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事情才没过去没多久,现在我看到李纯,惊悸再起,我不禁下意识往里面倒退。
没对我会在李岩家里感到讶异之类的,李建国脸色也没啥,但他的语气里有些不太愉悦的意味,他声线沉如雾霭:“怎么开门那么慢。”
一紧张,我禁不住用还湿漉漉的双手蹭在衣袂两摆:“刚刚在洗李岩的袜子。”
“呵。”
嗤之以鼻的冷冷一笑,李纯阴阳怪气的:“某些人可真会显摆自己的贤惠,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从骨子里透出来满打满的奴性似的。”
也别管是不是真就那么一回事,至少李建国场面上还是挺在意那一套套礼仪规矩啥的,他扫了李纯一眼,轻声让他不要乱说,他改而对我说:“陈十小姐,很有缘,我们又见面了。”
那我现在是要咋的,是先把人迎进来再客套,还是就杵门口客套上几圈,先把该侃的天天地地的全给侃一边活络的?
踌躇多一秒,我的尴尬随即加深一寸,我脸上挤出来的淡笑已经快要扭出苦瓜造型,我手忙脚乱下想要开门不想动作却是反了差点又把门关上,这时李纯伸手挡着用了蛮劲将门掰到贴墙,他用王之藐视的眼神击得我趔趄退到一旁,他孝道十足的挽扶着李建国往里面走,他还不忘埋汰我两句:“领导,这就一柴妞,脑子钝得很,她跟不上咱的层次,你跟她说多半粒字,都费气,我扶你里面坐着去。”
眼看着李纯轻车熟路的扶着李建国坐到了沙发上,我混沌的脑子终于有一角透光,我寻思我搬来住了有些时日,从不见李建国上门,他现在踏上来,估计带不来啥好事吧。
想来想去,我觉得我还是把李岩喊回来比较好吧。
拿了手机,我还没拨出电话,李纯那个二愣子的,他就跟在餐厅吃饭似的举高手对着我打响指,他麻痹的指挥人还挺能耐,他颐指气使的口气:“你是脚下长根了不好挪动了还是咋的,还不赶紧泡个热茶过来。”
那种感觉真的好卧槽。
我觉得我从小到大谈不上多天赋异禀聪明过人,可我也不是个傻大姐的形象吧,偏偏在这群人面前,我感觉我用傻大姐来形容自己,都让这三字受到了奇耻大辱。
像无头苍蝇般乱打乱撞,我找到茶叶后手忙脚乱给冲泡好端出去放在李建国面前,我瘪着嗓,完全是靠着意志力绷着不散的按照上次李建国提醒我该对他的称呼,说:“李建国先生,请饮茶。”
真是仗着老虎威,猴子也能当大王,李纯那个混球似乎啥话都轮到他说了,他特别不屑的剔了一眼那茶,说:“你是石牛轱辘没人推你不会动是吧,你是想让领导等到天荒荒地老老的?还不赶紧打电话让李岩赶紧回来?”
憋屈得要死,我寻思李建国还是李岩隔代的长辈,我虽不至于奉承他,我还是得保持比较客气的精神面貌啥的吧,毕竟他由始至终都是客客气气的也没咋的我是吧。
忍着被李纯那渣渣挑拨起的一肚子窝火,我落了一句“稍等”就匆忙取来手机,当着这俩爷孙的面拨李岩的电话号码。
电话挺快就接通了,可铃声响了一整串,也没见李岩接起来。
局促越积越多,我手心都要捂出汗来,夹着淡淡窘迫我笑容干裂:“他没接。”
一直默认让李纯做了几趟传声筒,李建国这会儿算是发话了,他语速慢慢:“我等他一会。”
对于事儿精而言,只要不让他搞点事儿出来,他估计能就地死去。
爱惜那条净爱搞事的小命吧,李纯接着李建国的话茬:“领导就十点多喝了顿早茶吃了些糕点,到现在还没一粒米进肚子,你还不赶紧去给做点饭来。”
说实现现在别说让我给李纯做顿饭,他就算让我帮他剁点草出来吃我都不想搭理,但我更不想站在这里像王八绿豆的大眼瞪小眼,我埋着脸应了声,就钻进了厨房里。
避开了那四只眼轮番扫射,我如释重负着扒拉了一下李岩用剩的肉菜瓜啥的,虽然哪样都不太多了,不过搭配凑合一下,要搞三俩个菜也不是难事,我就专心致志的弄起了饭来。
想拖时间,又不能将战线拉得太慢惹来李纯的指手画脚,我光掐时间就是好一顿纠结,本来半小时能整好的事儿,我愣是磨叽了四五十分钟。
最后所有菜全起锅了,我再也没法藏在厨房里装死,只得硬着头皮逐个端出去,并对着大厅那俩老佛爷轻说了声:“可以吃饭了。”
还真是没半点客气啊,那爷俩往饭厅这边走得可痛快了,他们很快对角坐下,各自揣起一碗饭,菜夹得挺欢。
好吧,要我站在一旁围观他们吃吃喝喝我做不到,我趁着他们没注意跑回大厅这边重新打了李岩的电话。
这回铃声响没几下,李岩那家伙给我掐线了。
有些方,我转念想到他大约是快要回来了,我顺道祈祷他丫的赶紧给回来。
隔了差不多五六分钟的光景,虚掩着的门由外推开,我望着李岩探身进来,我那喜忧参半的心情别提多复杂了。
还没意识到屋里有别人,李岩边大步流星的走着,他边说:“陈十你一个人在家里,这样开着门不安全,你得随手关门。”
我给他使眼色。
循着我的暗示,李岩朝饭厅那边看一眼,他立马皱起了个眉头。
将他手里拎着的两个餐袋递给我,李岩步履微缓朝饭厅去,他站在李建国身旁,温和着声子:“爷爷,你要过来,怎么不提前给我说一声。”
隔着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我看不到李建国的表情,我就单听他语气,就没那么和善。
逐个字音咬得重,李建国颇是不高兴的意味:“你小子这话里有话是吧,我要来你这里看个一眼两眼的,还得先给你打申请?”
纵然李岩对着外面许多人各种拽高冷撒无情,他在自家爷爷面前,还不就是个宝宝嘛。
特别小心翼翼的顾着李建国的情绪,李岩笑得勉强而却是耐心满满:“爷爷,你要提前说好你过来,我肯定在家里候着,不能让你等。再说,吃的喝的,我也好提前准备。”
“吃什么喝什么,不就是一顿饭的事。”
压根就不领纳李岩这话,李建国不咸不淡的语气:“你最近来无影去无踪,好久不回家,我有事找你也没处说,现在去书房吧。”
率先站起来,李建国渐渐走到大厅这边,他给我示意着招了招手,他不知咋的就改了称呼,说:“小陈,麻烦你把那些碗筷什么的收一收。”
愣了一会,我才反应过来李建国是在叫我。
感觉囧囧的,我腆着个讪笑脸:“好的。”
瞅着李岩尾随着李建国进了书房并关上门,我来到餐桌这边,我先收掉李建国用过的碗和一个已经见底的盘子走去厨房,我刚到门口,就看到李纯那个混蛋端着个碗站在电饭锅那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又没嫌命长啥的,我才不会主动搭理他。
诶,但是事儿精啥的,他还需要别人主动搭理嘛!他自己就是一个生事儿的特殊体啊。
不等我把盘子里剩下的汤汁倒掉,李纯不太爽的口吻:“你懂不懂餐桌礼仪,我还没吃好你着急收什么碗筷,你是赶着去死还是咋样。”
好不容易压抑着一巴掌抽过去的冲动,我言简意赅:“李建国先生让我收的。”
“别以为我稀罕你这没半点油花的粗茶淡饭,我就是看你一副不乐意我多吃的丑陋样,我想跟你对着干,才想多吃几口。”
跟我频道不同,李纯将逼格掰得老高,他说拐弯就拐弯的:“饭勺你搁哪了,我没见着。”
罢了。
电饭锅里确实还有一碗饭,他吃完了也好,省得我呆会还得拿碗拿保鲜膜的装起来放冰箱里去,多麻烦是不是。
打开电饭锅旁边的闭合架,我拿出饭勺递给他,啥也没说。
饭给打上了,李纯嘴巴还不干净骂骂咧咧的:“不怕傻逼多,就怕傻逼一锅锅的。”
靠,他这是骂我的同时顺道把李岩也骂了吧!
憋着的那股气拧成团了,我就差在心里往最坏处给诅咒李纯这家伙了,所幸我还能忍住嘴,继续沉默。
自讨没趣了吧,李纯冷冰冰的横了我一眼,他再骂一声:“死人样。”
然后他出去了。
隔没几分钟,神经病这个病魔再一次战胜了他,李纯在外面扯着嗓子喊:“小娘们,给爷拿瓶汽水,要冻的,但别太冰。”
我硬着头皮死撑着就当没听见,那个男人鬼叫鬼叫得更大声了。
怕是惊扰到李岩他们,我忍着火气从冰箱拎了瓶苏打水,几乎是掼在了李纯面前。
脸上挂着得逞的洋洋自得,李纯拧开喝了一口,他对着我吹了个口哨:“怎么,看不惯我又要忍着不能动手砍我,是不是特辛苦啵?”
我不说话。
吃饱撑着了吧,李纯那张嘴就跟上了子弹似的嘚嘚嘚扫个不断,他睥睨着我,分外无赖:“你这副苦情的哑巴相算是怎么一回事,我瞅着你是怪我前一阵请你到我家里做客呢?”
他想来是对“做客”这俩字的定义存在着什么误解吧。
不过算了,我觉得我再能耐,我也是没本事跟某一些阴晴不定的人达到有效沟通的吧。
继续抿着嘴死都不吱声,我伸手作势要把剩下的狼藉一并收去厨房,李纯却冷不丁的提高声音,他说:“弟妹,请你自重!你别对我暗送秋波了!”
像是被他往脑子里强行撒了一捧灰,我懵逼十余秒才恍若回魂,我瞪着他低喝:“你瞎说什么!”
“什么?弟妹你还想亲我一口?这万万使不得。同室操戈这事我干不来,我感到太羞耻了。”
倒是稍微收敛了一下声调,李纯嘴角上的坏意更浓了:“可能我今天得了失心疯,我居然觉得你气急败坏的小样儿,很逗趣,很有点意思。”
话顿在此处,李纯有意无意的将视线岔向书房那边,再慢慢收回来,他将声音压得更低:“你就不好奇老头子找李岩,是有什么事吗?”
综合种种迹象来看,李建国这番过来估计是有些比较大的事情吧,我确实有些好奇,可我深知这份好奇无用,该我知道的事我会知道,不该我知道的,我就算好奇到吐血,也就只有好奇的命吧。
看着李纯一脸故作神秘的卖弄,我觉得他就是想火上浇油让我心更痒痒的,他压根不可能告诉我。
压着满腔翻江倒海,我故作冷淡:“不好奇。”
“你这小娘们口是心非的鸟样,看着菜菜的,可怜得紧。”
咕咚咕咚的连着喝了两大口汽水,李纯轻描淡写的勾了勾唇笑,他煞有其事的:“叫我声哥来听听,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横眉冷凛:“乱七八糟。我懒得理你。我去洗碗。”
而我还没来得及端起那些盘盘碟碟的,李纯嗤笑了声,他了然压声:“你觉得那老头子,真能同意李岩随随便便找个啥样女人都行?你以为老李家的门槛,都是被豆腐磨得没边没角的,啥样的女人都能进?只有猪,才不会选来选去随便找一件母猪,就指望它能被打上种生一窝猪崽就行。至于老家伙的滑头,他上次没正面撵你,让你在家里吃吃喝喝的,这不代表他就是默认了你,是他暂时没更合适的人选给李岩,他那是缓兵之计,他这阵子可没少歇着,他到处打听物色的,就是要弄一件比你优秀百倍的女人,来将你比下去。”
就算我手里没把尺子啥的,我还能丈量不出我和李岩之间的差距吗?
但在我看来,这些所谓差距最主要提现的是在家境和经济这一方面,我同时越来越认为,两个人要在一起,只要三观分歧不大,精神层面上的距离别太远,其他种种方向,都是可以相互融合的吧。
当然,我也很清楚知道这只是我个人想法,我不能保证别人也这样想。
比如李岩的爷爷,以及李岩的其他家里人。
哪怕是我早已经料到我不太容易得到认可,当李纯这么毫不留情揭开这个残酷面纱,他还是成功的打乱了我的心情,给我注入许多颓然丧气。
我总得输人不输阵吧。
强作淡定自如,我肩膀微抖:“那么多汽水都堵不住你的嘴,我想你大概是需要针需要线,晚点我拿给你。”
“放你的屁。你不知好歹的这副嘴脸,丑陋的照上哪个镜子哪个镜子就得遭殃。”
一个干脆丢的把还剩半瓶的汽水扔到一旁垃圾桶里,李纯拍去手掌里的水汽,他掏了一根烟揣在手里弹着:“你以为老子稀罕看你这种不分好歹蠢到出汁的臭脸,老子还不是看在你前不久亲自上门给我炒虾仁那份情,才跟你多说几句。”
点着了烟,吸完一口之后,李纯就夹在手里任由余烟袅袅灰烬跌落,他蹙了蹙眉,他再盯着书房的方向看了看,他的声音徒然深压几个度:“傻逼,别以为有钱人家的饭菜香人单纯人傻钱多给你撒个一车两车都没事,有钱人的套路多得你哭着叫你妈,你分分钟被玩死都不知什么回事。老子再提你几句,千万别妄图靠孩子做浆能划进老李家的门,那老头可讲究了,他要是知道你和李岩未婚先孕先搞出个孩子来,到时他舍不得弄李岩那孙子,他把错全压你身上,你不死都没用了。别的事好说,就未婚先孕这个是那老头不能碰的逆鳞,长点脑子记着吧。”
哪怕李纯还是抖肩剔眉的,可他眉宇间倏然堆积起来的凛然与冷视,让我的心咯噔下沉,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鬼迷住了心糊了脑,我竟然将李纯这话装进了身体里,它们不可控制的钻进我骨骼里,带给我阵阵寒意。
拳头无意识的捏起,我竭力松了松:“好的。”
“你去死吧,我给你嘚嘚说了一堆,你踏马的就回两个字?敢情就你的口水金贵,我的不要钱?”
那烟就是点着了当摆设耍酷的吧,李纯敷衍的吸了一口,他掐了掐顶上的火星又一股脑的丢进了垃圾桶,他冷眼瞪我:“跟你这人聊天真没劲,死远去。”
抱着一堆狼藉回到厨房,手触到那些冷冰冰的水,我的脑海里交替着出现李建国,李增前以及赵苗奉的脸,最后,就连李增前的情妇谭星也露脸凑了一把热闹。
这都能凑过一座麻将的麻烦人物,让我眉头的皱褶一直沉到谷底落在心里,冰冰凉凉。
就在我快要被这凉意浸泡得出神,李纯忽然像鬼一样在门口现身,他靠在门沿上双手抱得平整,他扬着下巴:“都怪你刚刚没配合聊天,害我说着说着忘了告诉你重点。”
“其实老头子今天摸上来,他找李岩主要是…。”
故意停顿看我的反应,李纯刻意的将语速放到一字一顿的程度,他说:“他给李岩安排了个相亲对象,那个女的跟李岩青梅竹马,李岩以前还暗恋过人家很多年。我就问你,惊喜不惊喜?”
喜欢情深如狱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情深如狱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