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不屑的呵呵一笑,黄妮楠幸灾乐祸道:“还以为你多能耐攀了个金龟,谁知道你被玩没几个月就被甩,就昨晚,我跟几个朋友在蔡屋围吃饭,我就碰见了李岩带着一个美女逛街,看他对美女呵护备至的样,一看就是两人搭上腿了。我听你这口气,你是死猪撑着,还是被蒙在鼓里啊哈哈,不管是哪一种,都笑死人了。你这是报应,大快人心。”
那么叨逼逼像机关枪般扫出这么一堆不知真假的屁话,黄妮楠不给我搭腔的机会,她掐了线,给我留下阵阵嘟声回响。
估摸是看我状态有些要焉谢的模样,李岩放慢了车速,他望过来:“陈十怎么了?”
若是往常,我多数是不信黄妮楠的信口开河,可结合起昨晚种种,我会驱散掉的惴惴又重回身上,我想了想,我故作郁闷:“打我电话的,是我一高中同学,你也见过,她就是上次在大金家跟卢伟俊一起厮混那个女的,她告诉我说昨晚她在蔡屋围见到你带一个美女逛街。她觉得我是被甩了,打过来耻笑我,莫名其妙的丢了这么几句话她就挂了电话,我搞不懂她发什么毛病。”
猛的将车转入旁侧彻底停在那里,李岩拽松安全带,他大半身体转过来正对着我:“我没干过这种事,你那个高中同学大约是瞎了。”
见李岩双眸坦荡里面漫出澄明,再加上他掷地有声底气十足的语气,我脑子紊乱一阵再理清,我想极有可能黄妮楠就是心眼小见不得我好,她才故意打来电话搞分裂,我顿时冲李岩莞尔:“你那么较真干啥,能跟卢伟俊那种信口雌黄的人搅和一起的,嘴里说的话哪能信,我压根没把那些当回事。”
“你是真那么豁达才好。”
李岩仍然凝住我:“不过我细想想,你那个同学还真不是随口胡说那么简单,她绝对知道我的办公点是在蔡屋围,她才将这地址带上。这样居心叵测的人,你该把她电话拉黑,省得她隔三差五搞事情。”
我点了点头:“好。”
重新开动了车子,李岩转握着我的手,他声调渐慢:“陈十,其实时间我们无需凑,你上次那个案子特别成功,万嘉这边会有个八天假期和一笔奖金给你,你想不想出去远点地方走走?马尔代夫玩水?还是帕劳潜水?或是你有哪个比较难的长线想走苦于无人带队的,我可以带你。”
“我水性一般般,前面两个放弃。”
很快被李岩牵着思路,我认真思索一番,说:“我想来想去,狼塔大半年前走了,南北疆穿越吧时间凑不上,我想来想去,能选的只有鳌太线了。鳌太我没走过,但之前跟一些去过的驴友交流过,只要咬咬牙加大个强度五天走完没啥问题。这样咱们来回花两天,走完还能休息一天再上班,你觉得咋样啊李岩?”
李岩笑了笑:“我觉得不重要,你开心最重要,鳌太我还真能带你,走过两趟,次次顺利。”
一想到又能出去心无旁骛的痛痛快快一场,这次我还多了个靠山,我有些小兴奋,一路上不断跟李岩商量带啥不带啥的,谈话间我感觉就没花多少时间就回到了家里。
奔波劳累了一天,我以为李岩洗完澡就想睡觉了来着,可他抱着我扯东扯西的一阵,莫名其妙如同暴风雨的热吻就落下来,我多少还是有些应接不暇的生硬,最后只得任由李岩引导与主宰。
这一次战线拖得时间不算太久,收拾出来之后李岩蜻蜓点水般轻了轻我的脸颊,他额头上面的潮意蹭到我脸上有些黏黏糊糊的,他声音在我耳边盛开得很浑厚:“陈十,说吧,你爱我。”
刚从这么消耗体力的事儿里抽离出来,我脑子还有些缺氧,我题目都没审好就擅自作答:“知道你爱我。”
手指曲着从我额侧刮过,李岩声线顿时变沉:“小精怪。”
眼睛眯成一条缝,李岩用手臂拢了拢我的肩,他声调更是像秋雾沉沉落向深处:“你来了我身边,就别想着走开。睡吧,再矫情下去天该亮了。”
而对我来说,此时此刻我的天,亮了。
至少在李岩说出这番言辞的此时此刻,我无比笃定与坚信我在他心里盘踞出了一片地。
难得睡了个特别安稳的觉,翌日醒来我被李岩催促着做暂时的工作交接,尔后我们在下班后一块手牵手去布吉一家户外用品店更新些物资,再到购买干粮饮用水等等的。
路程规划什么的都是李岩做的,他还一意孤行的安排由他背负大部分的物资,我就只分到一个负重不到十五斤的背包,他还美其名说给我背点东西主要还是担心风把我吹跑,没别的。
我抢不过他啊,只得一路跟他软硬兼施,可他丫的就是不肯松口让我多负重,在拉锯中我们抵达了宝鸡岐山站,后面有个憨厚的中年男子开着面包车过来接我们到塘口村。
李岩喊那个男子叫做牛大哥,在车上他一直和牛大哥递烟聊天,李岩还是迁就着用牛大哥的家乡音聊,我不得不佩服李岩神一样的语言天分,他一路扯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反正我从头到尾就没听懂超过三句。
晚上我们是在牛大哥家里借宿的,他是个特别热情实在的人,他让同样敦厚实在的妻子给我们做了一大桌子饭菜,后面还开着拖拉机带我们在塘口村兜圈圈看风景。
塘口村真的特别特别美,映入我眼底的全是泼墨般厚重深凝的风景,我看得很沉醉,而我最沉醉的原因是整个兜风的过程,李岩一直一直抓着我的手,那么坚实,似乎固不可摧。
清晨六点,我与李岩辞别惺忪着眼也起来为我们送行祝福的牛大哥,开始了鳌山到太白山这条龙脊的探索之路。
来之前,我和李岩每天都有跑八公里路作体能复苏和能量储备,也跑去爬了三水线作热身,然而我一个能侥幸安然从狼塔出来的人,除了对这趟征程充满兴奋,还有对未知的小小彷徨。
不过说来也怪,当我看到清晨的阳光为李岩的侧脸镀上一层光芒,他的眼里全是淡淡然的平静,我这个小菜鸟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走进塘口登山口,一上来就是很陡峭的溪流山谷,小路窄而草丛茂密,潮气洋溢着湿滑,虽有些拉练艰难越过练驴坡,再穿过水晶梁火烧坡,我们差不多十点到的2900营地,但我们没久留,就李岩拿着手机刷刷抱着我拍了几张大头贴样式的玩意,我们又继续往前了。
到底是经验老到些,一路上我要拿出一百分精力去面对探索,李岩却大多数呈现一种平淡自如的神情,他还数次条理清晰给我抖了些鳌太线的传闻。
虽说跟着李岩一路需要操心的事很少,但事实上这是一次特别凶险的旅程。
鳌太的天气,真的是说变脸就变脸,在短短三天内,我和李岩前前后后经历过怕悬崖一半时骤然下雨起雾气温下降,经历过因为大雾失去路径,也曾试过在深夜的悬崖边上与被寒冷交迫夹攻的羚羊群差点杠上被羊群践踏成泥,所幸次次都能在几经险境后化险为夷,我们还能按照原计划的朝大爷海冲刺。
在跑马梁,才下午五点就又一次起了浓雾,我和李岩各自头顶上挂着头灯开到最大,才能勉强争取出几寸视线,风有些抽风般的骤,李岩拉着我的手,我的脚已经有些沉,只能靠着踩飞溅起来的水花才能感觉自己还在往前走。
这边的气候真的就跟开玩笑的没两样,前几分钟还雾霾联袂,等我们攀上一片石海,雾彻底散去,蓝天与白云又重新回来,已经微煦的日光将跑马梁变作了一片人间仙境。
是李岩先看到了簇拥在石林里那一片花海,他好像是为了给我振奋士气,他特别大惊小怪喊我赶紧去看。
我循着他的指向跟着李岩越渐接近花海,那些从石缝里面爆出来的淡粉连成一大片,无边无际看得我有些晕眩,那些淡淡的芬芳不断朝我鼻子里面钻,我忽然不想那么急匆匆的赶路,我就说:“李岩,咱们搁这里停留一会行不行?”
李岩看了看时间,他伸出手将要覆到我头顶上之际,他摊开手掌贴着衣服蹭去上面的灰,他在慢腾腾捋我的头发:“当然行。”
拿了个用作短暂休憩的垫子出来丢在比较平坦的一片草地上,李岩拉我示意我与他并排躺下,面仰着时我觉得天很高,那些云飘得也特别厉害。
然而躺没一阵,李岩忽然坐起来,他随手捡了几根枯草塞给我,说:“陈大设计师,麻烦你帮我化腐朽为神奇,帮我编个指环出来。”
我有些莫名其妙,但我职业病真的太严重了,我手上要有些什么材料我不捯饬捯饬,我会浑身不自在。
手指飞快穿梭着,我三两下织出一个大致框架,我再找了另外几小段更为柔和的草叶子给点缀了上去。
递给李岩,我说:“得了,我想问问你要这个干啥?”
背着相比之前旅程两倍的负重,李岩那丫居然状态还挺不错,他接过指环的同时将我拽站了起来,他说:“到花海那边去。”
被他拽着越过一片坑坑洼洼的碎石砂砾,我们算是大致来到花海的正中心位置,李岩松开我,他突兀挑着块平整的石头噗通一声给单膝跪下了。
先是有些懵,我心跳得到时特别快,我脑子回魂之后我想他该不会是要给我求婚吧,然后我下一秒又暗暗骂自己是痴心妄想。
但是李岩很快用行动告诉我,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
声调控制得分外得宜,李岩的语速也平稳八方满是诚挚的模样,他把不久前我才编好还新鲜热辣着的草指环扬在我面前:“陈十,你要不要嫁给我,以我姓氏冠你名,你介意不介意以后那些人再见到你不是喊你陈小姐,而是李太太?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我只愿意接受你的答案是,我当然乐意,请你帮我戴上戒指。”
心蹦得更厉害,那里面仿佛还有万千只羚羊奔波跑动与冲撞,我是觉得李岩这场求婚来得过于意外和仓促,甚至显得有些冲动与潦草,可我无法抑制我止不住的心动。
手不由分说朝李岩的面前呈去,我声音有些颤抖,我还怕这是一场梦,我故意用半认真半玩笑的口吻:“我乐意是乐意,但我想知道这个戒指我能收藏吗,不然离开了这环境,我戴着那玩意满街跑,怕被人笑话。”
抓住我的手指迅速把已经被捂出些许热意的草指环给戴上,李岩扬起脸与我相视而笑,我们就跟傻逼似的笑了一阵子,李岩站起来抖了抖肩:“陈十,我再说句话你别打我,婚我是求了,你也答应了,但结婚的事还得等等。”
什么鬼?他间接着要告诉我,别看他刚刚演得那么真,其实他就是开玩笑的吧?
他要真敢,我也敢拿起块大石头砸得他满地找牙。
见我没说话,就光用眼睛死死盯着他,李岩笑容里分明有种忽悠到我的坏,不过他笑没一阵,就一副求生欲特别满的样子:“主要你看,这地满处花,我不借点搞点啥事我觉得亏得慌。再则,读大学的时候不都有很多人拿个尺子笔啥的放图书馆去占座,我这就是提前占座的意思,总之你答应我你肯嫁,这事就改不了了。至于为啥结婚的事要等,那是因为我爸跟我妈出去旅游了,他们起码还得十天半个月才回来,我横竖得把人带给他们看看,再到结婚那一步。”
被他这一乍乍的搞得特别美脾气,看李岩是认真的我又开始各种内心惴惴,就怕这煮熟的鸭子随时要飞。
就想他再多说些让我心安的话,我探究的口吻:“你是逗我玩还是说认真的?算起来咱们满打满,谈就没几个月,这么早扯到结婚那步,你不觉得进展太快?”
“到底两人谈多久才能结婚,我想这事一百个人能有九十九个答案,像谈了十年八载结婚没两年离婚的有,像正儿八经在一起没两个月闪婚吵吵闹闹磨合到白头到老的也有,像按部就班谈个一两年谈婚论嫁的有走完后半生的,也有半途分道扬镳的。我觉得结婚这事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侃得有板有眼的,李岩停了停,他眼若星辰如月光深邃锁在我脸上:“我没细算,不过粗略大概一下,从我们在狼塔路上碰上到现在,也过大半年。再有,我们谈的这几个月里,除开你偶尔傻里傻气让我稍微上火之外,大多数时候跟你相处,感觉还是挺美妙的。”
捞了我手往他手心里揉,李岩声音如同山谷底里慢腾上升的暮光斐然,他说:“最重要的是,就在十几分钟之前,我特别有冲动与你确定未来,而在你埋头编织指环时,那种冲动越演越烈,特别惊心动魄,我如果最终没作出求婚的行动,我想我可能这两三天吃饭不香喝水不甜。”
完全被这一壶接一壶的迷魂汤灌得迷失方向,我那神奇的关注点复苏了,我嗤笑了声脱口而出就是吐槽:“你净知道扯淡,你这两天有啥饭吃,不得是天天吃压缩饼干和牛肉干士力架的,现在咱们吃顿面条都奢侈的哈哈哈。”
明显被我这一出埋汰弄得悬挂在高枝上下不来,李岩被我噎得失声一阵,他笑声像久经风霜的砂砾般干而疏松,他不咸不淡的口吻拿捏到刚刚好:“有时间我还是得买点书让你看看,爱情宝典之类的,你这样的菜鸟起码得看一箩筐的书,才能跟上我的步伐。不然次次难得我讲情话,你老是岔开个十万八千里,这样严重影响我们交流感情。”
轮到我自省了一阵,我觉得我确实是有些缺心眼,我可能是上辈子在工地活干多了毛病落下没改好,随便拿着根草子都能抬出十八二十道杠,实在是太罪过了。
干巴巴笑了笑,我晃着他的手:“李岩,不然咱们在这里拍张照,撤了?”
点头,李岩转身回去拿来手机,他一把将我揽过去,他还稍稍弓着腰迁就我的身高,他把他的脸紧密贴在我的脸上,我的脸被他挤得甚至有些变形,而他摁着连拍拍出来的照片特别水,可我怎么着都觉得好看,我打死不给他删。
后面的路程,尽管鳌太的气候还是糟糕得难以言表,可我们走得出奇顺利,我们先后经过了大爷海,拔仙台,又走了十多公里越过文公庙穿过小文公庙从由汤峪方向下山,李岩与我手牵手,我们走在西安的秋意抖擞里。
那些西安的小姑娘小哥哥们已经穿上秋衣在街头涌动,李岩和我浑身泥水背着大包闯进这一场熙熙攘攘里,许多人给我们投来目光,李岩抽出胳膊扣住我的脖子将我拽到他嘴边咬我耳朵,他暗搓搓说都怪我长得太好看搞得那么多人看过来,我捶他肩膀他就笑。
我也笑了。
我以为更美好的日子在朝我招手了,只消我再往前几步,它就会拽着我带我前进到更大浓度的璀璨里,我甚至可以看到很多很多的闪闪发光。
然而我没有想过的是,即使此时此刻的李岩,他带给我这么多这么多的笑容,后来的他也能带给我数以万计的眼泪。
我和他之间连绵烧到散尽天涯的战火,已经以让我不知不觉的残忍面目,正在朝我铺排出一出出只有悲没有欢的沉重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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