扫了一眼手表小小的屏幕,他已经恢复了他一贯的气淡神定,他说:“现在,就等着李岩那小子上门兴师问罪了。”
再以强势屏退了一众八卦的目光,李纯掏出一根烟来叼嘴上,他连连猛吸了几口,他吐出来的烟圈在局部的空间里形成了一小片雾霭纠葛,他对我投之侧目:“你还不快滚,你还等着那小子抓了个正着,让他怪责你眼睁睁看着他这个造天造地以为四海之内皆是她孙子的妈受罪,却没有伸出援手?”
也不知道李岩是搭的飞机还是乘坐的火箭,李纯的话音刚落地,我都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电梯门一开,李岩就箭步冲了出来。
眼神没那么快飘到已经墩坐在地面上的赵苗奉身上,李岩仿佛就只看到了我,他一冲过来就抓住我的手:“陈十你没什么事吧?我妈没有伤到你哪里吧?”
好吧,这次的考卷,我算这个男人在我这里答卷考了100分,但他在他妈那边,估计就是零蛋了。
我还是不希望李岩一边倒的要么赢的轰烈要么输得悲壮,我于是轻轻抽出手来,我以眼神示意他看向赵苗奉。
目光循着我的指引往下移,李岩的视线一落在赵苗奉的身上,他的眼眸里开始衍生出淡淡灰蒙蒙来,他迅速蹲下去,他有些手忙脚乱却又小心翼翼的撕扯了半天,他终于把赵苗奉嘴巴上的胶布撕了个一干二净。
再是撕掉了赵苗奉手腕上那些林林总总之后,李岩面对着那些已经黏入无数发丝的胶布束手无策,他只得先是停下动作,而是把赵苗奉扶了起来。
被李纯招呼这么一顿之后,赵苗奉似乎已经从不久前那个气势恢宏的母老虎变成了一个又弱小又菜到不行的包子,她纤瘦的身体几经挨在李岩身上,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狠狠揪住李岩的手臂晃动着,她腾出另外一只手伸出手指直戳着李纯与我,说:“小岩,就是这对狗男女没把我当人,陈十这个狠毒的女人把我推撞到墙上,李纯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就出来接棒,他动手打了我,他还要拿胶布缠住我,这么的侮辱我践踏我。由始至终陈十这个贱女人都在旁边冷眼旁观,她甚至还拍手称快!就算我再不认可她,她已经和你拿了结婚证,我就是她婆婆了,可她一直没想着怎么讨好我和我修补关系,她反而是联合李纯这个白眼狼来害我。小岩你今天必须要为妈做主,你这事要处理得我不满意,我这口气要咽不下去,我也没脸再活了。”
神情紧绷着,李岩嘴角有些浅而难辨的抽搐,他耐着性子拍着赵苗奉的手臂安抚一二,他没有看向我,他而是直面着李纯,他嘴巴张张合合着还没说出点啥来,李纯已经抢先一步。
冷嗤挂在唇边,李纯轻描淡写的睥睨着李岩,他的笑容里全是阴冷的繁复:“李岩,你是咋的,你是想向我问责,问我发什么神经,要对这个女人干出这么神经病的行径来?那我可要拜托你,你在向我问责之前最好先发挥一下你强劲的想象力,你可以好好回想一下这个女人,她以前是如何对待我的?她用绳子把我绑起来锁到储物间这样的事,她还少干吗?她唯一与我不相同的是,她当年拿来缠住我嘴巴的胶纸,远远要比我今天用的这个昂贵与高档。我也该是心怀感激,她把我看得廉价不如狗,却舍得把那么贵价的胶纸缠住我,那胶纸的质量好到让我终生难忘。要不是你这小子当年还算是个人,老子早就被她搞死了。今时今日,她主动踩上我的地盘自找晦气,我若是不感念她当年的恩德回馈她当年将那么多宝贵时间将那么多昂贵的胶纸浪费给我,我会彻夜难安的。”
明显,一向说话都是半真半假混蛋得很的李纯,他这一刻说的所有话,都是有着千真万确的事实作为基础,以致李岩的嘴巴彻底被堵上了。
脸色暗沉沉得像是要下雨那般,李岩视线转向我,他说:“陈十,我先带我妈去医院了。你忙着吧,不用跑这一趟了。”
既然李岩开了这个口,那更好。
我连做做样子都不用。
不然我跟着这一路,我得面对着赵苗奉这种越发剑走偏锋的奇葩,我又得看在李岩的面子上忍她,这于我简直是灾难。
点头,我平缓着调子:“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就这么一句平实无华的顺嘴话,赵苗奉还是能抓住毛病,她从方才那些焉巴巴的状态里找到一线生机似的,她嘟哝了一下,她开始失态的骂出声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阴阳怪气在诅咒谁,你是觉得我们要出点什么事,注意什么注意!”
疲惫与无奈挂在眉梢上,李岩极力扒拉了赵苗奉一下,他平常那么冷静的一个人,声音都起颤了:“妈,好了,我送你到医院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目光着李岩把赵苗奉这一枝独秀扒走,我弯下腰去扶起在混乱中被推倒在地的绿萝盆栽,我挺直腰就要往里面走。
支着两条大长腿,李纯叼着一根刚刚点上的烟,他喷出层层烟圈来,他说:“喂,前面那个傻逼女人,你要不是赶着去投胎,就去拿点钱出来,请我出去喝一圈小酒,感谢我刚刚帮你解围了。”
李纯这话虽然有些投机取巧的味道,不过从事情的最终结果看来,他的适时出现,确实让我免受了许多为难。不过也因为李纯对赵苗奉的暴力行径,我一下子想起他没几天前,他扼着我的脖子,他的确是想要我命的样子。
所以我再是怜悯他从赵苗奉那处受到切实的精神打击,我也觉得保住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不然他李纯喝多了,他直接把我看错成赵苗奉,他拎着酒瓶子给我爆头,我到哪里哭去?
抬起眼帘来,我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我摊手:“都已经过了上班点,我手上一堆事,先忙了。”
估计说让我请他喝酒啥的,也就是图个嘴爽,像李纯这种难缠型的人物,他没再继续扒拉着非让我放点血,他沉了沉声:“嘁,你以为老子缺你那顿酒钱,你现在就算滚过来抱住老子的大腿鬼哭狼嚎说你请不到老子这一顿你就会死,老子也不去喝你的。小气鬼,只配喝凉水。”
脑子还是紊乱得死去活来,我揉了揉太阳穴,我稍作埋脸躲过办公大厅那边还是顶风作案着投过来的些许八卦目光,我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刚刚掩上门,我就听到李纯在外面洪声如雷的教训他那些下属,他噼里啪啦的讲了一大堆,我稍微花点脑子总结了一下,他的大意是让那些人全都要又哑又聋,要是让他听到从谁的嘴里提及哪怕半个字关于今天这场闹剧,他就把谁当个季度的绩效扣个一干二净。
被他这么一个吵吵,平常沸腾不已的办公大厅就像是被开水烫过的蚂蚁窝,寂静一片。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打开电脑屏幕努力让自己渐渐将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
然而我还没完全进入状态呢,我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这一次,进来的人是谭星。
捧着一个差不多有她脸那么大的特色杯,谭星装腔作势的喝了一口水,她眼睛狡黠的眨了眨,她一张嘴就是带着剔人神经的刺:“呵呵,看来大户人家的小媳妇不好当,陈小姐这么个事业有成的社会精英,也难逃一地鸡毛的婆媳关系。”
心情已经郁结到了极点,我从电脑屏幕里潦草的朝着谭星脸上均去一丁点淡光,我说:“谭总助有事直说吧,我忙着,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毫无营养的迂回上。”
十一点加更
喜欢情深如狱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情深如狱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